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陵出土的青铜人面形牌再考
2017-04-25邱少贝
邱少贝
[摘要]1998年,铜陵出土了7件青铜人面形牌,但对它的年代、性质、用途众说纷纭。本人在介绍器物出土情况、与岭南地区人首柱形器对比的前提下,来探究它的功能用途。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对它所在的社会环境做一下研究,才能达到更为准确的认识。
[关键词]皖南 人面形牌 人首柱形器
铜陵市博物馆收藏6件青铜人面形牌,在其他地区未见有同类器物,独具地方特色。但对于其年代、用途、族属等问题尚有争议。本文将通过介绍人面形牌的基本特点与学术研究情况,以此对其进行更客观的认识。
一
1998年10月,在铜陵市西湖镇朝山村出土一批青铜器,为群众偶然发现,经事后追缴所得。据了解,这批青铜器有鼎、人面形牌等。鼎的性制现今不明,人面形牌共有7件,其中6件藏于铜陵市博物馆(见图1),一件藏于铜陵县文管所。
二
人面形牌上部为人首造型,下部为扁方形铜柱,中空,背面下方有一跫孔。通高10.7-12.2cm。人首略前倾,五官清晰。根据面部的差别,朱华东先生将其可以分为A、B两型。
A型:4件。额头饰卷曲纹似缕,面颊两侧与鼻侧有月牙形凹纹。扁圆形眼,嘴部成龇牙状。铜柱中部有一栏连珠纹,分别有7珠,中间填三角形纹。人首背面饰三组纹饰,分别为菱形纹、雷纹和连体三角纹。其中一件脸颊饰蜥蜴状纹饰,方柱上也无连珠纹,背面多一组云雷纹(见图2)。
B型:3件。高度与A型相当,圆目,人首无黥面,背部无纹饰。其中一件为厚唇,无龇牙状。
三
铜陵出土的人面形牌独具地方特色,但其他地方也出过了类似器物,主要集中于两广。例如,广东罗定背夫山战国墓(见图3:1—4)、广东清远(见图3:5)、广东肇庆北岭松山脚战国墓、广东鸟旦山战国墓、广西象州县军田村战国墓等都有所出土。且主要集中在战国墓葬中,报告普遍定名为人首柱形器,有一些地方也出土了兽形柱状器,如广西恭城县秧家。
铜陵人面形牌与岭南人首柱形器有较多异同:相同之处在于人首均圆脸高鼻,眼用圆圈或扁圆形圈凸出;不同之处在于岭南人首柱形器多出于战国墓葬中,数量以4件居多,这与当时葬俗应存在较大关系,在形制上,岭南人首柱形器制作较粗糙,有的柱体上面铸“王”字形符号,跫孔位置也不同。
对于岭南人首柱形器的性质及用途,不同学者有不同的看法。蒋廷瑜根据广西南丹崖洞墓葬启示(见图4),认为柱形器是棺架柱头饰。还有学者认为是出殡时的仪仗用具例及车饰。郑小爐认为是木制器物上的装饰。朱华东通过民俗学角度,结合云南西盟佤族的传统,认为是猎头习俗和头颅崇拜等相关习俗的反映。在文化内涵上,大多数学者倾向于与猎头习俗有较大关系。鉴于此,两广出土的人首柱形器对铜陵出土的人面形牌性质的判定有一定参考意义,但又不能将两者相提并论。
四
东南沿海和岭南一带是古代越人活动的地区,战国、秦汉时期统称为“百越”。按照习惯说法,皖南、苏南、浙北一带称“吴越”,两湖地区的称“扬越”,福建地区的叫“闽越”,岭南两广地区的称“南越”。《楚辞·招魂》中载: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左传·哀公七年》:“大伯端委以治周礼,仲雍嗣之,断发文身,赢以为饰,岂礼也哉。”从地望及文献中看,人面形牌人首黥面、龇牙状应与古代越人“雕题黑齿”“断发文身”有较大关系。
关于人面形牌的具体用途,由于缺乏材料证据,并不能肯定它是有祭祀、陪葬还是有其他的功能。
经了解,人面形牌出土后不久,又追缴了一件此地流出的绳耳分体觑,但不清楚是否为同一地点出土。绳耳分体觑在铜陵有较多发现,铜陵谢垅、西湖轮窑厂、扫把沟、杨家山等地有出土,这种觑春秋以后开始流行,谢垅出土青铜器年代可早到春秋早期。
五
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角度,对人面形牌有一个更加客观的了解。人面形牌出土于西湖镇朝山村,而在1996年鸟形饰件也在此地出土,对于它的认识也不甚清楚,如果同是祭祀用器,那朝山村这个地方在古代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是车饰或陪葬用器,那又该如何去认识这种墓葬的等级以及它所反映的社会状态?
通过Google Each(见图5),我们可以看到朝山村位于山冲西侧,西靠曹山,东临西边河,与凤凰山隔冲相望,地理位置相当优越。巧合的是,木鱼山遗址也位于此地不远,1987年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铜陵市文物管理所进行调查时发现较厚的文化层堆积,有大量炼渣、红烧土、炼铜炉壁残块及印纹硬陶等,七十年代发现有菱形铜锭及采矿坑及木支护。根据木鱼山遗址所出木炭,经碳十四测年距今2882±55年,树轮校正为距今3015年,是西周一春秋时期采炼的遗址。
因此,我们可以猜想,距今3000年,朝山村应该存在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组织,在这个组织里,有繁忙的矿石开采与冶炼活动。
从发现的矿井支护到冰铜锭,都体现了采冶技术的高超,表明西周时期已经开始使用冰铜冶炼工艺,是我国使用硫化矿冶炼冰铜的最早的证据之一。从炼渣分布范围看,冶炼规模比较大,因而需要大量从事这项活动的劳动力,而如何对劳动力、生产活动进行管理也必定是一个庞大复杂的工程。这项活动的目的是生产铜锭,这些铜锭是运往中原还是其他地区呢?而在本地也发现铸造青铜器石范,如果生产出的铜锭用于铸造青铜器,那么都铸造了一些什么类型的青铜器,生产出来的青铜器又供谁使用呢?
人面形牌是否与木鱼山遗址所反映的社会组织存在一定关系呢?它是否是本地铸造呢?我们是否可以借助一些科技手段作进一步的分析?例如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微量元素示踪法,得到青铜器的矿料来源等信息。想要揭开它的神秘面纱,我们应该注重科学的田野工作,掌握第一手资料,从遗迹、遗物中逐渐构建起对当时社会组织形态认识的框架,这也为研究某些个别器物上提供一个社会背景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