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起告诉我的那些事

■刘 婧

吴起告诉我的那些事

■刘 婧

2016年9月26日，我因参与 “长征精神耀法院”系列报道的原因，第一次踏上了吴起的土地。

早就听闻陕北山大沟深，道路崎岖，纵横交错。老一辈讲 “看山跑死马”，可见路之难走。在红色影片里，红军往往只需要拐几个弯，就能甩掉身后的敌人，可见地形之复杂。

事实证明，老人的话是有道理的，艺术也没有完全脱离现实生活。随着采访的深入，我到了吴起法院的一个基层法庭——铁边城法庭。这一趟，真是叫我领教了陕北道路的惊险。山路盘旋似乎有拐不完的弯，砂石土路颠簸晃荡，更可怕的还是那 “一车宽”的路。那心惊胆战的一路，导致我忘记拍照片。这弯曲狭窄的路，可能最接近80年前长征路上的真实路况，直到80年后的今天，吴起法院的法官干警，还依然走在这条路上。

遇见 “巧合”的正确姿势

每次出差前，我都习惯先把要完成的稿件材料梳理一遍，整理出大概的构架，到实地采访时，再把新鲜的 “血肉”填补在构架中，梳理打磨，最终成稿。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从体裁到内容再到形式，比以往自由度大了很多，相对可把控的内容就变少。这样的安排于我是个挑战，要么出精品，要么出事故。

出发前做材料收集的时候，真是犯了难。如何把法院工作和长征精神结合，并且讲出好故事，这就必须有好的结合点，能巧妙地把 “长征”和 “法院”两个关键词串联成线。强行把两者放在一起难免会变成 “两张皮”，生硬难读。主题是 “长征”那么我只能采取笨办法，在主题采访的同时，努力在每个问题里找关联，直到我采访了吴起革命旧址的讲解员齐应霞。

吴起革命旧址是两个院子，一大一小，大院子里并排挨着四五孔土窑洞，已经不是原本挖出来的土窑，已经翻修过，里面用砖垒了，外面再用土砌起来。这是1935年10月中央机关到吴起后领导人居住和开会的地方。

结束了常规的介绍，我就这几孔窑洞改造以前的情况，追问了齐应霞。她似乎觉得有点错愕，睁大圆眼睛看我， “这些问题你应该问他们法院的人呀。”她指着与我一起来的法院同事说， “我小时候，这里院子还没开发成景点，这孔窑洞就是法院的办公地。”

就这一句话，把我这一路上的苦恼都消解了。时空以这孔窑洞为媒介，把长征和法院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实在是美妙的巧合。

我赶紧问：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齐应霞回答大约1990年左右。顺着这条线索，我找到了从90年代初开始就进入吴起法院工作的法官刘志峰，以这位在革命先辈战斗过的地方穿上法袍，扛起肩头的天平的法官为结合点，将吴起法院严格自律、直面困难这种对长征精神的践行和优良的传帮带传统进行结合，形成一条明确的逻辑线，把“长征”与 “法院工作”缝合在一起，巧妙又贴合。那一刻，我实在太感谢我多问的那两个问题。

不断地思考和追问，你永远不知道路途能给你多少惊喜，这就是遇见 “巧合”的最佳姿势。

热泪盈眶的人民陪审员和滔滔不绝的老兵

这两个故事是我采访觉得很好，却因为文章篇幅所限没有发出来，十分可惜，便放在这里做个记录。

康全鑫是吴起第一、第二届两届人民陪审员，从2008年开始，每年都参与几十件案子的审理。在他的办公室，堆放着满满的奖状和各种勋章纪念品。他说，他的父辈生活非常贫苦，却一直教导他要做一个好人。

“就是我的父亲，当年红军来了，镇上人都躲起来，只有他上前，给红军指了路。”康全鑫说到这里有些感慨。1935年，连年的战乱让老百姓看见当兵的就躲，那时康全鑫的父亲生活贫苦，用康全鑫的话说就是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同时也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我的父亲真的太苦了，可是他相信共产党，相信法律，从小就告诉我诚实善良，要帮助别人。”康全鑫回想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 “就是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从一分钱的小生意开始，就本着诚信守法，一步一步做到现在，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做人民陪审员的原因。”

我心下感慨，精神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的感染力，伟大的精神之所以有力量，就是因为它能为相信它的人们撑起精神的天空，并给他们奋勇向前的力量。长征的精神和对法律的信仰支撑着康全鑫，从乞讨为生一步一步成为吴起为人称道的知名企业家。

在吴起的敬老院里，同样有着一群对长征、对中国的崛起有着坚定信仰的老人。他们是一群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年龄最小的83岁，都是从小生长在吴起的人。当年红军来到吴起镇，他们中最大的也只有13岁。

我本是希望能找到长征老兵的后人，却阴差阳错找到了这群可爱的老人。他们有的寡言，默默把胸口的军功章擦得闪闪发亮；有的滔滔不绝，兴奋地讲着当年战斗的惊心动魄。他们都有一句话，“现在的生活好啊，过去都不敢想，日子过得这么舒服。”

其实老人们现在的居住条件朴素整洁，并没有特别优渥，他们却都满心欢喜地指给我看，这鞋是前年发的，这被子里都是好棉花，冬天特别暖……其中最宝贝的就是军功章，据说平时是舍不得拿出来的，这次是因为记者来采访，才隆重地戴起来。

我看着这些可爱的老人，他们身上有中华民族传统的勤劳勇敢，朴实善良，他们不愿去纠缠琐碎的小利益，安于现状，满足地颐养天年。看着他们现在依旧相互嬉笑打趣，聊着曾经的故事，一派美好。当我83岁的时候，是否也能像他们一样，内心丰盈，安稳惬意。

采访持续了两天，我也整整熬了两夜，因为我太兴奋了。每一天的采访都收获了不同程度的惊喜，我感觉稿子越来越丰润饱满，喜从心来，文思泉涌，恨不能一笔写尽。

长征精神的传承，就像亘古不变的洛水河，流淌在老区人民生活的一言一行中，浸润在讲给儿孙的故事中。吃苦耐劳，不畏艰险，乐于奉献，于他们来说其实已经融在骨血里，刻在生活里，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但于我来说，确是感动非常，一时间，连日奔波，长途采访，深夜加班似乎也不算疲累，吃一碗当地的剁荞面，又可以精神饱满地投入下一段征程。又或者是因为这充裕着长征精神的土地就在脚下，让我热血沸腾，为这种伟大的精神力量所驱动，甚至有些感觉不到身体的辛劳。后来回想，那大概就是最好的状态，也感慨于伟大的精神可以赋予人伟大的力量。80年前这力量支撑着长征的队伍，翻越18座大山，跨过24条大河，走过荒无人烟的草地，翻过连绵起伏的雪山，支撑着他们走过二万五千里的艰难困苦，80年后，这力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更加壮大，支撑着中华儿女冲破困难，奋勇向前。

（作者系人民法院新闻传媒总社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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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晴， 《新闻世界》201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