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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河畔的村庄

2017-05-16姜兴中

甘肃农业 2017年5期
关键词:河畔小路燕子

■ 姜兴中

疏勒河畔的村庄

■ 姜兴中

搁在记忆深处的疏勒河畔的村庄,遥远得像一个年代久远的梦,讲不清有多少深刻的印象,却亲切得像一沓悬在心头的人民币,无论怎么都割舍不掉。

水草丰茂的疏勒河滩,树影摇曳的疏勒河水。麦浪一波推着一波的田野、树木。牧归的牛羊,炊烟缠绕的黄昏,鸡鸣犬吠的黎明。

这些都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疏勒河畔村庄的古老,使我对它永远怀着虔诚的敬畏。相传薛仁贵、樊梨花曾经在这片水草丰美的地界做过军马场。同时,在成吉思汗曾经踏过的这片土地上,我感觉到丰富、奇特、和充盈,又让人感到它的神秘、荒诞和怪异。或许,我在村庄每踏出的一个脚印,都可能覆盖在几百年前成吉思汗的足迹上。这样的幻想使我感到亲切。那棵数百年的左公榆,也时常悬挂着我的猜想。左宗堂大人下令部下种植榆树、柳树,可曾想过这榆树日后能长多大。粗大而又疙疙瘩瘩的树身,支撑着村庄的历史,根深叶茂地生长在我丰满的日记上。村口两棵百年以上,四人手拉手抱不住的古榆树,像迎门哨扎根于村人的记忆中,先是一棵干枯而死,被村人伐倒,另一棵也不知怎么了,从树心开始燃烧,直到把自身焚烧。而延续了生命的一口村头古井,早已被锁在历史的深处,打水的辘轳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只能在民俗纪念馆里勾起人们行将衰老的记忆。被盐碱腐朽和风化的石板已被茂密的杂草所掩蔽,这曾经热闹一时滋养了爱情与生命的方寸之地,在一个满含冤屈的丫头跳井之后,就显得冷冷清清、鲜有人迹,终于在某一天被彻底地尘封了。在若干年后,或许只有在墙根下晒着太阳的老人才会记得由此衍生的某一段故事。通往井台的一条小路,那一块块被脚步磨光的石头,光滑的能稀疏看见人的容颜。石头悠远的过去,和日渐长大的脚印,不约而同地磨损着穿过小路的时间,并逐渐地告别了一步步远离村庄的熟悉足音。更多的是,在它的上面,仍踩着那些滞留在乡村的脚板,石头便以坚硬的表面,反复地消耗着生命的质量,拌以哭声和哀乐,及至一排整齐的脚步,直至离开了小路,直至消失在小路的念想里。

真实地体现疏勒河畔村庄的古老,应该是早已倒塌了的东湾姜家屯庄、河东刘家屯庄、东堡子、殷家屯庄、康家屯庄等一个又一个屯庄。这是一个逝去的年代一个盛大家族的标志。我们只能依稀从它残存的不甚明显的、宽大的墙基里去揣想它曾经的显赫与威严,我虽未曾亲眼看见一个家族的兴盛和衰落。但它的占地面积的大小、它的宽敞或狭窄、它的高耸或平仄、它的繁华或简陋,无不表达着一个家族在那个年景的收获和富有,无不显示着那个时代的稳定与动乱、人民的安康与饥寒。我的父辈们常在闲谈时以津津乐道的方式传递着这些个家族的历史,这让我对这个村庄的历史充满了好奇与神秘。

但不管怎样,我仍对疏勒河畔的村庄充满了感情,它是我永远剪不断的精神脐带,连接着心灵与心灵的距离,连接着我与村庄最初最纯的感情。

疏勒河畔的村庄是生动而多情的。有用土夯筑而成的,有用土坯垒成的,也有用砖砌成的。有从墙里传出的狗叫和鸡鸣,有依依缠绕绿荫的麻雀,燕子,鸽子,袅袅的炊烟升起在黄昏的雾蔼里,有母亲的呼唤在模糊的灯影里飘来飘去。所有的一切都度过它的白天和黑夜,散落在村庄的胸脯上。数百座老屋或新居,以窄窄的屋檐留着麻雀、燕子、鸽子的“家”,这其中的燕子是从遥远的地方迁徒而来的“邻居”,以熟悉的羽影,飞掠过村庄瓦蓝瓦蓝的天空。以悦耳的声调,穿过老家的寂静,从黎明到黄昏。

村庄因而生动的快要跟着这些麻雀、燕子、鸽子的翅膀飞上天空。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都栖息着它们的声音,都栖息着我们迷茫的眼神。我就曾带着疑惑的心事,走在屋檐下,长时间地伫立在它的下面,仔细地观察着燕子娇小而又热闹的生命。这么多鲜活的生命,从何处飞来?又飞向何方?它年复一年来来往往飞翔,能准确地辨认哪条是回家的路,哪一条是离家的方向,又能认识我们居住的村庄,认识它们去年居住的巢穴。多么顽强的小生命,舞动着村庄内心蕴藏的坚韧,数百年数千年守住这一块风来雨去的故土。

而矗立在村庄背后的照壁山,是青黝黝的黑石板,它的脚下埋葬着一代又一代的父辈。山顶有一块很大很大的棋牌石,传说是唐将薛仁贵西征途中下过棋的地方。村庄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就是从村庄里出去的人,无论多么有“出息”,他们老去的时候,仍要把骨头送回这里安葬。这是疏勒河畔的土地呀!否则是会被嚼舌头的。往事连着往事的坟冢,埋葬了我们太多的记忆和念想。在每一年的清明和阴历十月一日,血脉相连的亲人们,不约而至,踏遍了山沟沟的每一条小路,去寻找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先人,去哭祭着一生难忘的亲情,去祈求着一生不变的善良。村庄在悲伤的表情上,生动的像一片纷飞的云,遮着明亮的痛苦,萌动着新鲜的心潮。

我那朴素无华的疏勒河畔的村庄,每年总会向四面八方输送出不少的人才。这是每一个村人引以为荣的,或许他们出去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或许他们逢年过节回家时才会递给你一根烟,或许他早已不记得你是谁。但这无妨,我的亲戚父辈会仍然为出了你这样一个“人物”而自豪,而祈祷,而祝福。你仍是他们口中的传奇,尽管你可能站在他面前他并不认识你。

虽然,疏勒河畔的村庄现在也有些空荡荡地寂静,能干动活的男女青壮年都去了城里,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老人和无法带走的娃娃。麦浪依然拥向天边,但麦子收割之后,却难见到豆荚摇铃,玉米秀穗,棉桃“噗”地咧开绷了一个盛夏的笑脸。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村爱情,只剩下了遥远的传说。谁痴痴的目光还会一直望向无限透明的蔚蓝么?尽管这样,新农村建设还是没有耽搁。一撞撞小康住宅正沿着乡村公路,夜以继日地修建。

但是,一个人出生在一个地方,就永远地把根留在那里了,谁也夺不走,砍不断。一座孕育坚实灵魂的村庄,一座成就了心灵温馨摇篮的村庄,永远流淌在从村庄出去的每个人的血液里。成了他们一生回哞的方向,成了记忆深处的根,成了在遥远的远方飞翔时最惦念的土地。

(编辑:魏 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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