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立学科研究范式 彰显学者人文情怀
——评吴承学教授《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
2017-04-22汪雯雯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拉萨712082
⊙汪雯雯[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拉萨 712082]
树立学科研究范式 彰显学者人文情怀——评吴承学教授《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
⊙汪雯雯
[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 拉萨 712082]
吴承学教授的《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是对中国古代文体学进行系统梳理的一部文体学著作。从文献学和文体研究方法角度,可以窥探吴承学教授的治学方法和路径:立足于材料的基础地位,并寻求对材料的准确解释;回归古典文献学,重视传统的研究方法;树立坚实而敏感的学科建设意识。《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为学术界树立了中国古代文体学的研究范式,彰显出吴承学先生通透的人文情怀。
《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 吴承学教授 文体学 研究范式 人文情怀
入选《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成果文库》的《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是对中国古代文体学进行较为完整和系统梳理的一部文体学著作,是吴承学先生的代表作品之一。此书曾获第七届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科)一等奖。全书分为上下二编,上编集中论述文体风格学,下编着力于文体形态学的论述。上编的文体风格学是在其博士论文《中国古典文学风格学》的基础上形成的,内容丰富,视野广阔,涉及面颇广。举凡作家风格、体裁风格、时代风格、地域风格、流派风格等进行专题论述,在论述每一专题时,考察其渊源和历史演变,显示出著者对文体学的整体性、综合性的注重。下编在文体风格学的基础上,按时代梳理各类文体形态,从而把握文体流变,进而窥探文体发展的内在关联。令人欣喜的是,近年来文体学研究日益受到重视,几近成为热门的学术领域。“此中,吴承学《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用力最大,是当前古代文体学研究最有代表性的著作。”
《文心雕龙·序志》篇曾云:“若乃论文叙笔,则囿别区分,原始以表末,释名以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这是古人最经典的文体学研究思路和方法。“以文体为先”是中国古代文学批评与文学创作的传统与原则,研究古代文学,就必须要打开文体这扇大门。吴承学先生的《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无疑是一部在研究方法和理念上具有鲜明学术个性、代表当前古代文体学研究水平的专著。对于我们这些刚刚涉足古代文学领域的新人来说,考察具有开拓性的文体学研究个案,从优秀学人的研究中汲取方法和经验,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本文依托《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拟从文献学和文体研究方法角度,对吴承学教授的治学方法和路径做一番简单的梳理。
第一,材料的基础地位与寻求对材料的准确解释。吴承学教授曾经说过,王运熙先生给他的最大的启发就是一种实事求是的精神,永远以材料说话,有多少材料说多少话,对于文献要找到最合理的解释,每篇论文都是实事求是、朴朴实实地提出新见解。换言之,古代文学研究必须重视在文献基础上的理论思维。比如《诗人的宿命》一章,吴先生对于古代文学中司空见惯的一个命题“穷而后工”进行了文献梳理,指出如果我们还原历史语境来进行考察,中国古代文论中既有“诗能穷人”说,更有“诗能达人”说;既有“穷而后工”说,又有“达而后工”说。最为典型的例证便是司马迁的“发愤著书”说,司马迁的“孔子厄而作《春秋》”“不韦迁蜀,世传《吕览》”等,基本上认为是对历史真实的虚构。而之所以“诗能穷人”能成为流行看法,并不是因为其揭示了中国文学史的普遍规律,实则源于诗人们的集体认同——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批评。历史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从根本上看,所体现的是深厚的文化心理。诗人在体认和接受人生悲剧,抒发忧患愁苦之情时,更多地呈现出对道的追求和坚守。因而其心灵深处充满了以道自任、任重道远的使命感与悲剧性的崇高感。所以,“诗人表达的生老病死与穷愁哀伤可以超越个人的际遇,而与人类的普遍情感相通,从而能超越时代引起人们的普遍共鸣”。在这里,著者不以“常识”为限,一切从材料出发,深刻地揭示了“诗可以穷”的背后深刻的文化心理。此外,著者在说明问题时,常常会客观地摆出文献资料,对一些古代文论中的经典论题,不随意作判断语,而是梳理文论的历史发展,追寻文学历史的真相。如《人品与文品》一章的第一节为“人品文品说的历史发展”;《文学上的南北派与南北宗》一章的第一节为“南北文风不同论发展概述”;《江山之助》一章也对中国古代文学地域风格理论进行了梳理。吴承学教授的一些经典作品大多是在充分占有一批材料的基础上,进行系统的分析解释,从而得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结论。
吴承学先生强调中国化的文体学研究在方法论上的核心是整体研究、综合研究。“中国早期文体学不是单就文体来辨文体的,而是将文体之辨和政治人才之辨、人物品鉴、作家才性之辨等结合起来的,在同构、平行的框架之中进行讨论的。”因此,在《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中,著者不是就文学现象谈文学,而是将文体置于广阔的历史背景中,推究文体嬗变的历史意义。如下编中的《从章句之学到文章之学》《八股四题》《〈四库全书〉与评点之学》等,均将文体看成是一个和谐统一的生命体。如书中探讨“忏悔文”,称“中国人的忏悔大致是出于实用目的,即为了禳灾求福,而不是出于内心道德的自我完善的需求”,进而称:“如果以文体史的眼光考察沈约的《忏悔文》到袁中道的《心律》之间的联系,对于研究佛教传入中国之后人们的思想意识从传统自省转变到忏悔,是非常有价值的。”在这里,著者是自觉地把文体学当作传统礼乐制度、政治制度的一种延伸来研究的。吴承学教授在其另一本专著《中国古代文体形态研究》一书的序言中,就文体研究的意义,指出“文体其实就是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方式,是历史的产物,积淀着深厚的文化意蕴。文体的发展总是与时代精神的感受方式相合拍。时代和群体选择了一种文体,实际上就是选择了一种感受世界、阐释世界的方式”,因此,文体研究须立足中国本土,把握中国人的文化心理。中国文体学要回到中国“文章学”来发现中国文学自己的历史,尽可能消解自新文化运动以来以西方文学分类法解释、研究中国传统文学所造成的流弊。
第三,坚实而敏感的学科建设意识。吴承学先生早在复旦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就提出“中国古典文学风格学”,论著编入《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一书的上编之中。任教于中山大学期间,他又提出中国古代文体学,并和中山大学其他学人的努力下,文体学研究成为中山大学古代文学影响最大的方向之一。在《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一书的第一章《中国古代文体学论纲》中,吴承学教授就说明了这一学科的基点、起点,学科的基本内涵与对象,与其他学科的互动关系。建设古代文体学这一学科领域,不只是针对目前学术界对文体形态研究的薄弱情况,更重要的是有鉴于文体学研究对于整个古代文学研究有不可忽视的意义。曹丕《典论·论文》说:“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这个“传”不是靠外在的力量而是靠学术自身的魅力。吴承学教授认为,传世之作至少需要具有一种超越性。能超越前人,超越当下,指向未来,有一种强大的学术力量足以抵制时光的流逝和淘汰,它成为后人的工作基础。我想,吴承学教授的文体学研究就有这样的典范意义,它能促使古典文学研究的整体推进。
任何研究都需要思路和方法,但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方法。从优秀前辈中学习治学的经验,但归根结底要和自己的实践结合起来。文体学研究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这当中还有可供我们去开垦的处女地。对于我们这些古代文学的治学者而言,要有眼界,敢怀疑,肯探索,我相信古代文学的其他领域如今也依然大有可为。读完《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叹服于吴先生的学术素养,更被一种通透的人文情怀所打动。已故的傅璇琮先生曾经在和吴先生的书信中,表达了对吴先生治学的肯定,其中有一句话,颇令人感慨:“我总是以为,一个学者的生活意义,就在于他在学术行列中为时间所认定的位置,而不在乎一时的社会名声或过眼云烟的房产金钱。”如果学者都有这样的价值认定与自我期许,如果从事人文研究的人能够不盲从、不偏颇,有宽广的学术视野和关注现实人生的精神境界,那么,我们的学术著作才会有长久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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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彭玉平.中国古代文体学的学科意义与研究范式——兼评吴承学教授的中国古代文体学研究[J].求是学刊,2014(4):13.
[5]吴承学.中国古代文体形态研究(第三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3.
[6]萧统撰,李善注.文选[M].北京:中华书局,1977:720.
作 者:汪雯雯,西藏民族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体学。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本文系西藏民族大学研究生实践与创新课题“文学批评视域下的古代诗集凡例研究”(项目编号:2016MDYJS034)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