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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旧蒲扇

2017-05-09杨雨婷

速读·中旬 2016年12期
关键词:碎花蒲扇衬衣

杨雨婷

童年的记忆里,祖母是一道永恒的风景。那年少的时光,因有了祖母变得有如轻快的行舟。回忆里,泪光中,祖母的旧蒲扇总在眼前摇动。

乡下的夏天是很闷热的,午睡时,祖母总是面向我这边,侧着身躺,左手撑着头,右手执着蒲扇用力地扇着,每一下摇扇,扇子都要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直到确信我从头到脚都被风吹到了之后,方才收回。胳膊酸了,便直起身来,盘腿而坐,换左手执扇扇上一会儿,酸胀减轻了些时才又换回右手。

有时,她也会因疲倦而昏昏欲睡,摇扇的频率也会随着困意的加深而逐渐慢下来。但只要这时我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像因出汗而翻个身什么的,她便会立马惊醒,抓起蒲扇迅速而大力地连续猛摇几下,看到我皱起眉头慢舒展,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更加不敢有丝毫懈怠了,随时关注着我的最新动态。翻身,加快摇扇频率;低吟,加快摇扇频率;嘟嘴皱眉,加快摇扇频率。如此一来,我是时常惬意得在睡梦中都勾起了嘴角,而祖母却总在我觉醒时累得满头大汗。

黄昏时分,伴着袅袅柴火饭的馨香从酣眠中醒来,身旁的祖母早已不见,下意识地向灶屋望去,看见那道干瘦的身影仍在忙碌,总是习惯性地大叫一声:“娭毑”,那身影的主人便会回头冲我呵呵一笑,脸上的深深浅浅的皱纹伴着那笑容全都挤到了一起,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显露无疑,但却是说不出的慈祥与安宁。

从睁开惺忪的睡眼到饭上桌总还隔着一小段时间,这便是供我玩耍的大好时段。

老屋门口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石子路,光滑的鹅卵石表面,夕阳的余温还未散去,赤着脚走在上面,带着些酥麻的暖意便从脚底心传了上来。提着鞋在小路上慢慢地走着,踩过盛夏特有的炽热,感受着乡间的自然与纯朴,挥霍着童年的自在与安逸。

玩儿起来,我是从来都不记得时间的。所以每次祖母都会站在门口大声唤我回家。像老屋旁那棵老樟树一样,祖母的背总是笔直的挺着,像是什么也压不倒似的,如此一來,她虽然身子干瘦,但罩在她那件小碎花的不知多少年了的衬衣下倒也显得十分精神。祖母用当地方言喊出的叫唤声声调婉转,三字扬两字落,极富山歌韵味,听着是说不出的顺耳。于是便在那叫唤声中,与夕阳作别,沿着小径,一路牵着渐渐被拉长的影子,向老屋奔去,向门边的祖母奔去,扑到祖母怀中,嚷着快被蚊子咬死了。祖母便会笑着用一只粗糙的大手帮我拍拍身上的灰,整理整理我的乱发,然后一边用她那把旧蒲扇一下一下轻轻地扑打着我的背,一边牵着我的手领我朝着那饭香四溢的屋子里走去。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着。祖母的蒲扇也就一直这样摇啊摇的,把我从襁褓摇进了幼儿园,又从幼儿园摇进了学校,却也把自己从健硕精干的花甲摇至了小有病痛的古稀。

事情的变化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便已完成。像从蒲宁眼中渐渐消失的安东诺夫卡苹果一样,仿佛是我从孩童至少年不经意的一转身,那把旧蒲扇便与那夏日粘稠的细汗一同淡出了我的生活。

离开乡下的那一天,我发现祖母的背似乎没有那么直了,在晚风中竟显得有些佝偻;她的皱纹更深了,像是用尖利的刻刀在钢板上凿下的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身子也的确是瘦过头了,那件碎花衬衣像是挂在衣架上一样的轻飘飘地挂在她那干瘦的身子上,柔弱得让人心疼。但我终究还是离开她了,离开了这个照顾了我十年的老人。

我是多么想念祖母的那把旧蒲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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