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短章
2017-05-12杨勇
杨勇
海上花
晨起,用一座咖啡馆来约文字里跑偏的人,
像在文档里改过一段热辣而幽微的文字。
写作后驱车,春风顺势掠走她的头痛和失眠,
无意瞥见梅花,在广厦黑暗的夹缝中一闪。
是的,纸筝真是该嫁给蓝天了,给它一根线,
让他在海上,在江边,一直牵挂到白云老。
海南岛
他在电话里走动,隔着个亚热带谈游輪和休闲别墅。
海风拉直了他的身体,然后又将他狠狠地吹成曲线,
一道迷惘而热情的海潮,爬到天涯海角也平复不了。
痛述写诗的罪过时,他从迷彩衬衫和短裤里消失了。
一片汪洋都不见,一些碎纸和浅影,一线随波逐流。
迪拜
速度如微信,手机里的迪拜,欢度天堂的假期。
抽出寒风里的哆嗦,痴呆地冲锋,一个穿越的平台。
啊,多美,脚下的云片像鱼鳞,资历真是不如资本,
戴墨镜的白夏娃和蒙白纱的黑亚当,看海,吃苹果。
有时他们交媾,刮热带风,海平面激起交响的暴风眼。
难怪立春天象尤乱,花事经期不稳,寰宇唯有心动。
过关
火车冲刺着,钢蓝的凌晨游荡在雪野上。
迎面时,几座后退荒山,像翻身起义的冲锋。
还是冷,捂着兽皮祈求温暖,短夜过于冗长。
突然,小山坳从远处,拽近了一粒微黄灯火。
却向后飘移,颤抖,又不曾有过的寂灭。
仍旧僵坐,摸索,在黑夜渐渐苍白的时刻。
妇女节
她们都热闹地挤在这一天,迫使男人的天空着。
萨·伏波娃,第二性的月亮,在夜晚阴郁地发亮。
思想史的小窗口,顺从了茂盛绿叶,一盆花凋谢。
还乡
儿时走过的荒道上,流云收获的马队驱驰。
什么都停不下来,这个中年的中秋,向晚大风吹。
久站如玉米,怀揣微薄的谷粒和尘土,哗响。
夜深无月,空旷从地平线上扯上了闪电,
亡灵一样黑色的田畴上,逼近的金色鞭子,抽!
社稷
深秋里红色野兽吞吃着田野, 像昨日饱食的
公牛。蓝头巾的女人围着它,现代化得懒惰。
稻粒如成语,一年的约定俗成,不惊亦不喜。
硕鼠奔跑,粮食散落社稷,抬头便是苍天流云。
小四轮嘹亮,县城的公路上,传统的夕阳红了。
越界
昨天的一只蝶,越境了夏天,又偷渡了秋天。
今天停在碎土堆里,喘息于暂时的港口和热。
并拢着豹翅,凝神静思,它痴呆如一枚枯叶。
从现代到后现代,翩翩过的是一位超龄老人。
冬天没有敬老院,晚来天气预报,明天暴雪。
感遇
鱼池水落鱼出,一下给了它们最自由的空气。
是收获的怨气让这个秋天的大野金黄得疯狂。
鱼游向城市的餐桌,中途被鸥鸟追逐,因此
他们开始顶天立地,唯水逝去,仍旧向最低处。
远处,木鱼替鱼群敲钟,平原又披上了夜幕。
现场
被一只空矿泉水瓶诱惑,我踢着它前行。
一只听话的球,娴熟而快乐地滚动在我脚下。
三界里,那么多的眼睛盯着我。我突然停下来。
儿时,我曾追逐一只冻粪球,踢遍了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