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
2017-04-13邢逸旻
邢逸旻
老王听到检票员的话,手里的车票颤抖了一下,险些掉下去,被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又是从黄牛那里买的吧?现在这种假票我可见多了!”检票员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老王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浑身散发着建筑材料的气味,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手足无措地用厚实的手掌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票。
“不可能哩……那人跟我保证了!拿命保证的!”
排在他后面的人不耐烦地笑:“这种票贩子,一个人有一百条命!你快去补办一张就行了,别在这堵着大家都过不去。”
老王捏着票,抖抖索索地从队伍里退了出来。他想去找那个票贩子向他质问,可候车室里人密密匝匝,他哪里找得到?
他背着那个巨大的蛇皮袋回到售票处,鲜红的字幕来回滚动:信阳到福州,四百元……
又遥遥听见窗口传来寻问:“到福州的票还有没有?”“没了。”“没了?怎么可能?”“就剩大年初一的了,您要买吗?”“不过大年三十儿算什么年!”“那我可沒办法,下一个!”
老王转身默默地在候车室里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雪,从窗外映进来一片晶莹剔透的洁白。老王用手捂住脸,他想福州是不下雪的,可他在这个每年十一月就开始下雪的城市一待就待了十年。
十年前,他收拾包袱北上打工,临行前拍着大肚子的女人讲等我赚了钱就回来!
过了年女儿就十岁了。前两天和女人通电话,女人带着哭腔说:“你赚不到钱有什么关系?十年了,你好歹回来看看你的女儿!”电话那边传来女儿的笑声,清清脆脆,像银铃一样。
老王默默回忆着女人的笑容和衣角,好像还闻到了女人炒豆的香味。他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已经是村里叫人骄傲的高寿老人了,身板还很硬朗。
老王突然觉得很冷,冷得要命,只有心还热着,装着一如既往温暖如春的家乡。他又朝窗外看看,天上挂着一轮红彤彤的太阳。
老王突然起身,大踏步走向人影稀疏的售票窗口,掏出他仅有的四百元,能回家,别的还算啥?
“嗨,路上遭了贼,我那两千元都给贼过年了!急啥?小数目!”他想象着自己大口喝着酒,对女人说。
【作者系江苏省南通市通州区高级中学高二(20)班学生,指导教师:曹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