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钱币博物馆《中国铜元精品展》观后感

周沁园 （上海）

不久前，收到了中国钱币博物馆领导及各位研究员签名的《中国铜元精品展》一书。打开拜读之际，不禁想起2016年10月在中国钱币博物馆举办的“‘铜’心‘铜’德中国铜元精品展”。那场展览是中国铜元收藏界的一件大事，展览展出的馆藏精品解决和厘清了当今中国铜元收藏中的许多疑问。

当时参观展览时的心情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惊艳”。“惊”的是惊叹中国钱币博物馆（以下简称“钱博”）展出的馆藏精品铜元，虽在数量上来说并不多但质量之高、体系等级之完备是之前没有想到的；“艳”的是展出的馆藏精品绝大部分品相是如此完美，光彩夺目，也是之前不敢想象的。这里引用当时在现场参观的中国钱币收藏界前辈陈吉茂先生的原话“像造币厂刚打出来的成品一样漂亮，上面没有历经百年的岁月沉淀，保存完好”。

而从一个铜元研究者的角度，当我翻阅《中国铜元精品展》这本书，我更看重展品的品种版式，之前参观精品展时毕竟不可能把所有的展品翻面细看。在这次精品展之前我曾经多次参观过中国钱币博物馆常设展厅，每次都会在铜元展柜处驻足留恋，对于常设展陈列的样币已经可以做到如数家珍。然而通过这次铜元精品展的馆藏精品补充，发现中国钱币博物馆的铜镍辅币藏品及资料有着自己独特而完整的体系。这种情况想必是传承自以前的财政部、发行系统等机构留存的币样及档案资料。中国钱币博物馆在与钱币收藏最为丰富的两大国家级博物馆—国家博物馆（以下简称“国博”）和上海博物馆（以下简称“上博”）（铜镍辅币藏品多数来自各方捐赠及征集）相比较时，虽然在整体时代品种齐全程度上稍逊，但在清代天津造币厂系列样币及部分省造样币、部分民国样币等方面突显相当的特色和优势。

下面拣选书中几组有特色的中国钱币博物馆馆藏样币系列来简单介绍，让我们了解一下它们的珍贵之处。

大清中央部分样币

1．大清户部造币总厂（天津造币厂）经造各类币样

大清户部造币总厂（天津造币厂）历史背景：光绪二十六年（1900岁次庚子），户部在北京筹建京局造币厂，后因八国联军攻入北京，该厂被焚毁，未能续造。

光绪二十九年三月，清廷发布上谕，成立财政处，设立造币总厂。选择天津大经路为总厂的厂址。由户部拨款，于同年九月在天津兴建，命名为“户部造币总厂”。

光绪三十一年(1905岁次乙巳)五月初八日，造币总厂竣工试铸铜币，户部基于统一币制，推行整齐划一之国币，于是命令总厂造三品之币：大清金币，大清银币与大清铜币以通行天下，后因金银币成色尚待决定，未能量产。但考虑京师制钱、当十大钱短少不敷行用，铸造铜元刻不容缓，于是总厂先开铸铜元，计铸有二十文、十文、五文与二文等四种“乙巳大清铜币”，铜元版式为全新设计，成色有明确标准。光绪三十一年十月，财政处与户部会同下令限制各省铜元铸数，并且要求各省现有之厂，不得沿用旧名，宜统名户部造币分厂，钱币须冠以某省字样，以资区别。此外，还要求现用各种旧模一律即行停废，均以户部颁发之祖模铸造（部颁面，部颁龙）。

光绪三十二年(1906岁次丙午)七月起裁并各省造币分厂为九处，名义上皆归户部统辖。同年九月中，清政府将户部改组成度支部，并将财政处归属度支部。

光绪三十四年(1908岁次戊申)增铸一文铜元。

宣统元年(1909岁次己酉)开铸宣统年号“己酉大清铜币”。

宣统二年（1910）四月度支部再度大刀阔斧裁撤直隶、河南与福建等分厂，清政府进一步将铸币权统一于中央，颁布的《币制则例》，确定国币单位名称为“圆”，以银为本位，壹圆为主币，重库平七钱二分，另以伍角、贰角伍分、壹角三种银毫及五分镍币，二分、一分、五厘与一厘四种铜币为辅币。从此以后，清廷完全收回铸币权，全国造币厂皆属于度支部总厂管辖，统一币制推行国币。

宣统三年（1911）总厂根据国人使用制钱的习惯，修改宣统二年版的铜元，并增加了制钱形制的小币值铜元，铸造宣统三年版大清铜币，计有二十文、十文、五文、二文、一文等多种新式铜币。

2．大清铜币户部乙巳 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系列样币（P37-P38）

流通状况：户部乙巳 二、五、十、二十文四版皆有流通

精品展现场展示：户部乙巳二套样币分别以正背面来呈现，个人猜想当时的存档匣的币样就是以一正一背来展示的（参见—伯明翰造币厂广东73反版套币呈样匣）。由于此套币样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故在版式上无法分辨，只能从这八枚统一的出处和铜质，压力，铜坯处理，一致的包浆氧化程度来加以区分，流通币中少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特别是十文和二十文。此套样币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目前所见个人认为能符合此套样币标准的确认有二十文一枚（马定祥旧藏），另有一枚十文待考无法从其他角度来定性为样币。

3．大清铜币户部丙午 十文、二十文系列样币（P38-P39）

流通状况：户部丙午十、二十文二版皆有流通

精品展现场展示：户部丙午 十、二十文二枚样币。由于此二枚币样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故在版式上无法分辨，只能从这二枚统一的出处和铜质，压力，铜坯处理，一致的包浆氧化程度来加以区分，流通币中少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此二枚样币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其它所见个人认为能符合此套样币标准的—目前确认十文、二十文一对（前苏联回流），另有二枚十文待考无法从其他角度来定性为样币。

这里有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这二组明确的户部丙午样币都未见户部丙午五文的存在，这么多年以来也未见实物存世，可以肯定当时由于种种原因导致户部丙午五文未能定项，这里还有待中国钱币博物馆查看一下是否有明确的资料佐证。

4．大清铜币己酉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系列样币（P39-P40）

流通状况：己酉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流通情况特殊。其中一文、十文、二十文（版式不同于样币）大量流通，五文极少量流通，二文未发行。

精品展现场展示：己酉除一文外的二套样币分别以正背面来呈现，流通币中少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特别是五文、十文和二十文。此套样币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只有上博藏有二十文一枚，其它目前所见个人认为能符合此套样币标准的为一文、二文、五文、二十文同组四枚（前苏联回流），二文鎏金呈样币一枚，五文一枚，二十文三枚。

5．大清铜币宣统年造（俗称宣二）、宣统三年系列试样及样币（P40-P43）

宣统年造（俗称宣二）流通状况：大清铜币宣统年造一厘、五厘、一分、二分目前从实物来考证我认为除五厘外都有极少量的流通，但是压力、底板和样币相比欠缺很多。根据压力、底板、直径、重量来区分还能细分维也纳造币厂和天津造币厂制样币，同时材质有红铜，橙黄铜，黄铜，镍白铜。

精品展现场展示：宣统年造样币品种不全，其中大清铜币宣统年造一厘（黄铜）黄铜材质属于试样未参与流通、一厘（红铜）二枚，从版式上来分应该是天津造币厂制留存币样，由于此二枚币样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相对流通币来说压力和底板略胜一筹。现场还展示大清铜币宣统年造五厘（镍白铜～参考《中国铜元精品展》P123馆藏样币合金成分检测报告）二枚，诸谱未载，泉界未知，属首次出现，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同时展出的还有大清铜币宣统年造五厘（红铜）一枚。其它目前所见宣二系列中五厘最为稀少，可见中国钱币博物馆馆藏宣二五厘（镍白铜）是多么珍贵。

宣统三年（俗称宣三）流通状况：大清铜币宣统三年一文、二文、二文背双花、五文、五文宽缘、十文、二十文目前从实物来考证我认为除了一文、十文参与流通，五文宽缘有极少量的流通外其它都属于样币未发行。材质有红铜，黄铜，镍白铜。

精品展现场展示宣统三年版式不全，其中大清铜币宣统三年二文背双花（黄铜）二枚，二文背双花（镍白铜）满穿有穿各一枚，五文、十文、二十文一组三枚（另外同样一组三枚在钱博馆常设展厅）。由于十文属于流通版，币样是由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相对流通币来说压力和底板更胜一筹，字表平整，边如刀切。展出的几枚样币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有收藏，但是版式都不全。其它目前所见宣三系列中镍白铜材质最为稀少。

大清地方局样币

1．直隶户部造币北分厂

大清铜币户部丙午中心直 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系列样币（P33）

历史背景：北洋铸造银圆总局，于光绪三十一年十月改为“直隶户部造币分厂”，虽然与“户部造币总厂”（开铸于光绪三十一年五月）都位于天津，但是它仍是总厂的九个分厂之一，很多人往往把两个厂混成同一厂，其实它们是位于天津不同位置的两个独立造币厂，厂名从“北洋”改为“直隶”。

流通状况：丙午中心直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除二文样币未发行外都有参与流通。

精品展现场展示：中心直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一组四枚（另外同样一组四枚在钱博馆常设展厅）由于此套币样除二文样币未参与流通容易理解区分外，其它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故在版式上无法分辨，只能从这八枚统一的出处和铜质，压力，铜坯处理，统一包浆氧化程度来加以区分，流通币中未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此套样币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其它目前所见个人认为能符合此套样币标准的—目前仅确认二文二枚。

2．江宁户部造币分厂

大清铜币户部丙午中心宁 二文、五文、二十文系列样币（P22）

历史背景：江宁各厂以往皆以铸造十文铜元为主，光绪三十四年二月：“令各省暂停铸造铜元”，同年七月，两江总督端方、湖广总督陈夔龙、湖南巡抚岑春煊联名致电军机处：“从前购定之铜，交货索银，万难商退，困迫情形如出一辙。近时川省业经奏准开铸，宁、鄂、湘三省可否援案，准将已购之铜尽数开铸当十、当五、当二等项铜元，以维市面而清欠款，谨请代铸。”度支部考虑情况后仅同意各省依原来每日铸额，藉以消化已购入之铜斤材料，并且强调以当十、当五、当二成数尽数开铸。其后两江总督端方随即奏请开铸当五、当二及当二十铜元。从实物收藏来看，江宁厂在度支部暂准各省续铸铜元后，于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后依令重新开铸，除续铸十文外，也新铸中心宁五文、二文与二十文铜元，干支仍使用原“丙午”纪年，但是除十文外其他面值的存世数量皆非常稀少，相对于十文数量，成数比例应未按规定。因此之故，中心宁二文、五文与二十文历来就是铜元的大珍品，是收藏家们汲汲追求的对象。

流通状况：丙午中心宁二文、五文、二十文都有参与流通但是数量极其稀少，是江南铜元中的大名誉品。

精品展现场展示：丙午中心宁二文、二十文样币各一枚（另有同组中心宁五文样币在钱博馆常设展厅）由于此套币样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做为送呈样币，故在版式上无法分辨，只能从这三枚铜质，压力，铜坯处理，来加以区分认证，流通币中未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在这次精品展之前业界无人知晓这套样币的存在，只是认为钱博馆常设展厅的宁五文品相好而已。此套国博从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上博藏有同版流通币五文，二十文各一枚品相皆不佳。其它目前所见同版流通币宁二文，五文，二十文其中五文最多，其次二十文三枚，二文一枚。

3．大清铜币己酉中心汴 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系列样币（P57）

历史背景：宣统元年岁次己酉，河南省铸造了己酉中心“汴”的套币，涵盖了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与二十文等五种面值，这是地方省局空前绝后的创举（以往其他省局最多发行四种币值套币）。从整套钱币的版别，铜质，压力，铜坯处理状态个人认为此套样币可能是委托天津造币厂代为制模打样。

流通状况：己酉中心汴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除十文参与流通外其余四种皆为样币未发行。

精品展现场展示：己酉中心汴一文、二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一组五枚其中二十文二枚（另外同样一组二文、五文、十文在钱博馆常设展厅）除十文外其余四种皆为样币未发行容易理解区分，十文样币在版式上同流通版，只能从统一的出处和铜质，压力，铜坯处理，统一包浆氧化程度来加以区分，流通币中未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目前所见己酉中心汴成套样币钱博馆藏最为精美，可以用光彩夺目来形容。此套样币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都有收藏，但是都没有己酉中心汴一文。其它目前所见个人认为能符合此套样币标准的仅有两整套，即前苏联回流和保利拍卖各一套，其余都为零散出现，其中五文最多，二十文次之，二文、一文各一枚。

民国铜元样币精品介绍

1．民国通宝背一文（满穿，铁质）（P65）

历史背景：根据著名钱币学者孙浩先生查证—1917年上海出版的英文《皇家亚洲文会北中国分会年刊》(Journal of the North-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意大利驻华使馆参赞罗斯(Giuseppe Ros )发表了一篇《中华民国钱币》(Coins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该文中即记载了这枚罕见的民国一文铁钱。1913年 (民国2年)时，天津造币总厂进行了一项尝试，制作一种式样简洁的铁质一文制钱。只压印了少数的币样，未发行流通。原因是总厂当局在模具完成后，了解到以铁造币并不合适而没有继续进行。文后附照片图及说明包括规格为重5g、直径24mm、光边等。精品展现场展示：民国通宝背一文（满穿，铁质）一枚，此枚满穿者诸谱未载，业界未知，属于首次出现，国博和上博从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目前所见方穿数枚，圆穿一枚，属于民国钱币中的名誉品。

2．“中央造币厂铜镍辅币样子”原盒样币（P81-P84）

历史背景：民国25年（1936）1月10日公布之辅币条例，规定廿分、拾分及伍分三种纯镍币，及壹分与半分二种铜币（铜95%，锌 4%，锡1%）。年初向美国费城造币厂订购的祖模已运到上海中央造币厂，由于当时央厂设备尚不能铸造纯镍币，故由财政部向美国 Scoville 厂订购镍饼，运交该厂印花。后来镍币发行不敷使用，由财务部再向奥地利订购镍币，凡民国25年镍币布图下有“A”字标记者即是从奥地利进口。1937年7月7日爆发了“七·七”卢沟桥事变，对日抗战自此展开，其后8月13日日军进攻上海，中央造币厂停工内迁，从此造币任务主要由武昌、成都、桂林、兰州、昆明等分厂来完成，抗战时中央造币厂成为管理机构。存世的民国26年铜镍样币除壹分外数量都极其稀少。“中央造币厂铜镍辅币样子”原盒样币首见，其中民国26年铜镍辅币（壹分除外）是民国钱币纲目中重要的大珍名誉品。

流通状况：民国25年（伍，拾，廿分）镍币，民国25年（壹，半分）铜币大量流通。民国26年（伍，拾，廿分）镍币和民国26年（半分）铜币，未发行，民国26年（壹分）铜币大量流通。排除未发行的，此套中民国25年铜镍辅币和民国26年壹分币样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作为送呈样币或者留存币样，故在版式上无法分辨。个人认为如果此组不是放在样子盒中，真不能说它是样币，因为流通币也普遍精美。此套民国26年铜镍辅币（壹分除外）从国博目前资料来看未有收藏，上博藏有民国26年（伍，廿分）镍币各一枚，其它目前所见民国26年（伍，拾，廿分）镍币一套，伍，廿分镍币数枚，民国26年（半分）铜币一枚。

“‘铜’心‘铜’德中国铜元精品展”和《中国铜元精品展》一书中除上述介绍的几组经典馆藏精品外，还有几枚(组)也是之前未见著录的精品币样，例如浙江省造当十（红/黄铜），江西省造当十黄铜，吉林省造当制钱十个，奉天省造癸卯十文（红黄对钱），丙午大清铜币中心小云十文，丙午大清铜币中心汴十文，四川军政府十、二十、五十文—由于这些品种皆有流通，此类币样也是由量产钢模初铸的成品中遴选出来送呈样或留档币样，故在版式上无法分辨，只能从统一的出处和铜质，压力，铜坯处理，来加以区分，流通币中未见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

这里还有几处需要和钱币博物馆商榷—P12/14广东一仙和福建小闽关从图看也属于呈样币或留存币样，流通币鲜有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P25 安徽省造大清铜币二十文通过实物论证实为短暂流通，非试铸币。安徽省造五文、十文、二十文（钱博馆常设展厅）细看也属于呈样币或留存币样，可通过统一的出处和铜质，压力，铜坯处理，一致的包浆氧化程度来加以区分，流通币鲜有类似样币这种压力和底板。P36宝源机制币经近年来考证明确为宝川机制方孔。P73袁世凯像共和纪念十文铜元（大面像）属于民国铜元大珍，应属样币未发行，钱币博物馆藏此品所见最佳。

综上所述，铜元虽在中国钱币博物馆的馆藏中属于一个小门类，但是通过这次精品展和《中国铜元精品展》一书的出版，带给我们铜元爱好者一个大惊喜，最后，希望大家有机会去中国钱币博物馆常设展厅看一看、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