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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基本进路*

2017-04-13李晓培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7年11期
关键词:海默实证主义霍克

李晓培

(中央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一、形而上学批判的双重维度

(一)理论与实践——形而上学批判的内在逻辑

诞生于20世纪20年代初的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自成立之初,在首任所长格吕贝格的领导下一直倡导一种跨学科式的经验性研究。1930年霍克海默继任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所长,继承了研究所重视经验主义研究的传统,但对其进行了社会哲学式的推进,创建了批判理论,为法兰克福学派奠定了重要理论基础。理论与实践,作为形而上学批判的两种维度并不是霍克海默主体意识的一种悬设,而是出于对资本主义现代性深层分析和批判的必然结果。在霍克海默看来,现代性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是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典型表征。现代性的进展伴随着工具理性的膨胀,造成了技术普遍化的社会。一方面,在工具理性的操纵下造成了一个物质多样化的社会;另一方面,工具理性无孔不入,渗透到了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形成了对人们生活的全面控制,造成了人的全面异化。正是基于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这种深层矛盾的认识和把握,霍克海默的形而上学批判同时具有了理论与实践的双重维度。他一方面通过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科学、文化进行经验性的研究和批判,揭示导致人的全面异化的社会根源;另一方面,霍克海默没有仅仅停留在研究所早期经验研究的范围,试图通过哲学的批判,寻找造成现代性问题的理论根源,他把理论批判的矛头指向了自笛卡尔以来传统哲学特别是逻辑实证主义的形式逻辑,认为正是这种脱离社会现实的知识体系导致了形而上学的“肯定性”思维方式,使人们丧失了批判反思的向度,变成了极权社会的附庸。通过理论与实践两个维度的深入研究和批判,霍克海默希望能清除潜存于社会实践领域和理论领域的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恢复人们的批判向度,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

(二)理论与实践——形而上学批判的基本进路

对理论与实践的双重考量,构成了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基本进路。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实践进路在一定意义上是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现代性危机的省思。霍克海默意识到,20世纪初期在德国乃至欧洲社会的总体力量是如此强大,可谓无孔不入,它以潜移默化的形式渗透到了政治、文化、科学等各个领域,真正的主体的自由已经被新的“异化”手段所操控,一切合理反叛的声音都会被看作是“异端”而被清除。正是深邃地观察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这个症结所在,霍克海默自从继任研究所所长,就放弃了追求体系性研究的理论建构,他继承和发展了格吕贝格开创的重视经验和跨学科式的研究风格,重视“问题意识”,对资本主义世界进行了经验性的解读,挖掘现代性危机的社会根源,寻找解决危机的可行性方案。通过考察霍克海默的就职演说和《社会研究杂志》创刊号前言,可以明显发现霍克海默重视经验主义研究的思想倾向。1931年1月24日,霍克海默发表题为《社会哲学的现状和社会研究所的任务》的就职演说。他指出:“社会哲学不仅仅是一门寻找无可移易的真理的科学,还应理解为一种由经验工作补充和丰富的唯物主义理论;同样自然哲学也与个别科学领域辩证相关,因此研究所将继续在不同领域努力,不放弃其跨学科的、综合性的目标。”[1]331932年,在霍克海默的领导下,研究所把格吕贝格编纂的《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史文献》改版为《社会研究杂志》。霍克海默在《社会研究杂志》创刊号前言中也表达他试图进行跨学科式经验研究的理论努力。他言道:“‘社会研究’ ( Sozialforschung) 一词并不需要科学的地形图,今天,要在科学之间划出一条新的界线,本来就是十分可疑的。对于最为不同的事实领域和抽象层面的研究,在此意味着,通过它们应该促进作为整体的当代社会理论这个意图而放在一起加以对照 。”[2]128《社会研究杂志》的出版标志着霍克海默开创的注重交叉学科式的“问题性”研究范式的初步成功。《社会研究杂志》第一期即体现了这种研究范式多样化的特点。该期既有霍克海默对科学问题最新研究成果《科学及其危机札记》,也有波洛克对资本主义计划经济可能性的探讨、洛文塔尔对文化社会学的研究以及阿多诺对音乐社会学的评论等。在霍克海默的领导下,研究所主要成员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科学等社会现象,进行了认真的思索和探讨。事实上,发表在《社会研究杂志》上的学术著作,大多在发表之前已经在研究所内部进行过激烈的讨论和争辩,所以成果可以说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对此,洛文塔尔曾这样评述:“这个杂志很少是不同观点的集合,而更多是研究所宣判的讲台。”[1]34霍克海默既是法兰克福学派早期经验主义研究的领导者,也是重要参与者,他致力于对资本主义社会政治、文化、科学等领域的批判,在《科学及其危机札记》《权威与家庭》《艺术和大众文化》等文本中,可以看到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实践倾向。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理论进路是对流行的实证主义的思维方式的批判。在《社会哲学的任务和社会研究所的任务》中,一方面他尊重并重视前任所长格吕贝格开创的经验主义研究的传统,但另一方面已经表现出他不同于以前纯粹的经验主义的研究倾向,表达了他试图实现经验与哲学的融合的尝试。在年轻的霍克海默看来,纯粹的经验研究虽然可以感性直观地了解和分析现实问题,但却缺乏哲学的反思和批判,因此,有必要利用哲学对现实问题加以省思和批判,从而构建社会哲学研究的范式。霍克海默早期的经验主义研究,使他清楚地认识到,经验世界中的各种“异化”现象,实质上是人们的思维方式在现象界的一种自然呈现。因而,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就不能仅仅停留在纯粹的经验领域,而要上升到与之相对应的哲学观念。

二、交叉学科的“问题研究”——形而上学批判的实践进路

(一)对权威主义的批判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实践进路之一乃是对权威主义的拒斥。霍克海默对权威的抗拒来源于两个切身体验:一是对父亲权威的抗拒,一是对法西斯主义的抗拒。1895年霍克海默出生在今天属于斯图亚特郊区的楚芬哈森的一个富有的家庭,他的父亲莫泽斯·霍克海默是巴伐利亚王家商业顾问,同时是一位比较成功的商人。父亲对霍克海默一直要求比较严厉,并在他六年级时要求其离开学校到自家的工厂当了学徒。父亲的严厉管教与工厂的学徒生活经历,在早年的霍克海默的心里滋生了叛逆和抗争意识。对现实残酷的认识和对幸福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埋下了霍克海默社会哲学思考方式的萌芽。我们可以通过考察霍克海默早期的一些书信来体认他早期社会哲学思想的萌发过程。

霍克海默在1915年7月9日的日记中写道:“在父亲的事业中,我有着最光辉灿烂的位置,而且还有着更加光辉灿烂的前程,我可以寻欢作乐,我可以钻到生意经里去,我可以一心干我想干的事情,然而最强烈的渴望使我感到苦恼,我不能控制我的渴望,我愿意一生都由这种渴望引导着,不管发狂似的被引向何方。”[3]10

后来,霍克海默不情愿地当了兵,并经历了帝国的崩溃。他在一封书信中这样言道: “当地狱般的工厂里的那些可怕的受诅咒的人,冲向饱食终日的市民们时,当城里人第一次以惊惧的目光看着暴乱时,集市广场的鹅卵石变成了红色,一片混乱,到处在吼叫,遍地是火光。郊区死一样的寂静,所有的别墅都黑了灯,屏住了呼吸。黄昏之中,站着两个人,他们几乎看不到对方,他们被自己的恶魔们的工事隔开了,煽起仇恨的教育使他们变得盲目了……店员约赫不能开枪,他逃走了,他不能使用暴力,激烈的思想斗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愤怒没有迫使他——一个犹太人——去杀戮,而是使他把所有奴隶的绝望全都吼叫出来,灌进主人们的耳朵,而是使他去摧毁那自我满足的冷静,去摧毁那欺骗良心的幻想世界去揭穿谎言,并用无懈可击的理由去劝说人们,去赢得思想上的胜利。他把痛苦、愤怒、担忧和信念结合成一种强大的语言,揭穿人的全部罪恶,把它们从人的心灵里扔出去,破除迷信并赢得胜利,胜利!”[3]12

这种对爱恨早期感悟的经历在一定程度上培养了霍克海默独立的个性和人格,并促使他在婚姻问题上保持独立的个性,并与父亲进行长期抗争。1916年21岁的霍克海默结识了比他大八岁的罗泽·克里斯·里克海尔(其父亲是一位破产的乡村旅店老板,信仰基督教,因此从一开始,霍克海默的父亲就极力反对两人的交往),两人迅速坠入爱河,长期保持交往。在父子长达十年的争吵后,1926年霍克海默和罗泽结婚,终成眷属。这一段长达十年的围绕爱情自由与父亲权威的抗争,最终以霍克海默的坚持和胜利而告结束。霍克海默年轻时的经历为其后来研究权威主义提供了宝贵的素材,在《权威与家庭》一文中,霍克海默把早期的经验感悟上升到了哲学批判。

霍克海默对权威抗争的另一个切身体验是深受法西斯主义压迫的经历。在20世纪30年代,德国法西斯主义盛行,排犹趋势日益明显,包括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等在内的早期研究所的主要成员都有犹太血统,加之《社会研究杂志》发表的观点与当时德国法西斯的主张相冲突,1933年研究所被冠以反国家倾向的罪名而被迫关闭。研究所的成员被迫前往美国的纽约,在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尼古拉斯·默里·巴特勒的支持下研究所最终在美国有了落脚之地。研究所这段“流亡”的经历,加之研究所的成员威特福格尔被纳粹关进了集中营、本雅明的自杀等,在研究所内部燃起了批判法西斯主义的熊熊烈火,反法西斯主义成为研究所批判的主要理论话题。因此,即便研究所迁往纽约,《社会研究杂志》仍坚持刊发德文写作的论文,发出反对德国纳粹的铿锵之声。霍克海默作为反对纳粹的勇敢斗士,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反对法西斯主义。他所著的《极权国家》一书,在其流亡期间出版。在此书中,霍克海默对权威与极权的生成机制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揭露。他指出:“没有比法西斯主义使人发生的变化更能使他们团结一致地去处理各种事务了。我们将会看到,今天在人的名义下的目光短浅、狡猾奸诈的本质完全是一副凶相,是一副凶恶的性格假面具,在这假面具背后有一种改好的可能性。要使人充满这种可能性,思想上就要有一种法西斯必然加以剥夺的力量。”[3]52霍克海默认为,法西斯主义的这种整齐划一的“同一性”来源于权威机制,是一种从“形而下”上升到“形而上”的魔力。在《权威与家庭》一文中,霍克海默对权威主义形成的“形而上”的形成过程进行了揭露和批判。

(二)对晚期文化工业的批判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实践进路之二乃是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流行的文化工业。在《现代艺术和大众文化》和《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等文本中,霍克海默揭露了文化工业中隐藏的形而上学图式,认为其变成了欺骗大众的新的统治形式。在霍克海默看来,文化中原有的启蒙因素被工具理性的整齐划一的形式替代了,文化工业中已失去了批判性的向度,变成了纯粹意义上的一种肯定性的形而上学。这种文化工业意味着对大众赤裸裸的欺骗,是对人们否定性意识的吞噬,“欺骗不在文化工业为人们提供了娱乐,而在于它彻底破坏了娱乐,因为这种意识形态般的陈词滥调里,文化工业使商业将这种娱乐吞噬掉了。”[4]这样,形式的快乐取代了内容的快乐,文化工业充当了精神鸦片,使大众丧失了反思的能力,失去了追求快乐的自由。霍克海默言道,生活在这样国度的人们就像生活在精神病院的人们一样,丧失独立之精神、人格之尊严,“有朝一日,我们总会发现,即便是在法西斯国家里,大众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也暗暗地确信真理,不相信谎言,这就如同精神病人只有病愈后才使人们知道,什么也没逃过他们的眼睛。因此,继续叙说一种不易为人们理解的语言并非毫无意义。”[5]霍克海默对文化工业的批判,提示了其隐含的形而上学秘密,这一批判立足于晚期资本主义的现实,是霍克海默乃至早期法兰克福学派经验主义研究的重要理论成果,为后世文化工业批判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三)对晚期资本主义科学技术的批判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实践进路之三乃是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科学技术。作为《社会研究杂志》第一期的开山之作,霍克海默的《科学及其危机札记》一文开始尝试以“问题域”的研究方式研究社会问题。在此文中,霍克海默改变了大部头学术著作的写作方式,以札记的形式对科学与社会的关联进行了深入剖析。霍克海默认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科学被看成是一种生产方式,它使现代工业成为可能,是构建现代文明的重要手段,这都是科学的积极功能。然而在普遍的资本主义危机中,科学脱离社会的现象表现得日益突出,“科学的方法旨在解决的是存在问题而不是变动问题,而当时的社会形式则被看作是以一种恒常不变型态运作的机制”[6]3。这样,科学在日益脱离社会实际的过程中表现出了一种肤浅性,并最终走向了一条形而上学之路,执行了一种意识形态的功能。在霍克海默看来,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科学这种意识形态性的特征充当了极权主义的帮凶,成为统治人们的新型工具。在《启蒙辩证法》一书中,霍克海默从启蒙理性的角度,对科学演变成工具理性的过程进行了历史性的追问,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

总之,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实践进路指向了政治、文化、科学等经验领域,是其倡导的跨学科式的经验研究的一种印证。霍克海默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经验研究的目的乃是通过考察社会现象,清除人们形而上学的肯定性思维方式,恢复人们的批判向度,为人们改变自身命运寻找出路。

三、批判的批判——形而上学批判的理论进路

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理论进路乃在于揭示造成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哲学基础。这样,作为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具有代表性的哲学流派——逻辑实证主义,自然成为霍克海默批判的对象。霍克海默在就职演说中指出:“今天的社会哲学,主要是处于与实证主义的论战中。实证主义只看到了个体,并认为在社会领域中只有个体,以及个体之间的关系;对实证主义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消耗在事实中。”[2]129由于逻辑实证主义是以“拒斥形而上学”为口号的,所以,在一定意义上,霍克海默的形而上学批判也可理解为“批判的批判”。

霍克海默批判针对的是自笛卡尔以来传统哲学认识论范式,即通过理性建构一套确定不移的知识体系。在《对形而上学的最新攻击》和《传统理论和批判理论》两篇论文中,霍克海默对这种传统的认识论方式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和批判,认为传统理论的特点在于“知识独立于社会之外”,与社会现实属于两种不同的领域。这是传统理论家尤其是逻辑实证主义典型的思维范式。霍克海默认为,逻辑实证主义的这种认识方式实质上是把理论完全公式化了,一方面,逻辑经验主义者极力排除“主体性”的影响,力争在尽量客观的条件下保证知识的纯粹客观性;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利用理性的方式进行理论前提预设、试验及评价,因此,逻辑实证主义者总是萦绕在主客体的纠结之中,形成了自身无法解决的悖论。尽管逻辑实证主义是以“拒斥形而上学”为口号的,包括维也纳学派的创始人石里克和早期代表人物卡尔纳普在内的大多数逻辑经验主义的代表人物总是视形而上学为无意义的命题,是胡诌,最多是艺术和诗歌的范畴。石里克曾指出:“形而上学家的努力一向是看错了方向,他想将纯粹体验内容当作知识去表达,将不能说明的加以说明,岂知体验内容是原则上不能表达的,仅能从所与性中指示出来,不过这样的知识理论,是丝毫无作用的。”[7]这样,逻辑实证主义大多继承了笛卡尔所追求的“确定性知识体系”的衣钵。笛卡尔方法论的核心是“凡属于理性清楚明白地认识到的,都是真的”[8]。这条法则同样变成了逻辑实证主义的理论体系构建的核心准则。

在霍克海默看来,逻辑实证主义属于典型的传统理论范畴,隐含着理论与实践的双重悖论。从理论上讲,完全排除“主体性”的努力是徒劳的,逻辑实证主义竭力追求的纯粹的“客观”本身就是一种主观臆想。事实上,自康德以来,人们已经清楚完全排除主观的努力是不可能的。霍克海默在大学期间认真研修了康德的哲学理论,并以《目的论判断力的自相矛盾》为题获得了哲学博士学位。在对待主体性的问题上,霍克海默吸收和批判了康德的哲学思想,认为哲学的批判离不开主体能动的参与。逻辑实证主义在一定程度上重新回到了前康德哲学时代,以独断式的方式编制了一个纯粹客观的知识体系。事实证明,这仅仅是空想而已。彭加勒在《科学与假设》一书中就深刻论证了“假设”在知识体系中的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他认为:“每一个人在他的心智中都有他自己的世界概念,他无法轻易地使自己摆脱它。例如,我们必须使用语言;我们的语言正是由先人之见构成的,而不可能是其他。不过这些只是无意识的先入之见,它们比别人的先人之见还要危险一千倍。”[9]在彭加勒看来,科学中的预设既是客观的也是必须的。事实上,假设就意味着有主体性的参与,因此,只要知识体系中不能完全排除假设,也就不能完全清除主观因素。霍克海默指出:“人的学说虽然是一种有限的学说,但他构成了这种哲学(指传统经验主义,笔者注)。它证明,科学不但开始于感觉经验,而且不得不经常求助于感觉经验。”[6]137对于主客体关系的态度,构成了逻辑实证主义的理论悖论。从实践的角度看,逻辑实证主义认为知识体系是独立于人类社会之外的一种活动,因而,它从来不会关注人性的基础,忽视现实中的不公和压迫。霍克海默认为:“经验主义总是根据任一时代达到的认识水平来论述思想。如果有人提醒它,这些抽象概念还有起源,那么,它就把问题推给心理学或社会学,或让别的学科来对付。它的论断总倾向于指出,所有能够确定的东西都是事实,而且仅仅是事实。”[6]150逻辑经验主义关心的仅仅是命题的总汇和速记的符号,从这种哲学思考中总会得出肯定性的答案,在某种程度上,它充当了极权社会政治统治的帮凶,变成了变相的官方哲学。霍克海默认为,逻辑实证主义根本没有击中形而上学的要害,相反,有些形而上学家见解要比他们高明很多。在一个充满剥削和压迫的社会,人们不可避免地需要精神的慰藉,尽管形而上学充当了精神鸦片,但它不会快速消亡。而当逻辑实证主义完全“独善其身”,对人间疾苦置若罔闻之时,它也变成了朴素的形而上学。

总之,霍克海默形而上学批判的理论进路乃在于寻找造成晚期资本社会形而上学肯定性思维的方式的哲学基础,进而为解答现代性危机提供一种哲学解读,尝试通过消除人们的精神危机而消除现实中的实践危机,并最终试图通过这样一种理论批判的方式为社会哲学的构建牵线搭桥。

[1] 马丁·杰伊.法兰克福学派史[M].单世联,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

[2] 霍克海默.社会哲学的现状与社会研究所的任务[J].王凤才,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5):123-129.

[3] H.贡尼,R.林古特.霍克海默传[M].任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此信尚未发表,藏霍克海默文献馆)

[4] 马克斯·霍克海默,西奥多·阿道尔诺.启蒙辩证法:哲学断片[M].渠敬东,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28-129.

[5] 曹卫东.霍克海默集[M].渠东,付德根,译.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4:228.

[6] 马克斯·霍克海默.批判理论[M]李小兵,等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

[7] 洪谦.维也纳学派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27.

[8] 笛卡尔.谈谈方法[M].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0.

[9] 昂利·彭加勒.科学与假设[M].李醒民,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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