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社会对音乐非遗文化传播的奠基——以皖北地区为例
2017-04-15张宇
张 宇
乡村社会对音乐非遗文化传播的奠基——以皖北地区为例
张 宇*
(阜阳师范学院音乐舞蹈学院,安徽阜阳 236041)
皖北地区拥有一批国家级、省级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如花鼓戏、二夹弦、坠子戏、嗨子戏、淮北大鼓、清音、民间舞蹈花鼓、泗州戏等,这些音乐文化遗产的传播离不开其产生的人文与社会环境,因此秉持“非遗在民间”的文化传播观念,更有利于非遗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乡村社会(村镇)与非遗文化有着天然的联系,对文化的需求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何改善当下乡村文化传播环境,如何充分发挥乡村社会成员非遗文化传播的主体性和积极性,是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促进皖北音乐非遗文化传播,加强区域音乐非遗文化人类学的探讨与研究,共筑这一地区文化共享体系,构筑富于创造性、进步性的乡村社会文明,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重要课题。
音乐非遗;文化传播;乡村文化;奠基
一、秉持“非遗在民间”的文化传播观念,推动音乐非遗文化传播
非遗文化是民间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的农业社会形态使得乡村成为了传统文化的奠基性结构,历史中乡村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形或无形地存储着这种文化,具有特定的学术和审美的价值,体现着乡村文明的精神价值诉求。尽管历史风云变幻,但乡村社会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发展的根基一直没变,乡村社会对传统文化图景的奠基这一样态没有改变。非遗是在传统的乡村社会文明中生发生长的,只有把非遗放置于它应有的环境中,才能谈得上更好地传播与传承。因此,让非遗回归民间,树立“非遗文化在民间”的观念,培育非遗文化接受主体,重建非遗文化生态,应是今天音乐非遗传播的关键所在。只有当文化的拥有者真正认识到了文化遗产的价值,才有可能对文化遗产做到切实有效的传播和传承,并使之生生不息。这个问题的提出是基于目前音乐非遗文化传播已偏离民间文化主体(乡村社会成员)而言的,文化传播与接受脱节,乡村社会缺乏文化植入,乡村社会的文化生态残缺等状况,已成为了非遗文化传播的主要障碍。
皖北传统农业社会孕育了不同形式的乡土文化,以往有着较好的非遗文化生态环境,音乐非遗种类繁多,如:淮北花鼓戏、二夹弦、坠子戏、嗨子戏、淮北大鼓、清音、渔鼓、唢呐、淮河锣鼓、淮北梆子戏、民间舞蹈花鼓灯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应该是这些传统文化发展、传播的繁盛时期,城市及乡村的舞台上都有它们的身影,各种展演、比赛活动彬彬之盛,可谓大观。
但进入新世纪以后,随着新媒体的崛起,音乐非遗随入阽危之境,民间音乐文化的各种展演活动越来越少,社会影响力逐渐减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民间文艺团体纷纷解散,尤其是网络媒体对传统文化传播手段的解构,给其传播发展带来了巨大压力,民间音乐文化也随之偏离其赖以生存的环境和受众,苟安惟命,难以赓续。不仅如此,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皖北地区与传统音乐紧密相连的民俗文化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改革开放之前,皖北十分流行听大鼓书、琴书和听戏的风俗。不管生活多么穷困,各村都爱轮流请戏班或说书人进村表演。民间逢集之时,简易街道之后的树林之处便是说书的最佳场所。逢会期间一般都有戏班表演,另外有杂技、魔术等等。花鼓戏、拉魂腔、淮北梆子、亳州二夹弦等都是皖北人民特别喜爱的‘非遗’项目。”[1]就目前而言,音乐非遗文化的传播困境与民俗文化的改变和衰落存在着直接的内在关联,音乐非遗文化是在原有的民俗文化生态基础上产生并发展起来的,它们互助互进,同呼吸共命运,有着相同的文化价值认同和人文关怀目标,民俗活动给传统音乐传播提供较好的环境和平台,在这些民俗活动中,传统文化的传播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例如“逢会”,曾经是皖北地区常见的民俗文化活动,也是村民一年生活中的重大事件。农闲时节,十里八乡的人怀着期待的心情从四面八方向集市赶来,各行各业汇聚于此,盛况空前。各种手工制品、小吃不一而足;鼓书、琴书、魔术及杂技表演等民间曲艺应有尽有,当然最少不了的就是搭台唱戏了,豫剧、泗州戏、淮北梆子等戏曲各领风骚,铿锵有力的锣鼓、高亢激昂的唱腔通过高音喇叭,在集市的上空回响,有着较为浓厚的节日气氛。
现今皖北乡村地区的经济比以前有较大发展,但乡村文化建设却鹅行鸭步,文化基础设施落后,缺乏公共型正面文化传播,传统文化被大众娱乐(如KTV)等形式所替代,民间文艺社团如戏班等,在乡间几乎绝迹,民俗、传统文化正在慢慢地消失,民间文化偶尔出现在集市、家庭生活举办的各种祈福、庆典仪式活动中,边缘性、寄生性、概念性是传统音乐非遗文化存在的基本样态。因此,音乐非遗文化传播所面临的巨大挑战是不言而喻的。
余英时在谈到中国传统文化时认为,要了解中国文化,必须回到它的文化本源,更要关注人类普世价值如何在传统文化里得以体现。他认为,文化不应该成为资本的一种,文化并不高深,文化就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文化的问题又在社会,社会的问题又在民间,而民间的文化又是什么呢?是民间的信仰和民间的道德习俗,非遗正如是。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反映了当地的民风、民俗,对人们的道德伦理和行为习惯具有维系和约束作用,是精神凝聚和文化认同的有力手段,是农村日常文化生活与乡村文明构建的重要组成部分。非物质文化遗产蕴含的是乡村的文明之魂,是独有的精神文明生产与延伸方式,但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乡村文化生态遭到破坏,乡村文化的生产与接受主体分崩离析,现代化物质生活的浪潮淹没了传统文化的土壤,这些原本熟悉、先前不久还在耳边回荡的故事和唱腔,已渐行渐远。由此,音乐类非遗传播的任务和意义就是重塑非遗文化生态环境,树立非遗文化在民间的文化信念,改变音乐非遗文化传播现状,重新唤起人们对家园文化的记忆和认同,实现传统乡土文化传播与新农村乡村文明构建之间的对接与互进。
二、改善当下乡村社会文化传播环境,构建赋有创造性、先进性的乡村文明
由于乡村社会受到城市化潮流影响,传统文化和乡村文明的存在样态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非遗”的提出也正是针对这种文化流变、文明变迁后果的对应举措。文化人类学家、民族志研究者通过考察,得出一个较为悲观的论断:传统文化在乡村社会的传播及发展已处于坍塌状态——村庄作为一个文化共同体、甚至一个生活共同体的观念已经非常淡漠了,中国传统文化在乡村的式微,揭开乡村文明共同底线沦丧的隐疤,乡村社会在文化意义上已处于坍塌和被抛弃状态。即使问题没有这么严重,然而目前乡村在文化建设、传播和发展上的落后却是不争的现实。因此,如何改善当下乡村文化环境,挖掘与扩展文化传播途径,构建赋有创造性、先进性的乡村文明,建设一个积极向上的和谐乡村社会显得尤为迫切。乡村社会文化传播与接受的主体是乡村社会成员,他们的整体性存在方式的改变,必然带来文化传播、发展方式的改变。目前,乡村现存人口结构较以往有很大的变化,留在乡村原址上的人口是老人和孩子,而文化生产、发展及传承的生力军——年轻的一代,却带着各样的想法奔赴他乡,原有乡村的文化氛围风流云散。乡村人口结构性的改变,带来了乡村文化生存形态的改变,势必影响新农村乡村文明构建与进程,那么,如何建立和巩固乡村文化的基根,又是一个特别现实而又值得思考的问题。就目前情况而言,曾流行于皖北地区的民间戏曲等音乐非遗文化如梆剧、清音、二夹弦、豫剧等,如今在其传播路径、受众等环节上几乎是空白。非遗等传统艺术文化投入到乡村,一片寂静,没有现场的回应,也没有文化心理上的回应,对于文化,人们没有了期盼、没有了怀念,乡村间偶存的乐声,也只是娱乐的狂欢或欲望的猎艳,传统文化在乡村基本生活层面上的衰微,实际上是乡村文明危局的体现。文化是日常生活的综合体现,反映在点点滴滴的现实生活里,如果在生活的层面上有它,那么这种文化才是真正的文化。经济建设与文化建设理应桴鼓相应,这就要求政府部门高屋建瓴,就如何开展乡村文化建设、传播优秀非遗文化,如何满足乡村社会成员对传统文化需求,使文化传播生活化、生活文化化等方面做出合理规划和积极引领。因此,迫在眉睫的任务是改善乡村社区的文化传播环境,拓展传播途径,净化传播内容,使传统文化重获生存根基;完善乡村公共文化设施,提升农民道德文化水平,培育良好社会风气,建设具有创造性、先进性的乡村精神文明。
三、构建一个良好、积极的音乐非遗文化传播环境与主体:乡村和农民
当今社会所考虑的是怎么样从经济层面来建构农村和农村人的生活,因为一直处于社会底层的农民对经济的要求是迫切的,如今的农村城镇化正是其举措之一,但值得关注的是在此过程中形成一个特别大的移植化假象:认为只要把农村城镇化、农民市民化,乡村和农民问题就解决了,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关键之处在于城镇化过程中的乡村文化建设问题却没有得到很好的落实。乡村缺乏文化基础设施以及文化活动,也没有文化消费,成了文化上的盲点和废墟。城镇化不仅要体现在形式上,更要体现在精神文明的建设和发展上。怎样让农村变得更好、让农村更适宜居栖,并且同时保留乡村社会群体生活的多样性,让农民拥有文化上的归属感,构建一个积极的文化传播与乡村文明建设主体,则是现代社会应该重点关注的问题。只有乡村社会成员参与到文化建设的实践中去并体现出真正文化意义上的接受与创造,在精神和审美领域变得更富有内涵,才能体现出他们在文化方面的主体性。因此,充分关注、体现并实现乡村社会成员的文化权利是解决乡村文化建设的内在驱动力。2015年国家统计局数字显示,目前我国农业人口有六亿多人。保障农业人口充分享有各种文化权利,是实现传统文化可持续发展与传承的有力保障。一方面,人是文化传承的载体和媒介,人的文化权利状况的好坏关系到文化传播与发展的优劣,如果整个乡村社会成员的文化权利无法得到保障和实现的话,势必造成文化接受与传承主体的缺失;另一方面,乡村成员也应该具有文化产品的创造和输出能力,进而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健康的文化发展与传播机制,完全没有文化输出能力的群体是弱势的、不被强调的,随时都有可能被遗忘和忽略。
乡村社会是非遗文化传播与保护的底线,失去了这个底线,非遗文化将有可能出现像潜艇一样的“掉深”现象,因此,实现乡村成员的“文化自觉”才是乡村文明与文化建设最根本、最迫切的任务。从成功的非遗传播与传承的实例中可以看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只有当文化的拥有者真正认识到文化遗产的价值,才有可能对文化遗产做到切实有效的传播、发展与保护。由此可见,普通民众才是非遗传统文化传承最直接、真正的主体。农民是乡村社会历史文化的创造者、享有者,也是传承者和保护者,非遗传统文化是以乡村社会为基点产生和发展的,不能把它从乡村社会中分割出去。因此,非遗文化的生存与发展不能脱离其生存环境或背景,把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其生长的乡村社会紧紧连接在一起进行发展和保护,才能使非物质文化遗产充满生机与活力。“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是“物是人非”,否则就是无根文化。由此,如何建设新形势下的乡村礼俗社会尤为必要。“因为礼俗社会中的关系具有道德性、情感性、本土性、特殊性、私密性、归属性、持久性、习俗性、协调性,而且建立在内在的其他因素(像血缘、土地和语言)的基础上。”[2]61而音乐非遗的文化内涵正是这种礼俗社会关系的体现与反映。人类学家在研究乡村时提出来一个“乡村牧歌”的概念:“关注的是在城市势不可挡的发展的社会文化背景下,‘乡村’所具有的某些意义和价值,它是关于人们在多大程度上根据自己声称的‘乡村性’或‘城市性’来斟酌自己的身份和使自己的生活风格有意义,尤其是‘乡村’如何成为更自然、完整和和谐的生活方式的宝库。”[2]301重塑这种乡村礼俗社会的组织和关系,使音乐非遗成为新型礼俗社会的“乡村牧歌”,是使‘乡村’变为更自然、人文与和谐的生活方式的必要手段。曾经的音乐非遗就是名副其实的“乡村牧歌”,乡土乡愁乡音乡情,自然亲切惠风和畅,乡村社会其实就是音乐非遗文化的家。在此意义上,巩固乡村社会的文化根基,保障乡村社会成员的文化基本权利,提升乡村社会成员的文化水平,培育良好的社会风气,增强传统文化的精神动力,构建一个积极的非遗传统文化发展传承主体,使其贯穿文化传承的现在与未来,才是音乐非遗文化传播的正确之道。
结语
对于音乐非遗文化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因为时代给予其极高的地位、较多的传播机会、空间和平台,但音乐非遗文化的传播现状却令人“蒿目而忧世之患”。就目前而言,一方面,也许在人们的经济利益增长还有较大空间的时候,文化艺术往往是次要的,可有可无的,取而代之是娱乐快餐文化,它比古典的传统非遗文化更受青睐;另一方面,使乡村社会变革的首先是经济力量而非文化艺术,经济活动的特质是“热”,要求立竿见影的时效,艺术文化活动的特质是“冷”,要求把世界接纳于自身之后的沉思、理解和内化。从人类学意义出发,人既需要“热”量保障其生存,也需要“冷”静使其生存更长久、优质和强大。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文化决定人类、种族和民族的存亡绝续。
音乐非遗文化的土壤在民间、受众在民间,乡村民间社会过去是现在依然是非遗音乐文化生长发展的根基所在,在实现乡村社会由物质愉悦向艺术审美愉悦的转变这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中,非遗音乐文化及其传播不可或缺。
[1]张凯.开发皖北民俗文化资源,提升区域文化功能[J].阜阳师范学院学报,2014(6):26.
[2]奈杰尔·拉波特.社会文化人类学的关键概念[M].鲍雯妍,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
The Rural Social Foundation of Music Culture Heritage: The North of Anhui Province as an Example
ZHANG Yu
(School of Music and Dance,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 Fuyang 236041 Anhui)
The North of Anhui Province has a number of national and provincial level music list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such as Flower Drum Opera, Two Clip Strings, Pendant Opera, Haizi Opera, Huaibei Drum, Voiceless, Folk Dance Drum and Sizhou Opera. The spread of the musical cultural heritage cannot develop without the cultural and social environment. Therefore, to uphold the idea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 the folk culture is to take its course more fluently. The rural society (Village) has a natural link with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and the demand for culture is obviously. How to improve the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 of the countryside village and how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 rural society members of non-heritage culture communication are a realistic problem to be urgently solved. People face the important topics:firstly, promoting the music heritage cultural communication, secondly, strengthening the study and research of regional music heritage of cultural anthropology, thirdly, building the culture in the area of sharing system, finally, building creative and progressive rural social civilization.
music heritage; culturecommunication; rural culture; foundation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7.03.04
J602
A
1004-4310(2017)03-0015-04
2017-03-24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招标项目“皖北音乐非遗文化传播与新农村乡村文明构建”(SK2015A132)。
张宇(1968- ),男,安徽利辛人,副教授,文学硕士,民族音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