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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工职业流动的代际差异及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福州、厦门、泉州的调查数据

2017-05-18丁雪儿周毕芬

关键词:代际新生代农民工

丁雪儿, 周毕芬

(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农民工职业流动的代际差异及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福州、厦门、泉州的调查数据

丁雪儿, 周毕芬*

(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利用福州、厦门、泉州的调查数据,建立零膨胀负二项回归模型,探讨家庭社会资本、工作状况对农民工职业流动代际差异的影响。研究发现,老一代农民工较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更高,呈现明显的代际差异。其中,教育程度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婚姻状况、外出务工年限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家庭外出务工人数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有无拖欠工资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工作满意程度对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据此结论,提出3点针对性建议:(1)加强对农民工的人文关怀,扩宽社会资本积累方式;(2)改善农民工的就业状况,提升就业质量;(3)提高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增强就业竞争力。

农民工;职业流动;代际差异

职业流动是劳动力市场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是人员在各大行业、部门之间自由流动与重新配置的过程。农民工作为我国劳动力市场的主力军,在城市各行各业间拼搏奋斗,为国家工业化、城镇化以及现代化建设贡献良多。《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农民工总人数约为2.77亿人,较2014年增加1.3%[1],但我国农民工总量的增速已连续5年下降,农民工高龄化形势日渐明显。在我国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及农民工自身文化水平低的局限下,老一代农民工主要分布在第二、第三产业,从事待遇差、环境糟、收入低、无保障的劳动密集型工作,导致农民工职业稳定性低、流动性高。随着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的壮大,农民工内部结构的异质性逐渐凸显。由于新生代农民工成长环境、教育程度、价值观念、工作经历、技能水平等同老一代农民工有较大差异,导致其职业期望与工作诉求迥然不同。农民工的职业流动已成为我国由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型中一个重要的社会经济现象[2],其无序的职业流动势必对劳动力市场的平稳发展造成一定波动。从个人视角来看,农民工盲目的职业流动未必能实现自身职业的发展与提升,反而会导致人力资本的损耗;从社会视角来看,过高的职业流动无疑给农民工的社会管理与城市融入带来新的问题;从企业视角来看,企业若想稳固自身的人才储备,特别是留住优秀的新生代农民工,必须了解其职业需求,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使之安心立业。那么,在我国现行经济体制下,如何妥善解决农民工职业流动这一难题,尤其是处理好农民工职业流动代际差异的问题,显得尤为重要。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视角

工作是人们谋生与实现自我价值的重要手段。但由于诸多原因,人们不得不更换工作岗位、类型、行业以及就业的城市等[3]。霍夫曼认为劳动者是否选择职业流动及其流动途径和流动结果是一种理性的决策过程,一般不会受非理性因素干扰[4]。其中,个体特征、制度因素、经济因素等对劳动者就业具有重要影响[5]。Guitton等通过“迁移者-停驻者”模型,研究发现劳动者职业流动的频繁程度同个人特征紧密相连,是劳动者内在的一种倾向[6]。劳动力市场分割理论强调,由于社会和制度性因素的作用,形成劳动力市场的部门差异;不同人群获取市场信息及进入劳动力市场渠道的差别,导致不同人群在就业部门、职位以及收入模式上存在明显差异[7]。在市场信息不充分的条件下,劳动者只能通过职业搜寻以了解行业工资分布状况,继而比较职业搜寻的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从而决定是否继续搜寻[8]。

随着新生代农民工队伍的日渐壮大,其已然成为我国劳动力市场的中流砥柱。何磊发现新生代农民工就业具有“三高一低”的特质,即受教育程度高、职业期望高、物质与精神享受要求高,工作耐受能力低[9]。新生代农民工相较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呈现鲜明的代际差异,表现为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高于老一代农民工[10]。杜妍冬等强调经济因素是农民工职业流动最核心的考量,收入同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显著相关,呈现倒U型非线性关系,即随着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的提高,收入先升后降[11]。金晓彤等采用扩展的Mincer工资方程,分析人口统计因素、社会资本因素对新生代农民工收入的影响程度[12]。王超恩等从农民工个体特征差异入手,认为新生代农民工未婚居多,子女少,家庭负担轻,其更加注重职业发展空间,期望借助流动实现职业提升[13]。而对已婚农民工而言,职业流动还需考虑子女获得更好的教育、流入地更好的社会保障及更优越的生活条件等方面[14]。柳延恒运用Ordered Logit 模型测量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方向,研究结果显示:人力资本与新生代农民工职业向上流动正相关,且主动流动更能实现职业提升[15]。除此之外,王竹林等从就业政策、社保制度、财政投入力度等视角探究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因素[16]。姚缘等通过新老两代农民工求职方式的对比分析发现,网络求职、较先进的信息获取途径及多次的职业流动等有助于新生代农民工职业的向上流动[17]。为此,亟需关注新生代农民工就业的独特性与差异化特点[18],满足其合理的职业诉求,从而科学有序地引导农民工劳动力的转移[19]。

从现有文献来看,农民工职业流动是学界的研究热点问题。部分学者将所有农民工作为同一对象,研究农民工职业流动的意愿;部分学者将农民工进行代际区分,从个体特征、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等层面入手,分析农民工职业流动的代际差异。然而,不同因素对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程度不同。一般而言,为了满足生存需要与缓解生存压力而对经济目标的追求构成了农民工职业选择的本质意义,但新生代农民工的行为导向已逐步由“生存理性”向“发展理性”转变”[20]。职业流动是一项决策行为,受多种因素影响。从理性人角度来看,人往往是利己的,以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当农民工工资报酬低、工作环境差、劳动权益无保障时,则其可能离职以维护自身权益。但除工作因素外,农民工职业流动也受家庭因素和社会资本因素的干扰,其中,家庭因素是农民工职业流动的牵绊,社会资本因素能为农民工职业发展提供帮扶。因此,本文拟从家庭社会资本这一内因和工作状况这一外因入手,深入研究农民工职业流动的代际差异及影响因素。在比较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及影响因素的基础上,利用零膨胀负二项回归模型对其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并借助Tobit回归检验分析结果的可靠性,以期发现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与选择的差异。

二、数据来源与样本基本情况

(一)数据描述

本文数据来源于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师生于2016年4月开展的关于进城务工人员就业与城市融入状况调查,采用随机抽样方法对福建省沿海经济发达、外来农民工最为密集的福州、厦门、泉州展开调查,调查走访了工业区、劳动力市场、人才市场、建筑工地、火车站等农民工较多的地方。共计发放问卷500份,收回问卷486份,其中,有效问卷476份,有效率达到95.2%。调查对象均为在城务工的农民工,包括福建省内及省外户籍的农民工。问卷内容涉及农民工个体特征、家庭社会资本、工作状况。其中,新生代农民工样本数为313份,老一代农民工样本数为163份,二者占比分别为65.8%与34.2%。从农民工的年龄构成来看,新生代农民工中,16~25岁的占比30.1%,26~35岁的占比35.7%;老一代农民工中,36~45岁的占比17.4%,46~55岁的占比12.0%,56岁及以上的仅为4.8%。调查对象中,新生代农民工平均年龄为26~35岁,老一代农民工平均年龄为46~55岁。关于近3年内更换工作次数,47.3%的受访对象反映近3年内有过更换工作的经历,没有换过工作的占52.7%。其中,近3年内仅更换1次工作的占25.7%,更换2次工作的占9.0%,更换3次工作的占6.9%,更换工作次数大于或等于4次的占5.7%。具体变量中,“外出务工年限”“常联系朋友数量”“寻找职业的主要途径”“月平均收入”为分类变量,分别以“不超过1年”“1~3人”“自己求职”及“1~2000元”作为研究的参照组。

(二)变量选取

本文变量的选取皆基于农民工职业流动代际差异研究的需要,通过广泛查阅相关文献,结合前人研究成果,将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变量归纳为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变量选择与说明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选择与说明

1.被解释变量。关于农民工职业流动被解释变量的选取,有的学者采用二分变量,将因变量界定为“是否继续留在现工作岗位”,即职业流动的意愿;也有学者以连续年份内农民工职业流动的次数作为因变量,即因变量为连续型数据。本文借鉴王超恩等的观点[13],将职业流动的因变量设定为“近3年内更换工作次数”,以期通过观察短期劳动力市场职业流动的情况,发现农民工职业流动的规律,故设因变量为连续型非负整数,即0,1,…,n。

2.解释变量。关于农民工职业流动的解释变量,笔者从工作状况与家庭社会资本两个维度入手,依次选取若干子变量。其中,工作状况指上一份职业的工作状况,若近3年内从未发生过职业流动,工作状况则为当前职业的工作状况。工作状况由月平均收入、有无技能培训、是否签订劳动合同、有无拖欠工资、工作满意程度等5个子变量构成,以期从经济报酬、权益保障、心理认知等3个方面详细分析农民工的工作状况。其中,工作满意程度这一变量的设置借鉴张建武等的做法[21],且工作满意程度与其他变量之间不存在共线性问题。家庭社会资本是指个人及其家庭所拥有的社会关系网络情况[22],是影响农民工职业选择与变动最主要的内部因素。为了提高研究结果的可靠性与科学性,本文在借鉴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选取婚姻状况、家庭外出务工人数、常联系朋友数量、寻找职业的主要途径等4个子变量来衡量家庭社会资本。

3.控制变量。个体特征是研究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基础变量,但并非本次研究的重点所在。故模型将性别、教育程度、外出务工年限等3个子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三)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的比较分析

笔者从近3年内更换工作次数、工作状况、家庭社会资本、个体特征等4个方面比较分析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因素(表2)。

表2 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的比较分析

1.从职业流动频率来看,被调查农民工在近3年内更换工作次数较为集中,职业流动次数的均值为0.873次,但呈现明显的代际差别。其中,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次数的均值为0.665次,略低于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次数的均值1.270次。本文的研究样本中,老一代农民工占比34.2%,且文化程度普遍较低,掌握专项技能偏少,多从事建筑业、制造业、服务业等工作,其工作周期短、职业稳定性低,这导致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高于新生代农民工。

2.从工作状况来看,尽管新生代农民工外出务工的时间较短,但新生代农民工月平均收入(2.288)同老一代农民工(2.307)不相上下,这说明两代农民工的收入差距有所缩小。老一代农民工中单位提供技能培训的占33.7%,而新生代农民工该比例较高(44.7%)。新生代农民工劳动合同签订率为56.5%,而老一代农民工劳动合同签订率相对较低(36.2%)。老一代农民工中拖欠工资的现象(37.4%)略高于新生代农民工(34.8%)。新生代农民工对工作的满意程度(2.808)略高于老一代农民工(2.601),这说明新生代农民工对职业的满意度与认可度相对更高。

3.从家庭社会资本来看,新生代农民工以未婚居多,已婚仅占36.1%;老一代农民工则以已婚为主,已婚比例高达96.3%。新生代农民工家庭平均外出务工人数为2.145人,而老一代农民工家庭平均外出务工人数为2.405人,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老一代农民工举家外出务工的现象较多,可见家庭因素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选择的重要性。老一代农民工常联系朋友数量(2.196)略高于新生代农民工常联系朋友数量(2.112)。由此可见,老一代农民工较新生代农民工更加注重社会关系网络的维系。虽然新老两代农民工寻找职业的主要途径有所不同,但老一代农民工寻找职业的主要途径的均值(1.804)同新生代农民工寻找职业的主要途径的均值(1.853)相差无几,这说明通过亲朋或老乡介绍工作仍是农民工寻找职业的最主要方式。

4.从个体特征来,男性农民工比例(59.9%)高于女性农民工(40.1%),其中,男性新生代农民工占比(60.7%)又超过男性老一代农民工(58.3%)。新生代农民工受教育程度普遍高于老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中具有高中及以上学历者(64.2%)超过老一代农民工(44.8%),老一代农民工的文化程度多分布于小学或初中阶段,占比55.2%。同时,老一代农民工外出务工年限(3.227)高于新生代农民工外出务工年限(2.780)。

三、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的代际差异分析

(一)模型选择

职业搜寻理论认为,劳动力市场信息不完全、企业给予劳动者的报酬存在差距,以及劳动者为了获得报酬满意的工作等因素,促使劳动者必须在劳动力市场进行搜寻[23]。可见,收入对职业流动的重要性。但个体的职业选择不仅受收入影响,也受其他因素影响,包括家庭因素、社会因素、工作因素等。因此,本文将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多元函数关系表示为:

Y=β0+β1x1+β2x2+β3x3+β4x4+…+β12x12+ε

(1)

将式(1)简化可得如下表达式:

Y=∑βixi+ε(i=1,2,…,12)

(2)

其中,Y表示近3年内农民工更换工作的次数,当“Y=0”时表示近3年内从未更换过工作(Y=0,1,…,n);i为农民工编号,i∈[1,476];x1、x2、…、x12分别表示月平均收入、有无技能培训、是否签订劳动合同、有无拖欠工资、工作满意程度、婚姻状况、家庭外出务工人数、常联系朋友数量、寻找职业的主要途径、性别、教育程度、外出务工年限等12个变量;βi为各因素系数;xi为职业流动的影响因素;ε为随机干扰项。

在研究农民工职业流动相关问题时,由于被解释变量为“近3年内更换工作次数”,其取值为非负整数,即i=0,1,…,n。对于此类离散型数据的分析,通常可用泊松回归或负二项回归[24]。但泊松回归必须满足期望与方差相等,这一要求同本文的调查数据不相符,当被解释变量方差大于期望值时,即存在过度分散,因此,笔者应用负二项回归进行分析。同时,考虑到被解释变量含有大量0值,因此,需进一步精确研究,选用零膨胀负二项回归方法。

(二)模型估计结果与分析

本文利用Stata 12.0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的代际差异进行零膨胀负二项回归估计(表3),其中,全体农民工P值为0.000,新生代农民工P值为0.000,老一代农民工P值为0.000,说明零膨胀负二项回归的分析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

表3 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因素分析

注:*、**和***分别表示估计系数在10%、5%和1%水平上显著。

1.工作状况对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在工作状况的5个变量中,有无技能培训和工作满意程度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在企业“用工难”的当下,农民工想在城市获得工作机会并非难事,但要找到各方面都满意的工作实则不易。从全体样本来看,有无技能培训在5%水平上对两代农民工的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相较未提供技能培训的企业,能为农民工提供技能培训的企业,农民工职业流动的频率将提高。这一结论与白南生等的研究不谋而合,即技能等级或在本单位接受了一般引导性培训,会增加农民工的职业流动频率[25]。另外,由于农民工大多从事低端、机械、强度大、保障差的生产劳作,且在文化、技能等方面竞争力较弱,因而难以实现职业地位的提升[26],这使得掌握一定技能的农民工在“技工荒”的当下格外抢手,随着自身人力资本的积累,他们试图通过职业流动寻求更好的职业发展。工作满意程度是农民工对所从事职业的工作方式、人际交往、工作环境等因素的主观判断。工作满意程度在1%水平上对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影响,且系数为负。由此可知,就业心态与心理认同对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隐形作用。特别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不仅仅满足于温饱,更希望能够融入城市、享受保障、获得尊重与认可[27]。同时,从代际差异视角来看,有无拖欠工资在5%水平上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产生显著影响,且系数为正,即相较从未被拖欠工资的新生代农民工而言,有被拖欠工资的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流动性大大增强。《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数据显示,建筑业、制造业、交通运输与仓储邮政业为农民工欠薪的三大主行业,且人均被拖欠工资有所上升[1]。虽然目前单纯欠薪案件明显减少,但欠薪95%以上都发生在农民工群体[28]。面对欠薪问题,相较老一代农民工选择忍气吞声或极端的讨薪方式,新生代农民工的维权意识大大增强,学会借助法律手段来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因此,欠薪越多,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越高。

2.家庭社会资本对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家庭社会资本嵌入在社会结构中,对研究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特别意义。它不仅能解决市场不完全信息与交易成本导致劳动力市场失灵的问题,且能为求职者提供真实的就业咨询,加快职业搜寻速度,提高求职效率[29]。从全体样本来看,婚姻状况、常联系朋友数量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已婚的农民工职业流动更加频繁,常联系朋友数量越多的农民工职业流动次数越多。从代际差异视角来看,婚姻状况在10%水平上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老一代农民工中已婚者较未婚者更换工作的频率更高;但婚姻状况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并不显著。由于老一代农民工已婚比例较高(96.3%),而新生代农民工已婚比例较低(36.1%),已婚的老一代农民工家庭负担越重,经济压力越大,越不满足于低收入状况,越会加快其在城乡、地区、行业和企业间的流动与再配置,以寻找能够支持家庭负担的就业,导致职业流动频率增强[9]。同时,家庭外出务工人数在5%水平上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说明新生代农民工家庭外出务工人数越多,其职业流动的次数越少。究其原因可能是,新生代农民工家庭外出务工人数越多,其家庭的总经济收入越多,个人负担家庭的经济压力越小,继而降低其职业流动频率。

3.个体特征对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个体特征作为控制变量对全体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一定作用,且呈现显著的代际差异。从全体样本来看,除了性别之外,教育程度和外出务工年限对农民工职业流动都具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教育程度在10%水平上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外出务工年限在5%水平上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从代际差异视角来看,教育程度在1%水平上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教育程度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并不显著,统计学上可忽略不计。由于新生代农民工教育程度普遍较高,具有高中及以上学历者占64.2%,而老一代农民工教育程度相对较低,具有高中及以上学历者仅占44.8%。于是,教育程度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考量,对新老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呈现出明显的异质性。如相较初中及以下学历的老一代农民工,具有高中及以上学历的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频率更高。另外,外出务工年限在10%水平上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随着老一代农民工外出务工年限的增加,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次数将不断提高。由于老一代农民工外出务工年限普遍高于新生代农民工,且老一代农民工多属于非正规就业,工作周期不稳定,其职业流动性更强。

(三)稳健性检验

由于因变量“近3年内更换工作次数”为一组非负的连续数据,且被调查者选择“近3年内从未更换工作”的比例高达52.7%,这说明农民工职业流动的次数已变成由离散点与连续分布的点组成的混合分布。因此,为了检验零膨胀负二项回归估计结果的科学性与可靠性,本文需进一步利用Tobit回归分析进行检验。Tobit回归分析的因变量与自变量同零膨胀负二项回归的变量选取一样,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代际差异的Tobit回归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

从表4可知,全体农民工P值为0.000,新生代农民工P值为0.005,老一代农民工P值为0.000,由此可见Tobit回归分析的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且Tobit回归估计的结果同零膨胀负二项回归分析的结果基本保持一致,这说明零膨胀负二项回归分析结果可靠。工作状况方面,是否签订劳动合同和有无拖欠工资在Tobit回归模型下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显著;工作满意程度对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在Tobit回归模型下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这表明工作满意程度越高,农民工职业流动性越低。家庭社会资本对全体样本的影响在Tobit回归模型下并不显著,其中,家庭外出务工人数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程度有所减弱,常联系朋友数量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通过5%显著性水平检验。个体特征中,教育程度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的显著程度降低,但外出务工年限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的显著程度增强。

表4 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代际差异的Tobit回归估计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估计系数在10%、5%和1%水平上显著。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文利用福州、厦门、泉州三地农民工的调查数据,基于代际差异视角,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因素展开分析,研究结果如下。

1.农民工职业流动存在显著的代际差异。单纯从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均数和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均数来看,二者相差无几,但老一代农民工在近3年内更换工作的次数分布相对集中,新生代农民工在近3年内更换工作的次数分布则比较分散,这反映出两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特点不同。由于老一代农民工中非正规就业比例较高,职业流动多为非自愿流动;而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性高,更多属于自愿流动,且影响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因素更为复杂多样。

2.工作状况是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重要因素。其中,有无技能培训、工作满意程度是显著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工作状况因素。一方面,接受过专业技能培训的农民工,就业竞争力增强,在劳动力市场“技工荒”的当下格外抢手,其职业流动频率更高;另一方面,随着农民工工作满意程度的提高,农民工工作的积极性大大增强,较高的工作满意度能够促进农民工持续、稳定就业。从代际差异视角来看,有无拖欠工资在5%水平上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可见,新生代农民工对劳动权益的维护十分重视,一旦发生拖薪欠薪现象,势必影响新生代农民工职业的稳定发展。

3.家庭社会资本是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另一重要因素。其中,婚姻状况、常联系朋友数量是显著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家庭社会资本因素。但从代际差异视角来看,婚姻状况与家庭外出务工人数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影响呈现明显的代际差异,表现为已婚的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频率更低,且婚姻状况对老一代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程度高于新生代农民工;家庭外出务工人数越多的新生代农民工更换工作次数越少。同时,常联系朋友数量对农民工职业流动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代际差异不明显。可见,农民工职业流动是在家庭社会资本利益最大化前提下进行科学决策的过程[30]。

4.农民工职业流动是理性决策的结果。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因素趋于多元化,除了家庭社会资本、工作状况两大因素外,个体特征也是影响农民工职业流动的重要因素,农民工往往依据个体特征差异作出理性的就业选择[30]。由于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在教育程度、外出务工年限上存在较大差异,使其人力资本的表现形式不同,导致就业的优势与劣势明显,这就需要农民工结合自身特点作出最理性的就业选择。

(二)建议

综上,农民工职业流动的影响因素复杂多样,随着城镇化与工业化的不断推进,农民工群体异质性日益凸显,如何根据代际农民工职业流动的特质,提出科学合理的对策显得格外重要。根据本文的研究结论提出如下3点建议。

1.加强对农民工的人文关怀,扩宽社会资本积累方式。由于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在个体特征、家庭社会资本的构成上不同,这使得两代农民工的职业诉求存在一定差异,必须采取差异化管理、人性化服务,以适应不同代际农民工的就业需要。具体可从以下2个方面入手:(1)加大对农民工的人文关怀,大力落实“三关”策略(即关注、关心及关怀策略)。企业应加大对农民工的人文关怀,大力落实关注、关心及关怀策略,这有助于提高企业凝聚力与归属感,增强农民工的职业稳定性。一方面,企业应关注已婚农民工的家庭生活状况,对困难职工给予必要的物质帮扶与精神慰藉。如定期开展“送温暖”行动,为困难职工送去慰问金或救济金。另一方面,关心企业未婚新生代农民工个人问题,如通过举办企业内部或企业之间的联谊联欢活动,扩宽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交际网络,帮助其解决个人问题。(2)鼓励农民工利用业余时间参与城市民间团体组织的活动,如鼓励农民工积极加入所在城市的青年志愿者协会、红十字会、兴趣爱好社团等,加强同城市居民的往来互动与沟通了解,结识社会各界人士,扩宽社会资本,从而让农民工真正融入城市生活,继而更好地推进“人的城市化”的顺利实现。

2.改善农民工的就业状况,提升就业质量。改善农民工的就业状况,提升就业质量,是保障劳动力市场平稳有序运行、农民工职业合理流动,以及促进农民工城市融入与市民化的关键。福州、厦门、泉州作为农民工聚集地,在保障农民工就业方面已作出不少努力,但仍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为此,可从以下2个方面着手:(1)政府应不断完善与农民工就业相关的法律法规建设,为农民工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如当农民工与用人单位发生劳动纠纷时,政府除了主动为农民工提供司法支持和法律援助外,还应简化办事程序,增强法律的操作性与实践性,提高农民工维权效率,更好地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2)政府应增强对用人单位的监督与监管力度,严厉打击非法用工行为。通过定期和不定期,抽样和全面调查相结合,走访用工单位,实地考察并规范企业用工行为。一方面,严格要求用人单位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有关规定,同农民工签订劳动合同,明确劳动关系,严禁用人单位强迫加班行为,如需加班必须充分尊重农民工个人意愿,以保障农民工的休息闲暇时间;另一方面,要求用工单位按时发放农民工工资报酬,严禁欠薪拖薪行为,同时要求企业为农民工办理相应的社会保险。

3.提高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增强就业竞争力。福州、厦门、泉州作为海峡西岸经济区重要的中心城市,在吸纳农民工就业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我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加速时期,不仅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出新的目标,也对人才质量提出更高的要求。为此,亟需提高农民工人力资本积累,增强农民工的就业竞争力,使之适应经济新常态,实现劳动力市场稳定就业。具体可从以下4个方面着手:(1)扩大农民工职业培训的资金投入,健全职业培训机制。政府要加大农民工职业培训的经费投入力度,建立农民工培训基地,为农民工提供更多免费培训的机会,满足农民工职业差异化的需求,同时对农民工参加职业培训给予一定补贴,减轻农民工负担,增强农民工参与培训的积极性[31]。(2)扩大农民工职业培训的宣传力度,提高农民工的思想认识。各级政府应加大农民工职业培训工作的宣传力度,增强农民工对职业技能培训重要性的认识,使农民工能够从思想上真正重视技能培训,积极主动地参与其中。(3)积极倡导、鼓励、支持培训机构与用人单位展开合作,优化配置培训资源[32]。通过联办、独办、参办等形式,建立和优化“岗前培训-岗中提升-岗后教育”一体化的培养模式,为农民工提供系统化、专业化的培训,有效提升农民工职业技能水平,从而培养更多新型职业人才。(4)鼓励农民工参与学历再教育,不断提高自身文化素质水平。学历再教育是提升农民工文化素质水平的重要方式,农民工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到职业学校、成人学校、大中专院校等,接受再教育课程的学习和进修,获取相应的学历证书,实现人力资本的积累,逐步提高自身的就业竞争力。

[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2015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EB/OL].(2016-04-28)[2016-05-15]. 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604/t20160428_1349713.html.

[2]韩俊.中国城乡关系演变60年:回顾与展望[J].改革,2009(1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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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林安红)

The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 of migrant workers′ occupational mobility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 analysis — A research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of Fuzhou, Xiamen and Quanzhou

DING Xue-er, ZHOU Bi-fen*

(CollegeofPublicAdministration,FujianAgricultureandForestryUniversity,Fuzhou,Fujian350002,China)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of Fuzhou, Xiamen and Quanzhou, and by establishing Zero-inflated negative binomial regression model,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family social capital and working condition on the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 of migrant workers′ occupational mobility. It is found that the older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have higher frequency of occupational mobility than the new generation, showing obvious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s. Education level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the occupational mobility of the older generation while the length of the time employed and marital status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it. In addition, the number of migrant workers in a family i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new generation′s occupational mobility and whether having withholding wages has a positive influence on their occupational mobility. Further more, the degree of job satisfaction plays a significant role in both generations′ occupational mobility. According to the above findings,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three suggestions. First, strengthen the humanistic care of migrant workers and expand the ways of social capital accumulation. Second, improve the employment condition of migrant workers 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employment. Third, improve migrant workers′ accumulation of human capital and enhance their employment competitiveness.

migrant workers; occupational mobility;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

2016-08-13

福建省高校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闽教科2016〔23〕);福建省社科规划项目(FJ2016B084)。

丁雪儿(1990-),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劳动就业与社会保障。*为通信作者。

F241.22

A

1671-6922(2017)02-0083-09

10.13322/j.cnki.fjsk.2017.02.014

福建农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20(2):83-91

Journal of 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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