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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吴越为中心的青铜剑初探

2017-05-20庾莉萍

少林与太极 2017年4期
关键词:吴越兵器青铜

庾莉萍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青铜冶炼技术的文明古国之一,青铜器的出现是文明起源的重要标志,对社会进步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青铜兵器是青铜时代耀眼的明珠,其中青铜剑最为引人注目。本文从青铜剑的成分组成、铸造工艺和表面处理三个方面进行了全面、系统、科学的论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青铜兵器是动荡年代最主要的青铜制品之一。剑为百兵之王,剑作为近体格斗的兵器,具有可刺可斩的作用。剑分为剑身和剑柄两部分,根据其柄部的形式一般可分为圆茎柄剑和扁茎柄剑。由于其性能适合步战的需要,春秋中期以后,青铜剑广泛地用于实战,并作为短兵器的代表成为常用的军队装备。

在吴越青铜剑中,最为人们瞩目的便是吴王剑和越王剑。古越阁所藏吴王夫差剑,通长58厘米左右,前锋内敛,两丛有血槽,剑身中脊和刃缘明显,近格处有铸铭:“攻吴王夫差,自乍其元用”,剑格装饰有兽面纹,绿松石镶嵌,微有脱落,茎有双箍。另出土于湖北江陵的越王勾践剑,通长56厘米左右,前锋内敛,成两度弧曲姿态,两丛有血槽,剑身布满菱形暗花纹,近格处有鸟篆铸铭文:“戊王鸠浅自乍用”,剑格两面用蓝色玻璃、绿松石镶嵌,茎有双箍,剑首端部装饰以极窄的同心圆圈。此剑保存完好,光亮如新,锋刃依然锐利,可以轻易剁切铜铅、纸张。这两柄青铜剑形制相似,代表了吴越地区青铜剑制作的最高水平,堪称奇珍、国宝。

由于青铜剑铸造工艺复杂,与此相应,佩剑成为当时社会权力、等级和时尚的标志。东周之前,对于佩剑有严格的礼仪规定,仅局限于上层社会和品德高尚之人。春秋之际,佩剑仍是贵族阶层的特权。春秋晚期,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礼制松弛,青铜器制作工艺进一步发展,佩剑逐渐成为当时的时尚,并也用于表明身份等级。古文献中,多有关于宝剑的故事与传说,由此可见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和影响。对青铜剑的研究,无疑对历史学、民族学、考古学、科技史、兵器研究等相关学科都有重要的学术和研究价值。

一、青铜剑历史

中国大约从公元前21世纪便开始进入了青铜时代。在青铜时代之初的夏商早期,青铜兵器中有矛、戈、钺等,没有剑。青铜剑最早见于商代晚期。

从商代至东周初年,我国中原地区一直以车战为传统的作战方式,装有长柄、适用于勾杀的青铜戈是车战的主要武器。春秋伊始,随着步兵和骑兵的相继兴起,车兵开始衰落,士兵的武器装备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以前作为传统车战武器的戈逐渐被适用于近战的青铜剑等武器所取代。

1956年,在陕西长安张家坡的西周墓里,出土了一把很短的青铜剑,报告中称为匕首,全长约27厘米,形状如细长的柳叶,装剑柄的部分略瘦,上面有2个纵列的圆穿孔,看来是在两侧附贴木柄,通过圆孔钉合成一体来使用的。同样的柳叶形青铜剑,后来又在北京琉璃河五十三号墓和陕西宝鸡竹园沟一号墓都出土过,其中琉璃河的青铜剑更短一些,仅长17.5厘米。这些较短的青铜剑,有效使用的锋刃部分不过17~18厘米,和现在的匕首差不多。至于短剑的用途,它应该是一种防身式武器。只有在双方扭打在一起时,仅有十多厘米锋刃的短武器才会起作用,但是在车战的条件下,这种机会是不多的。

剑的名字,是由于它的用途而得名的。据《释名》:“剑,检也,所以防检非常也。”由于西周初年以车战为主,剑是不占有重要位置的,这一时期出土的剑数量少,与同时期的铜戈等相比数量比较悬殊。

当时中原地区主要依靠战车作战,而在吴越等南方地区,水网纵横,地多林莽,处于尚待开发的阶段,巨大沉重的战车在吴越之地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各種战舰则是军队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装备。吴越地区出土的青铜剑多在河道水域附近,更印证了当时以水战、步兵为主的特点。如史载吴越争霸的战场,今苏州市郊河道、太湖流域等地出土了众多青铜剑及其他青铜兵器。由于这种客观的自然条件,吴越的军队主要为步兵,士兵之中多重视击剑水平,关于越女和猿公的传说正反映了这一史实。步兵多需要贴身近战的锋利而轻便的短兵器,剑具有可刺可劈等特点,所以在吴越地区铸剑术有了很大的发展。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战争频繁,兵器的质量关系到战争的胜负,加之王公贵族佩剑之风盛行,促使兵器制造技术快速发展,装饰亦精美绝伦。

《吴越春秋·夫差内传》:“吴师皆文犀长,扁诸之剑,方阵而行。”吴国的扁诸之剑就是大批量铸造用于实战的优质兵器,扁诸之三千的传说不无依据。史称吴王“披甲带剑,挺铍铎”,越王勾践“身披赐夷之甲,带步光之剑”。影响所及,吴、越举国上下以佩剑为风,有尚武之风。凡此种种,使剑的地位更为重要,剑的铸造技术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为富国强兵,称霸天下,吴国历代国君都非常重视青铜冶炼和兵器制作。《吴越春秋》记载,吴王命令“能善为钩者,赏百金”。由于国君的重视和自然环境的影响,当时吴越地区的铸剑水平远远高于中原诸国,出现了许多传奇的铸剑大师,如干将夫妇、欧冶子等,干将莫邪铸剑的故事流传至今。《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了“季札赠剑”的故事,徐君非常喜爱季札随身佩戴的宝剑,反映出当时吴国的铸剑术的高超。所以《考工记》有载:“郑之刀,宋之斤,鲁之消,吴粤之剑,迁乎其地弗能为良。”《新序·杂事篇》载:“夫剑产干越。”说明吴越有制作上等青铜剑的传统工艺,为其他地区所不能及。早在20世纪60年代,顾颉刚先生就曾根据史料文献记载,撰文论证我国青铜剑应起源于吴越地区。随着考古发掘中不断出土的吴越青铜剑,提供了有力的实物例证,证明了这一观点。

众多文献都有吴越两国善于造剑的记载。如《战国策·赵策》赵奢论吴剑:“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且夫吴干之剑材,难夫母脊之厚而锋不入,无脾之薄而刃不断。”《越绝书》云:“昔者越王勾践宝剑五,闻于天下。”《庄子·刻意》载:“夫干越之剑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宝之至也。”《荀子·性恶论》:“阖闾之干将、莫邪、巨阙、辟闾,此皆古之良剑也。”《盐铁论·论勇》:“吴楚之铤,干将之剑。”诸多史料的记载表明了吴越之剑早已闻名天下,被人们视为至宝。多年来出土的青铜剑证实了文献记载的可信度,而非溢美之词。

综上所述,吴越青铜剑制作精良、形制合理、装饰考究,工艺水平远在其他地区之上。商志馥认为,从春秋中晚期起,“吴地在兵器的合金配制和制作技术上远远地超过了中原诸国的水平”。冯普仁也指出:“在吴国青铜兵器中,铜剑的铸造占有重要的地位。特别是春秋晚期青铜剑的铸造技术水平远远超过了中国诸国。”对吴越青铜剑的这一评价已经成为学术界的共识。从科技史、民族学、考古学、工艺制作等方面来看,可以充分肯定吴越青铜剑的历史地位。

二、吴越青铜剑演变

始封于西周初期的吴国,从春秋中期以后逐渐崛起,国力日盛。吴王梦寿于公元前585年称王,经其子诸樊吴都,再传至阖闾,国力益强。夫差即位后,攻越大胜,又讨伐齐、鲁、腾等国,十四年(公元前482年)大会诸侯于黄池。《荀子》以吴王阖闾与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越王勾践为春秋五霸。吴、越作为地处东南、历来被视为蛮荒之地的小国,在短短数十年间竟然与齐、楚等大国抗衡,成就霸业,除去政治因素外,从物质角度来看,和他们拥有高超的青铜冶炼技术是分不开的。青铜剑的铸造就是其中的代表。吴越地区盛产铜、锡,有可能是冶铜术在中国的发源地之一。《考工记》说:“吴粤之金锡,此材之美者也。”李斯《谏逐客书》也称“江南金锡”。这些典籍记述为众多古矿冶遗址的发现所证实,表明这一地区先民开采铜矿、冶炼青銅器的历史较为久远。

《诗·鲁颂》:“大赂南金”,以及众多青铜器铭文有“获金”、“俘金”、“金道锡行”等,表明商周时期对于铜矿资源的争夺是很激烈的,这种纷争必然激励吴国上下增强国力的愿望与努力。在春秋诸国中,吴国重视耕战,作为国策推行取得重大成效。

西周早中期为吴越青铜文明的初期发展阶段,当时的青铜剑的形制尚未统一格式,铸造多简单、质朴,前期的剑身无棱或平脊。这一时期的青铜剑多通长在30厘米左右,多半用作防身兵器而随身携带,总体来说处于初创阶段。屯溪M8出土的一柄青铜剑,剑身有十余处对称装饰,有团雾状暗花纹。可见,吴越青铜兵器特有的几何形状暗花纹工艺,早在西周时期就已萌生,该时期是吴越青铜剑演化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

春秋早期,吴越铜剑有了自己的形制特征。从目前出土的文物和史料来看,吴越地区出现的青铜剑为其他地区所不见,看不出与其他地区青铜剑有什么必然联系,很有可能是在当地独立起源的。尽管这一时期的青铜剑较为原始、规格不一,但后世宝剑的重要形制及特征在此期间都有表现,吴越作为新兴的国家显示出其富有生气、喜好创新、少束缚的文化特质。春秋时期一些成熟剑型正是在不断的探索中发展起来的,通过此消彼长的选择和比较,逐步完善和趋于定型。此时,有些青铜剑已制作得较为精致,剑身、剑格纹饰、镶嵌工艺已经独具风格,具有承前启后的过渡性质。

春秋中期以后,吴国实力日渐强盛,青铜冶炼和铸剑技术都已经达到了巅峰。这一时期青铜剑出土数量众多,剑身通长约50~55厘米,少数剑长60厘米左右。以上可以看出,西周只有短剑,从春秋起剑身逐渐加长,剑形逐渐由宽短变为窄长。这虽然是从兵刃的功能的需要考虑,但之所以得到实现,却在于合金技术和铸造工艺水平的发展,使剑身具有了更好的刚度。

剑身从无脊到有脊,是剑型的又一重大改进。平脊剑只见于吴越地区,作为向有脊剑的过度,它是有重要价值的。为探索脊的合理形状,古人作过许多尝试。凸棱脊虽然有更强的刚度,但是制作工艺过于复杂,不好加工,剑身也过于沉重,因此多数剑仍采用三角形凸脊。隆脊起棱的剑不仅增加了剑的刚度,还促进了刃磨技术的普遍采用和提高。刃缘粉面的剑从春秋中期以后开始出现,从而大大节省了剑的磨砺工作量,并使刃缘的磨砺分工更为专业化,更为精细,从而使剑的锋刃达到了空前的锐利。脊棱较早见于矛、戈,以后才被用于青铜剑,各种青铜兵器的形制是互有影响、互相参照的。

剑身横截面形状的变化,是围绕着作为格斗刃具的剑如何兼具良好的刚度(不因激烈的冲击磕碰而折断)和切削功能(刃缘锋利坚固,穿刺后能迅速退出)而进行改良的。纵向刃形和横截面形状的对应改进,使剑身整体形制和刃形精细结构都更趋于合理,这是剑型变化和剑制形成的关键点。

格为护手而设,无格的剑只是偶见。宽格和窄格的剑在吴越地区一直是平行发展的,但到了后期趋向于以宽格为主,原因也许是宽格更利于护手且便于装饰,与时尚相契合。

茎为握持而设。茎的坚固和称手直接关系到剑的功能发挥。扁平茎的刚度差,也不利于握持,很早就被淘汰掉了。扁圆茎在春秋早、中期有较多使用,相比之下使用最合理的还是圆茎。从材料力学角度来看,空茎的刚度比实茎更好,但铸造技术难度也更大。可见,空茎剑之广为使用自有其合理的依据。

剑茎的两侧设扉或翼,这仅见于吴越地区,在先可能是从铸造时常产生的披缝得到了启示而有意设置的,目的是为了利于握持和防止剑与缠裹其上的纺织物产生相对滑动。但这种附加的结构过于累赘,也不是十分必要,所以只在西周中、晚期流行过一段时间。

越国灭掉了吴国,后又被楚国吞掉,“越王勾践破吴剑”也就被当做战利品掠到楚国去了,这就是江陵一带的楚墓里不断出现带有吴王、越王铭的青铜剑的原因。同时,吴越精湛的铸剑技术也为楚国所掌握,使得本来已有相当水平的楚国铸剑工艺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从长沙、江陵一带的楚墓中出土了数量众多、铸造精美的青铜剑,甚至一座墓里面竟放有多达32把青铜剑,正是说明了这样的历史事实。

在战争中,剑的格斗性能、耐用度和使用性能,从技术上分析,取决于材质、剑型和制作工艺这三大要素。这三大要素是相互关联、相辅相成的。材质和工艺服从于特定的剑型制作。上等的材质和精湛的工艺只有施之以合理的剑型,才能充分发挥其作用。吴越之剑风靡天下,是几代铸剑师不断努力的结果。在他们的改进下,剑型、合金技术和加工工艺长足发展,使青铜剑具有更好的硬度和韧性。从总体演变发展进程来看,吴剑领先于越剑,越剑继承于吴剑,战国青铜剑是吴越之剑的延承。(未完待续)

(编辑/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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