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三年》看雨果笔下真实与伟大的结合
2017-05-08尚晓珺
尚晓珺
摘要:雨果认为,只有把伟大与真实相结合,才能形成艺术中的“完美的境界”。本文以《九三年》为例,从视死如归的生死观、坚韧不拔的母性精神、理想化的人道主义三个方面进行阐述,观照作家以一七九三年法国大革命的史实为题材,谱写可歌可泣的悲壮史诗,分析如何将真实与伟大相结合的美学观运用于小说创作。
关键词:雨果;《九三年》;真实与伟大;结合
雨果在《玛丽·独铎》序中提出,“伟大的东西和真实的东西水乳交融,艺术达到了完美的境界”。①他认为二者的结合是保持事物关系的同时夸大事物的比例,即保持事物本质的部分并且突显其中最能够打动人的描写。《九三年》作为雨果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是其写作艺术炉火纯青的产物,这部小说鲜明的展现出作家“真实与伟大相结合”的观点。
一、视死如归的生死观
一七九三年的法国大革命是封建势力与资产阶级的博弈,是保王党与共和军之间的战争。革命总是要以牺牲为代价,在《九三年》中近乎整个法国都充斥着战争、军队以及断头台,每天都有人死去的同时也有新的人加入到战争。小说描写了由郭万和朗德纳克分别领导的两方军队的激烈战争,敌对双方虽然有不同的效忠者和拥护者、不同的价值观念,然而他们的共通之处也一目了然——无论是首领还是士兵都有着为自己的阵营献出生命的强烈意愿。共和军的红帽子营几乎贯穿了整部小说,最开始时他们有近三百人,到了小说快结尾时,他们却只剩下由杜拉曹长带领的十二个人。可这个还剩下十二个人的队伍,却依然站在司令的面前要求做先锋队,甚至于他们而言做后备队是一种耻辱。保王党同样也不例外,他们躲进城堡时只剩下十九个人,可即便是以一敌二百的窘境他们依然选择破釜沉舟,面对着四千五百人的军队毫无怯色,郭万许诺宽恕他们的性命也不能使其动摇。这是一场巨人与巨人之间的斗争,在连天的炮火里让我们看到人性的坚毅与信仰的力量,坚毅与力量让人不畏死亡砥砺向前,小说中冬天唱在临死前还砍掉杜拉的一只耳朵,献出自己最后的力量。
战争的残酷让人感到触目惊心,死亡让人心怀怯懦,这是不分国界与朝代事实,所以战争会产生逃兵与背叛者。然而从小说为我们营构的战争画卷中,我们看到流血和死亡并没有使人退却,相反,每一个军人都高喊着“共和国万岁”或者是“国王万岁”坦然奔赴生命的终点。他们执着的忠诚着,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轻,不会不择手段的求得活下来的机会,似乎死亡才是荣耀,心甘情愿的为胜利奉献出全部。在这样一群人面前,战争成了陪衬,枪林弹雨带来的惊慌也变得微不足道,唯有坚毅的人性熠熠生辉。雨果在《九三年》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真实战争场面的同时,塑造了一批群体性的视死如归的军人形象,展现出一种非凡的伟大。
二、坚韧不拔的母性精神
与红帽子营一样贯穿全文的还有三个年龄相加都不足十岁的稚子,他们先被共和军救起,又被保王党带走,年幼天真的他们即使在这些辗转中也感受不到艰辛。可在这些孩子还是一派轻松地同时,他们的母亲却因其不知所踪而经历苦难。母亲找孩子的过程将整个故事粘合在一起,与战争的演变共同推进,构成小说的一条明线。母亲之爱子是一种本能天性,歌颂母爱在文学创作中也是一个重要的主题。雨果作为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作家,以戏剧性的手法为我们塑造一位震颤人心的伟大母亲形象。弗莱沙尔没有文化与能力,甚至连自己的家庭都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像大多数乡村妇女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她贫穷而朴素,從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孩子与丈夫构成了人生的全部,战争的爆发却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战争似乎并不让她十分害怕,丈夫的死亡也不能将她击倒,孩子的丢失才最终让她感到绝望,然而这个绝望的母亲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作者对弗莱沙尔的描写令人动容,一个无知的村妇突然有了主见和坚持,这些改变全都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伤病未愈,只带着一袋栗子和一个模糊的方向便上路了。在这个过程中,充饥的东西算不上食物,零星的睡眠也算不上休息,都只是使她不至死亡的支撑,她的大脑里除了三个孩子的名字就只有拉图尔格这个目的地,在别人的眼中,她“绝望的神色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撼动人心的虚弱”。②
在小说结尾部分,这位盲目却坚韧不拔的母亲最终找到了她的孩子。母亲的舐犊之情展现着现实主义的光辉,而在寻子的过程与结果却闪烁着动人的诗意,雨果用充满浪漫主义的手法为我们塑造了一位坚韧不拔的伟大母亲形象。
三、理想化的人道主义
在小说的最后,郭万这样对他的老师西穆尔丹说“比天平更高的还有七弦琴”,③作为一直呼吁人道主义的作家,这句话便是雨果理想化人道主义的一种阐述,即理智之上还要有崇高的感情。郭万是一个矛盾的形象,他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西穆尔丹,面对战争时英勇果敢,充满理性与坚持,所以他才会坚定地站在叔祖的对立面上。而在战争之外的郭万,则是西穆尔丹的反面,所以他会救修女和老教士,帮助落难的贵族妇女,会在经过反复思考后坚定地放走朗德纳克。而他又能合理的调节这两种矛盾,做出正确的选择。朗德纳克本是他要打倒的敌人,可后来却成为三个孩子的营救者,于郭万而言,这两重身份相比,后者闪耀出的高贵的人性光辉更令他感到触动。所以他选择救出朗德纳克而自己从容赴死,他救人的出发点不是亲情的小我,而是比正义更高的公道。
西穆尔丹无疑是绝对理智的化身,郭万继承了“原则”这部分,在此基础上,雨果还赋予了他的这位主人公更伟大的灵魂,即理想的“人道”,而在西穆尔丹眼中这尚且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朗德纳克救出孩子而具有了人道主义精神,在这一点上郭万赞同并尊重他,我们从中可以看出郭万处事准则并不是单纯两个对立党派的选择,而是他内心的公正。由此便可以理解,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阶层他为什么毅然放弃优渥的生活条件与世代承袭的财产选择革命与人民,站到亲人的对立面上。而革命也不是公正的尽头,他认为还有许多东西凌驾于革命之上,比如说同情心这类美好的东西。所以说他是理智与情感最理想的结合,能将二者完美的相融,他有着真实而伟大的人性。
雨果对伟大这一美学标准的定义是非凡的与理想的,伟大之中有真实,真实之中有伟大,这是现实与浪漫的结合,作者通过不同角度的阐述将他最后一部小说塑造成二者融合的完美作品,以革命史实为题材,为我们展现出理想的人道主义光辉。
注释:
①维克多·雨果:《雨果论文学》(柳鸣九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版,第108页。
②维克多·雨果:《九三年》,叶尊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版,第247页。
③维克多·雨果.叶尊译.九三年[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326.
参考文献:
[1]维克多·雨果.九三年[M].叶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2]维克多·雨果.雨果论文学[M].柳鸣九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3]罗国祥.雨果研究文集[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
[4]罗国祥.雨果学术史研究[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5]熊玉鹏.雨果的局限于人道主义的两重性——读《九三年》[J].文学评论,1981(6):131-141.
[6]冯汉律.从《九三年》看雨果的人道主义和理想[J].外国文学研究,1980(4):55 -59.
[7]何其芳.雨果的《九三年》[J].文学评论,1981(2):11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