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战场在抗日战争中的地位和作用

阎治才

(1.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吉林 长春 130117；2.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敌后战场在抗日战争中的地位和作用

阎治才1，2

(1.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吉林 长春 130117；2.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在抗日战争的十四年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开辟、坚持和发展了敌后战场。在局部抗战阶段的六年间，东北敌后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在全国抗战阶段八年间的大部分时间里，整个敌后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敌后战场对于实现全民族抗战、配合正面战场、坚持抗战和夺取抗日战争最后胜利，发挥了重大的作用。敌后战场的抗战表明，中国共产党是全民族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

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敌后战场；正面战场

从1931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到1945年日本投降，中华民族进行了长达十四年之久的抗日战争。在抗日战争中，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先后开辟了东北敌后战场、华北敌后战场、华中敌后战场和华南敌后战场，形成了中国抗日战争的整个敌后战场，坚持了长期艰苦的敌后抗战。在确认抗日战争不只是八年而是十四年的前提下，进一步考察抗日战争的历史，进一步说明敌后战场的地位和作用，对于正确认识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正确认识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为抗日战争胜利做出的重大历史贡献，应该说是有其必要性的。

一

在抗日战争的局部抗战阶段，即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到1937年七七事变前的六年间，敌后战场即东北敌后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1931年9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侵略中国的九一八事变。国民党政府由于致力于“剿共”的内战，不肯抗击日本的侵略，并且幻想英、美等国出面干涉，因此采取了不抵抗的政策。国民党当局多次训令其在东北的军队(即东北军)，要求东北军避免冲突。这样，约20万人的东北军除一部分违抗训令对日军进行了抵抗外，大部分均陆续退往关内。到1932年2月初，日军相继占领了东北的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

与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相反，中国共产党在民族危急的关头高高举起武装抗日的旗帜。九一八事变发生的第二天，中共满洲省委就发表了《为日本帝国主义武装占领满洲宣言》，说明了这次事变是国民党长期以来实行妥协投降政策的结果，指出“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才能将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并提出了“发动游击战争”的要求[1]34。9月20日，中共中央发表《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随后中共中央、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相继发表一系列宣言、通电和告民众书，在这些文件中揭露了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号召全国民众特别是日本占领区的民众“罢工、罢课、罢市，反对日本帝国主义”[2]31，号召“组织民众抗日义勇军”，“直接与日本帝国主义作战”，“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2]47。

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推动和领导下，东北地区的抗日武装斗争迅速发展起来。当时东北地区的抗日武装力量，大多数是由原东北军部分官兵以及民间团体等组织起来的具有自发性的抗日队伍。这些队伍的名称不一，统称为抗日义勇军。中共中央和中共满洲省委先后派出一大批干部到义勇军中工作，对推动义勇军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到1932年夏，抗日义勇军发展到30万人左右。义勇军的一些部队中虽然有共产党人在工作，但毕竟不是共产党独立领导的武装力量，没有政治工作制度，也没有广泛深入的群众工作。由于强大敌人的进攻、分化与收买，到1932年底，义勇军的大部分先后失败或被削弱。在义勇军兴起和先后失败的同时，中国共产党积极组织党所独立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到1932年底，在东北各地已经组织起10支抗日游击队。这些抗日游击队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成为东北地区抗日武装斗争的中坚。这一时期东北抗日武装力量在各地的作战，初步开辟了东北敌后战场。之所以说这一时期东北敌后战场只是初步开辟，是因为九一八事变后的东北虽然成为日军占领区，但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日军后方。只有日军以东北为基地向其他地区发动进攻，东北才会成为完全意义上的日军后方。但如果把东北和华北交界处看作是日军的前方，那当时的东北地区也可以说是日军的后方。并且，在这一时期，东北抗日武装斗争的主要力量是共产党协助的义勇军，而不是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也就是说，这一时期的东北敌后战场，还不是或不完全是以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为主体的敌后战场。以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为主体的东北敌后战场，尚处于初步开辟的阶段。

1933年1月初，东北日军开始进攻山海关、热河和长城各口，发动了对华北地区的进攻。从这时起，东北就成了完全意义上的日军后方，即完全意义上的“敌后”。同年，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有了较大的发展，各抗日游击队的人数明显增多，甚至是1932年的几倍，同日伪军进行作战的次数也大大增加，并且新建立了几支抗日游击队[3]129-132。这表明，以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为主体的东北敌后战场已经形成。到1936年初，共产党领导的东北人民武装力量先后组编成6个军，人数2万余人。1936年2月开始，这些抗日武装力量先后改编为统一建制的东北抗日联军。到1937年7月全国抗战开始前，东北抗日联军共组编成10个军和1个独立师，其中由第一军和第二军组成了第一路军，人数也发展到4万人左右。

在局部抗战这个阶段中，日军也几次发动对国民党军队的进攻。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大举进攻东北，虽然国民党政府实行不抵抗政策，大部分东北军不战而退，但东北军的一部分还是进行了几次抵抗的，如齐齐哈尔附近的江桥抗战、锦州附近的阻击战、哈尔滨外围的袭击战等。1932年1月，日军发动了对上海的进攻，国民党十九路军进行了抵抗。1933年初，东北日军进攻山海关、热河和长城各口，国民党军队在河北、热河、察哈尔一带也进行了抵抗。同年6月至7月间，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在察东进行了打击日伪军的作战，也属于国民党军队对日军的作战。1936年11月至12月间，华北日军进攻绥远，被绥远国民党军队击退。国民党军队的这些作战，不是在日军后方的作战，而是对日军的正面抗击。国民党军队的这些正面作战，可以说是初步形成了不同于敌后作战的正面战场。之所以说是初步形成了正面战场，是因为在这些作战中，东北的几次作战在地域上是距离较远的，上海的作战距离东北更远，不能形成一个统一的正面战场。只有国民党军队在长城沿线即冀热察一带的作战，在地域上是集中的，规模上是比较大的，指挥上也是统一的，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的抗战，是单独进行的，不在统一指挥的范围之内。至于绥远抗战，在时间上已是冀热察抗战结束三年多之后的作战了。可见，在局部抗战这个阶段中，国民党军队的作战还未能形成一个在时间和空间上以及指挥上比较统一的正面战场。但这些作战毕竟是国民党军队对日军的正面作战，所以可以说是初步形成了正面战场。

在局部抗战阶段的六年间，敌后战场即东北敌后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判断哪个战场是抗日战场的主要战场，要看日军把主要兵力即多数兵力用于哪个战场的作战，或者说哪个战场抗击着日军的多数兵力。九一八事变发生之时，日军在东北的兵力只有1个师团、1个独立守备队(相当于旅团)以及其他一些部队[4]864，共约2万余人。随后又从朝鲜和国内调来4个旅团，加上原有兵力共约4万余人。这些兵力是用于正面来进攻东北军的，东北军有关部队也进行了抗击，但到翌年2月初日军占领东北三省之后这种进攻即告结束。随后，日本不断在东北增兵，先是主要用来进攻东北义勇军，接着主要用来进攻东北抗日联军。到1936年，日军用于东北作战的兵力已达3个师团另2个旅团，还有5个相当于旅团的独立守备队以及其他有关部队，共约10万人[4]865-867，均为东北抗日联军所抗击。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日军用于上海地区的兵力为3个师团另1个旅团，加在一起为7个旅团以及其他有关部队[3]166，共约6万余人。1933年初开始对长城各口发动进攻时，使用的兵力是2个师团另2个旅团，加在一起为6个旅团，还有2个骑兵旅团以及其他有关部队[3]210，共约6万余人。1936年日军向绥远的进攻，使用的兵力是其在华北已有兵力的一部分和一些伪军，加在一起只有1万人左右[3]321-322。并且，日军在正面发动的这些进攻，国民党军队在这些地区的抵抗，在时间上并不长，最长的也不过4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东北敌后的作战则一直没有停止过。可见，在局部抗战阶段的六年间，侵华日军是用主要兵力进攻其后方的东北抗日联军的，东北抗日联军抗击着侵华日军主要兵力的进攻，东北敌后战场是这个阶段中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二

在抗日战争的全国抗战阶段，即1937年七七事变后到1945年9月抗日战争胜利的八年间的大部分时间里，敌后战场即全国敌后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对这八年间敌后战场在抗日战争中的地位，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加以考察和分析。

从1937年七七事变到1938年10月日军占领广州、武汉，是抗日战争的战略防御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国民党军队的正面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敌后战场已经不是或还不是主要战场。

1937年7月7日，华北日军向驻守卢沟桥的中国军队发动进攻，制造了七七事变。中国守军奋起抵抗，全国规模的抗日战争由此开始。随即，日军大举进攻北平、天津、山西、河北、山东，国民党军队在华北各地顽强抵抗，形成了华北正面战场。8月13日，日军在华东进攻上海，制造了八一三事变。14日，国民党政府发表《自卫抗战声明书》，并调集军队反击进攻上海的日军，形成了华东正面战场。7月至10月间，日军占领了张家口、保定、石家庄、大同、归绥(今呼和浩特)、包头。11月至12月间，又占领了上海、太原、南京、济南。1938年1月，华东、华北日军实行南北对进，会攻徐州，国民党军队进行了徐州会战，华北、华东正面战场连接起来。5月，国民党军队被迫放弃徐州，华东正面战场大为缩小。6月，日军调集重兵分路进攻武汉，国民党军队进行武汉会战，形成了华中正面战场。10月初，日军在华南进攻广州，国民党军队组织抵抗，形成了华南正面战场。10月下旬，广州、武汉失守。

全国抗战开始后，由于中国共产党的长期努力和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多年推动，执政的国民党终于承认了共产党的合法地位，实现了联共抗日，这就建立了以两党第二次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了全民族共同抗战的局面。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和新编第四军，分赴华北、华中敌后进行作战，开辟敌后战场。到1938年10月，八路军、新四军共作战1 700余次，粉碎了日伪军十几次较大规模的进攻，建立了晋察冀、晋绥、晋冀豫、晋西南、山东、苏南、皖南、皖中和豫东抗日根据地，形成并初步发展了华北敌后战场和华中敌后战场，部队也由出师时的4万余人发展到17万余人。在东北敌后战场，东北抗日联军在全国抗战开始后发展到11个军，共4.5万余人。随后，由第四、五、七、八、十军组编成第二路军，后来又由第三、六、九、十一军组编成第三路军。1938年，日军为巩固东北后方，加大了对抗日联军的“讨伐”，东北敌后游击战争开始进入困难时期。

在这个阶段中，日本帝国主义的目的是迅速灭亡中国，其重点是占领中国的大中城市和交通要道，其主要兵力是用于进攻正面的国民党军队。至1937年底，华北、华东、华中、华南日军的人数已达50万人，1938年则达68万人[5]24。这些部队大部分是用于正面进攻的。八路军、新四军出师时的人数只有4万余人，虽然到1938年10月已发展到17万余人，但在日军对正面进行大规模进攻之时，不可能同时用主要兵力来对付八路军、新四军。八路军、新四军所抗击的日军人数，加上东北抗日联军所抗击的日军人数，也不会超过日军用于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进行正面进攻的人数。从两个战场歼敌人数看，在这个阶段中，正面战场的歼敌人数近45万人[6]332，华北、华中敌后战场的歼敌人数为5.4万余人[6]322，加上东北敌后战场的歼敌人数也远达不到正面战场的歼敌人数。所以，在这个阶段中，国民党军队的正面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敌后战场，不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或者说尚未成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从1938年10月日军占领广州、武汉到1943年7月底八路军发动卫南林南(卫河以南、林县以南)战役之前，是抗日战争的战略相持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敌后战场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日军占领广州、武汉后，由于八路军、新四军和抗日根据地的发展使日军面临着失去后方的危险，所以不得不停止对正面的战略进攻，转而从前线抽调兵力进攻八路军、新四军。到1938年底，日军用于后方的兵力达到40万人，用于正面的兵力为28万人[5]24。面对日军主要兵力和全部伪军的进攻，八路军、新四军继续发展游击战争，巩固和发展已有的根据地，建立新的根据地。在华南，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也建立起来，在广东的东江、珠江和海南岛开展游击战争。1940年，八路军、新四军共发展到50万人，根据地发展到16块。但从1940年下半年起，日军加紧了在占领区内的进攻，频繁地进行大规模的“扫荡”、“蚕食”和“清乡”。到1942年，八路军、新四军由50万人减少到40余万人，根据地大为缩小[7]92。在华南，东江根据地缩小，珠江根据地和海南岛原有根据地被迫放弃，部队转移到其他地区坚持游击战争。在东北，抗日联军已经不足1 000人。面对严重的困难局面，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贯彻中共中央关于克服困难、巩固根据地的各项方针政策，坚持并发展了抗日游击战争和抗日根据地。到1943年下半年和1944年初，华北、华中、华南敌后的抗日武装力量和抗日根据地已经相继恢复到1940年的水平，在华北还有所发展。

在正面战场，日军为继续打击国民党军队、迫使国民党政府妥协屈服，发动了多次战役性进攻。1939年，国民党军队先后组织了南昌会战、随(县)枣(阳)会战、长沙会战和桂南会战，抗击了日军的进攻。同年12月，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对正面日军发起了一场北起绥远、南至广西的冬季攻势，虽取得一些局部胜利，但未能改变正面战场的总态势。1940年5月至1943年12月，面对日军发动的战役进攻，国民党军队先后组织了枣(阳)宜(昌)会战、豫南会战、上高会战、中条山会战、第二次长沙会战、第三次长沙会战、浙赣会战、鄂西会战和常德会战等较大的战役，抗击了日军的进攻。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国民党政府组织了中国远征军赴缅作战。这支部队后来改编为滇西远征军和中国驻印军，在云南西部和印度抗击日军的进攻。这些作战虽然取得了一定的局部胜利，但同样没有改变正面战场的总态势。

在这个阶段中，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在华北、华中(含华东)和华南所抗击的日军占这些地区全部日军的比例，1938年底为58.8%，1939年为62%，1940年为58%，1941年为75%，1942年为63%，1943年为58%[5]24-25。在这些地区所抗击的伪军占这些地区全部伪军的比例，1938年底至1942年均为100%，1943年为90%[5]25-26。国民党军队在这些地区抗击日军的比例，1938年底为41.2%，1939年为38%，1940年为42%，1941年为25%，1942年为37%，1943年为42%[5]24-25。至于同期国民党军队在这些地区所抗击的伪军，只在1943年为10%，其他年份均为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所抗击[5]25-26。因为在这一年中，国民党军队在华南“牵制(不是抗击)”了占关内伪军总数将近10%的伪军，其他地区的伪军“一贯是和国民党军队和平相处，对共产党军队则配合敌寇积极进攻”[8]156。所以，在这个阶段中，国民党军队的正面战场已经不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敌后战场成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从1943年7月底八路军发动卫南林南战役到1945年9月抗日战争胜利，是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阶段。在这个阶段中，敌后战场仍然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1943年，华北敌后战场的形势已经从敌主动我被动逐步变为我主动敌被动。在八路军总部的统一部署下，一二九师和冀鲁豫军区于7月底至8月下旬发动卫南林南战役，歼灭日伪军12 000 余人。收复了拥有50万人口的地区。11月，八路军山东军区也转入反攻，歼灭日伪军3 400余人，扩大了鲁南、鲁中和滨海根据地。1944年初，八路军各部和新四军、华南游击队也相继转入反攻。敌后战场转入反攻的开始，也是整个抗日战争转入战略反攻的开始。毛泽东早在1938年就指出：由于中国政治经济不平衡，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在其前一时期将不是全国整齐划一的姿态，而是带地域性的和此起彼落的姿态”[9]468。6月以后，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有关部队还向豫西、豫东、豫南、豫皖苏、湘粤赣边、苏浙皖边发动外线攻势作战。1945年，这种反攻作战的规模进一步扩大。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苏军向日本关东军发起大规模进攻。从8月9日开始，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向日伪军展开了猛烈的大反攻，东北抗日联军保存下来的部队也在东北配合苏军作战。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此后，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转入歼灭拒绝投降的日伪军。9月2日，日本政府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华民族的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

国民党军队的正面战场，本应在1944年初敌后战场转入全面反攻之后也转入反攻，但国民党当局却采取了按兵不动的观望政策。同年4月，日军发动了为打通大陆交通线的豫湘桂战役，国民党军队被迫迎战，先后组织了豫中会战、长(沙)衡(阳)会战和桂(林)柳(州)会战，但结果以惨败结束。在豫湘桂战役期间，滇西远征军向当地日军发起反攻，收复国土8万余平方公里。1945年3月至4月间，为抗击日军的进攻，国民党军队进行了豫西鄂北会战和湘西会战，并取得了湘西会战的胜利。5月以后，侵华日军开始收缩兵力，国民党军队乘机进行跟进式的反攻。至日本宣布投降前，收复了南宁、柳州、桂林、福州地区以及浙江、江西的部分地区。

在这个阶段中，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在华北、华中(含华东)、华南所抗击的日军占这些地区日军总数的比例，1944年为64%，1945年为69%[5]25。所抗击的伪军占这些地区伪军总数的比例，1944年为95%，1945年为95%[5]26。国民党军队同期在这些地区所抗击的日军比例，1944年为36%，1945年为31%[5]25。所抗击的伪军的比例，1944年为5%，1945年仍为5%[5]26。所以，在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阶段中，敌后战场仍然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

三

在抗日战争中，敌后战场对于实现全民族抗战、配合正面战场和夺取抗日战争胜利，发挥了重大作用。

在局部抗战阶段，东北敌后战场坚持了抗日武装斗争，促进了全国抗战的实现。东北抗日武装斗争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全国人民包括海外华侨的同情和支持，各界人士和广大民众不但要求国民党政府支援东北抗日义勇军、抗日联军，许多爱国志士包括华侨中的爱国志士还奔赴东北直接参加抗日武装斗争。九一八事变后的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和1935年华北事变后的全国抗日救亡运动，在抗日救亡运动中对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和妥协行为的声讨，都同东北抗日武装斗争的影响和鼓舞分不开。关于日军在东北的侵略罪行和东北抗日武装斗争开展的报道，不断见诸各种进步报刊。这样，东北敌后战场的抗日武装斗争，就推动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从而也就促进了全国抗战局面的实现。同时，东北敌后战场的抗日武装斗争严重地打击了和威胁着日本在东北的殖民统治，极大地消耗了日军的人力、物力，从而推迟了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进程，客观上为国共两党进行抗战准备赢得了时间。

在抗日战争的战略防御阶段，敌后战场有力地配合了国民党军队的正面战场，歼灭了尤其是牵制了侵华日军的大量兵力，促进了抗日战争相持阶段的到来。敌后战场对正面战场的配合，分为战役配合和战略配合。所谓战役配合，主要是正面战场进行某一战役时，敌后战场出动兵力打击和牵制敌军，减轻正面战役作战部队的压力，或承担正面战役的一部分战斗任务，这种配合是局部性的配合。所谓战略配合，主要是敌后战场通过打击、歼灭和牵制敌军，使敌军不能把更多的兵力用于正面战场，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从而有利于正面战场的作战，这种配合是全局性的配合。在华北，太原失陷前八路军各部的作战，都是配合正面战场的晋北战役和太原保卫战的。1938年春日军进攻晋南，八路军各部的作战对于正面战场“沿黄河西南两岸的防御战，所起的战役配合作用更是很大的”[9]417。徐州会战开始后，八路军各部对于配合鲁南的正面作战“也尽了相当的力量”[9]417。武汉会战期间，八路军主动出击，“进行大小战斗约千次，毙敌二万余人”[10]34，使日军不能抽调更多的兵力用于华中方面。在华中，新四军的作战对国民党第三战区的正面作战，也起了相当的战役配合作用[11]19。从战略配合来看，这一阶段八路军、新四军共作战1 700余次，歼敌5.4万余人，在华北和华中初步建立起10块根据地，吸引和牵制了约20万左右的日军于自己的周围，使日军不能把这些兵力用于正面进攻。在东北，“那里的游击队多打死一个敌兵，多消耗一个敌弹，多钳制一个敌兵使之不能入关南下，就算对整个抗战增加了一分力量。”[9]416朱德曾指出“如果没有八路军、新四军的对敌反进攻，战略相持阶段的出现是不可想象的。”[12]138-139

在抗日战争的战略相持阶段，敌后战场作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继续在战役战略上配合正面战场，并为实行战略反攻准备了条件。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敌后战场在承受着大部分侵华日军和几乎全部伪军进攻的同时，继续在战役战略上配合正面战场。在正面战场发动1939年冬季攻势后，八路军、新四军在绥中、晋南、豫北、沪杭路等地的作战，配合了正面战场的这次战役。1940年5月至6月间，日军向襄樊、宜昌一带发动进攻，新四军鄂豫挺进纵队主动出击，并驰援被围困的国民党军队。1941年5月日军进攻中条山地区，八路军、新四军有关部队“举行了新的出击，以配合友军作战”[13]326。1942年12月，日军进攻大别山地区和豫南，新四军有关部队积极配合，使日军“在我国军抵抗及我军配合夹击之下仓惶撤退”[8]112。从战略配合来看，在1938年11月至1943年7月这一期间，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作战达6.5万余次，歼灭日伪军75万余人，其中日军30余万人[14]317。在这几年中，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平均每年抗击日军42万余人，占关内日军总数的63%以上；平均每年抗击伪军34万余人，占关内伪军总数的98%[5]25-26。在这个阶段中，华北、华中、华南各抗日根据地渡过了1941年至1942年的困难期，在1942年下半年以后得到了重新发展。这些地区日伪军大量被消灭，人民武装力量和抗日根据地重新发展，为敌后战场和整个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准备了条件。在这个阶段中，中共中央和八路军、新四军还通过有理、有利、有节的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先后打退了国民党方面于1939年冬、1941年初和1943年6月发动的三次大规模的反共军事行动，维护了国共两党共同抗日的局面。正如朱德所指出的那样：如果“不能挡住这股逆流，抵住这种袭击”，“中国的抗日战争也就不能坚持下来”[12]140。

在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阶段，敌后战场虽然转入反攻，但仍然配合着正面战场，不但为正面战场的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而且成为夺取抗日战争最后胜利的主要力量。这个阶段敌后战场对正面战场的战役配合，主要是在1944年5月至12月的豫湘桂战役期间。在这期间，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为了配合正面作战”，采取了“敌进我进”的方针，对日伪军的攻势作战“普遍于敌后战场的各个地区”[8]297。由于进行这样大规模的配合，迫使日军不得不把第63师团等部队调回华北敌后，从而减轻了国民党军队作战的压力。从战略配合来看，从1943年8月至1945年8月，八路军、新四军和华南游击队共作战5.5万余次，歼灭日伪军70多万人，其中日军15万余人[14]317。这一阶段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游击队所抗击的日军，约占关内日军64%；所抗击的伪军的兵力，约占关内伪军总数的93%[14]313-314。敌后战场的反攻作战，为正面战场提供了实行反攻的有利条件。但是，正面战场迟迟不肯转入反攻，到1945年5月之后才实行了跟进式的反攻，在苏军出兵之后也没有实行大反攻，基本上是在等待日本投降。所以，抗日战争的战略反攻主要是敌后战场进行的，敌后战场是夺取抗日战争最后胜利的主要力量。

四

抗日战争中敌后战场的地位和作用，还可以从敌后战场与正面战场的相关比较中得到进一步的认识。

从两个战场各自作为抗日战争主要战场的时间比例和歼敌人数看。在抗日战争的十四年间，正面战场作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是从1937年7月到1938年10月，共16个月。敌后战场作为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是从1931年9月到1937年6月，从1938年11月到1945年9月，共152个月。可见，正面战场作为抗日战争主要战场的时间只占十四年抗日战争的9.5%，敌后战场作为主要战场的时间则占90.5%。也就是说，在抗日战争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敌后战场都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从两个战场歼灭日军的人数看，正面战场在全国抗战八年间歼灭日军近86万人[14]316，加上局部抗战六年间上海抗战、长城抗战、察东抗战和绥远抗战歼灭的日军约0.6万余人，共86.6万人。华北、华中(含华东)、华南敌后战场在全国抗战八年间歼灭日军52.7万余人[14]316，加上东北敌后战场十四年间歼灭的日军约17.2万余人[14]316，共约70万人。也就是说，在抗日战争的十四年间，正面战场歼灭的日军占被歼日军总数的55.3%，敌后战场歼灭的日军占44.7%。但是，在正面战场所歼灭的日军中，有45万人是在战略防御阶段歼灭的，其他阶段歼灭日军的人数为41.6万人。敌后战场在战略防御阶段歼灭日军5.4万余人，其他阶段歼灭日军的人数为64.6万人。也就是说，在十四年抗日战争的90.5%的时间里，敌后战场歼灭的日军人数都是超过正面战场的。从两个战场歼灭伪军的人数看，在全国抗战八年间，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游击队歼灭的伪军为118.6万余人[14]315。东北抗日联军歼灭的伪军，约15万人。这样，敌后战场在十四年间歼灭伪军的人数约为130余万人。国民党军队歼灭伪军的人数，在局部抗战阶段约0.5万人左右。全国抗战八年间所歼灭的伪军，按其所抗击伪军的比例来计算，也只有5万余人。也就是说，正面战场在十四年间所歼灭的伪军，至多不过6万人。按照这样的计算，在抗日战争的十四年间，正面战场歼灭日军和伪军的人数为92万余人，敌后战场歼灭日军和伪军的人数为200万人。

从两个战场各自的作战方针看。对于中国军队在战争中应采取的作战方针问题，毛泽东于1938年5月在《论持久战》中就作了论述，毛泽东分析了中日双方在军事上的特点，指出中国军队在战略上是“内线的持久的防御战”，在战役战斗上应实行“外线的速决的进攻战”[9]486。外线的速决的进攻战这个作战方针，也称为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也就是说，通过这样的积极作战，达到战略上的防御目的。实行这样的作战方针，当然包括必要的防守和退却，这是主动灵活地使用兵力的要求。与这样的方针相反的，是消极防御的作战方针。这种方针又称专守防御的方针，也就是说，在作战中被动防守，不能灵活地使用兵力，尤其是不能向敌军的战役后方使用兵力。从抗日战争中正面战场的作战来看，国民党军队除在某些战役如徐州会战、1939年冬季攻势等战役中实行了一定范围或一定程度的积极防御的方针之外，基本上都是实行消极防御的方针。正面战场之所以采取这样的作战方针，是由国民党当局的片面抗战路线决定的。所谓片面抗战路线，就是只靠政府和军队来抗战，不去发动和武装人民群众。这种路线是错误的战争指导路线，因为中国这样的弱国只靠政府和军队不可能战胜日本。但又不甘心不战而退，所以只能是被动防守，不能主动灵活地尤其是向日军的战役后方使用兵力。片面抗战路线和消极防御的作战方针，是正面战场军队作战失败和重大伤亡的根本原因。与国民党当局及其军队的路线和方针相反，中国共产党坚持全面抗战路线，主张动员全国的军队和民众，放手发动和武装人民群众，采取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八路军、新四军挺进日军后方，就是向日军的主动进攻。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在敌后战场的作战，实行的就是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敌后战场在许多情况下采取的“敌进我进”方针，即面对敌人的进攻，我军反方向前进，在敌军部队的后方打击敌军，就是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的一个重要体现。由于实行了全面抗战路线和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不但有效地保存了自己、有力地打击和歼灭了敌人，而且促进了自己力量的不断发展壮大。

从两个战场各自的布局看。所谓战场布局，是指作战部队兵力的分布状况。抗日战争的两个战场，不是某一战役或战斗的战场，而是国共两党两种部队各自对日军作战的地域广大的战场。两个战场的兵力分布，体现了两个不同的军事决策机关或军事指导机关的战略意图，并对战争的进程和结果有着重要影响。在局部抗战阶段，东北敌后战场的人民武装力量分布在沈阳和长春以南、长春以东、哈尔滨以东和以北的广大山林地区，面临几个大中城市，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坚持长期的东北抗日游击战争、打击日伪在东北的殖民统治的决心。在这个阶段中，国民党当局没有在东北组织兵力进行正面抵抗，只是部分军队在上海地区和冀热察绥一线进行了几次具有暂时性的局部抵抗，没有继续调集部队坚持作战，体现了国民党当局的不抵抗政策和妥协政策。全国抗战开始后，国民党当局才调集兵力先后在华北、华东、华中、华南进行正面抵抗，形成了全国抗战的正面战场，这样的兵力分布才符合对侵华日军进行正面作战的需要，体现了国民党当局在当时对“守土抗战之责任”[15]的履行。在这同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挺进日军后方，开辟并初步发展了华北敌后战场和华中敌后战场。这样，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就分布在东北、华北、华中敌人后方的广大地区，形成了全国抗战的敌后战场。这样的兵力分布不但体现了对日军作战的战略需要，也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坚持长期艰苦的敌后抗战、争取抗战最后胜利的决心。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正面战场的兵力主要分布在河南、湖北、湖南、贵州、广西、云南这些省份临近日军或距日军不太远的地区，即华中地区的西部和西南地区，一直到日本投降前基本上都是这样。这表明国民党当局在军事上已经由抗击和歼灭日军转入守卫后方，主要是守卫西南后方。这期间所进行的1939年冬季攻势，不是也不可能是正面战场的战略反攻，而是以攻为守的军事策略行动。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在相持阶段到来后又开辟了华南敌后战场，这样，整个敌后战场的兵力就分布在北起小兴安岭、南达海南岛的东北、华北、华中、华东、华南日军后方的广大地区，包括18个省份的“大部分或小部分”[16]1044。这表明，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兵力主要不是用来守卫陕甘宁边区，而是用来打击和歼灭敌人，并在条件具备的时候转入战略反攻，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

总之，在十四年抗日战争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敌后战场都是抗日战争的主要战场。在全国抗战的八年间，敌后战场一直有力地配合着正面战场，对于坚持全国抗战和夺取抗日战争的胜利发挥了主要作用。敌后战场的重要地位和重要作用，证明了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全民族抗日战争的胜利。

[1] 东北抗日联军史料编写组.东北抗日联军史料：上册[G].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2] 中央统战部，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册[G].北京：档案出版社，1984.

[3] 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卷[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5.

[4] 东北抗日联军史料编写组.东北抗日联军史料：下册[G].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5] 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抗日战争时期重要资料统计集 [G].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

[6] 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中国抗日战争史：中卷[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5.

[7] 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中国抗日战争史：下卷[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5.

[8] 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室.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5册[G].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9] 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0] 肖向荣.抗战三年来八路军的英勇战线[J].八路军军政杂志，1940，2(7).

[11] 严志才.抗日战争时期国共两个战场配合作战论析[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4).

[12] 朱德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13] 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室.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4册[G].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14] 刘庭华.中国抗日战争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系年要录·统计荟萃 [G].北京：海潮出版社，1995.

[15] 蒋介石.在庐山第二次谈话会上的讲演 [N].南京：中央日报，1937-07-20.

[16] 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哲 文]

The Position and Function of the Backstage Battlefield in Anti-Japanese War

YAN Zhi-cai1，2

(1.College of Humanities & Science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117，China； 2.Faculty of Marxism，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China)

Among the fourteen years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the people’s armed of CPC opened up，persisted and developed the backstage battlefield. During the six years of regional war stage，the Northeast was the main battleground in the war. In the most time of nationwide war，the whole backstage battlefield was the main battleground. It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realizing the total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by the whole nation，cooperating center stage battlefield，insisting on the resistance and taking the final victory of the war by force. The truth showed that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was a tower of strength in the total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 by the whole nation.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Anti-Japanese War；Backstage Battlefield；Center Stage Battlefield

10.16164/j.cnki.22-1062/c.2017.04.022

2017-01-18

教育部高校示范马克思主义学院和优秀教学科研团队建设项目(16JDSZK091)。

阎治才(1949-)，男，吉林九台人，东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东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部博士生导师。

D231

A

1001-6201(2017)04-012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