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在的欢欣

王克金

彼此间谁是梦幻……

如果硬要加以区别

那么水中的

与水外的

树与树、云与云

天与天

只能说它们

是分处于不同的世界

这大抵和一个妇人

在洗漱间相仿

镜中

经常出现

她今日的影子

那些树，那些云，那些天

它们是一，又不是一

它们是二，又不是二

它们是被阻隔的一

是同驻、显像的

共生的二

世上，可能没有两片

相同的叶子

可是在两个宇宙

却有两个

相同的物象

命运如此紧密

它们：同生，共死……

意识也是水吗

这得先问：

倒影是一个梦吗？

为什么

莅临水边

会有这样的问题

倒影

如果不是梦

为什么

连水也这么浮荡

而又如此飘忽

它如果就是一个梦

为什么

却完全是现实的翻版

像有个镜子

在水中藏匿

镜子一步就可踏碎

但莅临者

在水边，既不能

把脚踏进去

又不能远远地走开

他清楚，他不是

他自己的梦

甚至倒影也不是

他的梦，原来是水

水是莅临者的梦

水映现了赤裸

想到这儿

莅临者

正不时醒来……

倒影是一个不断沉入的想法

有时候，伫立者

不是为倒影

而倒影

就像思想者

不会为思想而思想

思想可以有多种指向

但他，却在

未跳下的一刹那

猛然看到水中的样子

而止步不前

他并未沉入水中

他只是把身体和思想

做了分置

沉入水中的

不过是他的一个想法

就因为存在着

一个似曾可见的空间

这个不可见的想法

却使这个可见的倒影

永远留在了岸边

似乎，他无法离开

水的浸漫

水，在消弭一切

他下沉的倒影几乎

要摸到了

水底的沉渊

论共在的欢欣

一定是，有一座沉钟

在水下敲响

根植于岸的本体

与倒影

必将品鉴到这些

这钟声，却像池水一样

不可拆解

它们两个也成为

被混为一谈的

互不相干的事物

眼下，声对于水来说

是一种

事物的结构

作用了

另一种事物的结构

池水在充涨

而伫立者之倒影

也受到了

这个声音的鼓动……

伫立者感到

倒影在推波助澜

水紋不断扩散……

声音是，越来越远了

但一切不应消逝

直到伫立者

感觉，这声音

像是来到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