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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觉醒》中象征手法的运用

2017-04-26孙冰

青年文学家 2016年35期
关键词:觉醒象征

摘 要:《觉醒》中,女主人公埃德娜身上充分体现了凯特·肖邦女权主义的思想。小说讲述了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下,埃德娜努力追求自我意识觉醒和自由独立人生,最终走向死亡的故事。这部小说之所以后来受到女权主义者的广泛爱戴,就在于肖邦高超的艺术技巧,尤其是象征手法的运用,促使小说主题得到深刻的表达。本文力图通过对题目,人物及自然意象象征意义的解读,进一步体会小说的思想内涵。

关键词:《觉醒》;象征;自然意象

作者简介:孙冰(1992.11-),女,汉族,吉林省公主岭市人,吉林大学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35-0-03

凯特·肖邦是十九世纪末美国杰出的女性作家。《觉醒》是她的巅峰之作,发表于1899年。它描写了一位中产阶级妇女埃德娜自我发现和自我意识觉醒的故事,表达了她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对爱情和平等的渴望。然而在崇尚男权至上的维多利亚时代,这样漠视社会规范,追求自我满足的女性是不能被容忍的。所以这部小说一经问世,在美国文坛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为肖邦招致了四面八方的批判。美国《文学》就对小说主人公埃德娜评论道:“这个人误入歧途,而且寡廉鲜耻,被海水吞没实在是活该。”该小说还被讥讽为“一部不健康的作品”“毒药”“令人恶心”(Chopin 14)。甚至肖邦的亲密好友,她创作的精神支柱,也愤然离她而去。这部小说的出版葬送了肖邦在美国一点点苦心经营的名声,进而被置于众叛亲离的境地,从此郁结于心。如果换位思考,就不难想象在此作品出版后的第四年,她是怀着怎样凄凉怆然的心绪终结自己的生命,这部作品也注定要随她消失于人世间。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销声匿迹后,随着女权主义的迅速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文学评论家开始重新发现这部小说,并在七十年代成为文学批评的主流。人们在当时所谴责的缺陷中一步步挖掘出了新的知识,即对父权制度的公然反抗和题目所隐藏的女性意识形态的觉醒。就这样,从蔑视到重视,从谩骂到赞扬,《觉醒》似乎在眨眼间就激流勇进,成功跻身于女权主义经典作品之列。它的成功不仅在于肖邦先发制人,在那个年代就深刻表达了如此先进的女性意识觉醒思想,还在于她出色的写作技巧,尤其是象征手法的灵活运用,为小说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和谐高度统一做出了极大贡献。仔细阅读文本,会发现象征意义普遍存在其中。本文旨在通过对题目,小说中的人物,还有自然意象的解读,加深对小说思想内涵的理解。

一、《觉醒》的象征意义

肖邦本意命名这部小说的题目为《一个孤独的灵魂》,但是出版商在出版时征询过她的同意后,改名为《觉醒》。笔者认为,此题目更为合适贴切。“觉醒”指的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是时间上的觉醒,也是空间上的觉醒,更多强调的是一种转变,与主题更为契合——女性意识形态上的觉醒。在劳伯特第一次邀请埃德娜去游泳时,她先是拒绝,然后凭着一股冲动又随他一起去了,这对她而言,是无法理解的。其实,在埃德娜的内心深处具有追寻自由、反抗压迫的无限潜力,然而受现实生活环境的制约,她竭力的压制,不予表露。但劳伯特的出现,开始逐渐瓦解埃德娜心中的防线,她“开始领悟到自己在宇宙中的地位,并且意识到她个人与自己的内心世界及外在世界二者之间的联系。”从此,她踏上了走向自我意识觉醒的道路。

在小说中,埃德娜主动来找劳伯特,要他带着自己乘船去尚奈尔岛望弥撒。在乘船越过海湾到尚奈尔岛的旅途中,“埃德娜觉得好像自己正被載离长久以来束缚着她的停泊港。……现在她终于得以自由漂流,任意扬起帆来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在《旧约》中,摩西带领以色列民众在上帝的帮助下通过红海,成功躲避了法老的追捕,因而跨海具有了不同的蕴意——重生。在望弥撒的时候,埃德娜却丧失了热情,只感觉到烦闷,头部隐隐作痛,这似乎是一种暗示。曾经埃德娜在更衣室走廊和拉夫人交谈时提及到,在幼年时她曾在做礼拜时偷溜,不过“后来有一阵子她反而信教信得很虔诚,从她十二岁以后吧,应该是直到现在吧,也不是特意要这样,可能只是习惯性使然。”终于这种习惯性淡化,她内心压抑的叛逆一点点浮出了水面,随之而来的是她对宗教规训的无尽厌烦。当埃德娜一个人在安端夫人的小屋休息时,她褪去大部分的衣物,取水洁净身体,也即是摆脱了世俗的束缚,涤荡了人世间的铅华,让自己躺在雪白的散发着淡淡月桂花香的床上,她的心情是欣然愉快的。她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个体,在自然中所处的位置,她是独立的存在啊!当“她一面轮流摩搓浑圆的双臂,一面仔细看着,好像生平第一次看到自己美好结实的肌肉”的时候,埃德娜正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此刻,她开始懂得关注自己,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自己的美。而在她醒来以后,仿佛觉得自己睡了几年,因为她觉得岛上的一切都变了,她自己觉得神清气爽,“看着水盆上方那面扭曲的镜子中的自己,她双眼明亮,全然清醒,脸庞泛着红光。”由此可见,埃德娜现在已经全然醒悟了,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此时的她对美好的爱情充满了期待。

讽刺的是,埃德娜在劳伯特的启蒙下终于有了醒悟,他却要狠心弃她而去。而在埃德娜的眼里,劳伯特不仅是一个人,更是阳光、色彩、意义。他的离去,让她的世界黯淡无光,悲惨可怜。她只得独自承受着自己的大逆不道所带来的朋友、家人和社会的不理解和谴责。尤其是她的孩子,成为她觉醒道路上最强大的阻碍,可她明白她“可以放弃不一定必要的事物,可以为孩子放弃金钱,放弃生命,但是不可以放弃自我。”所以即使在游进大海的最后一刻,孩子的影像出现在她的脑海,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要让灵魂孤独地遨游在大海深处。正如她对孟德莱医生所说的“过去的日子就像在做梦一般——但愿可以沉睡不醒—醒来却发现——啊,也好,或许醒来终究是比较好的,即使得受苦,也总比一生都被幻象所蒙蔽来得好。”

二、两个女人和三个男人

小说中具有象征意义的人物俯拾即是,而在艾德娜觉醒过程中有两个女人和三个男人是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的。第一个女人是阿黛儿,典型的妈妈型的女人,她钟爱自己的孩子,崇拜自己的丈夫,抹杀自我的个性,一生只为丈夫和子女诚挚服务,就像是完美无瑕的圣母。她具有男权社会所期待的女性魅力——被闻名世界的法国女权主义思想家西蒙·波伏瓦视为“骇人听闻的女性气质”。她是所有男性,尤其是庞先生所称赞的“幸福家庭主妇”。而这种女性魅力实质上就是男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鸦片,阿黛儿深陷其中,沉醉不已,视之为自鸣得意的资本,其实她不过是男权社会中自我奴役的典型,是可怜的受害者,更可悲可恶的是男权社会有力的捍卫者和帮凶。甚至她在分娩生产后身体孱弱,仍不忘提醒艾德娜“为孩子想想,一定要记得他们!”她就像一根结实的紧绷的绳子,时时刻刻都在尽心尽力的拉着艾德娜向着男权社会的中心靠拢。

相反于阿黛儿的传统女性形象,芮芝小姐是男权社会大逆不道的反叛者。在男权意识鼎盛发展的维多利亚时代,她反传统,反世俗,反旧观念,力图通过对艺术纯粹的追求保存完整的自我,坚持自由和独立。在小说中阿黛儿被描写成美丽,受大众欢迎的女神形象,但对于芮芝小姐的描述完全相反。她不具备美丽的外表,态度傲慢,令人讨厌,“所以几乎和每个人都吵过架”,唯一的优点“眼睛却炯炯有神”。在芮芝小姐的眼里,艺术才是她渴求的一切,所以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钢琴家,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虽然在精神层面获得了自我满足,但作为人的存在是有缺陷的,因为她丧失了女性存在社会里极为重要的一方面,即和男性的关系,无论是心理方面还是自然方面的交融。对芮芝小姐而言,所有的听众都是无足轻重的,没有真正懂她的人,直到埃德娜,她说“你是唯一值得我弹奏的听众”。可她是女性。埃德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受这种激情匮乏的自立自强、平等自由的生活。

自然埃德娜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她身边的三个男人有着直接而重要的联系。她的丈夫庞特里耶先生是典型的男权制度的代表。在他看来,财产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关注点,就连关心他的妻子也“好像心疼一件遭到损坏的财产”。的确,庞先生给予了埃德娜体面富裕的生活,但与此同时她葬送了更多。她不仅要履行社会规范的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义务,还要受制于她的丈夫,囚禁于男权社会这座无形的五指山下。更为讽刺的是,在埃德娜鼓起勇气和他争吵,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时,他居然认为他的妻子精神出了问题。如此令人窒息的压制与误解,促使埃德娜心中所压抑的年少时的热情和理想蠢蠢欲动,而劳伯特作为引线,使得她思想爆发了。虽然花花公子厄络宾激发了她的情欲,令她察觉了自己也是有欲望需求的,可她不愿受控于性,不愿做他的情妇,因为她才是性的主体,她不爱他。她所爱的是在格蓝岛上和她度过了一段漫长又轻松愉快的时光的劳伯特。他的关怀、他的尊重唤醒了她心灵深处沉睡的年少时的自我。她懂得了自己是独立的个体,不是男人的附庸,自己有自由爱人的权利。令艾德娜失望乃至绝望的是,劳伯特桎梏于男权制度,不了解埃德娜就是埃德娜,不会成为谁的附属品,他还愚蠢的期待着庞先生释放她,给她自由,然后自己拥有她。换言之,遵守社会规范,正人君子的劳伯特害怕冒犯她为人妻的身份,害怕怀有传统观念的大众的道德谴责。他懦弱的本质让埃德娜意识到,在这个封闭腐朽的社会,她注定是要永远孤独的,她的灵魂注定是要孤独地畅游在大海里。

三、自然意象

鳥作为主要的意象,在小说开篇便有了意味深长的描写。囚禁在鸟笼里的鹦鹉,“只会几句西班牙语,再来就是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除了挂在对门那只不断随风飘送尖锐笛音的反舌鸟。”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庞特里耶先生的反应。尽管他极度憎恶这两只鸟的叽叽喳喳,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走开,远离他们,因为他们是赖勃伦夫人的宠物,他自然没有权利横加干预。可当他看见妻子时却叫道“多傻!这种时候这么热的天还去游泳!”“你晒得不成人样了!”在他看来,妻子只是他的财产,他当然有权利去管制她。如此看来,埃德娜也只不过是那只鹦鹉,笼中鸟自然没有自由、权利,所能做的只能是听主人的话,乖乖顺从,这样才能换来主人的善待,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就像鹦鹉有自己的鸟语,埃德娜也有自己的想法,遗憾的是长年累月深埋在心底。就像反舌鸟是鹦鹉的知己,幸运的是,艾德娜的知己,更为准确的应该是她的人生导师,芮芝小姐登场了。她的话“艺术家需要有勇敢的灵魂”,似乎预示着艾德娜的结局。在男权制度根深蒂固的维多利亚时代,埃德娜作为一个离经叛道的女性,她的觉醒无异于把她推向死亡的深渊,正如“一只断了羽翼的飞鸟在空中扑打,旋转,拍动着羽翼,无力的画着圈子下坠,坠入水中。”虽然摔得惨重,付出了血的代价,却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自我。鸟的坠落也象征着传统的女性身份的毁灭。

大海,作为自然场所,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是情节发展的线索。小说以海开始并结束,埃德娜以海觉醒并自杀,可见大海在其中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大海富有诱惑性的声音贯穿文本,而埃德娜对大海的向往在第六章就表现的非常明显了。“大海的回响呼唤着她的灵魂。大海的抚触好柔,它温柔的紧紧拥抱她的身躯。”虽然埃德娜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的丈夫提供了她富足的物质享受,可她的精神世界是孤独的,因为没有人真正懂得她。只有靠近大海,和大海共享孤独的滋味,接受来自大海的心灵抚慰,和大海成为联盟的朋友,如此大海的静谧便能渐渐拂去向她无尽索取却回报甚少的文明世界。直到艾德娜获得游泳这项技能,使她有了争取自由的勇气,使她有了和大海融为一体的机会,品尝在大海畅游的快感。在最后一刻,走向大海的埃德娜是幸福的,同时这也不失为一种逃避行为。在埃德娜整个觉醒过程中,孩子始终不变的是她的羁绊,在结束自己的前一夜,她无法入眠,她明白她的两个稚子才是打垮她的对手,“他们征服她,强迫她往后的一生,都得屈为自己灵活的奴隶,然而,她知道有一个可以逃避他们的办法。”所以大海是她的避难所。她知道牺牲生命要比奴役灵魂更容易,因而她毅然决然的游向大海深处,在她重生的源泉中,追寻自由,寻找自我。虽然大海广阔深邃,如梦一般充满了未知和虚幻,令埃德娜这个新生儿充满了迷茫,孤独的恐惧,然而走向大海深处却是对现实的超越,挑战。

四、结语

作为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作家,肖邦创作出《觉醒》这样与众不同的作品,难免会被同时代的人诟病为“不道德”。幸而女权运动的发起使其得以重新浮出水面,同时赋予了批评家第二次机会去解读它所蕴含的文化内涵。作品中跨海和从午睡中苏醒这两个行为象征着埃德娜觉醒的开始。而在这漫长的觉醒路上,一边丈夫的控制、阿黛儿的传统,耳提面命埃德娜要遵循男权社会规范,一边劳伯特的出现激励她重获新生。接着埃德娜成功拒绝了性的诱惑——厄络宾,逐渐成为自己的主体。但爱人劳伯特最后让她彻底醒悟,在当时的社会,她的灵魂注定是孤独的。就像笼中鸟飞出鸟笼,尽管只能在空中努力拍打着受伤的翅膀,但自由是美好的;能最终融入大海的怀抱,饮重生之泉,更是幸福的。埃德娜“从过去噩梦似的无知无我中醒来,而成为一位对眼前生活有冀望、有要求、有欲念、有思想的个体。”正是这种先进的思想,为肖邦如今的声望做出了重大贡献。与此同时,也正是肖邦杰出艺术技巧的发挥,尤其是象征手法的灵活运用,使得作品的主题得到更深层次的表达。

参考文献:

[1][美]凯特·肖邦《觉醒》[M].杨瑛美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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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曾晓覃.大海的呼唤——析《觉醒》中的象征叨.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4(2):5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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