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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叮当声

2017-05-03彭雪开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4期
关键词:田心文友株洲

彭雪开

这是个大厂,叫株洲电力机车厂,是个老牌子,株洲人习惯称它“田心机车厂”。徐宗祥先生写了一篇文章,得了奖,叫《百年田心》,说的就是它。

它占地数千亩,过去吃、喝、拉、撒、住,好像全在工厂区。那时,我在市委机关工作,过去几次,总有点找不着边的感觉。有点散,有点乱,给人以不靠边的感觉。

现在呢,许多地方,绿化得不错,有点像个小公园。什么绿树呀,红花呀,碧草呀,都有。还有喷泉古树,池沼泽兰,水清似镜。那些小鱼,鱼须毕现,就在那儿慢慢地晃悠,见了你,猛然一窜,钻进石隙里,半天不见了踪影。剩下一两只蜻蜓,贴在荷叶边上,悠悠颤颤地悬着,忽儿振振翅膀,“吱”的一声,飞走了。

我们参观的是组装车间,车间建得高大。大的车间,不见一根梁柱,觉得有点奇怪。一问,原来是从德国一家大公司,引进的厂房设备,据说花了十几个亿元的人民币。车间里的地面整洁,不染一尘,觉得不解。讲解员一身工装,文静秀气,两只圆枣眼,忽忽闪闪,只抿着小嘴甜甜地笑道:“平常也是这个样子,引进的设备科技含量高,对生产环境要求很苛刻。”我曾在工厂里工作过,信其然。

车间里人不多,有几个年轻人,穿天蓝色工作服,坐在电脑控制室,按着电钮,不与我们闲聊。我们问一句,他们答一句。车间里有点静,只听见机器手发出的“丝丝”的声响,余音袅袅,是钢韵般颤动的声音。

这组装车间里的工人,多数大学毕业生,专业性强,还有不少研究生。刘根亮先生,原是该厂工会的摄影干事,他悄悄地对我说:“见不到一个熟人了,以前我是常来这儿拍照的。那时,这儿噪声挺大,满耳的铁锤敲打声,吵死人。现在真静啊!”我问刘先生,你认识他吗?他仔细地望了他一眼,抵近我身边小声说:“有点印象,我退休好几年了,他原是这车间的质检员,现在听说是车间主任兼技术总监,年纪不大,是个研究生喽!”那小伙子,有点瘦,白皙的脸上,戴一副金丝架眼镜,望着我们只是笑。他是自豪的,车间也是自豪的。

株洲电力機车厂,是清末利用庚子赔款筹建的。它的前身是汉阳兵工厂的一个车间,于上世纪初,从武汉迁至株洲,落户田心。民国时期,几年间只修修补补过日子。直到1936年,才正式挂牌建厂。到1949年,工厂只修过6台蒸汽机,上万台的客货车辆。现在呢,是全国500家最大工业企业之一。2006年工业总产值已过百亿元,利税十几个亿,响当当的龙头企业。

在返程的路上,文友们一路惊喜。李晓英女士,上世纪60年代常在这儿采风拍照。她喜滋滋地告诉我说:当年她在这儿的老工厂车间里,拍了一组工人们挥汗打铁的照片。前年送到北京参展,还得了一个特等奖。我点头赞许了几声。几个文友便嚷道:“拍卖吧,包许你发财!”李晓英女士笑笑说:“艺术无价啊!”有人又笑着说:“没有工人们打铁的场景,哪来你的艺术照啊! ”大家听了,都相视一笑。

这笑声,透过车窗,在工厂区的林荫大道上,慢悠悠地回荡着,仿佛是对远去的东西的一种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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