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楼”的前世今生与上海唱片业的发展
2017-05-10章秀华
章秀华
海上观澜
“小红楼”的前世今生与上海唱片业的发展
章秀华*
坐落在上海徐家汇公园内的中国唱片厂“小红楼”承载了中国唱片业兴起、发展、转型的辉煌历史。它为上海和中国近百年唱片业留下的声音资料是宝贵的、不朽的,不应被遗忘。
中国唱片厂 小红楼 百代 光盘 黑胶
中国唱片厂(以下简称“中唱”)小红楼位于徐家汇商圈内,坐落在有都市绿肺之称的徐家汇公园一隅。如果说天平路入口处的大中华橡胶厂留下的高耸大烟囱是这个公园的门楣,那么这幢深藏于绿荫丛中的清水红砖外墙小洋楼便是该公园的镇园之宝(图1),它承载了中国唱片业发展的历史。此楼自始至终为唱片而造,为唱片所用。曾经有数代唱片从业者在此辛勤劳作,也曾留下无数戏曲名家和音乐家的足迹。数以千万计的各类唱片在这里诞生,进入中国的千家万户乃至世界五大洲各个国家。近年来,唱片业因信息时代的到来,其功能大部分被数字化替代,在全世界都遭遇寒流,但唱片业的兴起、发展、兴旺的历史是辉煌的,其文化意义是显著的,不应该被遗忘。近百年唱片制作过程中留下的声音资料是宝贵的、不朽的,可以世代流传下去。况且如今黑胶唱片又成新宠,从形式到内容都极具欣赏和收藏价值,黑胶唱片相应放唱设备的需求也呈现出可喜的增长。中唱小红楼一度变成高档酒楼,现在酒楼停业了,楼前摆设的古旧唱片刻纹机历经风吹雨打快要变成废铜烂铁了,人去楼空的小红楼一定也在叹息。笔者作为曾经的从业者要在此诉说小红楼的前世今生,希望引起共鸣,让这幢小红楼继续归属唱片,或在此开办唱片博物馆、唱片历史纪念馆,或举办各类唱片的展览,展示其从早期粗纹、小密纹到后来的薄膜、立体声大密纹(也称黑胶)、盒带、光盘等不同载体。还有各类唱机、单卡双卡录音机、CD播放机等各种放唱设备也可以展出,这是深厚的海派文化的一大门类。上海不缺高档酒楼,缺的是物质和非物质文化的挽救、传承和展示,乘人在物在楼在,要争分夺秒。
图1 中唱小红楼外景
一、解放前的“百代”
19世纪末,留声机开始在欧美出现并很快进入中国。当时位于上海南京路上的英商谋得利洋行率先将腊筒唱片引进上海,这种可以留住声音的机器被上海人叫做留声机,会自己唱歌的盘片则被叫做唱片。由于谋得利夺得先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唱片被统称为“谋得利唱片”。当时洋人的唱片的内容都是外国音乐,一般中国人听不懂,洋商为打开商路,便设法迎合中国人的喜好。传说有个叫乐浜生的法国人在上海街头摆个摊头播放《洋人大笑》的搞笑唱片,去听的路人每次收费十文钱,其广告语为“十文大洋听一次,包你捧腹;听过凡不笑者,大洋奉还,分文不取”。此片长2分32秒,音效逼真,大受欢迎。这张《洋人大笑》被后人确认为是西洋流入中国的第一张唱片。乐浜生在沪经营唱片业成功后告老还乡回到法国,后来是法国唱片公司的高级职员。
英、法两国的唱片业发展得很早,法国的“雄鸡”牌唱片、电影称霸国际市场。法国人在19世纪初就在中国采录京剧名家如谭鑫培等人的著名唱段,送回法国去刻录、生产唱片,返销到中国赚取利润。现存的有些唱片的片芯还留有法国人的手写体字样。在1914—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的唱片生产因战事而中断,法商不得不到比利时生产,但这仍是杯水车薪,供不应求。在这种形势下,法国人开始策划在上海买地盖房,在中国就地生产,以满足日益庞大的需求量。因为上海早年就有东方巴黎之称,在电影、音乐、时装等诸多方面都引领时尚,和国际接轨,法商正是瞄准了这个商机,在当时上海徐家汇路(今衡山路)1434号买下一块地皮,盖起了留存至今的小红楼,同时引进了一系列设备和技术人员,成立了Pathe-Marcom唱片公司。根据译音中文以“百代”命名。由于法国人投资电影失利等一系列原因,他们在1934年将“百代”转让给英国EMI公司。因为当时“百代”在中国及东南亚华侨华人集聚的许多国家地区名声很大,英国人接手后仍然袭用“百代”这个名称,并更新了法国人留下的旧设备、旧技术,给“百代”增添了新的活力。
当时上海共有数家唱片公司,其中“百代”规模最大。如果以压片机数量来衡量,“大中华”有8台,“胜利”有12台,“百代”则有24台;从录音角度衡量,“大中华”基本上只在上海录音,“胜利”与“百代”除本地录音,还到全国各地去大量采录,且品种繁多。抗战前夕,“百代”录制川剧70多面,“胜利”录制秦腔也有70多面。这些节目都是当时这两个古老剧种的著名艺人佳作,虽因故未能出版,但完好保存至今。“百代”抗战前在同行业中影响最大,英国老板知道要编录生产出受中国人欢迎的唱片,必须启用本地人才,当时“百代”的音乐编录一度让任光负责。任光曾留学法国,不仅懂音乐,外语又好,颇受器重。他主持录制了不少进步内容的歌声,其中有不少聂耳与冼星海的作品,如聂耳亲自演唱、演奏的《码头工人歌》和器乐曲《金蛇狂舞》等。聂耳、安娥都在“百代”担任过编辑。当年“百代”的口号是:“当代名歌全归‘百代’,影坛俊杰,尽是一家。”“百代”出版的唱片品种繁多,包括戏曲、曲艺、器乐曲及歌曲,其中尤以国语流行歌曲数量最多,也最为人津津乐道。“百代”出品的流行音乐产品占市场70%以上的份额,因为其拥有最一流的创作和编曲人才,伴奏聘请的是水平很高的白俄乐队。小红楼里有作曲家的专用办公室,里面还配备钢琴。“百代”重视原创节目(当时被称为“时代曲”),特别能获得新生代消费群体的青睐。1927年由黎锦晖创作的《毛毛雨》一度风靡上海,此曲揭开了中国流行音乐的序幕,被称为时代第一曲(图2)。
图2 唱片《毛毛雨》封面
图3 黎锦晖
后来黎锦晖(图3)还创办了第一所专门培养歌舞人才的中华歌舞专修学校,培养了金嗓子周璇和王人美等数位明星。黎锦晖的弟弟黎锦光(图4)也是著名音乐家,他从解放前到1993年病故一直在小红楼编录唱片,去世时中唱上海分公司在报上专门登了讣告。
图4 黎锦光
图5 姚莉
另一位著名音乐家陈歌辛创作了大量流行歌曲,其中最有名的是《玫瑰玫瑰我爱你》,由姚莉(图5)首唱并灌录唱片。1951年,美国著名的爵士歌手弗兰克·莱恩将《玫瑰玫瑰我爱你》用英文翻唱,灌录的唱片在当年全美流行歌曲排行榜上名列前茅。这首歌可谓是中国第一首走向世界的流行歌曲。当年炙手可热的红歌星黎莉莉、薛玲仙、白光、李丽华、李香兰都在“百代”录制了大量歌曲,电影明星胡蝶、金焰、赵丹也留下了他们美妙的声音。可以说,“百代”培育了一大批电影、歌坛双栖明星。
当时上海除了“百代”(EMI)、“胜利”(HMV)、“大中华”,还有“新月”、“长城”等唱片公司,他们各有所长,如“新月”留声机唱片公司打出的口号是“华商资本,华人制造”。各家唱片公司都有自己的品牌,但这些公司都难以与“百代”匹敌,最后稳坐第一把交椅的是“百代”,她的丽歌、歌林牌子最硬(图6、图7)。“百代”在上海生产的产品质量稳定,新技术的推广应用往往仅比伦敦晚两个月,也就是说,上海“百代”的产品可以与当时国际水平持平。
图6 百代出版的部分唱片
图7 新百代京戏目录
1942年上海被日本侵略沦陷后,一度“百代”由日本人掌控,日本人经营时仍然没有放弃“百代”这个品牌。抗战胜利后,日本人将公司还给了英国人,“百代”是战后同行业中恢复生产最快的一家。1946年,“百代”公司的产品以绝对优势控制了整个市场。与此同时,“大中华”唱片也占有重要的一席。“大中华”最早在1917年由孙中山创导,邀请日本人铿尾庆到上海创办唱片厂,中日合资的“大中华”留声机唱片公司在虹口大连路设厂开业,商标为“双鹦鹉”。“大中华”生产的唱片用不同颜色的片芯来区别唱片种类,红色为京剧,绿色为歌曲,蓝色为地方戏曲。1924年,他们还曾为孙中山先生灌制了几张演讲的唱片,这是“大中华”历史上最为光彩的一页。1927年,日资撤出,“大中华”改由中国人自主经营,成为中国大地上第一家本土唱片厂。但是这始终只是中国唱片史上的一个分支,百舸争流中占主导地位的始终是“百代”。打开当年的报刊,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百代”唱片的大幅广告,而沪上的广播电台也无时无刻不在播放“百代”的唱片,喜欢赶潮流的上海人无不以拥有这样一张“百代”唱片而感到时髦。
二、解放后的中唱
解放初期,百废待兴。英商“百代”公司因资金周转困扰,抑或对新政权持有观望态度,一度停止生产。公司一批有觉悟的职工齐心合力,与英商交涉。其中有个带头人叫干保康,他在公司管理部门任职,在工友中有相当的威望和号召力,和黎锦光等十几人联名写信要求英商及时恢复生产(图8、图9)。此事引起新中国人民政府的重视,最终由华东工业管理部出面,与英商达成租贷厂房设备的协议。租费由国家承担,租金逐年付给英方。直至80年代,中方和英方在香港回归问题谈判后,一揽子相关土地房子租贷关系也从此自行解除,小红楼真正归属中唱。1952年1月,华东工业部上海唱片公司成立,当年3月恢复生产78转粗纹唱片。1953年2月,上海唱片公司划归中央广播事业局领导,更名为上海人民唱片厂。1955年1月,将已经迁往北京的一大批“大中华”唱片厂的职工并入上海人民唱片厂,正式成立了中国唱片厂,这就是后来被上海人熟知的衡山路811号的中唱,其标志性建筑就是老“百代”这幢小红楼。当年“百代”的职工代表干保康一度担任中国唱片厂副厂长,其儿子干志雄子承父业,也是中唱人。干志雄如今已80高龄,他先后担任盒带车间主任和录音科科长,为中唱真正干了一辈子。
图8 干保康等人的联名信
图9 联名信的签名
中唱成立后经过2年的恢复和建设,到1957年已经初具规模,从编录、出版、发行,已形成一整套完整体系。1958年在新中国成立9周年前夕,制造出第一批25CM密纹唱片6个片号。它们是歌曲、军乐、乐曲《黄河大合唱》、《社会主义好》、《人民战士进行曲》等2张,民歌、民乐1张,戏曲2张,曲艺1张。在试制密纹唱片的同时,还试制出四速电唱机。以上这些成了中唱的国庆献礼。密纹唱片是中唱的拳头产品,中唱是全国唯一有能力生产密纹唱片的厂家,后来即便有也只是个别、少量的,从25CM到后来立体声30CM,一直由中唱独揽。“文革”前中唱是有成就的,但10年动乱唱片业和其他文化产业一样严重受损,编录人员下放劳动,其间虽然有如芭蕾舞剧《白毛女》和其他几个样板戏及革命歌曲由少量人员参与编录,总体上编录工作处于停顿状态,但唱片和唱机的生产却始终没停,还是坚持当时所谓的抓革命、抓生产,产量还在一度徘徊后逐步回升。特别是一些新产品的研制、开发和技术改造工作,在技术人员和工人的维护下继续进行,并取得了成果,为以后生产大发展打下了基础。如薄膜唱片的试制和生产就是很好的例子。薄膜唱片价廉物美,适合大批量生产,很符合国情,当时中唱在没有技术资料、经验的情况下,只凭从日本雅典唱片公司拍回的一张照片,就研制成功了17.5CM薄膜唱片压片机,并压出第一张薄膜唱片。进而又在1976年研制出25CM薄膜唱片和压片机,1979年正式投产。这是我国唱片行业的一件大事。薄膜唱片用料省,能自动化大批量生产,极大地增加了市场投放量,让唱片这个历来被少数人享用的贵族商品走进了千家万户,也刺激了相应放唱设备——唱机的生产和销售。同时密纹唱片也历经数年的研制和改造得到长足发展,粗纹唱片因其容量小逐步退出市场。由于国产10吨蒸汽锅炉的诞生,解决了压制密纹唱片生产所需的蒸汽量和压力问题,使得密纹唱片生产的能力大幅度提高。立体声大密纹唱片后来被称为黑胶唱片,深受音响发烧友、音乐爱好者和收藏家的宠爱。目前中唱又引进了新的流水线,新一代黑胶唱片很快将大量新鲜出炉。
中唱的编录、生产始终紧跟时代,对新鲜事物保持极大的敏锐度。中密纹M001是解放后生产的第一张密纹唱片,录的是《黄河大合唱》,这张代表中华民族坚强不屈、百折不挠抵抗侵略者的合唱唱片成了中唱标志性的产品。1959年,由上海音乐学院的年轻学生何占豪、陈钢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由俞丽拿首演,在当年“上海之春”登台亮相后不久,中唱就灌制成了唱片,《梁祝》作为中国第一部小提琴协奏曲走向世界,中唱是重要传媒。80年代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长征组歌》上演后马上就有中唱的唱片问世,在电视、录像还未普及前,这些声音无疑给广袤的中国大地上的民众带去了最好的精神粮食。唱片是广播的延续,是电波稍纵即逝的物质化存在。很多人围着一台唱机聆听音乐无疑是人们温馨的美好记忆,现今的许多酒楼和咖啡馆把金色大喇叭唱机作为摆设便是一种证明。
三、改革开放大发展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散了阴霾,唱片业在80年代出现了飞跃发展,并一度达到巅峰。那时全国各地广电、文化、出版三个系统俗称三驾马车齐头并进,各省市纷纷成立音像出版社或音像公司,打破了港台地区与欧美进口盒带大行其道的局面。最早开始是广州太平洋公司领的头,而后全国遍地开花,光是上海就不下三四家,打破了中唱独此一家垄断的局面。在这股汹涌而来的大潮中,中唱表现如何?当时中唱已自上而下成立了中国唱片总社和上海、广州、成都等分社,编录人员纷纷汇拢并扩充,录音设备快速更新,录音从单声道全面转为立体声;调音台从最早的双轨机,发展到24轨、32轨。编录历经捡拾口水歌,扒带子,到和港台地区及欧美唱片公司联手,转让版权,交换节目,后来直接签约歌星等,节目源极大地丰富,原创节目也开始编录。1986年,中唱的盒带除了中华牌单声道HD和立体声HL两种外,为顺应飞跃发展的大趋势,还注册了卡乐CL、银螺YL、乐声L三种商标,每年都有几百个新品种从盒带车间大批生产出来,装上等候在中唱大院里的卡车运往全国各地。记得由中唱自行编录、编号为HL-375的张行独唱专辑大热,其中的《迟到》、《告诉我》等歌曲几乎响遍上海的大街小巷,盒带首次达到天量,供不应求。还有编号为CL-1的《阿里巴巴》,也同样创下销量奇迹。引进版迈克·杰克逊的《真棒》是中唱上海分公司的一个重头产品,因其价格远低于进口版而抢占市场,也达到极高的销售量。盒带节目中,各种地方戏曲占极大的比例。编录人员扛着录音设备到陕西录秦腔和西北民间音乐;到山东录吕剧,其名戏《借年》被做成大密纹唱片;到洛阳、郑州录豫剧,将名旦马金凤的所有节目都录了下来;到安庆录黄梅戏;到盐城录淮剧;到扬州录扬剧;到福州录闽剧;到漳州录芗剧;到厦门录高甲戏、梨圆戏等。那10年间,每年编录小分队都要外出录音三四次,每次都会带回数百分钟的节目,每年都要拿出100多个片号去投入生产。由于素材充裕,各个剧种的各个流派唱腔集锦也丰富多彩,真所谓要戏曲到中唱,要什么有什么。当时盒带车间从最早定下的年产50万盒的预期一下子扩充到年产量1000万盒。据当时车间主任干志雄回忆,生产线上两班制来不及生产,时常要开三班,年产能可达到1500万盒。
卡乐牌CL是由中唱上海公司独立编号发行的,从CL-1一直编到2008年的CL-706。而由中唱总公司统筹规划编号的中华牌HL,则最终编录到2011年的HL-1192。盒带这个唱片的新载体是唱片业发展历史上最蔚为壮观的,直至后来光盘CD的出现和普及,才逐步萎缩,产量日益减少。在千军万马的突飞猛进中,中唱的优势是讲究产品质量。1987年4月,中唱经美国杜比实验室验证,取得Dolby降噪技术专利使用权,是国内为数不多掌握这项技术的厂商。1987年,中唱与另两家公司一起与香港积益实业公司及美国激光影视公司合作成立联合光盘厂,中唱占一半股份,这个厂的建立使国内正版CD生产发展进入快车道。当时CD是新生事物,正版靠进口,价格不菲,市场上正版片数量和品种不足,南方来的盗版片因价格低廉而畅销,中唱联合光盘厂的大量生产无疑对规范市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快速兴起的盒带竞争和劣质光盘恶性膨胀的结果是快起快落,唯有中唱以其深厚的底蕴、正规的编录始终健康发展。
1989年,中国唱片总公司在广电部的直接关心指导下评选优秀节目编辑奖和优秀编辑奖,上海分公司就有16种节目和13位编辑获奖。中唱的编录人员敬业,业务水平高,包括封面设计的美术编辑也是一流的,那些年留下的唱片封套和盒带封套中不少都是艺术珍品。
四、余言
自70年代末拨乱反正时期开始,中唱人就着手清理数量巨大的母版老版,当年有行内“万宝全书”之称的老唱片出版工作者吴震,就一直在旧版组带领几位同志清洗、整理、造册,一直干到病终。他们利用老版挖掘出一大批节目,最著名的有周璇、白光、姚莉、吴莺音等明星的老歌,一套20张。还有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四大京剧名旦的唱段。越剧追溯至姚水娟、筱丹桂这代名角的唱段,沪剧、评弹滑稽等也有不少。到了90年代,中唱开始将母版数字化,将其刻成光盘,逐一有序地归类存档。搬出小红楼迁入新的厂址后,这项工作更是进入常规化,由原中唱上海分社副社长(开始担任出版科长)陈剑平领头,对声音资料进行彻底清理。母版的清洗实现机械化,效率提高。文字输入计算机,条目清晰。①海登·怀特:《元史学——19世纪欧洲的历史想象》,陈新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年,第425页。本文提到的许多事件和原件照片都由陈剑平提供。在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70周年时利用老版出版了数张光盘,刻录了《打回老家去》等抗战歌曲。其中《抗敌歌》由蝴蝶、高占非演唱,《大众的歌手》由辛瑞芳演唱。
图10 中唱整理、保存的有关音像资料
从解放前的“百代”到新中国的中唱,80多年中共留下各种母版10万面,其中解放前4万面,解放后6万多。在中华牌的各种载体的各种剧种中,光《红楼梦》就有数十种。凡是在国内有特色、有成就的戏曲家、音乐家都在中唱留下过声音,这是中华文化的一笔宝贵财富。中唱人功不可没,小红楼可以见证。
中唱因上海市整体规划,2001年5月和与其一墙之隔的大中华橡胶厂一起搬离衡山路,留下数公顷地皮改造成绿地公园,供大众休闲娱乐,成为钢筋水泥丛林中的一叶绿肺。小红楼万幸被留下了。小红楼是个壳,它承载着中国唱片业百年的精华和精神。中唱小红楼作为一张城市名片,应成为教育青少年的一个课堂和旅游业的一道人文景观,这也是我们唱片从业者的共同心声。
(此文写作得到中唱老职工干志雄、陈剑平以及中唱的新生代骨干阮立、蔡佳倩等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在此谨表感谢。)
责任编辑:沈洁
*章秀华,女,1948年生,上海市人。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中国唱片社上海分社编辑和厦门音像出版社驻沪办主任。长期从事音像出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