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国》法译本中汉语文化负载词翻译案例分析

韩尧

内容摘要：《酒国》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其语言极赋怪诞、草莽、方言等莫式风格。《酒国》中有许多中国文化特有的汉语负载词。其法译本由法国著名汉学家杜特莱夫妇翻译，获2001年度法国“Laure Bataillin”外国文学奖，是在法国广为流传的译本，也是一部治学严谨的译本。本文拟从翻译策略入手，对《酒国》的法译本中的汉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方法进行案例分析。

关键词：《酒国》 文化负载词 翻译策略 翻译方法 案例分析

一、综述

翻译策略源于读者的接受期待。阅读翻译作品的读者，往往有两种期待，一方面希望在作品中看到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世界；另一方面又希望这个世界能以一种易于接受，易于理解的方式呈现。读者的这种期待，直接引发译者翻译策略的选择。翻译策略是翻译方法的依据，翻译方法是翻译策略的体现，二者互为表里，共同作用于翻译文本。本文拟从《酒国》法译本出发，通过具体的翻译案例，分析译者是如何通过翻译策略的选择，将《酒国》中的中国文化元素传译到法语国度。

一般来说，翻译策略分为归化和异化两种，这两个术语最初由劳伦斯.韦努蒂（Lawrence Venuti）基于德国哲学家和古典语言哲学家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的观点于1995年提出。1813年施莱尔在《论翻译的方法》一文中指出：“翻译只有两种方法，不是译者不打扰作者，尽可能让读者靠拢作者，就是译者尽量不打扰读者，让作者靠拢读者”。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异化和归化的源头。

翻译策略有归化和异化之分，但是无论译者采用哪种策略，面对的翻译方法大致都是相同的。而归化和异化策略之分，最终也得落实到具体的翻译方法上。一般说来，归化策略包括省译、替换、阐释等方法；而异化策略包括音译、直译和注释等。

二、案例分析

1、省译

省译是指信息不可译或重复部分的省略。文化意像来源不同，不相通之处在所难免，对此，我们不应该生搬硬套，应着力寻找两种文化的共同点，此时忠实并非字字对应，省略未必造成损失。笔者认为省译在《酒国》中可分为完全省译和部分省译。完全省译，《酒国》是一部充满方言色彩的小说，不乏低俗的民间用语。如“我操你二哥”，“狗杂种”等，译者采用的是完全省译的方法。部分省译，根据语境，译者对重复的内容采取部分省译。如第二章中侦查员丁沟儿在矿山煤矿招待大厅看见桌子上堆满了各色香烟，原文写到：“……中华牌香烟、极品云烟、美国产万宝路、英国产555，菲律宾大雪茄……”，译文采取了部分省译，只翻译了中华牌香烟（des cigarettes Zhonghua）。

2、替换

替换包括同位替换和异位替换。同位替换指替换词与被替换词在平位语义场；异位替换指替换词与被替换词在上位或下位语义场。两种文化对同一概念的表达的差异性决定一种文化的词语未必能在另一种文化中找到完全对等的词语，译者的任务就是要在译语中寻找与源语拥有最多义素的词进行翻译。《酒国》第四章，余一尺对情妇说：“滚吧，狐狸精！”，译文“Fous le camp， sorcière”，狐狸精和sorcière？是同位替换，二者在各自的文化中都是蛊惑男人的女性代名词。又如第六章李一斗连续向《国民文学》投稿无果，抱怨道：“我坚信这样不间断地寄下去，就能够感动这些居住在琼楼玉阁里，每日看着嫦娥梳头的上帝们”，译文“ car je suis persuadé que si je continue à leur en envoyer comme cela sans désemparer， jarriverai à émouvoir ces empereurs qui vivent dans leurs riches demeures et qui chaque jour contemplent Change en train de se coiffer”，译文用“ces empereurs”来替换原文中的“上帝们”，属于异位替换。法国文化中的上帝是基督教唯一的神；而“empereur”是人间俗事的主宰。汉语的“上帝们”与法语的“empereurs”在职能上是对应的，此处采用异位替换是合理的。

3、阐释

阐释指对词汇的解释性扩展，分为两种情况，一是中心词以解释性定义出现，另一种是在中心词前后加修饰性限定词。前者源语中位于词汇层面的文化词，在译语中上升到了词组甚至更高的层次。第六章中李一斗描绘其岳母道：“我的岳母在没发疯之前，是个风度翩翩的美人—半老徐娘”，译文“Avant quelle ne deviennent folle， ma belle-mère était une beauté aux élégants manières， le modèle même de la femme charmante entre deux ages”，“半老徐娘”在汉语中是有历史典故的，向法語读者说清楚，非得讲一个小故事。译者用词组“le modèle même de la femme charmante entre deux ages”来解释，取意去神。后者指中心词虽得以保留，但其在译语文化中已不能激发联想，其语义的中心实际上已经偏移到限定词上，意义完全由限定词决定，如“这简直是孔夫子门前念《三字经》，关云长面前耍大刀”，译道：“Cest vraiment comme de dire à voix haute le Sangzijing à la porte de confucius， manier le sabre devant Guan Yunchang”，事实上？没有汉语文化语境支撑的“Sanzijing”和“Guan Yunchang”，已经沦为没有实际意义的所指，法语读者对它只能通过“confucius”和“manier le sabre”来理解。

4、音译与注释

音译是比较突出的异化手段，其目的是将译语中不存在的概念引入到译语中。《酒国》中音译不少，但一般都与注释合用。注释主要为译文提供源文化必要的文化信息。但由于文本空间限制，保证读者阅读的顺畅，译者一般不会在正文使用注释。 音译与注释的结合使用在《酒国》中表现在两方面：首先在汉语语境中具有特殊文化含义的人和物。《酒国》中第一章丁沟儿初到矿山，在看门人的屋内看到一副年画内容为“哪吒闹海”，译文翻译道：“Nezha mettant locéan”，其中“哪吒”音译为“Nezha”，注释道：“Démon-roi très puissant de la mythologie”，哪吒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家喻户晓的人物，但对于法国读者，则需要加以注释；其次对汉语语境中常见的文化现象。如第三章金刚钻称呼丁沟儿为“老丁”，譯文音译为“Lao Ding”，注释道：“quand deux chinois arrivent à un certain degré de familiarité， ils peuvent sadresser lun à lautre en faisant précéder leur patronyme du préfixe lao， “vieux”， ou xiao “jeune”（当两个中国人熟悉到一定程度，他们会在彼此的姓前加前缀“老”，指年纪大，或前缀“小”，指年纪小）。

5、直译

直译法指按照原文中文化负载词的基本概念翻译。直译有利于再现原文的表达形式，但由于文化的独特性，相同的事物在不同的文化中很有可能负载不同的文化意义，即概念意义相同联想意义不同，因而可能误解。《酒国》第一章中丁沟儿在解放卡车上遇到一名女卡车司机，在谈及生孩子的问题时，

（丁沟儿）问：“你怀孕了吗？”

所有的过渡性语言都被抛弃，好像有些夹生，但她吞下去夹生，用近乎无耻的口吻说？：“我有毛病，盐碱地。”

译文：

Il dit alors？：

--Tu as déjà été enceinte？？

Toute parole de transition avait été abandonnée， comme sil avait déjà parcouru la moitié du chemin， mais elle encaissa le coup et dit sur un ton presque impudent？

--Jai un problème， à cause du sol salin et alcalin.

文中“盐碱地”一词的翻译，译者采用了直译，译为“sol salin et alcalin”。

在汉语语境中，汉文化自古农耕发达，收成的好坏取决于土地和农人的辛劳程度。在子嗣传承的问题上，汉人很容易将土地隐喻为女性的生殖能力。盐碱地为盐类集聚没有收成的土地，汉人自然联想到没有生育能力的女性。法语中，地质专业词中有sol salin et alcalin，虽没有在汉语中隐喻没有生育能力的女性，但盐碱地不产作物的概念法国人应该还是有的。此处用直译，虽无法达到让法语读者像见到“圣杯”立即联想到女性生育的效果，但也是翻译的一种无奈选择，往好处看，这也符合让法国读者通过阅读汉语译著达到了解中国文化的预期。

三、结语

《酒国》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为归化和异化两类，具体的翻译方法有归化的省译、替换和阐释；异化的音译、直译和注释。一本好的译著是归化和异化，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的和谐统一，《酒国》的法译本就不失为这样一种力证。

（作者单位：北方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