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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丽的想象:让小说首先好看

2017-04-15彭已之

雨花·下半月 2017年2期
关键词:陌生化方言想象

彭已之

“好看是小说在当下的阅读环境中必须具备的第一品质。”①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读者口味越来越挑剔的今天,可读性对于一篇小说也越来越重要,它不仅仅是一个指标更是小说的重要内核。作者不能把小说只当成抒发胸臆、说教启蒙的工具,也要注意小说实践层面的读者接受程度。《潘神的迷宫》与《大鲨鱼》分别讲述了水乡天马行空的幻想和城市迷茫绚烂的现实,或浪漫,或写实。但是其想象丰富,叙述技巧成熟复杂,都牢牢的牵动读者。二者虽主题不同,但对阅读体验都有努力的追求。

民间想象的文学性运用

从这个意义上讲,《潘神的迷宫》不失为一部好看的小说。它情节曲折丰富,可读性极强,其中所蕴含丰富的民间智慧、古老的乡土感情,又因为其怪谲诡异的情节、夸张离奇的渲染显得更为深沉。作者笔下的里下河,不仅仅是遍布水网、风景优美的水乡性征,更充斥着大量属于民族初期的原始幻想,绚烂的想象与曾经的传统交相呼应,构建一个神秘的乡土世界。

作品中,“我”出生的那天,同村的吴家二丫溺水身亡,而两个人相貌模样极其相似,因此被吴二妈认定是二丫转世。后来主人公身上发生的种种离奇故事,听到许多古老传说,无不渲染着一种可怖的诡异气氛。最后,在一次普通的出走寻找父母的时候迷了路,误入阴森的村庄坟地。此时简直达到了文章的情节的高潮:经过大段的铺垫渲染,孤独的主人公来到了真正的死亡场所,那些古老传说、神秘故事一一浮现。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最终关口,“我”被来到此地的农村老伯找到并且平安带走——没有鬼怪、没有神秘,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未知的恐惧使渐渐成长的先民自然而然的产生试图去解释,由此产生最初原始的神话。悠久的古老历史与相对闭塞的农村使这些神话经过代代流传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更加丰富、充满智慧。在《潘神的迷宫》所提及的诸多神话中,对转世的笃定信任是吴二妈思女情深的反映,“水獭猫”“淹死鬼”是人们对抗江湖无情时无奈又充满睿智的化解,“秋婆子”反映的是智慧,至于巷神的传说,则颇有些农家闲暇时候小品的轻松了。在最后情节中,“我”遇到了一只黑山羊并把它联想为古希腊神话中的“潘”神,东西方的最古老的根部脉络联结被作者有意提起,神话并不是某种文明的专利,人类最早期瑰丽绚烂的想象和勇气是共有的。

最终的胜利是人的胜利,看鱼塘的老伯老野豹发现并带回了“我”,也因此成为了那天的大英雄,神魔鬼怪烟消云散,人的勇敢、现实的烟火气息消解了先前氤氲的可怖氛围。

语言陌生化与叙述逻辑的刻意打乱

《大鲨鱼》则是另一种维度上的“好看”,不同于《潘神的迷宫》丰富幻想,它则更具有时代性的疯狂。反复穿插的叙述姿态,刻意追求的语言陌生化,使得文本自始至终洋溢在一种恍若迷离的语境。小说先锋气息浓厚,内容包罗万象,一般读者在初读时很可能会因为这种与平时言语思维不同的叙事逻辑而产生阅读障碍。但是,情节的鲜明独立使得故事开展的相对有序,陌生化的语言和不断变换的叙事方法极大地丰富了阅读过程中愉悦体验。

小说主要的发生环境就是一个小小的大学班级,环境当然是城市為主,这包括以后各个人物所在的各个城市。忆昔念今,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事景交叠辉映,其设计不可谓不精致。“大城市容纳了许多不同类型的人,这些生活在极其复杂的社会关系中的人,出生地、种族、社会阶级和财富都不同,甚至在区别人的各个方面都完全不同。”②复杂的人事物景,以主人公“光头强”为线索一一展开。没有对人的生存、历史进程等宏大命题过度关注,《大鲨鱼》把目光聚焦在普通的城市生活图景,以一个毕业多年的班级群体为视角,形式小巧,但可以包涵大量信息与内容,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尝试。文中对当年风情有所回望,北京奥运的日本段的传递、中国足球等社会问题以平常人的眼光做叙述,描绘了完全不同于官方话语的图景。

由于对小说语言进行的陌生化处理,“读者无法根据惯常的思维方式和逻辑联系,来认知和想象经过特殊加工的词与物、词与义之间的关系,原先轻车熟路、清晰明了的语言空间和意义空间突然之间陌生起来,变得晦涩难懂、混沌模糊。”③作者在小说中大量用方言词汇、俚语,甚至包括许多不符合规范语言的拟声词“哈依”等,文中有涉及吴语、江淮官话(即文中所指淮方言),在文末甚至设置大篇幅方言与普通话的对译,用普通话拟江淮官话发音,其标音往往不甚准确,比如普通话中无江淮官话中的入声。然而以此方式将文中爱弄巧成拙的小学究形象细细勾画,显得妙趣横生。另外,大量的口语作者也毫不加工作为叙述材料,如此大范围的使用方言,并且把方言当做建构自己文本的基本素材,作者无意标榜所谓本土写作,但在言语中我们却可以清楚发现其生活轨迹与环境。“方言是历史、生活的积累物,只要有人类生活的延续,方言将永远存在。而只要有方言的存在,方言文学也将继续以其独特的姿态屹立于文学之河。”④从这个角度上讲,小说的创作为方言文学贡献自己的力量。

除方言外,叙述逻辑时常混乱,颠倒时空、有意错乱惯常思维模式。过去与当下在对话中模糊了界限,主人公总是言不着调、夸夸其谈,描述具体的事件时又会戏谑调侃,如果不仔细阅读往往会摸不着头脑。比如念检讨、发小说等,语言太过轻浮,会让人轻易的一笑而过,然而两件小事却使当时的大环境、人和人之间的偶有算计立杆而现,以小见大。可见作者深刻的社会生活经验和老道的笔触。

前者力图展现那个灿烂的想象世界与生活在其中人们的种种品质,后者则把目光对准城市生活,通过癫狂的叙述风格展现。其共同点都在于丰富的想象和复杂的叙述,作者都没有有意去灌输“主义”“说教”,当它的语言生动丰富,情节曲折迷人时,自然吸引读者全身心地投入到真正的阅读体验当中去。

注释:

①叶炜:《小说首先要好看——“裂变中国三部曲”之〈贵人〉创作谈》,《雨花·中国作家研究》,2016年12期;

②【英】彼得霍尔:《文明中的城市》第二册,613页,商务印书馆,王志章等译,2016年6月,;

③王永兵:《论中国当代先锋小说的语言嬗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2年第2期,104页;

④董正宇孙叶林:《民间话语资源的采撷与运用———论文学方言、方言文学以及当下“方言写作”》,《湖南社会科学》,2005年第4期,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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