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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生》:回归中国经典境界的惊喜与遗憾

2017-04-14曹凤和阿探程华

商洛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老生山海经贾平凹

曹凤和,阿探 ,程华

(1.西北大学 现代学院,陕西西安 710130;2.商洛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商洛 726000)

《老生》:回归中国经典境界的惊喜与遗憾

曹凤和1,阿探1,程华2

(1.西北大学 现代学院,陕西西安 710130;2.商洛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商洛 726000)

《老生》是贾平凹处在新时代对历史深度反思的文化意识表态,以历史的另一种面影穿透了历史的常态表述,微观众生,细观人性,纵观历史,横观天下,有着中国最高哲学——“道”的意义的表述与归结。小说以回归中国经典境界,回归文学本源性的有益探索,在创作艺术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小说在结构上并未摆脱拼接、混搭之嫌,这种僵硬感亦是创作急切的一种遗憾。

《老生》;经典境界;“道”观天下;回归本源

读罢《老生》,百年中国历史翻过去的感觉渐渐清晰起来:中国社会演进史几近真实的复原、回顾;式微的世界向难以把握的未来艰难行进;广阔时空视野下的历史重塑;对生命、历史进程“存在”的文化反思,既是对历史的背离天道的极端与激进,亦是对百年历史的一种“告别”与启程仪式。另一方面,小说在构建方面回归了传统经典境界,这不失为贾平凹再一次面对一个全新时代的郑重发声与一个新时代的文化意识的表态。纵观贾平凹的全部创作,每一个时代的交接点都有严肃发声。《老生》是一部穿破中国、演进历史,有着弘大气量、宏阔体象、大命题表达的好小说,同时又是一部留有遗憾的作品。

一、穿透历史,“道”观天下

尽管贾平凹援引评论家陈思和的观点,强调“民间写史”[1],但实际上远远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民间视野,达成了“道”观天下的广远。民间视野于文学创作,由来已久,有着客观、准性的底蕴,《诗经·国风》中的篇目,《史记》著史之初衷,《红楼梦》之思想立场,无不如此;杨争光《从两个蛋开始》、莫言的诸多文本,都是民间视野的出色驾驭。《老生》处于庙堂之上、江湖之远的高位,在涵盖民间视野的同时亦完成了超越,具有了恒通性的客观理性,不可不谓一种终极性视野。

贾平凹在《老生》的历史表述中,不仅仅是微观众生、细观人性,更是立足于秦岭地区百年民间历史,纵观宇宙历史,横观天下,宏观国家,是以历史的另一种面影穿透了历史的常态表述,对历史之恶、人性之恶给予鲜血淋漓的直面,对有着特定构成的中国历史演进诸多不确定性,以及不确定中的确定性的神秘意义进行了卓绝的探究,凝结为中国最高哲学——道的意义的表述与归结。同时,这部作品构筑一条双向流脉,经由历史、现在,指向未来;并从对未来的微弱瞩望出发,经流现在,有力地重塑了过往[2],其反思力度,不可谓不巨。因着地域多种文化流脉的交合,贾氏的创作更注重神秘、浪漫,呈现出一种多韵味、多想象的阴性风姿,《老生》接续古老的祭祀、鬼神、巫术的诸多民间元素,有力地促成了人鬼神共通的艺术境界[3]。尤其是通过老生与生俱来的魔性幻影,以现实细节超常真实,铸就了比历史更现实的超现实性,完成了对历史动影的铭刻性投射。

文本以《山海经》作引,构筑了小说的宇宙观、时空观,以大道自然的运行、变数,与百年民间史话比照、交错,融合了抽象与具象,从诸多具象中复原了历史本真的面孔,归结了历史演进即是人性脱离“天道”又受制于“天道”的终极根源,以《山海经》鸿蒙之初的混沌状态作比照,对历史与现实中人性偏极做了精到、准性的概括。换句话说,社会在演进,主导社会进步的人性仍处于偏离天道状态,教化须躬行——或许我们应该继续完成孔夫子未竟之社会文化的构建。

老生原本是借用戏中的一个角色,但又完全超越这个角色,接通宇宙之变化,以老生之天眼见证了历史的背面。小说本身就有些戏说之意,亦即历史在民间存活的姿态。四段历史,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概念,而时间是历史的第一特质。历史在民间似乎从来都是笑谈,明代文学家杨慎所作《廿一史弹词》第三段《说秦汉》的开场词“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被毛宗岗父子评刻《三国演义》时将其放在卷首,就是一种民间对历史的归结。同时,贾氏以其擅长的神幻物象弥漫其间,如同弥漫在《废都》的字里行间,为历史之见证者、归结者的老生,实际上也是为百年中国演进史甚至数千年中国历史赋予了一种文化场域,有力地支撑了天道之一统。“如同《废都》低沉悲号的埙乐一样”[4],贾氏营造了悲哀寂寥的空灵之境,与各个历史时期的乡土乱象的喧嚣相对比,更进一步接通了天道,有力地提升了审视历史的高度和广度。乱象背后是人心人性,人心人性背后则是文化及道统的式微,民族根性的旁落。

小说以匡三革命史话为发端,以马生、墓生、戏生为历史演进之载体,让匡三来挫败戏生,有着归结、回归本初之深意。从文本结构上考量,马生、墓生、戏生只是历史的演进进行时,匡三是历史之缘起与归结,有着天然的单纯与质朴;站在小说之外反观文本,匡三、马生、墓生、戏生亦民间视野之历史具象演绎者,他们又被老生之历史叙事看不见摸不着地统驭着,共同构成了天道对民间世相的一统。或者说匡三是自身时代与马生、墓生、戏生时代的串结者,亦或匡三、马生、墓生、戏生是不老之老生戏说历史的衍生者,于是,戏说便有了超越性的质地。老生如列子御风而行,带出了百年中国的民生生态与世情。老生是一种穿透历史时代性的大悲悯情怀与天道生生不息的符号性存在,老生之审视历史是站在历史之外的天眼。

二、历史演进,道之嬗变

具体到文本,关于革命史话的第一段历史,贾平凹摒弃了革命伟大意义之凝结,直取革命的本真意义的审视。如《山海经》引述的解读,“人史就是吃史”[5]9,在这一点上人与兽同。匡三参加革命的初衷就是为了吃,而革命的发起者、骨干人物等,都没有走到革命的胜利,都在斗争中化为历史的尘埃,看起来革命目标并不伟大的匡三却成了地位显赫的军区领导,这或许是人民的隐含,也只有人民,才是历史创造者的民间表达。在革命的缘起之初,秦岭起事的领导者是老黑、李得胜等人,而此时的匡三只不过是一个不明来路、以乞讨度日的“野货”,吃饭为匡三之人生要务。然而胸怀伟大革命理想的老黑、李德胜等人被残酷的革命风暴所吞噬,他们所承载的意义也化为尘埃,而人生目标并不高尚的匡三却活得更为长久,他完整意义地享有了革命的成果。初衷与结果,在历史的这一进程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玄机呢?或许早在几千年前的《山海经》中,我们的老祖宗就已经道明。

关于土改史话。让秦岭腹地陷入一片荒唐甚至极尽人性之恶的,不过是村里此前不名一文的孤儿、穷鬼,长相难看的马生[6],使其人生发生骤变的则是他近乎荒诞地获得了农会副主任大权,其后他乱定成分、以权谋私、抢分土地、逼人致死致疯、排除异己、强占人妻,罪恶累累。历史之演进从未沿着理想理性的轨道行进,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历史在整体上是极端与荒诞构结的,这是历史的大小之辩,具象与抽象之辩。《山海经》引述第一部分的解读“没有了精和气,神也就散去了”[5]70,标识了一个人性失去天道敬畏意识的时代的到来。第二部分引述解读“当人主宰了这个世界,大多数的兽在灭绝和正在灭绝,有的则转化成了人”[5]108,以马生从小鸡变成大鹏的时代性荒诞,归结了人是褪去兽形的兽,兽性进入人心深处的时代性本真面孔,这是鸿蒙之初人兽互动关系的历史版解读。

关于文革史话。仍是失去天道敬畏的延续与延伸。《山海经》引述第一部分解读“一切国家都是一定阶级的专政”[5]142,既是历史特定时代的表达,又是权威崇拜时代本质性的宏观表达。第二部分引述解读“世界就是阴阳共生魔道一起么,摩擦冲突对抗,生生死死,沉沉浮浮,这就产生了张力,万事万物就是靠这种张力发展的”[5]181,以宇宙观的弘大广远解读了阶级专政时代老皮领导下的过风楼世相不确定性与其中的确定性力量共同铸造的社会乱象,而历史演进的曲折性复杂性正在于此。不论是镇书记老皮,还是刘学仁治下的“棋盘村”,还是琉璃瓦村,这段历史极尽权威崇拜之荒诞。

关于改革开放史话。《山海经》引述第一部分关于“柔石”的解读[5]207,预示着凝固已久的社会进入变通、包容的时代。第二部分引述解读“现在的人太有应当的想法了,而一切的应当却使我们人类的头脑越来越病态”[5]207,是对这个走向极端的没落时代的准性归结。文本以戏生个人的时代骤变、没落,以很多重大新闻、事件的融合勾绘了开放时代人性的疯狂与偏极时态。这段历史是一个各种阶层与权力结合的时代,是人性更为疯狂的另一种演绎。新时期“当归村”戏生的故事令人“悲观”[7],以食品安全事故、开矿后生态破坏、矿洞坍塌事件、假虎事件、“当归之都”的虚荣与瘟疫蔓延等史料,折射了这个时代的疯狂。

文本最后的《山海经》引述解读,重点勾画了“夸父逐日”的壮丽图景[5]287,寓意人类文明的进程依然漫长,追求光明依然是人类生生不息的热望和奋斗历程,而这种漫长就在于追求光明的道路上需要不断地克服人类自身的“兽性”。这其实也是道家对整个历史研究的一种归结,历史演进就是一个浑圆,终点等同于起点。即历史虽然在繁复中演进了数千年,外在表现为物质进步和意识进化的量变,内质却表现为人性向最初时空的一种“回复回归”的趋向,也就是《山海经》所记录的“人兽共存”时代。物质的高度发达,给予人之“兽性”复苏的良机,今天的有些人只不过是褪去了毛的“兽类”,与《山海经》中的兽别无二致,甚至有甚于《山海经》之兽类。

历史随老生远去了,令我们疑惑的是,“路真是我们走出来的?我们是从路上走过来的?”[8]一切过往总是那般惊心、惨烈。历史演进有着不以人的意志为导向的规律,如何保障华夏民族走进美丽新世界,遵从天道、教化心灵刻不容缓。贾平凹以天眼之高远,以民间视野之历史正视,在追溯中赋予文本以莫大的悲悯情怀,探究了历史中生命存在的最普遍之意义。

三、经典境界,回归本源

《老生》以《山海经》作引,是贾平凹回归中国经典境界的较为成功的创作,更是一种中国文学进路的回归性探索。经典文学思索人与宇宙、自然、天道的关系,不仅仅是探索人与内心、社会、自由等的关系,好的作家只是想通过作品传达他对自己、对自己之外的一切的认知。对此贾平凹有明确的表达,“不要单一指向,不要是与非,要回答人生的东西,人性的东西,无常的东西。”[8]对历史的天道意义的审视和归结,则是这种指向的有力承载。

《老生》基本完成了贾平凹从时代性表达到终极表达的转向,这种转向达成的创作回归文学的本源意义在于:

首先是大一统思维创作的回归、伸展,造就了文本气量、体象的弘大宏阔。《老生》显然借鉴《红楼梦》等经典构建模式,以空灵、异象起笔,并有归结意蕴深埋。开头部分有着对全篇的从容统领,给予读者以宏观把握;接着每个故事以《山海经》作引,以大象无形统摄具象之真切;结尾部分以“夸父逐日”归结,寓意伸向无限。这种大一统创作思维,赋予具象和抽象、历史与现实、实境与虚幻、肉体与精神、确定与无常、人生与命运等互动、转化的具象空间,为小说构建了广远、超越生命本身存在的多重境界。贾氏传承了明清世情小说叙事技法,《废都》完成了融合古典与现代的一个高度,《老生》回归经典境界对于中国文学之进路而言,正当其时。

其次,百年历史表述的展开亦是中国经典境界意味的展开,文本设置了丰富丰沛的意象表达,把抽象的意义与自然界的异象融合在一起,以人与自然的相通、关联,完成了中国经典的宏阔性艺术表达。意象及多义象征,是贾氏一贯创作雄心的极力昭示,他不满足娱心与劝善,更痴迷于勾勒充盈着多义象征的“中国图式”,通过中国最基层细胞——乡土村落,他实现了这一雄心。如人名老黑、马生、戏生、冯蟹、老皮、刘学仁等,都从正、反两面寓意着时代的特性;如地名过风楼、正阳镇、老城村、棋盘村、当归村既是时代性意义的凝结又是历史性的延展;有关人与物的意象,“如唱师、金圆券及神鬼意象,唱师即走虫、老皮即老虎、墓生如猴子、拴劳如黄牛,匡三即豹子——皆为人精”[9]。最为核心的是不老之老生,是作家对历史审视之天眼,亦即贾氏之天眼。如此诸多意象的多义象征,完成了中国历史的更为真实的动影。纵观贾氏之创作,“从变革声浪下的文学记录与情感认同,到新世纪的现代与传统的反思及理性批判”[10],《老生》当属后者。种种意象之上的叙事展开,在常态、动态、异态甚至变态等社会生态多样性与自然生态变异性的交错、融合,是背离“天人合一”天道的分解、综合表达。小说整体上,是中国经典文学境界面影的折射。

再次,直接取法古典经典与当代新闻史料,融通古今,强化了反思历史之强度,不失为中国文学回归性的有益探路。《老生》显然采用了“三言二拍”之类说古经以古喻今的手法,融合了古典与现代,体现在古今世相的化成与影射上。如与白菜私通被马生等惩罚排挤完精液而亡的和尚即精尽人亡的西门庆形象重现;白土和妻子玉镯的150级爱情台阶对现实版“爱情天梯”的化用;戏生和荞荞发现“秦岭虎”对华南虎假照新闻事件的化用(作家寇挥《变虎》之现代版,《促织》2010年也曾化用);戏生之当归食品质量事件对毒豆芽、三鹿毒奶粉事件的化用;当归村四只翅膀的鸡对肯德基鸡肉源事件;当归村瘟疫对非典病毒危局的化用等。《老生》还杂糅儒家、道家、佛家、阴阳家等诸多文化元素,给予我们自身对于所处时代的终极性思考——究竟是一味地追求物质实利实惠,还是需要精神的治愈力量?

第四,文本超越生存达成了一种“存在”的终极探索与归结。《老生》之意义超越了百年中国演进,甚至是对整个中国演进史的归结,是一种“人生的东西,人性的东西,无常的东西”等种种社会体象、自然生态等最终凝结的“存在”意义的探究,进入到终极表达的哲学层面。借助老生这个人物的身份,以“天眼”审视历史、人性,体现了一种客观、公正的视点。作家本身就是社会演进的表述者,只有以超越自身与历史的站位,才能获取恒性意义的感知。不老之老生与《山海经》一实一虚共同构筑了作品坚实的道家审视世事变化的宇宙视角。老生和《山海经》成为一贯通四大历史时期的一线神魂,这是文本的统领与归结。《老生》本身完成了贾平凹对历史、文化的深刻反思。

这种回归经典境界的创作,对于当下的中国文学健康发展有着重大意义。尤其是近30年来,中国作家学习国外创作经验的过程中,在一定程度上肢解了中国式经典创作的大一统思维,很多作家创作中植入了西方单一、割裂、细分式思维,以具象统驭、片面涵盖本真,文学表达失去了宏阔、宏大意境,走向了逼仄、狭隘,这其中以年轻作家最为突出。如徐则臣认为,莫言之后单靠传奇故事的时代已经过去,这是因其缺乏民间文化积淀对文学民族根性意义的价值的理解与文学代言的急切,而一再强调宏阔的徐则臣恰恰没有完成宏阔文学的构建,仅仅处于个体式伤感表达。又如2013中国长篇年,因着莫言诺奖的感召,一些名家大腕捧出数十部长篇小说,大都因为民族根性元素的缺位而昙花一现,甚至造成文学精神领地的大面积坍塌。而莫言的成功,则是中国经典滋养下的创作成功,时代性表达与经营的成功,他从对古典的汲取中完成了中国式变形高手的华丽转身,而其中国经典滋养意义却一直被误读和漠视。

回归中国经典境界创作,正是全新时代下文学迈向宏阔的必由之路,也是百年中国流离失所的文化魂灵意义的探索。中国作家学习西方的时代已经结束,《老生》是中国式经典创作回归的重要实践。《老生》也是百年历史文化之大反思,物质程度远远超过人的精神进化程度,秉承着“通达民情,化育人心”传统精神,意蕴着主导精神性回归华夏本初文化根性的必要。通过今昔比照,人性、精神、自然的演进、变化,荒诞的历史反复,说明从心灵构建和谐,任重道远。

四、经史合参,未能超越

《老生》从气量、体象上给予了惊喜、震撼,宏观上是成功的,从微观上考量,似乎还不能称作其创作的成功超越,仍有遗憾与硬伤。

这种遗憾源自文本结构上的取巧,使得历史未能走进《山海经》的灵场,不老之老生,亦未能走进中国历史的灵场,而仅仅是一个历史见证者,没能如《白鹿原》中的朱先生般,身处“三千年之大变局”而保全其文化魂魄。不老之老生最终去了,那是贾氏的历史回顾完结了;朱先生弃世而去,化作白鹿精魂,带着陈忠实的民族文化自信与民本热望奔向未来。老生非但没有灵气,甚至暮气沉沉。所以老生作为时代的表述者,作家身份的承担者,精神承载意义大大缩水。这是作家时代性使命的旁落还是时代性的选择?有精神承担的作家越来越少了,作家塑造灵魂、引导灵魂的社会身份意义已经丧失殆尽,为功利而创作成为文学的标榜。关注贾平凹近几年的创作,究竟是创作源泉的喷涌还是不甘寂寞的急切?亦或是一种对于老去的历史的难言之隐?

还原《老生》的文本结构,就有一种四个中篇通过《山海经》拼接、连缀的感觉。四个故事中任何一个,都可独立存在,而且每个故事的很多内容、细节似乎都是贾平凹式的惯性表达,甚至其中不乏复制了数十年的细节及细节变种,因此上,《老生》似乎只是“新瓶装老酒”。而细究《老生》的每个故事与《山海经》引述及解读的融合,不是血肉灵魂式的结合,而是两种不同物质的生硬组合或不足以彰显气质的混搭、组装。《山海经》引述虽与故事相关,但历史史话本身没有进入《山海经》的灵场,没有达到形魂相合的完美状态。这种“拼接”,使得文本未能完成艺术审美的构建,始终呈现着“两张皮”的感觉,这是文本不可回避的硬伤。两者似乎缺乏顺畅、通灵的融合之道,更远去巧夺天工之神,大大削弱了小说核心——天道意蕴。这种文本构建与被媒体称为“神奇”的莫言《酒国》、阎连科《炸裂志》结构一样,剥离其浮虚,原创意义乏力,有取巧之嫌。大凡中国式经典文本,必然有一个好的结构作为内质构建的基础和支撑,好的结构必然增色文本经典性。《老生》之结构,在大体、整体上是浑然的,但是缺乏一个道家柔性意义的结构的五彩基石,文本整体性浑然之下人工楔入感明确,缺乏浑然天成的自然之韵,成为浑然中之板结,严重损毁了小说文本经典性意义的构建。

尽管如此,《老生》依旧是从文化意识审视历史的重要之作,通过对中国百年历史演进的透析,甚至远远纵跨百年史,上升到对整个华夏文明演进史的文化、存在意义的归结、告诫和警示。这是贾平凹创作气量骤增后的纵身一跃,这一跃背后是不断超越自我的不老雄心,尽管还不足以承担读者的期待,其作为表达中国的经典文本,尤其其文化反思、归结历史的意图,依然是读者期待的好作品。

[1]贾平凹,王锋.贾平凹谈新作《老生》——我尝试了一次民间写史[N].华商报,2014-09-12.

[2]李静.捕风记[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3]程华.贾平凹与商洛文化[J].商洛学院学报,2016,30(1):1-6.

[4]程华.《废都》的神幻象征及其知识分子之死[J].商洛学院学报,2017,31(1):1-5.

[5]贾平凹.老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

[6]石华鹏.贾平凹.老生:离卓越有多远?[N].文学报·新批评,2014-11-20.

[7]孙新峰.《老生》:通过小说重述历史[J].延河,2015(10):185-191.

[8]贾平凹.《老生》后记[J].东吴学术,2014(11):62-64.

[9]赵青.“竹节虫”等意象:《老生》小说审美的核心元素[J].名作欣赏,2015(11):126-127.

[10]程华.贾平凹农村题材小说创作综论[J].商洛学院学报,2012,26(3):31-37.

(责任编辑:李继高)

Lao Sheng:The Surprise and Regret of Returning to Chinese Classics

CAO Feng-he1,A Tan1,CHENG Hua2
(1.Modern College of Northwest University,Xi'an 710130,Shaanxi;2.School of Humanities,Shangluo University,Shangluo 726000,Shaanxi)

Jia Pingwa profoundly reflected history in new era in Lao Sheng which embodies his cultural awareness beyond the normal depiction from another historical angle.By analyzing the public,humanity,universe,history,world and country,this novel applies Dao,the supreme Chinese philosophy.It is a pleasant surprise that this novel achieves greatly in artistic creation by returning to the Chinese Classics and the literature origin.However,it is regret that the author hastily created this novel simply by matching and mixing the structures.

Lao Sheng;classic realm;the view of the world in"Taoism";return to the origin

I207.42

A

1674-0033(2017)05-0018-05

10.13440/j.slxy.1674-0033.2017.05.004

2017-06-25

陕西省教育厅重点科学研究计划项目(17JZ028)

曹凤和,男,陕西凤县人,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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