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地区薅草锣鼓的分布与现状研究
2017-04-13秦振川
秦振川
(西南大学西南历史地理研究中心,重庆 北碚 400715)
川渝地区薅草锣鼓的分布与现状研究
秦振川
(西南大学西南历史地理研究中心,重庆 北碚 400715)
在鄂、湘、赣、川、渝、黔等地广泛地分布着一种与农民劳动生活密切关联的民间音乐——薅草锣鼓。四川和重庆地区的薅草锣鼓主要分布在四川盆地东部、北部及南部的丘陵山区和重庆东部的山区,薅草锣鼓有着较高的艺术价值,蕴含丰富的民俗文化,探讨川渝地区的薅草锣鼓的分布和现状有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开发。
薅草锣鼓;川渝地区;分布;地理环境;保护
薅草锣鼓,民间劳作歌曲,是劳动人民在田间地头薅草、插秧、挖土等生产劳动时,为指挥生产、鼓舞干劲、减轻疲劳、提高工效而结队成群,由歌师领唱,众人接腔、帮腔,配以锣鼓伴奏的演唱形式。[1]2006年,薅草锣鼓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又有7个子项目扩充进去。其中川渝有两处被选入其中,包括四川青川申报的川北薅草锣鼓和四川宣汉县申报的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
薅草锣鼓在田间作业中有着指挥劳动节奏、活跃现场气氛、调节劳动者情绪的作用。它率真质朴的音乐个性、丰富的音乐储量、明快简洁的音乐语汇中保留了大量古代农业劳动中的民间音乐文化信息,因此具有较高的音乐价值和学术价值,现今已经有学者对湖北和贵州的薅草锣鼓分布和特点进行了梳理,[2-3]川渝地区因其地域文化上的一体性,故将其放在一起进行对比分析,试图理清各地的特色和源流。
一、薅草锣鼓的地区分布及特点
川渝地区薅草锣鼓现今主要分布在四川东北部、四川南部、渝东的山地和丘陵地区,包括达州、南充、巴中、广元、绵阳、德阳、乐山、宜宾、大凉山、重庆奉节、万州、巫溪、城口、秀山、酉阳、石柱、彭水等地。不仅包括川渝境内的土家族地区,还有大部分汉族地区。因其地域特色将其分为川东、川北、川南、渝东南地区四个区域进行探讨。
(一)川东地区
在川东南江、通江、万源、宣汉等地山区,薅草锣鼓被广为传唱,其中以宣汉土家族的薅草锣鼓最具代表性,在宣汉的龙泉、三墩、漆树、渡口、樊哙等乡镇保存最好、流传最广。民国《宣汉县志》载:先期召集俦侣,少则三四十人,多或百许人,亦有闻风自至者,旷野平畴,按亩分布。公推二人,一击鼓、一击锣、亦有推三人者,则一钩马锣也。堂堂咚咚,并奏齐鸣,间之以歌,小说若《封神》、《西游》、《水浒》……故事若《王三槐》、《冷天禄》、《袁廷蛟》,及桂大人、罗大人等,随从所欲,旋编旋唱,此唱彼和,夸多斗捷。[4]川东薅草锣鼓只使用鼓、锣和钹三种打击乐器,主要特点是简洁明快,干净利落,即兴发挥,灵活多变。通常以一至三人自击锣鼓自唱的方式表演,现在最常见的表演形式是一锣一鼓二人演唱,宣汉薅草锣鼓所用的锣是土家族钟楼所用的锣,须重九斤半,所用的鼓定制高7寸半,直径1尺,鼓钉360个,鼓身以薄木片若干竖围而成,上下两端以竹篾做箍。[5]演奏者在田间演奏时主要采用站打队形,站位比较自由。
收稿日期:2016-10-10
作者简介:秦振川(1993—),女,回族,河南南召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四川历史文化地理研究。
宣汉薅草锣鼓演唱上下午共由十一个程序组成,分别是:上午的“说歌头”、“立五门”、“涮白”、“唱书本”、“辞神”,下午的“穿心号”、“盘罗盘”、“锣鼓拜文”、“涮白”、“唱书本”、“倒五门”。宣汉薅草锣鼓的歌词内容总的说来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与祭祀祝祷有关的,如“立五门”、“倒五门”、“盘罗盘”等;另一类则是抒情写景叙事调侃的,如“涮白”、“穿心号”、“唱书本”等。与祭祀祝祷有关的唱词比较固定,各人所唱差别不大,词中用语相对考究,衬词使用较少。抒情调侃类的歌词皆为即兴编词,词中方言土语使用颇多,衬词的使用也较为普遍。现阶段的宣汉薅草锣鼓已不再演唱“盘罗盘”部分,一般以“穿心号”代替。在演唱中,歌词最为常见的是五字句、七字句、十字句,也有其它句型,其中衬词多为虚词为主、实词为辅,运用比较灵活,每段唱腔一般复句押韵,且一韵到底。[6]
(二)川北地区
川北薅草锣鼓主要分布在广元市四县三区境内和盐亭、梓潼等周边县市,其中尤以青川薅草锣鼓最具代表性。青川薅草锣鼓遍布全县37个乡镇,以板桥乡、大坝乡、青溪镇、三锅乡、瓦砾乡、茅坝乡6个乡镇的薅草锣鼓最具特色。青川薅草锣鼓一般由两人表演,一人挂盆鼓,一人持大锣,一人唱一人和。青川薅草锣鼓一般用的是川剧大锣,鼓型似川剧锣鼓中的小鼓。敲击锣鼓,即兴演唱。打鼓者叫联手、同路。鼓是薅草锣鼓的主要伴奏乐器,打鼓者很像是串台的主持人。他统一着满山劳作的人们的歌唱速度,指挥着所有歌者的“转板”“转腔”。也掌握着劳动的进度。[7]
川北薅草锣鼓的过程大致分为牵线子、扎盖子、起歌头、安五方(或拜五方)、说正文、耍歌子、办交接等。早晨8时左右.锣声一响.意思是告知人们该出工了。锣手走在前面.其余人闻声跟在后面,在山间小道上逐渐连成一线,俗称“牵线子”。到达农活目的地。大家都顺着地边站好,这叫“扎盖子”。歌郎首先在锣鼓齐鸣中高腔演唱开场,俗称起歌头。接下来.有的歌郎拜东西南北中五方神灵;有的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则直接拜天地和人,俗称“安五方”。在一天的劳动过程中占据首位的说唱内容是“说正文”。即歌郎随着劳动进度不断地变换演唱节奏和歌唱内容,为劳动者鼓舞士气。田间休息时歌郎会演唱一些轻松、逗趣的当地山歌,给人们消除疲劳,俗称“耍歌子”。从内容上看,青川薅草锣鼓的唱词内容既有成书的唱本,又有民间口头流传的有固定格式的文字。歌词内容除少数说唱历史典故外,绝大多数都是托物比兴,巧妙地表达和描绘男女情爱,十分生动。从音乐结构上看,薅草锣鼓的锣鼓节拍主要有七拍子、九拍子、十二拍子、花拍子几种。曲调和唱词按字数分为七字谱、十字谱,此外还有五字谱等多种曲调及口授心传的传统唱词和即兴唱词。“说正本”是青川锣鼓的主体部分,篇幅较长,但从结构上分析,它是以上下句为基本单位的单曲分节歌体,上句为羽调式,下句为微调式,上下句均为4个小节,结构较为方整,每个唱段间均有锣鼓点作为连接,唱词内容多为七字文和十字文。唱词内容既有丛书的衬本,也有民间口头流传的有固定格式的七字文或十字文。[7]
(三)川南地区
薅草锣鼓在川南山地丘陵地区也有一定的分布,包括沐川、犍为、马边、屏山等地都有传唱。四川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张琪以屏山县的薅草歌为例对川南地区薅草锣鼓做了一定的研究。[8]6屏山县的薅草歌与其他地方的薅草锣鼓相比较,有着其独特的演唱形式。鼓是薅草歌唯一的伴奏乐器,鼓师同时也是领唱的歌师傅。演唱时由鼓师一人领唱,薅草的众人接腔合唱。鼓师通过鼓声的强弱变化,控制了整首歌曲的演唱节奏,同时也就控制了劳动的节奏。演唱有相对固定的队形,薅草队伍一般从纵的方向分为“头把手”、“中间”及“火尾”。在薅草过程中,薅草队伍面对鼓师横向呈“一”字形展开。遇见坡地不很平整时,就会根据地势分散站,但要尽量保持“头把手”、“中间”、“火尾”三个纵向的层次。
屏山县薅草歌演唱有相对固定的程序,而且特别注重鼓师的指挥协调能力,讲究歌唱队形的排列,有些程式较为严格、规范。其固定程序被称为“六个歇气”,这“六个歇气”分为上午、下午两个部分,上午、下午又各分为三个歇气。六个歇气中有六个唱腔,六个唱腔根据时辰和气候的不同而进行选择。它们分别是四平腔、望郎调、懒翻身、弯弯腔、说腔、圆歌调。四平腔可以用在各歇气,但歌词需超过四六句的长度。望郎调只能在清早起来唱有关望郎的内容时所用。懒翻身可用在各歇气,但歌词只能是四六句。弯弯腔与四平腔用法相同。说腔不单独唱,往往和弯弯腔、懒翻身同时用,一般只在午饭后唱英台、荷包时用。圆歌调只能在午饭前后唱,曲目较少。[8]2
(四)渝东南地区
渝东南地区称薅草锣鼓为“打闹”,渝东南土家族区域的秀山、酉阳、黔江、彭水、石柱等地,都还保留着“打闹”的习俗和演唱形式,其实,不属于土家族区域的重庆城口、万州、云阳、奉节等地,也有打薅草锣鼓的习俗。渝东南“打闹”的表演形式,为歌唱班子两人,一人执扁鼓,一人执铜锣。演奏时鼓师把扁鼓挂在胸前两面打。薅草人多时,可请两班同时打唱。演唱时一人领众人和,有时用真嗓,有时用假嗓,因曲调而异。主要曲牌有“开排号”、“请神号”、“上田号”、“金锁号”、“铜锣号”、“六能号”、“凉山号”、“送神号”等。[9]唱腔和唱法则较为固定,唱腔粗犷豪放、气势恢宏,特别是尖声或假声唱法高亢嘹亮,具有鲜明的民族和地方特色。一首号子多为四句,一句七个字,中间夹有大量衬词。[10]渝东南地区的薅草锣鼓由“歌头”、“请神”、“扬歌”、“送神”四个部分组成,按劳动顺序进行演唱,歌词多为传统的固定歌词,但因为地域不同,师承不同,歌词也不相同,相同内容的长篇故事、相同词句也不少见,且结构基本相同。
重庆土家族薅草歌的音乐风格基本从属于当地民间音乐风格,这与土家族与汉族等民族长期共居此地,交往甚多有关,其地域性风格差异要大于民族间音乐风格差异。薅草锣鼓歌配合锣鼓演唱,讲究韵律和节奏,善于运用衬祠,由于是在田间地头劳动时演唱,就具有讲究节奏,多用衬词的特点。[11]薅草锣鼓歌中衬词的运用都遵循重庆方言特点,体现了重庆地方人文特色和爽朗幽默的民众性格,因此,方言是重庆薅草歌地方特色的标识之一,是文化地域性差异的重要因素。重庆土家族薅草歌的形式和内容虽与武陵山区其他土家族薅草歌有一定类似性,但音乐特征和方言差异是彼此艺术层面相区别和保证重庆薅草歌地方独特性的两个重要因素。[12]
武汉音乐学院的民歌研究专家杨匡民教授曾指出,薅草锣鼓是长江中游联曲体结构民歌的代表,并认为这类歌种是此区音乐的一大特色。湖北地处长江中游,很可能是薅草锣鼓这种民间文学形式流行的中心地带。[13]结合历史时期四川地区薅草锣鼓的变迁,可以看出历史上薅秧时打锣鼓的习俗在四川地区早已有之,到了清代开始出现不同地区演唱程式的区别,这与明清之际湖广移民入川给四川文化带来的影响密不可分,薅草锣鼓从湖北传播扩散的广度和范围跟湖广移民的主要来源有很大关系。明清以来大巴山地区普遍以荆襄籍移民为主的文化背景相吻合。现代川东和川北地区的许多民俗实际上主要来源于荆楚文化。[14]川南入川移民在时间上以清代为界,清前有元明移民,清代也移民不断。从原籍看,也是以湖广居多。[15]川东、川北的薅草锣鼓歌跟湖北三峡地区和大巴山地区的薅草锣鼓歌一脉相承,川南的尤为密切,渝东南土家族的薅草锣鼓和湖北来凤、利川的薅草锣鼓程式上基本一致。
二、川渝地区薅草锣鼓与环境的互动关系
民间表演艺术是当地民众在生存与发展过程中人地关系之直接或间接体现,即现代历史地理学学科研究的最终归结点——“人地互动”。因此,在对有着浓郁地方特色的民间表演艺术的调查、研究和保护中,应对它的生发环境有深入的认识,并厘清它们之间的互动关系,这样才能实现对它们的保护和进一步开发。依此观点,我们在探究薅草锣鼓的起源及发展时,应当深入了解不同地域民族的人文地理、历史文化及宗教信仰等社会自然环境的条件。
(一)与自然环境的互动关系
川渝薅草锣鼓主要分布在四川盆地的边缘地区,涉及秦巴山区、川北嘉陵江中上游地区、川南山地丘陵区、三峡库区、武陵山区等地。这些地方多是四川省、重庆市与周边省市的交界地带,地形复杂多样,河流水系遍布,亚热带气候多雨炎热,这些自然环境为薅草锣鼓的形成和发展创造了必要条件。
山高坡陡,沟谷纵横。川东万源、宣汉等地在地貌上属于秦巴山区,大巴山自西北向东南,多河溪峡谷,平均海拔高,可耕地面积小,森林资源丰富,野生动物种类繁多。渝东南地区属武陵山区,武陵山脉呈东北-西南走向,坡陡、谷深是其基本特点。在武陵山腹地,满眼所见的是千山万岭,峰峦叠嶂。农民在狭窄的坡地上种瓜点豆,连一尺见方的泥土都不肯放过,统统被垦为耕地。亚热带的气候适宜稻谷、玉米等的耕种,在玉米没有传到这里成为主要粮食之前,薅草锣鼓主要用于稻田劳作中演唱,清代,当出现了玉米种植,采用了中耕以后,薅草、薅秧、薅麦、插秧的“打闹”最具代表性。到了民国时期,大多地方只有薅草才打锣鼓,而插秧、挖土不再打锣鼓了。
薅草锣鼓盛行的这些地区在古代都是人烟稀少、森林茂盛、田野荒芜、动植物资源丰富的地区。虎、豹、野猪、獾等野兽大量出没于山林,在春夏之际,耕作时敲打锣鼓,大声喊叫也可以驱赶野兽,防止其践踏庄稼或者是预防对劳动者进行攻击。在当时生产力水平低下,人力又不足的情况下,农事生产要求人们将更多的精力投入于田野间固定的耕作,这种方式反映了人们由渔猎生产到农业生产的改变,也反映了人和动物之间关系的变化。
因为这些地区相对封闭,自然环境比较复杂,为薅草锣鼓的生成、发展提供了丰富的素材、相对稳定的环境,才能到现在还保留较为完好的薅草锣鼓,成为薅草锣鼓民俗文化和艺术流传遗存的集中地区。
(二)与人文环境的互动关系
薅草锣鼓歌的仪式过程、语言、歌词内容不仅是四川地区山地农耕文化的产物,还是当地民俗文化与民族文化、宗教文化综合作用下的产物。
在川东土家族和渝东南土家族地区的薅草锣鼓中,土家族的宗教信仰深深影响了薅草锣鼓歌的内容和仪式。土家族将自然界的万物都视作神灵的产物,这样的宗教信仰观念,使他们普遍信仰各种神,也反映出他们在无力与自然抗争的情形下的一种美好心理愿望和期盼。于是,就有了薅草锣鼓歌中的“请神”、“送神”、“祭祀”等内容,是其宗教信仰观的具体表现。[16]土家族民俗歌舞文化是我国少数民族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乃至世界人类文化的宝贵精神财富。土家族的传统音乐盘歌、山歌、哭嫁歌、情歌多种多样,歌词中有很多从事农业生产的段落,传统舞蹈摆手舞在大型祭祀活动和农事活动中都有演出,表演内容有薅草、插秧、种苞谷、挖土等动作,都体现了薅草锣鼓与这些民俗活动相互作用、相互影响,都促进了薅草锣鼓的旋律、调式的发展形成。
根据四川音乐学院刘小琴的研究,川东的薅草锣鼓与土家族的傩仪也有着密切的关联,与普通山歌为了娱人而创、为了娱人而歌不同,川东薅草锣鼓无论从其最初产生的目的还是从现存的表现内容来看,都具有浓厚的傩祭色彩。现今川东薅草锣鼓的服务对象,既有神也有人,它是一种人神之间共娱共享的音乐,人们通过薅草锣鼓的演唱来祭祀与取悦神灵,同时也让自身获得快乐与享受。因此,究其本质来说,川东薅草锣鼓应该是傩乐体系中被边缘化了的一支,是一种具有傩乐元素又具有山歌表现特征的双重属性的音乐艺术形式。[17]通过对四川屏山薅草歌的田野调查和分析研究,发现太阳神崇拜、土地神崇拜、仙道和佛教四者的影响最为深远。人们借助于对神、仙或佛的虔诚崇拜,表达了自己在生产和生活中的美好愿望。[18]
文化交流促进薅草锣鼓的发展。川北薅草锣鼓发源于民间,有其深厚的民俗基础,青川历史悠久,地处四川盆地北部边缘,川、陕、甘三省结合部,素有“鸡鸣三省”、“金三角”之称。中原文化和巴蜀文化在此交融,青川自古便是羌、氐、汉等杂居之地,民俗风情别具特色,锣鼓草、山歌、牛歌、狮舞、龙灯各具特色。可以说,川北薅草锣鼓是各民族历史、智慧交融的结晶。在土家族地区,清代雍正年间实行“改土归流”政策,外来民族渗入土家族,汉文化开始在土家族区域传播。土家族祭祀除以鼓为神器外,则开始增添了面锣。以后史载土家族各种宗教祭祀,就改为击鼓鸣锣了。因此,薅草锣鼓也开始由单一的敲鼓变为锣鼓齐奏。川南地区的薅草锣鼓更是移民文化交流的结果,从上文可知,直到宋代眉州的薅草锣鼓也没有固定的仪程,所以清代湖广移民进入川南对于当地的薅草锣鼓进行了极大地丰富和发扬,川南地区薅草锣鼓至今还保留着只敲鼓不打锣的习俗,应当就是当时的文化遗留。
薅草锣鼓歌在歌词内容上有劝人向善、述说时事等,反映了当地的民间文化、有利于民间优秀文化传统的传承和弘扬。薅草锣鼓歌植根于中国农村广阔肥沃的土壤,吸收多样的艺术养分,集当地民歌之大成,题材多变,内涵丰富,歌唱爱情、仪礼、劳动、生活、风俗等,如同民间的一部“百科全书”。其中劝善、重教、孝亲等教化内容不仅反映了人们的社会生活,而且对底层劳动人民起到了一定的教化作用,通过歌曲的形式表现更利于百姓接受。同时,薅草歌词的演唱还歌唱历史、针砭时事,通过歌词的传唱将文化发扬开来,有利于乡间民风民俗的塑造和维护。
三、川渝地区薅草锣鼓的保护和继承
探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已经成为国家和地区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的重点和热点,川渝地区的薅草锣鼓作为民间艺术的珍宝,融合了山歌、方言、宗教、历史传说等多种形式,有着丰富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但随着现代社会生产水平的极大提高,人们的审美发生着变化,薅草锣鼓也面临着传统民歌的失落和困境。
川渝薅草锣鼓面临的保护传承问题已经有学者提出并进行过研究,①总结来讲有以下问题需要考虑:第一、薅草锣鼓传承人后继缺乏。如今川渝地区薅草锣鼓的传承人都上了年纪,没有精力,身体不好很难经常演唱,而薅草锣鼓的传授需要口耳相传、言传身教,没有年轻人愿意学习这门艺术。第二、薅草锣鼓歌的原生态环境已经逐渐丧失。农村退耕还林政策的实施使很多耕地被废弃,而农村劳动人口的大量外出打工又减少了一大批青壮劳动力,随着农业技术的普及,田间薅草的场景越来越少。第三、薅草锣鼓歌与现代生活渐渐脱轨,无人欣赏。如今农村的娱乐生活都被电视、麻将所取代,仅在庙会和一些祭祀活动上能看到传统民间艺术的身影,流行歌曲也在农村普及传唱,年轻的一代已经不再喜欢薅草锣鼓这种传统歌曲了。
川北和川东薅草锣鼓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南薅草锣鼓和渝东南薅草锣鼓也分别进入四川省和重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些举措都推动了对薅草锣鼓的保护和传承。对于传承人后继缺乏的问题,不仅要保护好现有非遗传承人,提高他们的待遇,给他们创造良好的条件,还要着力培养接班人。目前,宣汉县传习所的设立有利于年轻人学习薅草锣鼓,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薅草锣鼓的保护还要在文献上、理论上进一步提升,利用现代媒体技术整理薅草锣鼓的资料,结合高校音乐专业对薅草锣鼓的音乐艺术价值进行深入探索。在宣传上,川东举办薅草锣鼓赛歌会做了很理想的尝试。还可以将薅草锣鼓与当地特色旅游业结合,打造民俗特色旅游,推动传统民俗文化的宣传,发展文化产业。薅草锣鼓的内容也要与现代生活密切相关,结合现代生产生活打造新的薅草锣鼓歌曲进行传唱,吸引更多的年轻人。08年四川地震以后,川北薅草锣鼓艺术团为灾区人民送去了传统的薅草歌和抗震救灾新曲,大大振奋了人们的心情,鼓舞了人民抗震救灾、灾后重建的信心。只有深入到群众生活中,才能更为群众所接受。
作为川渝地区广为流传的劳动歌曲,薅草锣鼓代表着劳动人民的集体智慧,对生活、劳动的热情,与自然的和谐互动。薅草锣鼓题材广泛,内容丰富,形式广泛,蕴含着丰富的民族特色、地域特色,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社会价值,对于了解川渝地区人民社会生活有着重要的意义。虽然现在薅草锣鼓的保护和开发还面临着问题,但有了国家和社会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和大力投入,在加上人民对传统音乐的热爱和保护,相信薅草锣鼓能在这片土地上焕发新的生机。
注释:
①相关理论参见以下论文:胡晓萍,罗丽《川北薅草锣鼓的传承与灾后文化重建》,《四川戏剧》,2013年,第5期;朱吉胜《试论如何做好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的保护和传承工作》,《大观周刊》,2011年,第52期;张国才《论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的传承与发展》,《音乐时空》,2013年,第14期;余江汪,向娟《巴人古乐今犹在——国家级非遗名录<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保护初探》,《青年时代》,2014年,第24期;王敏《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保护与利用价值分析》,《鸡西大学学报》,2014年,第14卷,第1期;苏洲,范藻,孙杉杉,等《民俗艺术,保护中的现代传承——以“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为例》,《青春岁月》,201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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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范 藻]
The Distribution andStatus Quo of“Haocao Drum”in Sichuan and Chongqing
QIN Zhenchuan
(History and Geography Research Center of Southwest University,Chongqing 400715,China)
In Hubei,Hunan,Jiangxi,Sichuan,Chongqing,Guizhou and other places,there w idely exists a kind of folk music which closely linked w ith farmersworking,called“Haocao Drum”.“Haocao Drum”in Sichuan and Chongqing aremainly played in the hilly grounds of the eastern,northern and southern Sichuan and the eastern Chongqing.The art has a high artistic value,rich in folk culture.The study does good to th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Haocao Drum;Sichuan and Chongqing;distribution;geographical environment;protection
J607
A
1674-5248(2017)01-002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