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阿格尔生态马克思主义概述

李娜

摘 要：在全球生态问题日益严峻的情况下，本·阿格尔站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深入分析资本主义的现实问题，指出当代资本主义危机已由经济危机变为生态危机。导致生态危机直接原因是异化消费，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制度。他认为，通过“期望破灭的辩证法”可以消除异化消费，结合美国民粹主义过渡到“分散化、非官僚化”的生态社会主义。

关键词：本·阿格尔；生态马克思主义；生态危机；异化消费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7）04-0043-03

生态马克思主义是现代马克思主义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生态马克思主义将资本主义社会在当代危机诠释为生态危机。本·阿格尔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中第一次提出了生态马克思主义，是提出这一概念的第一人。本·阿格尔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思想来源于马克思的辩证法以及法兰克福学派“异化消费”理论，借鉴了马尔库塞的技术批判理论和莱斯的自然解放和人的解放的思想理论，分析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危机的生态危机根源，并提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

一、产生背景

18世纪60年代，英国率先开始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大机器生产取代手工生产，工厂开始向集中化、大规模化转变。生产力飞速提高，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欲前所未有高涨，钢铁石油等自然资源变得十分抢手。伴随而来的不仅是生产力的提高，物质生活的高速发展，自然科学也逐渐成为主流学科，研究成果取得重大突破，各种新技术被应用在生产领域，促使生产力再次大幅提高，随之在全球掀起第二次工业革命高潮。人民物质生活极大丰富，人口日益增多，物质需求也逐渐提高，因此资本家对资源的侵占也愈演愈烈。在物质需求增长、人口增长、过度消费等多重因素影响下，环境问题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日益突出。土地沙漠化、矿业和农业生产对森林过度砍伐、全球变暖及酸雨、雾霾等天气灾害层出不穷。80年代初期，欧洲各国先后创建了绿色政治组织──绿党。1991年12月25日，世界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解体，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遭受重大挫折。苏联解体引发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深刻检讨，各国学者都反思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实践的可行性，由此，本·阿格尔提出了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理论体系。

二、危机理论

本·阿格尔认为法兰克福学派错把“一切人的活动往往看作是受发达资本主义生产造成的占支配地位的力量支配的”。他认为法兰克福学派过多地关注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和技术异化论，对异化消费导致的结果过于悲观。本·阿格尔同意法兰克服学派关于“虚假消费的观点”，他继承马尔库塞的观点把消费分为“需要”和“想要”。“需要”是真实消费，是人们出于自身需求进行的客观消费，是人们自身得以存续的手段。“想要”是虚假消费，人们把消费符号化，消费不再是生存手段，而是生存目的，是主观的。这种消费被本？阿格尔称为“异化消费”，是“人们为了补偿自己那种单调乏味的、非创造性的且常常是报酬不足的劳动而致力于获得商品的一种现象”。

本·阿格尔认为20世纪60年代之后资本主义发展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辉煌，全球性的通货膨胀、机械化生产导致的失业率以及石油等资源的短缺使资本主义陷入僵局。70年代末期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资本主义急需摆脱这种困境。资本主义之所以大肆鼓吹消费观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能够获得高额利润；二是早期市场资本主义时期产生了许多矛盾，例如通货膨胀、失业率过高等，在二战后和平环境下，资本主义希望淡化甚至消除这些经济矛盾，让人们在异化劳动中花费的时间在消费中得到补偿。虽然目前工人阶级掉入资本主义所挖的消费陷阱，沉溺于异化消费，但是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消费之所以异化是由于人们颠倒了消费主体和客体的关系，原本作为客体的商品转而变为主体，支配着原来作为主体的人的行为。人们为了在消费中获得满足，牺牲时间和精力从事劳动。资本主义营造出钱可以买到一切的假象，让人们淡忘了阶级的存在。因此法兰克福学派认为社会变革已不可能产生。

本·阿格尔否定了法兰克福学派的悲观论，认为异化消费只是一个表现形式，异化消费导致资本主义商品生产不断扩大，因此资本主义需要扩大对自然的侵占，异化消费存在一天，资本主义对自然的过度占有就不会停止，因此异化消费最终导致生态危机。正如马克思所说，矛盾不会必然导致革命，但是矛盾的出现和发展会导致危机，危机干预到人们的生活，人们无法再忍受发起革命，推翻资本主义。只是资本主义缓和了经济领域的矛盾，因为经济危机已不是资本主义最主要的矛盾。由于异化消费危机已由经济领域转到生态领域，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危机从经济危机变为生态危机。资本主义的本性就是追求价值和利润，为了更多的剩余价值，资本主义势必会不断扩大生产，侵占自然资源，非到生态问题威胁生产和生存安全时不会出手解决环境问题。甚至会将生产向别国转移，将生态问题扩散至全球。因此，本？阿格尔认为，生态危机已代替经济危机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危机。资本主义在经济领域的矛盾由异化消费暂时化解，异化消费又直接导致了生态危机，生态危机导致资本主义制度无法延续。

在研究马克思的思想之后，本·阿格尔指出，资本主义本质上是和马克思所理解的一样，不管资本主义社会如何发展，发展到什么程度，基础还是以不断扩大商品生产、提高利润为目的。许多人只是忽视了扩大生产导致生态破坏这一后果，或是说他们没有预料到这种行为导致的生态破坏的严重性，并且没有意识到异化消费对社会的控制力是多么强大。

三、期望破灭的辩证法

本·阿格尔在讨论了资本主义社会生态危机之后，接着考察了生态危机解决的可能性，认为是可能被消除的，社会主义变革是一定会发生的。在此，他提出了“期望破灭的辩证法”这一观点。“这种辩证法式消费者突然从对资本主义的生产和消费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和可能重新调整对于幸福含义理解的过程”。{1}

本·阿格尔虽然继承了法拉克福学派的异化思想，但是他从法兰克福学派的悲观主义之中找到了社会主义的新出路。处在异化消费中的人是无法意识到异化消费的，因此无法自发地从异化消费中解脱出来。但是处在资本主义社会之下，由本性决定，资产阶级无法停止扩大商品生产，因此对自然的掠夺会越来越严重。当自然无法再提供足够的物质资料时，资本主义只能被迫减少甚至停止商品生产。当资本主义不再能满足人们越来越严重的异化消费时，人们会被动地脱离异化消费。当人们彻底走出异化消费后，会发现生态问题已极为严重，甚至无法维系人類发展。到那时人们才开始反思，才发现正是由于沉迷于消费，资本主义才无止境地扩大生产，最终破坏了生态平衡，造成资本主义社会生态危机。到此人们意识到，要想解决生态问题，必须改变资本主义制度，建立社会主义社会。这个过程就是本·阿格尔所说的“期望破灭的辩证法”。本·阿格尔认为，“期望破灭的辩证法”这一过程实际是帮助人们重新建立消费观和价值观的过程。物质欲望与现实的对立促使人们认真思考劳动和消费的关系。消费不再是支配人们的主体，人们反客为主，希望从劳动中得到满足，劳动成为创造的过程，是人们生存的目的。“过度消费将用向人类提供有意义的、非异化劳动的办法来克服”。{2}实现创造性的劳动，必须在社会主义社会才能提供。社会主义制度决定生产不会盲目追逐剩余价值，它会从科学发展观出发，全面规划。所以，只有进入社会主义才能消除异化劳动，人们才能实现创造性、有意义的劳动。

四、“分散化、非官僚化”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

根据本·阿格尔的生态危机理论，资本主义只有被社会主义所代替才能彻底解决经济危机，并且这个变革一定会发生。但是他提倡这个变革是非暴力性质的，因为社会主义革命不单纯是为了推翻资本主义社会，更重要的是需要建立一个能够实现生态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因此我们需要制定切实可行的社会主义制度，进入良性循环，才能实现人和社会与生态的和谐发展，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双重解放。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本·阿格尔提出了“生态社会主义”概念。他认为我们畅想的这种生态发展可以通过“分散化、非官僚化”的方式解决。他首先提出了稳态发展的社会主义经济模式。他认为这个是高度发达的工业资本主义社会转变为社会主义社会之后最适合的经济模式。特点是分散化，经济零增长：首先，要控制大规模、集中化生产模式，并合理管理稀有资源。资本主义在扩张生产时只注重获取利益，对于生产速度、规模要求越快越大，对于资源无限索取，更是对稀有资源拼命掠夺，想通过控制稀有资源获取高额利润。社会主义生产最终目的不是利润，放缓经济增长速度是为了破除资本主义生产制度，减少大工厂规模化生产是为了将人从异化劳动中解放出来。因此我们要降低工业生产速度，减小工业生产规模。同时把人从机械的异化劳动中解放出来，从事创造性、有意义的劳动，消除异化消费。其次，要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将对物质需求的消费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他认为人的满足和目标应以质来衡量，减少消费之后，促使我们消费从追逐量多少转变为更高层次的消费需求，例如艺术、文化的消费等，以此实现生产和消费的良性循环，生态和谐得以实现。通过消除异化劳动我们在生产活动中获得人生意义和满足，实现自我表达。本·阿格尔认为，资本主义从生产到消费的环节中很大一部分物质资料被浪费，这一过程中经济政策过度集中化是主要原因之一。因此在生产和分配过程中，我们要消灭资本主义制度下经济集中化的状况，实行结构分散的经济政策和生产模式。

实现经济零增长不仅需要分散化的小规模生产技术，也需要在经济管理制度上实现“非官僚化”。本·阿格尔还参考了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认为在实践中劳动工人控制自身工作过程是十分重要的。南斯拉夫民主的方式使得这个国家大部分生产和消费进入良性循环。本·阿格尔也不是完全反对集权，他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中说：“我们主张分散化，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必定会反对任何集中的社会主义计划概念；我们并不提倡返回到虚构的自由经营的纯资本主义市场那里去，如果所谓的供应能满足需求的话。相反，在全面的计划性与市场的无政府状态之间也許会存在一种中间的组织形式，它能使生产和消费得到合理的确定。”{3}本·阿格尔所谓的集权制不是指苏联模式那样的政治经济文化的高度集权，更不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技术下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力量的集权，或者是像布雷弗曼设想的全球性的集权政府，而是一种考虑生态社会主义发展的集中管理。真正可行的生态社会主义在资源利用和生产力上应该是集中管理，合理分配，在生产技术上是小规模技术的分散化生产，生产过程非官僚化，劳动力管理自身劳动过程。

要实现本·阿格尔构想的生态社会主义，一个重要步骤是实现基层民主制度。“我们曾指出工业生产实行有效的分散化只会导致社会主义变革，如果伴之以废除劳动的等级制组织和废除劳动过程的细微破碎化的话。现在应增加激进的社会变革这一条，即把强加的资本主义控制转变为自我施加的工人管理。”{4}基层的工人不能参与管理，工人劳动仍然被异化，在这种压力下工人无法摆脱异化消费。

本·阿格尔以为，南斯拉夫的分散的社会主义生产模式虽然比苏联高度集中的生产模式有利于生态社会主义发展，但是弊端在于过于分散化无法合理利用资源。本·阿格尔致力于探讨介于这两者之间能够平衡发展的第三条生态社会主义之路。他认为如果工人具有了分散化、非官僚制的生产思想，就能使资本主义社会过渡到他设想的生态社会主义社会。本·阿格尔认为，我们需要的这种解放意识形态能够从美国民粹主义中产生。他认为借助美国民粹主义的思想和影响力，能够使北美工人阶级意识到分散化、非官僚化的生产方式的好处。同时由于美国民粹主义思想维护平民利益，反对权威统治，因此更容易接受他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

注 释：

{1}{2}{3}{4}[加]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420，421，505， 504.

参考文献：

〔1〕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 王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