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英雄史诗《罗兰之歌》评析
2017-04-19张煜婷
摘 要:罗兰之歌是欧洲中世纪伟大的英雄史诗,本文从英雄人物及女性形象的分析入手,结合历史背景对罗兰形象及布拉密蒙、阿尔德两位女性形象进行多视角、全方位的深入分析,并根据文本拓展分析帕里·洛德口头程式理论,即口头程式是有限性与无限性的统一。
关键词:史诗;口头;形象;程式
作者简介:张煜婷,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2016级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9--02
一、历史“迷雾”中的罗兰
罗兰之歌是欧洲中世纪武功歌的代表作品,原作者及著作完成时日至今无人知晓,但史诗以“屠若德述说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为结尾。因此可以推断屠若德可能是史诗的作者或者加工整理者。这部法国英雄史诗一共有八个抄本,讲述的内容大致相似,但最为完备的是英国牛津大学收藏的一个手抄本,共有三千九百九十八行,根据其他抄本补加四行,共有四千零二行。史诗是以史和诗为核心的叙述英雄传说或重大历史事件的叙事长诗。经过历史变迁和文人润色使其内容变得丰富多彩。罗兰之歌的创作可以追根溯源,查理大帝是确有其人的,公元777年,西班牙的伊斯兰宗教领袖要求查理出兵帮助他们攻打另一个在西班牙的伊斯兰教王。查理王同意合作就兵分两路去攻打西班牙,在攻下沙拉古索城之前,萨克逊人叛乱,只好放弃进攻,在撤退时遭到当地土著居民的袭击,在这次袭击中战死的将军中有一个名叫罗兰的人。罗兰之歌是建立在这个史料的基础上形成的。史诗讲述了法兰西皇帝查理大帝出征西班牙取得决定性胜利,所剩无几的敌人马西里为了免于灭亡,遣使求和。查中理大帝派甘尼仑谈判,他贪生怕死,又痛恨罗兰建议他冒着生命危险去谈判,因此与敌人共谋,使罗兰和奥利维等十二位大将落入敌人的圈套,在昂塞瓦壮烈牺牲。查理大帝闻讯赶来,为罗兰等人报仇,叛徒甘尼仑自食其果被处死。罗兰之歌是在九世纪十世纪间逐渐形成发展,到了十世纪之后,由于伊斯兰教国家在地中海一带同基督教国家发生冲突,在公元十一世纪和十二世纪又有了十字军东征,逐渐变成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尖锐冲突的象征作品,因此罗兰之歌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历史上,十字军东征造成了基督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仇恨和敌对,由于罗马天主教圣城耶路撒冷落入伊斯兰教徒手中,为了收复失地先后发动了九次十字军东征。史诗中把摩诃末、特瓦刚、阿波连称为邪神,对异教徒形象亦是有的放矢的描述:“后面跟着大头的米森人/在他们背中心的背脊上/都长着鬃毛/像野猪一样。”由此可见,基督教文化和伊斯兰教文化的宗教对抗缠绕着整个史诗,同时也是罗兰性格形成的土壤。
二、罗兰形象的构建
史诗运用各种艺术手法将罗兰塑造成具有高大勇猛威武不屈的英雄主义性格,同时,其性格夹杂着宗教色彩。在艺术手法上,史诗运用夸张、渲染突出罗兰以及查理的威严形象。例如,罗兰吹号角求援时,因为用力过度而口吐鲜血,天灵盖都被吹裂,他痛苦悲伤地吹着号角。历史上,出征西班牙时,只有36岁的查理被塑造成200多岁的“白须乱撕”的理想君王。罗兰在危难之际不吹响号角是爱国主义精神和宗教信仰的双重体现。当伙伴奥利维看见大食人浩浩荡荡的行进,他火速飞奔向罗兰讲述异教徒人数难以数计并数次劝说罗兰吹响号角以得到查理大帝的支援。但被罗兰拒绝道:“那样可不行/不能让人责备我的亲人/不能让可爱的法兰西蒙受恶名/我只能拿着杜伦达奋战/我这把配在身边的宝剑/你将看见它被鲜血染遍/邪恶的异教徒集合在此将要遭殃/我向你保证,他们都要死亡”,史诗着重歌颂罗兰的英雄气概,赞美他对国家和君王的忠诚,以及对基督教信仰的虔诚。同时罗兰的人物形象是复杂矛盾体,他向查理大帝举荐甘尼仑去敌国谈判时说道:“他定能胜任/除开了他/再没有更聪明的人”,可见他忠于可爱的法兰西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大义灭亲。但奥利维指控甘尼仑是邪恶叛徒时,他回复道:“奥利维,禁声!他是我的继父,我不喜欢任何评论。”可以看出他矛盾神秘的内心世界。难道是因为他知道继父胆小而故意刁难他,或让奥利维禁声是因自己有错在先而羞愧不已,都不是,文本的意图在于刻画极度忠君爱国的英雄人物形象。如果抛开文本意图,罗兰数次拒绝奥利维吹响号角的建议不仅仅是刚愎自用,更是将个人信仰高高置于法兰西士兵生命价值之上。从文本自身的矛盾性为突破口可以更好地了解史诗创作的时代背景,继而可以回归史诗当中多角度的欣赏不同的人物形象。
三、女性形象分析
史诗中出现两个女性形象,皇后布拉密蒙和罗兰的未婚妻,也是奥利维的妹妹阿尔德。奥利维亚多次被罗兰拒绝吹响号角,最后希望渺茫之时罗兰才如梦初醒,奥利维无可奈何地说:“以我的胡须我起这誓言/如果我再同我的好妹妹阿尔德见面/你将不能睡在她两臂中间。”奥利维说的这番话流露出真性情,首先是对妹妹的疼爱之情,史诗言语层面表达的意思是如果以兄长的身份就可以命令妹妹不能嫁给一个置自己生命于危险的未婚夫,这显然是无计可施时的言语。其次是情不自禁地以男女之情表达对战友罗兰不明智的勇敢感到无力回天。阿尔德在史诗中仅出现过一次,是在查理曼大帝从西班牙回来后:
“皇帝从西班牙回来,
来到埃斯城,法兰西最好的所在;
他走进王宫,来到大殿之上。
阿尔德来见他,他是一位美貌的姑娘。
他对国王说,“罗兰将军在哪里?
他曾发誓要娶我做他伴侣。”
查理王心情沉重,悲哀已极,
他眼中流泪,撕着雪白胡须,
“亲爱的姑娘,你要的人已经死去,
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人来代替,
就是罗维斯,我不知道有谁能和他相比;
他是我儿子,他将管理我的封地。”
阿尔德回答,“你的话太荒唐,
上帝、眾圣和天使都不会这样希望,
在罗兰死后我还活着留在世上。”
她脸色变白,在查理脚前跌倒;
她突然死去,愿上帝将她灵魂护保!
法兰西的将军们都为她哭泣哀悼。”
阿尔德不仅高贵美丽,同时又有圣徒般的气质,正如圣经所表达:爱在任何不义中都找不到快乐,爱只有在真理中才享有快乐,史诗女性形象的塑造是与圣经中的真理密切相关的。首先,阿尔德认为爱就是真理,罗维斯无法代替罗兰。其次,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灵。在她看来,欺骗就是罪,任何与罪有关的事,心中有上帝之爱的人,是不会感到自在和快乐的。所以史诗中是这样描述的:“上帝,众圣和天使都不会这样希望”。罗兰视死如归的精神与阿尔德烈女情怀刚好搭配。其次,阿尔德刚说完话看似毫无缘由突然死去,其实这是通过神迹的应验表现基督徒浓厚的信仰,意在表明上帝的真实存在,他们信仰的神才是真正的神。如果说阿尔德代表了基督徒女性形象,布拉密蒙则代表了异教徒女性形象。既可以从宗教角度进行分析,又可以从中世纪欧洲封建时代的女性地位及历史背景为出发点进行分析。与费尔巴哈的宗教观恰恰相反,布拉密蒙信仰宗教的目的不是为了摆脱依赖感,而是寻求依赖感,当马西里王失去右手时,她绝望的认为神已经背叛:“唉,你这恶神,为什么叫我们丢脸?/为什么让我们国王遭到这样凶险?/我们好好信奉你,你却不给我们恩典。”并多次祈求摩诃末予以帮助。然而于事无补,即使摩诃末已不再庇佑,她曾拒绝受基督教的洗礼,渐渐的她对上帝产生依赖感,听了许多故事和经义,后来她主动要求奉教,愿信奉上帝,为了让上帝占有她的心灵,最终接受了洗礼。
四、口头程式理论拓展分析:口头程式是有限性与无限性的统一
基于帕里·洛德口头程式理论,在《罗兰之歌》史诗内部及诗行之间程式化表达看似隐隐约约,实际上是在诗行内部多是一种思维的程式化,而程式化表达大多运用于诗节之间。例如在两个连续的诗节中分别以“白天过去了,黑夜降临”及“黑夜过去了,白昼来临”作为首行叙述,分别展开故事情节,诗行显得整齐又不失画面感。因此口头程式不仅是迅速行文构句的必要手段,更是的情节跌宕起伏的重要方式。除此之外,口头程式是有限性与无限性的统一,在史诗开篇中这样叙述“我们伟大的皇帝,查理王/整整有七年在西班牙打仗/他攻占高地一直到海边/A:没有一座堡垒能够留在他面前/B:没有一座城镇没有被他打破/除了一座山上的沙拉古索”。例如在A、B两句中,“没有”是程式化语言。在B句中,“没有”出现了两次,第一个“没有”显而易见是程式化语言,第二个“没有”不能作为程式化语言,只能作为叙述性词语。因此口头程式的有限性表现在,程式语言在固定的、有程式功能的位置中才能称为程式。程式化语言“没有”后面叙述的内容是纵聚合关系、可以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因此口头程式是有限性与无限性的统一。
参考文献:
[1]杨宪益.罗兰之歌[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2]阿尔伯特·贝茨·洛德.故事的歌手[M].北京:中華书局,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