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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压抑的情感

2017-04-17乔姝

北方文学·中旬 2016年12期
关键词:菲利普罗斯隐喻

摘要:《鬼退场》作为“朱克曼”系列的最后一部,讲述朱克曼在十一年后重返纽约并遇见了爱美·贝丽特,他们初遇在《鬼作家》中。多年后,朱克曼和爱美·贝丽特均身患癌症。即使接受了手术,癌症仍然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影响。由于身患前列腺癌,朱克曼不仅忍受着疾病的痛苦,而且压抑着对性的渴望。身患脑癌,贝丽特同样压抑着对爱情的向往。由此可见,癌症在《鬼退场》中不仅仅是一种疾病而且是一种自我感情压抑的隐喻。

关键词:菲利普·罗斯;鬼退场;疾病;隐喻

《鬼退场》发表于2007年,在出版后赢得了广泛好评。《纽约时报》评论:《鬼退场》呈現出一种强烈的真实感,对于“朱克曼”系列小说的读者来说,它为朱克曼的人生历程画下了一个深刻的标点,从年轻时的充满理想到中年的满怀热情,再到年老时的疑惑不安。[1]可见对于这部小说的解读将更有益于对朱克曼整个人生历程的解读。朱克曼十一年后重返纽约,遇到了在该系列第一部小说《鬼作家》出场的爱美·贝丽特,多年过去,朱克曼因为身患前列腺癌不得已切除癌症细胞,在被多年的大小便失禁困扰后,终于到纽约求医。来纽约之前,他一个人住在一所小房子里,将自己与这个信息时代隔绝开来。关于爱美的再次出现,有评论家将她与犹太人的大屠杀联系起来,认为朱克曼此时不再需要在自我厌恶的犹太人意识中找到真正的自我,此时他所面临的是能力和记忆的逐渐遗失以及即将面临的死亡。[2]苏珊·桑塔格在她的《疾病的隐喻》一书中通过对艾滋病是如何被一步步隐喻化的,从“仅仅是身体的一种疾病”转换成一种道德批判或者政治态度的分析,解读一种疾病的隐喻是如何进入另一种疾病的隐喻。[3]尽管疾病隐喻在医学、护理学、精神病治疗等领域被大量使用,但是在文学领域中的使用仍然有限。

这篇文章将从疾病隐喻的角度对朱克曼和爱美·贝丽特进行分析。朱克曼身患前列腺癌,在进行手术治疗后,由于手术后遗症的影响,他处于仿若婴幼儿时期的一样,无法自我控制排尿,为了寻求解决方法,他回到了青年时期曾经住过的纽约。爱美·贝丽特由于身患脑癌,在疾病和回忆的折磨中,爱美深受折磨。在罗斯的小说中,朱克曼经常以一个风流不羁的人物形象出现,性一直是对朱克曼解读的关键之一,然而朱克曼在《鬼退场》中患上前列腺癌导致了对性的压抑。爱美·贝丽特是出现于《鬼作家》中的人物角色,当时的朱克曼对爱美一见倾心,爱美作为学生,竟和自己的老师同时也是朱克曼年轻时的偶像E.I.洛诺夫保持着乱伦关系,但碍于洛诺夫夫人霍普的存在,爱美不得不压抑着对洛诺夫的爱,在年老时,她又被脑癌折磨,认知受到影响。关于爱美的解读,有从伦理身份的角度将她看做是真实朱克曼的一部分。[4]以至于他俩的关系从该系列的第一部持续到了最后一部。对于朱克曼,压抑的性和大小便失禁,他不得不妥协于此,并且使自己远离喧嚣的大城市;对于爱美,压抑的情感和对洛诺夫的爱,她不得不求助于朱克曼,希望能够在爱人洛诺夫逝世后也能保证他死后的尊严,不因乱伦而被世人诟病。

一、朱克曼和前列腺癌

朱克曼为治疗前列腺癌带来的手术后遗症,来到了纽约。由于前列腺根除术是将整个前列腺和双侧精囊切除的手术治疗,它的优势在于这是一种可以去除前列腺原发肿瘤的方法,但是它的术后并发症包括尿失禁、尿道狭窄、勃起功能障碍以及全麻、大型外科手术的相应并发症。[5]为了能够将癌细胞切除,朱克曼接受了手术,但因此朱克曼多年以来一直饱受手术后遗症的困扰,无法控制排尿,使得他不得不远离公共游泳池,远离大型社交场合。从病因学的角度来看,影响前列腺癌发病的原因有家庭环境因素、年龄、种族和地理因素、饮食和其他环境因素等。[6]流行病学认为前列腺癌具有遗传易感性和群组性的特点,而在临床型前列腺癌发病率比较高的地区有斯堪的纳国家和美国。而在关于朱克曼系列小说的解读中,他的犹太身份和美国人身份是解读的热点之一。从环境和地理因素来看,朱克曼作为犹太人是不在前列腺癌高发病地区,然而由于他的第二重美国人身份使得他有了疾病诱因。朱克曼的一生都处于历史和现在的矛盾中。从年龄因素来看,年龄是前列腺癌最重要的危险因素,而且和年龄的密切关系是前列腺癌与其他肿瘤不同的最重要特征,在五十岁前,临床型前列腺癌相当少见,潜伏型前列腺癌发生率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加,其增加幅度超过其他肿瘤和年龄的关系。[6]由于已经年逾古稀,七十一岁的朱克曼,居住在在前列腺癌高发病地区,使得前列腺癌的发生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前列腺癌切除术虽然可以切除癌症病灶,但是手术也有可能带来手术后遗症并且影响患者的日常生活。常见的包括尿失禁,勃起障碍等等。尿失禁主要是由于膜部尿道外括约肌受损或膀胱劲处尿道括约肌受损引起;而勃起功能障碍是由多种因素引起,如年龄、术前性功能情况,肿瘤侵犯程度及范围以及术中对影响勃起功能因素的保留。[7]罗斯作为一位备受争议的作家,他不断地以一个男人的视角来书写他不同年龄阶段的性欲感受,从最初刻意地以“性越轨”来反抗犹太传统对新一代青年的束缚到老年时千帆过尽、无可奈何的矛盾心情,借以探讨性爱的嬗变对人生的意义和影响。[8]年轻时的朱克曼身体健康,不受疾病困扰,他风流不羁,在晚年身患癌症后,由于手术后遗症使他在过去的十一年里远离喧嚣,他很少与别人会面,不参加晚宴,不看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录像、DVD、电脑之类的,他依然活在打字机的时代里,搞不懂万维网是啥玩意。[1]这种手术后遗症压抑着朱克曼的性,他对杰米充满幻想,但是事实上他无可奈何,他无法否定自己的身体状况。作为该系列的最后一部,这种压抑体现出一种理性,一直与性有关的朱克曼在此时,被身体的现实所束缚,他不得不接受现实。正如他一直追寻的自我一样,作为一个美籍犹太人,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自我,他从《鬼作家》开始追寻,一直到《鬼退场》,也许到此时他才认识到了认清自我的一个重要因素:压抑。正是由于压抑,所以才会有了对性的冲动和渴望,这种压抑不仅对他的身体上造成影响,而且对于他的心里上同样意义深远,内心的压抑驱使着他不断去追寻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这种压抑成为了他找到自我的动力之一。

二、爱美·贝丽特和脑癌

爱美·贝丽特在“朱克曼”系列的第一部中是以朱克曼偶像E.I.洛诺夫的学生身份出现的,此时的她二十七岁,但是在短暂的相处之后,朱克曼发现原来爱美和洛诺夫是一种不正当的乱伦关系。在她七十五岁时,爱美和朱克曼在纽约再次遇见了,这个时候她已身患脑癌并且接受了手术治疗。脑癌是指生长在颅腔的新生物,又称颅内肿瘤,会对人们的认知造成一定影响。在爱美第一次遇见朱克曼时,正直青春年少,充满魅力,年轻的朱克曼一见倾心。大脑作为人体机能的中枢所在,大脑的疾病则意味着人的意识的残缺。在第一次遇见朱克曼时,他眼中的爱美是这样的:乌黑浓密的头发,淡色的眼睛,高高隆起的椭圆形额角看上去像是莎士比亚的额角一样。[9]几乎就在遇見的第一眼,朱克曼就为这个美丽迷人的姑娘着迷了,他开始幻想了自己同爱美婚后的幸福生活。这个时候的爱美是迷人的,年轻充满魅力,而且有着自己的情人。但是这个时候的她也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的,因为洛诺夫的太太霍普依然和洛诺夫在一起,他们并没有离婚,这就注定了这段乱伦的感情是不被世人所接受和称赞的。爱美必须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即使洛诺夫同她相爱,但是洛诺夫太太以及他们的孩子都是这段乱伦恋情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爱美在多年后向朱克曼讲述终于和洛诺夫在一起时的场景:他变得阴郁,他变得冷漠,他变得暴躁。他的良心在折磨着自己,实在是糟糕。我们住在奥斯陆的时候,到了晚上我常常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边,恨得人都僵住了,然而在朱克曼看来,爱美和洛诺夫在困境中狂喜不已,在获得幸福后却又落落寡欢。[1]终于在洛诺夫在一起后,压抑的感情终于可以不再压抑,即使知道洛诺夫直到去世都没有哈他的妻子离婚,但是此刻的他们应该是幸福的,看似再也没有能够阻挡他们幸福的因素。但是事实上,此刻而的爱美是痛苦的,即使没有了对洛诺夫妻子忌讳所表现的压抑,但是此时的洛诺夫变了,爱美的眼中的洛诺夫暴躁不安,出于道德上的愧疚,她认为洛诺夫此时应该是恼怒的,后悔的。于是,她将自己的爱再次压抑在内心,将自己的恨压抑在内心,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从医学上来看,脑瘤患者任何引起大脑皮层及皮质下结构功能和结构异常的因素都可导致认知功能的损害[10]。这种癌症将爱美的的大脑认知功能损害,影响着她的记忆力,可即便如此,爱美对于洛诺夫的爱依然是压抑的,隐忍的,她希望借助朱克曼的力量将洛诺夫的两段乱伦之情掩藏,她希望洛诺夫名声不受影响。爱美的爱一直是压抑的,在《鬼作家》中,她压抑着对洛诺夫的爱,她陪在他身边,在《鬼退场》中,同样是压抑的,她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避免洛诺夫乱伦的曝光。在此时脑癌隐喻着一种理性之爱,一种压抑之爱。

三、癌症隐喻

依据有关癌症的神话通常是对感情的持续不断的压抑导致了癌症。在这种幻象较早的、比较乐观的形式中,那种遭压抑的情感是性方面的情感;现在出现了一种令人注目的转换,对狂暴情感的压抑被想象成癌症的诱因。[3]从朱克曼的角度来看,在癌症的较早的关于性的方面,朱克曼由于多年前的一场前列腺手术而被突然打破的与女性之间的性联系却因为杰米的出现而再次死灰复燃,他无法控制自己要假装没有做过这种手术的企图,我无法控制自己要表现出我早已不是的那个自我。[1]由于手术后遗症的影响,朱克曼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对杰米的性幻想最终只能被压抑下来。在同克里曼的交谈中,再次感知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变得越来越渺小,不再拥有完整的思维能力和性能力,连大小便都失控了,只有克里曼的一切都完好无损,只有他没有受到身体上的限制。[1]从此时,可以看出朱克曼体现出来的压抑,是癌症较早的、关于性的压抑。

从爱美的角度来看,关于狂暴情感的压抑,把癌症与受压抑的激情联系在一起的那种幻象,大多来自威尔海姆·赖希,他把癌症定义为“伴随着情绪消沉而来的疾病——这既指生物能的萎缩,又指对希望的放弃”。[3]爱美在终于和洛诺夫在一起时,那种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兴奋伴随着失落,她认为洛诺夫后悔了,她产生了消极想法,这种消极情绪成为了癌症的前提。癌症隐喻的趣味在于它指涉的是一种负载了太多神秘感、塞满了太多在劫难逃幻象的疾病。关于癌症的隐喻,反映了这种文化的巨大缺陷:反映了我们对死亡的阴郁态度,反映了我们有关情感的焦虑。[3]对于爱美来说,癌症是她消极情绪的产物,是她长期压抑感情的产物。

癌症作为一种死亡率高的疾病,在临床医学领域对它的探讨一直存在,但是本文将癌症作为一种隐喻来分析朱克曼和爱美这两个人物形象。将朱克曼的前列腺癌和他一直以来为评论家所关注的性联系起来进行分析,从而解读出前列腺癌隐喻着一种压抑,这种压抑驱使着他去追寻身体上的解放,这也使得性成为了对朱克曼解读的关键因素之一。爱美的脑癌,隐喻着一种压抑的爱,从第一部小说中,爱美出现在洛诺夫家庭,到最后一部小说中爱美为了挽救洛诺夫逝世后的名声而努力,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爱,在作为他的学生时,她以情人和学生的双重身份出现,在洛诺夫死后,她为了洛诺夫寻求朱克曼的帮助以求保全洛诺夫的声望。癌症不仅是一种临床疾病,小说中成了压抑的性和压抑的爱。

参考文献:

[1] Philip Roth. Exit Ghost [M] New York: A Division of Random House, Inc, 2007.

[2] L·Corwin. Exit Shoah: Amy Bellette and Fading Cultural Memory in Exit Ghost [J]. Philip Roth Studies, 2013(Fall): 77-83.

[3][美]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 [M].程巍,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4]乔姝. 爱美·贝丽特——多重伦理身份掩藏的真实朱克曼的一部分[J].青年文学家,2016(09):62.

[5]朱刚,刘明,万奔. 早期前列腺癌的诊断与治疗[J].中华男科学杂志,2005(09):695.

[6]范天勇.前列腺癌病因及肿瘤标志物的研究[J].华西医学,2003(18):27-28.

[7]宋小花,邹艳辉,卿利敏.腹腔镜前列腺癌根治术并发症的护理进展[J].肿瘤药学,2013(03):251.

[8]苏鑫,黄铁池. “我作为男人的一生”——菲利普·罗斯小说中性爱书写的嬗变[J] 外国文学研究,2011(01):48.

[9]Philip Roth. Ghost Writer [M].New York: Farrar, Straus &Giroux,1979.

[10]余汉辉.脑肿瘤患者认知功能障碍的研究[J].中国临床神经外科杂志,2011(16):194.

作者简介:乔姝(1992.01–),女,汉族,湖北荆门人,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外国语学院2014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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