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墨汁

赵晏彪

“文人的墨汁，在某种程度上要比英雄的鲜血还可贵。”这是一位先哲的话，是我第一次到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时，偶然印刻于心，竟久久不能忘却的一句名言。

有人说，太阳东升西落；潮水有进有退；月亮阴晴圆缺，名声亦如是。今日之光明大道，昔日之无人问津，昨日无从知晓，今天名震天下，风水总在轮流转也。有名气，因了那些引路人和探索者；无名声，则是缺少探险和开拓。

初识临夏竟然始于文学。

2014年春节后的一个午后，临夏回族自治州民委金主任打来电话，他希望与《民族文学》杂志社共同搞一个文学征文活动，以达到宣传推广临夏、繁荣临夏多民族文学事业之目的，并神秘而兴奋地告诉我，有一位企业家叫马成良，他愿意无偿地赞助文学事业。有如此的企业家热爱文学，又有如此的民委主任支持文学事业，临夏文学繁荣兴旺指日可待。

当今社会无经济支撑办事难矣，因了一位企业家的善举，临夏文学便如一潭活水。近些年来，许多外国的报刊曾批评说，中国的企业家只会赚钱却缺少慈善心。中国的某些企业家的确不太擅长做慈善事业，但报道有些以偏概全。像马成良这样的企业家不在少数，我相信，凡是企业家有善心，有文化，有品德的，他的企业定会做大、做好、做久。

令我庆幸的是，在那个春天，为繁荣临夏文学事业、扶持文学新人，我和金主任因此而携手；在那个春天，我知道了在甘肃省还有个叫临夏回族自治州的地方；在那个春天，我认识了有品德、有爱心的慈善企业家马成良先生；在那个春天，临夏的文学之花悄然绽放了。

如此目标一致——为了繁荣少数民族文学事业；如此同心同德——“第一届魅力临夏散文诗歌征文大赛”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启动了。如果说金有录主任是开拓临夏文学的引路人，那么马成良先生则是推介和繁荣临夏文学走出临夏、走向全国的探险者！

文学以洗涤心灵、教化人生、指引方向为己任，但她同样也很神奇。意想不到的是，临夏本来少有名声，征文伊始临夏之名便迅速远播，临夏不是“宁夏”，她在黄河上游，贫瘠的土地、纯朴的民风，旅游者来了；临夏的饮食别具风味，食品业火了；作家、诗人、摄影师们慕名而来，这里风光奇绝，原汁原味的民族风情，文章里、镜头下的临夏美了；本来有人还质疑临夏征文是否能够成功举办（临夏无盛名亦太贫弱），然临夏征文的启动仪式与颁奖大会相继在北京隆重召开，特别是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白庚胜的出席以及连续的新闻报道轰动了神州大地，许多人都欲掀开临夏的面纱。

当第一个种植果树的人，目睹了摘果子的快乐时，他会感到无比幸福；当第一个驾驶文学事业之帆试航的人，在驶向文学海洋的时候，无论风浪险阻，让他聊以自慰的是，能够让后来者有了可循的成功经验。2015年，第二届“魅力临夏·良恒杯全国散文诗歌大赛”之船再度扬帆，我带领十几位民族作家走进了神秘的临夏，走進了习近平总书记考察过的小山村，走访了保安族、东乡族、回族和汉族同胞，正是那次的临夏之行，让我感受到了临夏的沧桑美，体味到了临夏人民的勤劳美，见证了红山黄水的壮丽美，更得知了甘肃良恒实业有限公司马成良不但再次全程赞助“魅力临夏”征文，而且他还年年出资20万元资助12个贫困大学生。

地震来了，马成良捐款；水灾出现了，马成良赞助；身边的人有困难了，马成良伸出援手……件件看似普通的援助，桩桩似乎不经意的举措，是验证一个企业家慈善之心的砝码。这壮举，让我感受到了一位民族企业家的温暖情怀，一位退伍军人刚毅正直的品德，一位只是小学毕业但渴望求学、渴望知识、热爱文学的“大老粗”，对文学事业、对慈善事业、对家乡父老的热爱与无私。

提及马成良，许多人赞不绝口：教子有方。一般有钱有权的人家对孩子溺爱的多，可马成良的孩子们，不抽烟，不喝酒，没有坏习气。他对企业的员工也是以德量人。马成良给人事部主任的用人标准是：“招聘人，不要只看学历，也不要以是农村孩子还是大学毕业作为尺子，要先看人品再看工作态度。”

在马成良的企业里，有两位顾问，一位是英语老师郑志坚，一位是数学老师张武佑，他们刚刚退休就被马成良请来当顾问了。许多人不太不理解，问马成良请两个老师做什么，他们能为企业带来效益吗？

马成良在全体职工大会上深情地说道：“郑老师和张老师在学校教书育人一辈子，他们培养了众多优秀人才。我尊重他们，因为他们是为人师表的好老师、好先生，我们的职工普遍学历低、文化水平不高，这与时代和我们企业的发展不匹配。请郑老师和张老师来咱们企业，不仅可以用他们的知识和品德教育我们的职工，为企业把脉，更可以为大家做表率。我是苦孩子出身，没有多少文化，但我向往知识，渴望学习，只有我们大家的文化水平长进了、政治素养提高了，企业也就会强大了。一个企业要发展壮大，没有知识是做不大的。还有一点，郑老师和张老师都是外地人，他们的父辈都是支援大西北建设的功臣，一心一意扎根在咱们大西北了，两代人奉献了青春，现在是我们应该回报人家的时候了。”

那天马总陪同我们到他的企业参观，刚进入大厦，一位清洁工大姐就跑过来说：“听说你们是北京来的作家，我讲件马总的事，不知道您愿意听吗？”我笑着说：“愿意听、愿意听。”

清洁工大姐很健谈，她向我们讲述说：“良恒商业广场开业典礼那天，马总请来的明星和州里县里的领导，现场有近千人前来观看演出。这时马总发现在规定的位置上，有十把椅子还空着，就问谁还没有到位。工作人员说，是商场里的清洁工，她们还没有打扫完卫生。此时台上台下人山人海，大家都迫不及待演出马上开始，可此时只差这些清洁工了。主持人催促说，时间到了是否立即开始；领导的秘书非常不高兴地说，请领导来不准时开演，让领导等几个清洁工，要是领导发脾气谁负得起这个责？马总就是不发话，坚持等到我们十位清洁工按照指定位置依次坐好后，才同意演出开始。”清洁工大姐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由衷地感叹：你们是幸福的，有这样的老板难得。

第二届“魅力临夏·良恒杯全国散文诗歌大赛”开始了，作品从四面八方纷纷涌来，既有名家参与，也有新人加入；近千篇作品中有十几篇获得了荣誉。第二届“魅力临夏”征文颁奖仪式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召开了，在如此神圣的文学殿堂颁奖，一位上台领奖的小伙子叫耿文，他腼腆地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见到天安门，第一次到中国现代文学馆这样的文学殿堂接受奖励……”

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叫阿麦，他是在临夏县城里开三轮车、一次只挣三块钱的自由职业者，他激动地说道：“这是在做梦，做的文学梦，做的人生最美好的梦。”他的诗歌纯朴而清丽，来源生活底层。他们都因文学而相聚北京，因文学而被读者和媒体熟知，因文学而拥有荣耀，这一切都来自他们对文学的热爱和执着。我在主持颁奖仪式时对获奖者们说道：“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们会因文学而改变命运！”

在颁奖嘉宾中，我看到了甘肃省侨务办副主任马少青、甘肃省文联主席邵明，他们的到来是对“魅力临夏征文”的肯定，还有临夏州委州政府、文联作协的代表，他们对临夏文学事业的支持也让大家感动。环视四周，我终于在人群之外的一个角落发现了马成良，他站在那里，微笑地望着那些获奖者，开心地鼓着掌。

此情此景，让我动容；此品此德，令我慨叹：文人的墨汁固然可贵，然一旦企业家的良知与善举尽施于社会，惠及于万民，这比英雄的鲜血、文人的墨汁岂不更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