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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复兴,他们在行动

2017-05-03

商界·时尚 2017年4期
关键词:咖啡村民

文村改造

留住最后的火种

坐标: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洞桥镇

2012年,建筑师王澍斩获了普利兹克建筑奖载誉而归。国内媒体都关注着这位大师级人物接下来会做什么,王澍给出的答案是:“未来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乡村。”

这并不是为了搪塞记者们的随口一说,早在2002年,他就和妻子对浙江省的乡村做起了初步调研。而到了2010年的时候,两人还带着自己在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们来到这里,几乎浙江每个村子里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也正是从这时起,他的团队开启了为期4年的正式调研,但是结果只能算差强人意。有改造价值的村落只剩下了大概1/10。

他的热忱被富阳区政府看在眼里,后者于2012年力邀王澍主导当地的三馆规划項目,也就是博物馆、美术馆、档案馆的建设。王澍答应了,但是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他还要在洞桥镇进行乡村民居的整体规划。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他在大山深处发现了一颗被埋没了许久的明珠。

双方合作仅不到一年时间,王澍就将距离富阳城区约50公里的文村敲定为省级“美丽宜居村庄”试点项目。这个决定让很多人不理解,甚至团队中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因为在大家看来,单单是富阳区,比文村基础条件好的村落也多得是。但王澍自有他的理由。在这位设计巨匠来看,这些民居正是“浙派民居”中所剩不多的真实样本。该地区古今建筑文化的传承,全靠它们苦苦维系着。如此剪断,实在可惜。

这座位于山区与平原交界处的原始小村里,保存了四十多幢始建于明清和民国时代的古建。它们使用了当地常见的杭灰石,每块石砖的纹理都充满历史质感。但文村村民有着和其他农民相同的想法,他们对这种老建筑有种说不出的厌腻,而对城市风格的住宅欣羡不已。他们甚至筹划着在附近开辟一个新的区域,建造15幢郊区别墅式民房来构建“文村新村”,而且随时准备动工。

见到了村民们的设计图纸之后,王澍直摇头。他对村民代表说:“我来帮你们设计吧!”说服村民们忘记别墅,回归古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为此他专门画了8种民居样式的示意图,然后挨家挨户走访,征求村民的意见。虽然老王乐在其中,但他的妻子陆文宇却颇有微词:“村民对民居问题很敏感,改变一堵墙、一个屋檐都可能让他们心生抵触。”而且在她看来,村民的很多建议是不专业的,也直言自己的丈夫正在做一件非常棘手的改造工作。

但王澍却认为,在这里生活了几辈子的农民们,才是最了解农村的人。他们提的诸多要求也许不合理,但却符合新农村的大致趋势。大厨房、柴灶、农具室、地下室式停车场……这和他本人坚持的“隐性化城市”趋势不谋而合。生态环境、悠久历史、现代生活,这三样缺一不可。因为来者名声赫赫,又如此上心,村民对这个改造计划也非常配合,新房建造数也从最初的15户增加到了24户。

当然,大设计师也有他自己的坚持。每一栋新房子都使用传统民居最常用的建材,杭灰石、黄黏土和楠竹更是一定要用上。每一栋住宅都有一个10平方米左右的内院,而45cm厚的夯土墙也要比普通民宅的厚了一倍不止。而且墙体是向外扩建的,所以完全不影响实用面积。2015年中,这24栋缘溪而建的民居全部落成,很快就成了老村最唯美的风景,建成后不仅获得了村民的一致好评,也给其他持观望态度的试点村吃了一颗定心丸。

文村试点就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很快就引发了连锁效应。一家来自北京的互联网公司悄然入驻,准备在这里投资发展旅游民宿和生态农业。越来越多的文村人也开始回乡创业,开启全新的生活。为了避免这里受不了外界的诱惑变得市侩,王澍和村民定下了契约:文村的新民居只能由文村人自住。只有这样,村子才是村子。

作为回馈,王澍也获得了对文村老村的改造权。那些非常有古韵的百年建筑,会被尽可能地保留下来。团队根据每一栋建筑的特点制订了新的改造方案,有些是就地重建,有些则要进行深度整改。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被全杭州瞩目的小村就能彻底焕然一新了。

王澍及其团队的努力,也得到了官方的认可。2015年11月,杭州开始集中资源推进村庄规划和农房设计落地工程,并提出要在2017年底前,建造出成规模的“浙派民居”建筑群落。该计划要求完成4000个中心村庄的设计,以及1000个宜居示范村的建设工作。浙江农村的复兴大计,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袁家村重生

梦回明清

坐标:陕西省咸阳市礼泉县烟霞镇

在2014年的“中国十大美丽乡村”评选中,出现了一匹黑马。来自陕西咸阳的袁家村成功跻身榜单,也成为全陕西省第一个获此殊荣的村子。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农家乐小村。但是回首它的成长历程和经营模式,你会发现这座人烟稀少的小村确实有它的特别之处。

在2007年之前,这座小村可能比你见过的任何一座村子都老旧。全村62户286人,是全县最小的行政村,因为贫穷,袁家村也是当地的重点扶贫对象。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郭占武,带领全村发展乡村旅游,立志恢复这里的关中民俗。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曾经的贫困村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关中民俗体验地。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句非常有诗意的话于2013年被写入中央文件。而关于袁家村开发复兴的计划被提出,比这个时间点还早了6年。所以最初发展农家乐的想法几乎没有村民同意。为此,村里特意组织村民去西安、丽江、平遥等地观摩学习,并承诺“集体出资,反哺村民,一旦失败,村里补贴”。事后证明,以这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执行该计划,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今日的袁家村,已经完全跳出了生态农家乐的范畴。从最初的一条关中小吃街,发展到现在的艺术长廊、书院街、关中戏楼、康庄老街……规模做大的同时,村里的古建也得到了更为彻底的保护。围绕着它们构建起的明清式市井,让游客们觉得倍感亲切,完全没有刻意造作的成分。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村,到年游客吞吐量达数百万的旅游重地,袁家村用不到10年时间创造了一个奇迹。设计者郭占武认为,袁家村成功的主要原因在于维持了淳朴不变的古风,以村庄为载体,以村民为主体。而村民则普遍觉得,大家伙儿能实现共同富裕,在于有一帮把村子放在第一位的村干部。从第一条商业街出现到现在,村民之间没有发生过一起因营收利益纠纷而起的冲突。

袁家村的成功,也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村庄上演。2013年国庆才试营业的马嵬驿,进化了两年时间就实现了600万人次的年接待量。这个成绩已经超过了兵马俑景区,勇夺2015年陕西省旅游桂冠。炙手可热的乡村旅游,短时间内不会衰减,我们也希望看到更多乡村以这种形式再现活力。

碧山共同体

人间没有乌托邦

坐标:安徽省黄山市黟县

位于黟县县城西北方向的碧山村,曾是中国乡间小村的典型。村民们渴望共同富裕,对其他开发旅游资源的古村十分羡慕。2011年,一位自由策展人带着成群结队的文艺人来到这里,举办了“丰年祭”活动,这座小村由此正式进入大众的视野。游客涌入,建筑重塑,游子返乡……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這位策展人叫欧宁,他和自己的艺术家朋友们希望能以这座小村为试点,建造一个世外桃源。他们在这里生活、办展,动用自己的人脉将小村推到了全世界面前。村里的猪栏酒吧更是登上过BBC和《纽约时报》,法国《费加罗报》盛赞其为“徽州的普罗旺斯”。这个由典型徽派建筑改造而来的小筑,用最有乡土情结和田园气息的边边角角,俘获了海内外的游客。

上世纪80年代的沙发、矿用白炽灯改造的吊灯、腌菜坛花瓶,这种布景仿佛有让时光慢下来的魔力。而欧宁正是看中了这里的底蕴,才开启了自己的碧山计划,在这里购置住宅,并全家搬入。仅花了两三年时间,原本破败的小村就成了一个主打民国风情的休憩胜地。碧山书局、何府会所、理农馆、碧山书院、耕读博物馆……在众多黟县古村落中,它无疑是最宁静、最有特色的一个。

第一批进驻碧山的设计师们,本想着把它经营成一个文化设计创意中心。最后虽然有点跑偏,但也不失为一个伟大的胜利。然而从一开始,这个计划就处于争议的漩涡之中。质疑者认为精英人士应该把村子还给村民,保留农耕文化传统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完全沉迷于过去。参观过碧山村的哈佛博士周韵对“碧山计划”公开发出质疑:古村应该以村民为主体,而不是城市精英的欣赏物。村民们想安装路灯的念头都被计划发起者打断了,理由是“没有路灯才可以看星星”。

在村民眼中,城里人的涌入带来了收益,也带来了投机者,越来越多的人想在这儿买房子。但对于一辈子都在农村生活的他们来说,根本无法认同“逆城市潮”,他们的心还在大城市里。

外界投资的涌入,村民的不认同,以及商业和文化的失衡,让这个梦过早地破碎了。今天,欧宁已经从村里搬了出去,精心装修的房子也挂牌出售。也许未来碧山会成为像邻居宏村一样的5A级景区,村民们也可以靠售卖土特产赚得盆满钵盈。一切都很美好,唯一的遗憾是,那并非它预想中的样子。

爱伲咖啡

打造农业品牌价值

坐标:云南省普洱市

1892年,法国传教士田德能把第一颗咖啡种子带到云南落地生根,经过了20世纪50年代的规模化种植、八九十年代的商业化种植,以及近些年的飞速发展,“咖啡”成了中国云南的一张名片。可提起咖啡品牌,不少人的脑海中首先会蹦出三个字——“星巴克”,再者便是“蓝山”。尽管中国云南的小粒咖啡早已名声在外,甚至星巴克、雀巢咖啡、沃尔咖啡、伊卡姆咖啡等国际巨头都纷纷到云南开展原料合作,开辟咖啡基地,但却很少有国人能说出一款响当当的国产咖啡品牌。

据统计,目前云南省咖啡产区主要在普洱、保山、临沧、西双版纳和德宏,全省咖啡种植户38万余户,咖农114万余人,大小咖啡企业近1000家。近些年,随着云南咖啡的名气享誉海外,不少云南当地从事咖啡产业的企业也开始转型,重视起品牌打造,从单一的输出合作,变为全产业链发展。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已经成为云南咖啡出口贸易较大的咖啡贸易商爱伲咖啡,五年前开始专注国内市场,成为这其中的代表之一。

爱伲咖啡首创雨林咖啡种植模式,利用现有雨林树木为咖啡树遮荫、保湿, 不以牺牲品质为代价,坚持人工采摘,并且二十多年来,咖啡园都坚持生态可持续性的发展。源于爱伲对品质的坚守,赢得了欧美客户的信赖。2012年2月,爱伲咖啡与星巴克在云南成立了合资公司,共同帮助云南地区农民提高当地咖啡品质和改善品种,把云南最优质的咖啡带到中国以及全球的其他市场。也是从那时起,做一个中国咖啡民族品牌,实现从“种子到杯子”的梦想,在爱伲咖啡创始人刘明辉的心底扎下了根。在随后的5年间,爱伲咖啡逐步建立起从种植、加工、消费到市场营销的完整产业链,并建设完善集雨林咖啡园、咖啡种子基因库和咖啡旅游观光休闲为一体的综合功能性的爱伲庄园。

“不仅是让全世界知道云南也可以种出好咖啡,还得让中国自己产的咖啡在全球咖啡市场的地位和市场份额都能够大幅度提升。”这不仅是爱伲咖啡创始人刘明辉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不少云南咖啡企业的心愿。多年的行业经验告诉这些企业家,只有打造走出去的品牌,才能真正提高企业的价值,才能真正做到对中国乡村的回馈。

BM=BIZMODE L=刘明辉

BM:与星巴克的合作获得了哪些收益?

L:一方面,这次“联姻”让更多的人认识了爱伲集团,也让外界认识到中国云南不仅有普洱茶,咖啡也毫不逊色,大大提高了云南咖啡的名气。另一方面,凭借星巴克的经验及技术,以及我们在云南已有的咖啡经营规模,有助于把云南打造成为全球公认的优质咖啡种植产区,同时帮助云南咖农提高当地咖啡品质。

BM:对于咖啡这种“舶来品”,在打造本土品牌的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困难?

L:国外各咖啡巨头已在中国抢占市场多年,而国人多少存在的崇洋媚外心理,形成“国外咖啡味道更好”这一观念,这无形中成为本土品牌打造过程中的阻力。此外,由于国内咖啡市场竞争激烈,市场人才缺乏,国内精品咖啡市场刚崛起不久等因素,使得本土咖啡品牌市场渠道不够全面,品牌市场占有率不高。同时云南咖啡产业早些年的发展比较粗放,不像哥伦比亚、肯尼亚等世界咖啡主产国都有咖啡合作社或较为完善的组织,为当地种植者服务,提供能改善咖啡品质的资讯,所以即使是商业交易咖啡豆,他们的产品价格在世界市场上也较高。另外,在咖啡种植上,由于青壮年的流失,加上现在的80后、90后不太愿意承继父辈在大山里种植咖啡的生活方式,劳动力方面也比较缺乏。

BM:面对这些问题,要如何解决?

L:作为云南省人大代表,我曾多次在省两会上提出,农业品牌的培育,需要花长时间,下大力气,需要企业、政府和社会各界共同努力完成。而这其中,企业自己的坚持显得尤为重要。品牌的力量,品牌的可信度、价值是很重要的,品牌的建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企业家长久坚持。此外,在渠道推广方面,为了主动吸引目标人群,传播云南咖啡文化,爱伲会不定期邀请全国各地的咖啡爱好者和从业者到咖啡庄园参观、考察,了解咖啡豆从种植、采摘到加工的全过程,还可以领养认证属于自己的咖啡林。并且通过开发中高端精品超市、咖啡馆、西餐厅、高端酒店和商务会所等渠道,先让懂得品鉴咖啡的专业人士接触到爱伲咖啡,再通过口碑传播,为品牌带来提升作用。同时,还会通过跨界合作、针对不同需求的目标人群推出适合的产品等方式,全方位提升品牌价值。当企业品牌达到一定位置时,所提供的就业岗位对于年轻人来说也更具吸引力。

BM:爱伲咖啡庄园的工作人员来自哪里?

L:爱伲在普洱、西双版纳开辟咖啡园,招募农户种植咖啡,一部分是当地少数民族,一部分是来自云南其他贫困地区的移民。

BM:在爱伲咖啡的发展过程中,当地百姓获得了哪些收益?

L:公司不仅为他们提供房屋、土地、咖啡苗,还传授种植技术。咖啡成熟后,公司以市场价收购咖啡豆,做到了民族企业的精准扶贫。例如苗族的王宗祥夫妇,在爱伲的庄园种植咖啡已经有5年的时间了,他们的老家在贫困的昭通,通过省政府的扶贫移民搬迁,虽然还是从事农业产品种植,但公司提供房屋和咖啡苗,还有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指导,他们承包后产出的咖啡不用担心无人收购,生活和经济条件都有了稳定的保障。他们曾表示,如果公司需要,他们愿意长久在这里种咖啡。我们在2013年到2014年曾做过数据统计,爱伲集团通过“政府牵头+企业运作+科技支撑+农户参与”的运营模式,累计带动农户8950户增收13637万元。爱伲庄园的岗位设置可以解决200多户,超过1000人的就业困难。

BM:在云南从事咖啡产业多年,最深刻的感悟是什么?

L:中国的一二线城市,是咖啡的主要消费市场,“城里人”喝咖啡时,也许并不知道在云南种咖啡的农民。这里很多的咖农都没有走出过云南,有些甚至没有下过山。他们对咖啡都有最质朴的心愿。有一个哈尼族咖农在爱伲咖啡园,从做技术员指导其他咖农种咖啡开始到后来管理咖啡园,曾被星巴克作为云南咖啡的代表专门做过宣传视频。在视频中,他带着儿子到咖啡育苗基地查看咖啡树长势,他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种出云南最好的咖啡。这不仅是他的心愿,也是我们的心愿,我们希望用好的咖啡为中国农村从事咖啡种植的百姓换来更好的生活条件,用品牌的成长吸引年轻人回归。

古清生茶园

呵护一片田园风光

坐标:湖北省神农架林场红坪镇

2009年的秋天,古清生在神农架的原始森林中承租了2亩茶园。对于一个离开茶写不出字来,恰又靠写作为生的人来说,沏一杯好茶,撰一篇好文,不仅是件惬意的事情,也是生活的必需。可对于身在北京的古清生来说,世界之大,竟找不到一款特别好喝的茶。于是在自己心中勾画了2亩茶园,想着如此一来可以每年春天来采茶,制成茶叶带回北京,自己喝,也分一些给朋友,同时也宣传乡村的生态之美。

在写《金丝猴部落》那本书时,古清生已经考察了神农架的土壤、气候、水文等自然条件,并找到武烟集团对神农架土壤调查的报告,以及上世纪80年代中国农科院历时8年对神农架茶种的专项研究报告,并且还将土壤拿到浙江大学做了检验。最终的结论,让他了解到这里特别适合发展优质高山生态茶叶。古清生的2亩茶园落了地,海拔1200米,北纬31度,种植品种为高山龙井。

2010年,古清生开始做茶。头一次只做了9两,堪称极品。他将茶叶寄到北京,“大董先生说好,叫我继续做他帮忙卖。后来陆续有其他朋友也这么说,做品质,做品牌。”做品质他懂,做品牌就难了,要注册商标。电话咨询,注册商标不能由自然人来做,要公司。于是,边打理茶园边注册。商标有了,公司也有了,可是还不够,还要办QS,也就是生产许可证,这需要有生产车间,就是要办厂。古清生的2亩茶园没办法支持一个茶叶工厂。他需要去寻找更大面积的茶园。后来,林区领导帮忙找到一片荒废的茶园,约200亩。这荒茶园是他故意要的,因为他要做有机茶,而正在生产的茶园因为可能有农残,难以做到真正的有机种植。

在古清生的心里,他希望自己的行动可以影响农民从事有机种植,先一个村,再是整个神农架,再向外影响。7年过去了,古清生了解推广生态有机种植的困难程度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很多,尽管如此,他依然认为这是可行的。

BM=BIZMODE G=古清生

BM:古清生茶并没有像褚橙一样“一夜爆红”,更像是“文火慢燉”,这样的品牌发展速度,出于哪些考虑?

G:当年的确有媒体将“褚橙清茶”并称,但我没有接受和跟进这个传播。我很佩服褚时健本人,他对命运的不屈服和对个人潜能的挖掘,超乎寻常。但是,褚橙只是一个初级产品,也没有明确是有机产品。褚橙走红有数方面因素,首先这款橙子好吃,含糖量高;二是褚时健的励志故事,75岁上山种橙子,开启人生事业第二春;三是褚时健本身就是大企业家,他有独特的营销理念和方法。我的茶叶是高端产品,要做不可代替的品牌,所以选择了口碑传播的慢营销。

BM:古清生茶庄从最初发展到现在,对当地百姓的生活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G:我的茶园管理分两片,一片在木鱼,一片在红举。木鱼那边请的都是土桥沟村的人,他们在家也是种茶,是职业茶农,管理方面一说就通。比如混合菜籽饼、燕子粪、羊粪施肥,一说就明白。有机种植也影响了他们,只要市场转变,他们就会随之转变为有机种植。红举与木鱼相距70公里,真的是地老天荒与世隔绝的地方。外面人极少进去。我希望将这个村子改造成生态村。他们也认同生态农业,但是不知道生态农业有哪些指标,如何操作,怎么宣传和扩大影响。现在我带动他们种花,从美化村庄开始。红举至少保证了自留地生态种植,也就是给自己生产的食材是有机的。我告诉他们,以这个为基础,再努力美化村庄,我帮助红举宣传,让全村产业转向生态度假。空气、水和食材都好,红举就有了竞争力。

BM:古清生茶庄发展过程中,政府对此的态度如何?是否支持?

G:为神农架或者说为自己打造一个茶叶高端品牌,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只欠时间积累。在发展生态产业方面,神农架林区政府一直特别支持,茶厂就是政府盖的。其他来到神农架发展的生态企业政府也相当支持。因为只有企业才能消化当地农业产品及劳动力,让神农架全民富裕起来。神农架林区政府的战略目标是将林区建成世界生态旅游目的地,实现全域旅游。我于2012年接手红举茶园,现在村庄在外面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并且源源不断有游客前来。政府有意规划,将红举村建成文旅小镇。

BM:在多年的探索中,你如何看待乡村的凋敝?

G:传统乡村几乎没有复兴的可能。多数农民没有把种植当作事业,他们只是为了维持生计来种植,农产品价格低廉是直接打击他们从事农业的积极性的最大因素。同时,现代文明对乡村青年的吸引力是无止境的。许多青年外出打工,不一定都赚到钱,但仍然愿意待在城市或矿山。纵观乡村,这里没有财富,还没有爱情。首先,女青年要么进城打工,要么嫁出去,男青年就必须出去,否则没有机会与女青年照面。现在读小学和初中的一代,许多也是独生子女,他们直接就不触摸农具,农村家长像城市家长一样,精心培养他们读书,以便将来进入城市。十几年后他们成长为成人时,再也不会像爷爷奶奶那样种地了。将来,随着中国的现代化发展,乡村只是一个故乡概念。

BM:你如何看待名人效应对乡村发展的带动?

G:个人影响乡村是有的。从许多细小的习惯改变,我要求农友改变粗放种植的习惯。比如使用化肥、农药和除草剂已经成为传统,我的生态种植方式他们觉得是倒退。我就告诉他们,在中国任何一种农产品都存在生产过剩,只有好的有机产品市场上欠缺。再有,将家园美化起来,只有美化了家园,才会有人来度假,大家才能赚到钱。到时候村里人进城去,城里人下乡来,这是一个好的乡村前景。否则,就会逐渐变成一个个空村。

东梓关回迁农居

当代乡村的复兴机遇

坐标: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场口镇

2017年初,一条微博在网络上引发了关注——吴冠中笔下那个白墙黛瓦、参差错落、寻常巷陌、竹外桃花的旧时江南,在gad建筑设计团队的打造下成了现实。一个普通的村落,一个年轻人口中念叨的“回不去的故乡”,迎来了复兴的机遇。

2016年,gad建筑设计团队受当地政府邀请参与“新杭派民居”项目。为了改善东梓关居民的居住与生活条件,当地政府决定一期先外迁50户,遵循宅基地一户一宅的分配方式,在老村落的南侧进行回迁安置。政府的关注与gad一直以来想为乡村做些公益性服务的出发点不谋而合。

面对东梓关乡村破败的房子,gad团队意识到,改造它们不仅仅是修复或者过度美化外观,而是要在保存老房子核心的基础上融合现代生活理念,做到新与旧的融合,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和衔接。为“老房子”激活新的“生命力”,进入再使用状态,把外出打工的村民吸引回来,形成良性循环。

乡村论坛的举办,多家设计公司工作室的进驻,农家乐、酒作坊、咖啡厅等生活配套的逐步跟进,以及原住民的回归,项目完工后,整个村庄的人气活力都得到了大幅提升,这个此前已经被遗忘的小村落又重新走入了大众视野。而对于这个村子的百姓来说,最深切的感受莫过于年轻人的回流。

项目竣工后,一位村民高兴地对gad设计团队的工作人员说:“以前不愿意回家的女儿,上周竟带着外孙回家里住了五六天!”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如此平实而简单的愿望,却在城市与乡村发展的道路上,变成了一份需要等待的期盼,老人的那份喜悦与满足值得人们深思。

BM=BIZMODE G=gad

BM:在东梓关回迁农居建造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G:如何让农民在有限的经济条件下,以低成本实现生活品质的改善,无疑是设计中的一大难题。我们本着低造价兼顾设计需求的想法,最后选用了最经济的砖混结构,以白涂料、灰面砖与仿木纹金属格栅等商品化成熟材料为主。此外,和村民、还有施工单位之间的博弈也是不小的难题。作为专业的建筑设计公司,我们要面对的是一群对建筑并不是太专业的村民和施工团队,施工中确实遇到很多问题,需要在多方的博弈中协调。但整个项目在我们的坚持下,最终还是把基本的想法都实现了。也感谢我们遇到了一个好甲方,当地政府大力支持,才使我们能最终实现这样一个当代新农村,谢谢他们。

BM:在建筑方面,具体遇到了什么问题?

G:比如围墙部分,起初施工单位建议将围墙全部取消,我们坚持设计方案,双方开始拉锯,最后在场口镇党委书记王龙华的支持下,我们双方各退一步,围墙仍然保留。我们认为这是传统民居肌理的重要部分,但为了施工方便将原先设计图中每一户不同的围墙统一成一样的了。

BM:当初在不少村民眼中,这是一种“四不像”的建筑外观。面对文化断层,你们如何解决?

G:东梓关作为gad第一个乡村实践项目,跟我们之前做的城市住宅有相通的地方,但是也有完全不同的侧重点。在农村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宅基地划分过于单一而导致的“千村一面”,催生出了大量“兵营般”的农居点。它们行列式的机械布局、满铺式地层层叠加,让这个千年农业大国传统村落的原真性和多样性慢慢失落了。而近40年来,随着中国城镇化进程加快、城乡互动加深,城市观念汹涌进入农村,西式建筑风格成为农村人向往城市生活的直接体现。罗马柱式和建筑高度往往成为农村的价值指向和财富象征。于是我们看到,一座座罗马柱式的小洋楼突兀地出现在这些古老的村落中,“颠覆”着村民们对“美”的理解和追求,而传统村落的原真性渐渐消失了。另一方面,如果完全按照复古方法去造一些古式的、中式的建筑可行吗?高墙深院、板壁窗棂、雕梁画栋……也许村民会说,他们从小就是在這样的房子里长大的。可这样的建筑真的适合今天的乡村吗?现在的农村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建筑材料、建造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的设计是强调当下。希望“最美乡村回迁房”不仅吸引局外人的目光,更重要的是,现代形式语言重构下的传统元素能逐渐引领村民审美的回归。为了更切实地考虑村民的实际需求,我们在着手方案设计前对村民进行了非常细致的问卷调查,包括村民的日常娱乐活动、堂屋的用途、对汽车的需求、电动车的数量等等。我们也是综合了村民和政府等多方意见,经过反复调整才得到最终的设计。

BM:gad设计师团队执行完这个项目后,获得了哪些感悟?

G:东梓关作为gad首次乡村实践,本身就是我们在这个领域的一种探索。但得益于之前gad人对城市高端人居环境的大量研究探索,在这些基础之上结合乡村的实际情况做了进一步优化,在成本控制和建筑品质上寻找到新的平衡,东梓关农居是gad多年设计积淀的一次爆发,而东梓关的设计也将反哺我们对商业项目的思考。想通过设计改变乡村,首先要真正了解乡村,从生产、生活、生态诸方面重新认识乡村,当好政府、企业与百姓之间的桥梁,共同建设美丽乡村。我们也希望能借此课题探索出一条具有可推广性的乡建之路。

BM:通过亲身感受,你们认为自己所从事的行业可以为凋敝的乡村做出哪些贡献?

G:空心化人口分布与老龄化的人口结构,导致乡村人气冷清。想要通过设计恢复传统村落的原真性与丰富的场所感,我们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作为一家有责任的设计企业,一定会在此领域做进一步的研究,为将新农村建设推动到正确的道路上而努力。东梓关其实只是一个载体,我们也希望能让世界注意到这个小乡村,有更多人投入到乡村建设的队伍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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