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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并流灵境危机

2017-05-12杨宇明王娟李昊民

中国周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生境三江物种

杨宇明+王娟+李昊民

“三江并流”在自然区域上属于东喜马拉雅山系南部的横断山脉腹地,区内山脉高耸,峡谷深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与三大山脉从北向南并列而下,形成世界著名的“三江并流”地区。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地质历史,造就了复杂多样的自然地理条件,孕育了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生物多样性,并由复杂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资源养育了丰富而独特的民族传统文化。“三江并流”地区是云南省最贫困的少数民族边远地区之一,经济社会发展相对滞后。各种盲目的经济开发活动和不合理的生活方式造成对环境的污染和破坏,导致环境恶化和生物多样性急速丧失。

“三江并流”地区生物多样性——半个微缩的地球

“三江并流”地区面积6.9万平方公里,仅占中国国土面积的0.6%,却拥有中国40%以上的高等植物和25%以上的动物种数。区内分布有高等植物11000多种占云南总数的55.7%,其中5007种为中国特有,横断山区特有种2988种,“三江并流”地区特有种910多种。该地区现已记录的脊椎动物1017种,哺乳类184种,鸟类580种,爬行类65种,两栖类49种,鱼类139种,分别占云南该类群的60.3%、68.4%、40.1%、42.6%和26.6%。有中国特有动物187种,云南特有种81种。在面积如此小的地区分布如此多的动植物种类并有高比例的特有种为世界所罕见。

在第四纪几次大冰期,“三江并流”地区南北向的山脉走势成为了动植物南北迁徙的通道,高山又起到了阻挡严寒的作用,谷地成为适应温暖气候的动植物之“避难所”。因此,这里就成了许多古老孑遗物种的分布中心。如树蕨、秃杉、光叶珙桐、贡山三尖杉、领春木、云南榧树等。另外,第四纪以来“三江并流”地区地质历史与高原地貌的活跃运动和快速变迁,导致气候与环境快速的变化和生境的隔离,物种分化强烈,演化了大量特有种,形成了许多地区特有类群,其中特有物种比例高达40%以上,是中国三大特有物种分布中心之一的滇西北新特有物种中心。

“三江并流”地区各种资源植物极为丰富,野生观赏花卉多达2200余种。由于海拔高、日照充足、紫外辐射强烈、气候冷凉等自然特点,花型奇特,色彩丰富而艳丽,该地区是许多世界著名花卉的分布中心,如杜鹃花全球有850种,中国470种,“三江并流”地区280多种;报春花属植物全球500多种,中国293种,“三江并流”地区140多种,成为全球观赏植物最为荟萃的地区,从19世纪就引来了无数的园艺观赏育种学家开展了引种驯化;有药用价值较高的中草药2000多种,名贵药材如云黄连、天麻、贝母、雪莲等;抗癌药源植物如高山三尖杉、贡山三尖杉、云南红豆杉等。此外还有丰富的食用植物、饲用植物、用材植物等。

“三江并流”地区有10个植被型,100个以上的群系,包括亚热带、温带、高山寒温带、寒带以及干热河谷和高原湖泊湿地等植被类型,其中许多是该地区特有的植被类型。主要森林类型就有从河谷的季风常绿阔叶林、硬叶常绿阔叶林、山地的半湿润常绿阔叶林、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苔藓常绿阔叶林、常绿落叶混交林、落叶阔叶林、针阔混交林、暖温性针叶林、温凉性针叶林,到山峰地带的寒温针叶林、山顶苔藓矮林和寒温性灌丛等,山地森林垂直带发育十分完整。至今还保留着地球上分布纬度最低的寒温性针叶林和古地中海残余的硬叶常绿阔叶林。多样化的植被类型是“三江并流”地区生态系统多样性和生态环境复杂性与稳定性的重要基础。

在“三江并流”地区,从南到北的水平地带和从谷地到山峰的垂直地带,集中了北半球南亚热带、中亚热带、北亚热带、暖温带、温带、寒温带到寒带的多种气候类型和生物地理群落;汇集了急涧险滩、山地森林、灌丛草甸、高山湖泊、冰川雪山、丹霞奇观等多种景观。云南共有50个以上的陆地生物地理景观类型,在“三江并流”地区有40个以上。缩汇了从海南省穿越中国大地直到黑龙江省北部严寒地区的所有景观,可以说如沿峡谷走一趟就相当于游历了半个微缩的地球。

“三江并流”地区处于与藏文化、南亚-东南亚文化和中国内地文化交往的边缘过渡地带。区内生活著藏、纳西、白、傈僳、怒、独龙、普米等14个少数民族,其中6个少数民族为当地独有。四条大江河谷通道将“三江并流”地区与周边各大文化区域连接起来,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交流与融合十分频繁,以致形成了世界上罕见的众多民族交错居住,不同宗教信仰和多元文化交融互动和谐相处的格局,是中国和世界民族文化多元性最为丰富、民族历史文化遗产极为丰厚的地区之一。

发展带来的生物多样性保护难题

自然地理条件的多样性、生物多样性与民族文化多样性是互相影响,互动的协同进化关系,在“三江并流”地区表现的尤为突出。这里生物多样性层次极为丰富,结构异常复杂,生物多样性丰富独特是其生物资源最突出的优势,但同时带来这种优势的自然地理环境条件和其它因素也决定了其生物多样性劣势的存在。

“三江并流”地区是新生代第三纪中新世至上新世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时形成的地层,怒江峡谷所处的地质构造为印度板块与欧亚板块碰撞挤压及俯冲而形成的板块缝合带伴生的褶皱带,该地区位于著名的“怒江大断裂”的中心地带,所处地层变质岩带内断裂极为发育,动力变质和挤压十分强烈,地层活动十分活跃。由于地质构造和地层应力十分脆弱,加之这一地区温差大、降水量多、土层瘠薄,两岸山体地层岩石的物理风化强烈,沿谷地两岸布满了众多的滑坡体。地史年轻、构造复杂、稳定性差、山高坡陡、土壤瘠薄,自然条件的恶劣导致生态环境极端脆弱,一旦破坏,极难恢复。

“三江并流”地区自然地理条件的复杂性和多样化,地形极端破碎,相对一致的生境范围一般都不大,在同一区域而不同生境类型之间差异较大。环境空间无论是在水平地带还是垂直地带上移动,自然条件变化都很快,不同的生物种群选择的适生范围十分有限,故物种适宜生境面积小且相互隔离,这十分有利于物种的分化和新种的形成,而不利于种群的交流、扩散和发展。物种并在进化中形成了很强的专一性,以致区内多数物种分布范围狭窄,种群数量小,许多物种十分脆弱,容易灭绝。

“三江并流”地区的生态系统非常多样化,层次丰富,结构复杂,但系统空间一般都很小,分异明显,异质性强,并在多样化而独特的生境条件下形成高度特化和小变幅的系统组成与结构,抗干扰能力较弱,生态系统一旦破坏将会发生逆向演替而不可恢复。

当前全球社会经济的发展对自然资源的掠取和环境的破坏是导致生物多样性急剧丧失的主要原因。“三江并流”地区地处偏远,经济落后,而这里多种自然资源又相对丰富,这种来自于地方和国家的发展要求极为强烈,由此造成生物多样性保护和发展的严重冲突。

在经济社会发展和人口增长的重大压力下,人们对于资源的需求不断增长,不断地扩大生产生活范围和影响范围,大量物种生境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甚至丧失。生境破碎,景观分隔,边缘效应加剧,大量物种的分布面积急剧缩小和部分居群的消失,且迁移通道被人为地切断。现代化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使环境不断污染和破坏,不少物种的生境缩小或丧失。同时,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特别是冰川、雪山等生态系统和景观受到严重破坏。

60年代初期,为国民经济建设发展的需要在“三江并流”地区开始了大规模的森林采伐,直至1999年国家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时,才全面停止了该地区的天然森林的商业性采伐。为此,在约40年的时间国家计划的商业性采伐、地方民用材采伐和薪材消耗等不完全的估计,建国以来“三江并流”地区森林消耗总量超过了3亿立方米,森林生长量减消耗量,净消耗达1.5亿立方米,平均每年的森林赤字近500万立方米。

由于地区人口增长对土地需求量的增加,在不少山区开垦草丛、草甸和过度放牧的情况仍十分严重,造成草场退化、消失,沦为荒漠化、石漠化的荒山秃坡,特别对处于恢复演替阶段的灌草丛、草甸的破坏引起逆向演替的情况在一些地方经常发生,造成许多荒山陡坡严重的水土流失,而无法再恢复植被。在盲目的经济利益驱使下,部分物种过渡采集,种群急剧变小,几近绝灭,如雪莲、虫草、食用菌、野生兰花等物种;有些生物资源甚至经非正当渠道流到境外。

“三江并流”地区多种自然资源异常丰富,尤其以水能、矿藏和旅游资源最为突出。水能可开发量达5310万千瓦,约占云南省的55.5%;该区域是我国西部有色金属资源集中区“三江成矿带”的腹心地带,矿产资源极为丰富。根据《2007年中国国土资源公报》公布的区域矿产资源评价结果,“三江并流”地区是我国重要的矿产资源基地;同时,该地区的自然地理环境、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的紧密结合,形成了独特的自然文化景观,这种综合多样的高品位的旅游资源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具有独特的魅力。

这些丰裕资源近年来不合理地开发,造成大面积的生境丧失或改变,生物多样性的直接削减。增加开发活动的同时也促使基础设施的建设(如道路)和城镇的扩张,这更加剧了人地关系的矛盾。

社区可持续发展与生态保育的矛盾

保护和发展的矛盾实际是现实利益和长远利益的矛盾,现在所言保护和发展矛盾中的发展主要重在现实利益,而保护主要重在长远利益。但是我们应该看到,现实发展有利于长远利益的实现,而保护也有现实价值和利益,所以二者并非不可调和,那就是发展途径、方式与方法的问题。保护和发展的协调是根本的原则,要以发展的眼光看保护,协调产业布局和各种相关利益群体关系。在空间布局和时序安排上对该区丰富的旅游资源、森林資源、非木材生物资源、水能资源、矿产资源、进行优化统筹布局开发规划。

生境丧失,栖息地改变导致大量物种濒临灭绝:由于人类生产生活范围的不断扩张,大量物种的生境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甚至丧失;生境破碎,景观分隔,边缘效应加剧;大量物种的分布面积急剧缩小,且迁移通道被人为地切断,已处濒危状态;分布面积的收缩和部分居群的消失,使遗传多样性严重流失。

原因在于,在经济社会发展和人口增长的重大压力下,人们对于资源的需求不断增长,不断地扩大生产生活范围以及影响范围。现代化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使环境不断污染和破坏,不少物种的生境缩小或丧失。同时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特别是冰川、雪山等生态系统和景观退缩或退变严重。

资源枯竭,环境退化:部分物种过渡采集,种群急剧变小,几近绝灭,如雪莲、虫草、食用菌、野生兰花等有用生物物种;人类的生产生活活动对资源环境的开发利用强度超过环境承载量,使环境退化。

主要是因為人类对于生物多样性资源的不可持续利用方式,利用方式粗放落后,利用效率低下,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缺乏深加工能力,产品附加值低,仅作为资源的简单提供者,在收益分配中处于劣势,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只能以大量的初级资源换取生活质量的提高。

“三江并流”地区山地植被极为多样化,大面积山地植被除森林、灌丛外还有大量的热性、暖性草丛和寒温性草甸到寒草甸,其中,大部分草丛和一些高山草甸是原有森林植被遭严重破坏之后演替起来的次生植被。由于该地区地理气候的特殊性,光、热、水条件相对充沛,在一些立地条件较好的地带有的次生性草丛、草甸还可能向灌草丛、灌丛和次生林演替,甚至可恢复到接近原生状态的乔木森林植被类型,而大部分的草丛、草甸在无严重干扰下相对比较稳定,然而它们与中国西北干旱地区的草原大不相同的是物种组成十分丰富。即使在“三江并流”地区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草甸,光照、水分仍然能保证物种多样性十分丰富,集中了许多高山特有花卉、药用植物以及高山动物,这些草丛、草甸生态系统不仅有着丰富的物种多样性以及为许多野生动物提供了食源和栖息生境,同时在防止水土流失,维护山地生态环境的稳定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在一些土层瘠薄树木难于生长的陡坡或高寒山区,有着不可替代的生态功能,是该地区山地生态系统和景观类型多样性重要的组成之一。

然而由于人口增长对土地需求量的增加,在不少山区开垦草丛、草甸和过度放牧的情况仍十分严重,造成草场退化、消失,沦为荒漠化、石漠化的荒山秃坡,特别对处于恢复演替阶段的灌草丛、草甸的破坏引起逆向演替的情况在一些地方还经常发生,而成为“三江并流”地区生物多样性丧退的主要原因之一,并且造成许多荒山陡坡严重的水土流失,而无法再恢复植被。如在香格里拉高山草甸因过度放牧,造成可食牧草大量消耗,而一种原属于伴生性非优势种的甘遂,瑞香科狼毒属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因有毒不被牛羊觅食而大量增殖成为优势成分,因花色美丽被当作旅游资源,而实际上正是草甸物种多样性组成的改变,草甸退化的标志。

长时期高强度的森林采伐,对“三江并流”地区森林破坏较大,至今难以恢复:60年代初期,为国民经济建设发展的需要在林业部先后从全国调集了8个森工局,3个总队(勘察设计、工程、运输)会战金沙江上游,开始了大规模的森林采伐,直至1999年国家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时,才全面停止了“三江并流”地区地区的天然森林的商业性采伐。由于这一地区高山严寒,树木植物生长较慢,林地平均坡度达40°~50°以上坡度占到40%,高海拔地区昼夜温差大,基岩物理风化强烈,基层多松动,土壤多石贫瘠、土层瘠薄,森林立地条件等级不到Ⅲ级,在全面皆伐的方式后采伐迹地不能再恢复到原有的森林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各层次的组成结构均遭到严重破坏,生态功能丧失,伴随着水土流失,山体滑坡、泥石流爆发、江河泛滥的环境恶化逐年显现出来,而且日趋严重,到1998年的长江中下游特大洪涝灾害可以说只是“金沙江会战”所产生的必然事件之一,它是生态系统在遭受破坏、生态功能丧失后引起生态环境变化的一个典型例证。

生物入侵,严重危害本土物种生存和繁衍:人类有意或无意引入的外来物种是对于当地土著物种的生存繁衍造成的重大威胁之一。如在泸沽湖引入人工养殖鱼类造成该湖特有的十分珍稀的三种裂腹鱼类消失即为一典型例子。

目前的发展定位还主要着力于资源消耗型产业,且开发方式粗放,效益低下,资源破坏大,盲目建设,破环了景观价值,损害了可持续发展。正在快速提升的规模化开发活动正在改变着“三江并流”地区地区的多样性向单一化发展,用生物多样性换取相对单一的经济效益并不值得。水电、矿产的开发和公路建设均对生物多样性保护产生了重要影响。穿越梅里雪山的公路是最大的失误,必然严重地影响旅游景观价值和生物多样性资源,并冲击当地的文化和宗教信仰,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

旅游资源开发的盲目性:老君山、哈巴雪山、红山、千湖山、罗古箐、聚龙湖、梅里雪山、贡山、月亮山和六库十大景区中都部分或全部进行了旅游开发。旅游开发与社区发展、生态环境保护、地方经济协调发展、文化传承之间还存在问题。国际上一些较为先进的旅游发展理念,如生态旅游概念和国家公园发展模式等,没有得到真正的认识和理解,导致旅游资源开发的盲目性和资源环境面临着威胁。

伴随全球性气候变暖,区内城市化进程进一步加快,“三江并流”地区积雪面积减少、冰川退缩、积雪期变短,不但直接威胁到雪山冰川资源,也对其它旅游资源环境造成严重影响。相关资料表明:梅里雪山明永冰川从20世纪60年代至1998年都处于前进状态,但1998年至2002年仅5年时间已后退了60多米。区内的天宝雪山、巴拉格宗雪山、甲午雪山、大小雪山等雪线上升程度因地形地貌和小气候影响而呈现出不均一的趋势,但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不同时期的遥感影像上,雪线上升、冰川退缩的趋势都是十分明显的。

由于自然环境以及社会历史发展条件等原因,“三江并流”地区一直是云南也是全国最贫困的地区之一。区内总人口达30多万,目前仍未解决温饱的人口超过10万人。近年来年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不到0.15万元,尚有约1/3以上的居民居住在扶贫难度大的高寒山区、干谷地区、滑坡地段。加之受教育程度不高,在生存压力的胁迫下、在功利开发观念的引导下,生存与保护之间长期进行着拉锯战争,直接或间接地威胁着该区域保护和发展。

“三江并流”地区的自然环境条件、生态系统和物种多样性极其丰富,十分特殊,在全球生物多样性类型中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对于我国乃至世界研究生物多样性的保护与可持续利用,都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在保护与利用上有极高的价值和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同时“三江并流”地区又是一个经济不发达,贫困面大的边远地区,伴随着人类活动引起的生态退化、环境污染,并导致生物多样性丧失十分严重,是保护和发展形势最为紧迫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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