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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与安生》:从小说到电影的改编

2017-04-12王金琰

视听 2017年7期
关键词:安生原著人生

□ 王金琰

《七月与安生》:从小说到电影的改编

□ 王金琰

在当下青春怀旧电影及IP改编的热潮下,电影《七月与安生》采用“加减并行”的改编手法,为原著增添大量饱满的细节刻画,减去影响人物立体感的细枝末节,通过对“互换人生”主题的深层次挖掘,讲述了两位截然不同的女性——七月与安生,在经历与内心灵魂对抗之后,逐渐与对方和解,与自身和解的故事。影片对于女性人物内心与归宿的细腻刻画,展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与成长。

《七月与安生》;人物塑造;情节架构;主题意蕴

《七月与安生》讲述了性格强烈反差却又牵扯极深的女性,为爱情留守,为世界出走的故事。导演曾国祥以“加减并行”的改编创作手法,为较短篇幅的小说填充细节,删去细枝末节,对原著进行了较大的改动。该片不仅对于“互换人生”的主题进行了深层次挖掘,而且打破了青春片女性人物塑造的壁垒,在影片中塑造了充满灵性的女性形象。

一、灵性四溢的人物塑造

原著是以七月、安生与家明三人的故事展开,在改编的过程中是减去安生身上的自私冷漠,加入温暖的文艺气息,而且赋予原本面目模糊的七月以丰富的人格特性,原本处于争夺中心的家明,在电影中却只是两个女生感情的见证者。如此改编,不仅使人物塑造忠于原著灵魂本质,而且灵性四溢,使得原本稍显扁平化的人物更加立体化、戏剧化。

(一)由复杂趋向简单的“安生”

电影延续了小说中安生桀骜张狂的性格特质,但去掉自私冷漠的缺陷,性格设定更趋温暖向善,也更讨人喜欢。影片中在七月将家明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安生之后,三人一起爬山去庙中祈福,七月因体力不支中途休息,最终安生与家明爬到了山顶的寺庙。寺庙中面对家明的心意的表露,安生即便心仪于他却还是选择回避,不久之后就出走县城,去外面的世界漂泊流浪,这一切都源于她怕伤害到她最好的朋友——七月。而小说中,是安生向家明表白,甚至可以说安生是“小三”的角色。虽然原著与电影中,安生都为爱选择流浪漂泊,但显然导演对于安生这个人物做出如此改动,减轻了原著中对于安生是“小三”的诟病,抓住了女性朋友之间最微妙的情感变化,使得原本复杂冷漠的安生,性格简单明朗化,她所做的一切决定与选择皆是源于爱。

(二)由简单趋向复杂的“七月”

影片中七月不再是性格温吞的传统女孩,而是披着乖乖女外衣、内心向往冒险的充满矛盾的人,她的挣扎与觉醒,蕴含更深层的女性觉醒意识。两人初识之时,性格桀骜不驯的安生要砸破警铃,七月欲阻拦,之后警铃响起,众人都以为警铃是安生砸破的,但影片最后却作了交待,是七月握着安生的手砸向警铃。这一举动也与七月劝家明逃婚形成了呼应。原著中的七月是隐忍的,是克己的,面对最好的朋友与最爱的男人的情感纠葛,她选择原谅和接纳,并且抚养他们的孩子成人。而影片中,在家明回来与其完婚之时,她却劝家明逃婚,因为她要名正言顺地逃离这片禁锢她的天地。逃离是七月女性意识的真正觉醒,经历了痛苦的挣扎,她做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像安生一样去流浪,体验安生每一次走过的路。该片的监制是善于刻画女性微妙心理变化的陈可辛,想来曾国祥是得了他的真传,对于女性形象的刻画,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三)由“欲望投射体”变为“爱情符号”的“家明”

原著中帅气的家明是处于青春期的两个女生的爱欲投射对象,他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而电影弱化了狗血的三角恋关系,家明在电影里更像是一个“雄性的花瓶”,起陪衬作用。二人初识家明之时,皆为其动心,原著中架构了三角恋的复杂关系,家明面对二人的心意犹豫不决,在与安生发生了关系生下孩子后,仍然与隐忍的七月完婚。导演曾国祥独辟蹊径,弱化三角恋的爱恨纠葛,“男主的角色与其说是两位女主的争夺对象,不如说是描写两个女生在友情和爱情中徘徊难得两全的桥梁。”当七月在家明北京的小屋门口撞见宿醉的安生时,七月的矛头直指安生,家明被拒之门外不得介入。深夜的操场上,安生与家明告别,态度决绝,不容家明挽留。而当怀着家明孩子的七月出现在安生面前之时,她们之间再没有家明的存在,男主角也就成了一个爱情的符号象征。

二、丰富饱满的情节架构

小说《七月与安生》是安妮宝贝早期的作品,故事十分简单,讲述七月与安生这两位女孩从13岁开始相互纠缠的人生。原著的篇幅只有短短的20多页,如今改编成一部100多分钟的电影,监制陈可辛和导演曾国祥都表示,这次改编是一个不断做加法的过程。与原著相比,电影的故事变复杂了,细节更饱满了,结局也与原著截然不同。

(一)故事复杂化

原著中家明与安生的初次见面,是七月将已是正牌男友的家明介绍而安生,安生看家明长得英俊而心动。电影中是家明和安生初次见面时七月与家明相恋之前,家明被安生特立独行的气质所吸引。在佛堂许愿之时是安生主动表白,但在电影中面对家明的攻势,安生选择隐忍克制,并远走他乡。七月在车站送别安生,不经意间看到了安生脖间的玉牌,就在此时松开了紧攥着安生的手。如此一来,故事的冲突就产生了,安生为爱出走,七月为爱隐忍,相较于原著更具吸引力。此外,原著中七月在撞破家明与安生的恋情后,依然选择与其结婚,而电影中是七月主动提出让家明逃婚,将自己从无爱婚姻与社会舆论中解脱出来。最终安生与七月都放弃了家明,安生流浪后回归了平淡的生活,而七月在理想的结局中去体验安生流浪的日子,最终活成了彼此的样子。

(二)细节饱满化

原著中安生离开之时,七月发现安生脖子里的玉牌,安生说是地摊上淘的就搪塞过去了。但在电影中,七月看到玉牌之后,却松开了原本紧紧攥着安生的手,也是从这里开始,两个人之间出现嫌隙。原著中七月看到安生手指夹着香烟,与一帮老外嬉笑打闹,感受到与安生的生活已经截然不同,但并未与其发生争吵与不快。而在电影中,酒吧内是七月与安生第一次争吵,七月看不惯安生的作派,但其实情绪的爆发点还是因为看到了安生脖子里的红绳。一根看似不同的红绳,却牵动着两个女生的心,从嫌隙产生到情绪爆发,从轻到重,贯穿始终,使得电影细节刻画生动饱满,增强了人物性格走向的可信度。导演通过简单而又细腻的镜头语言,将人物的关系变化清晰地呈现在银幕之上。

(三)结局反转化

原著以安生死亡、七月收养安生与家明的孩子为结局,文艺女青年终于得偿所愿在27岁的年华离世。而电影在浓墨重彩地描摹了七月与安生互换人生的理想结局后,却又提供了另一种更逼近事实真相的结局,浪荡半生的安生终于回到了中产主妇的平静生活,而这种选择的背后是经历了生离死别。家明在重遇安生之后,发现了安生独自抚养瞳瞳,一心以为这是他与安生的孩子,却没想到瞳瞳是七月为他生下的孩子。影片再次回到七月找到安生的一幕,此时的她大腹便便,但却在生下家明孩子之后便离开人世,谁也没有想到在27岁年华离世的竟是七月。之后,安生便独自抚养七月的孩子,过着原本七月向往的波澜不惊的生活,这样的结局相较于原著无疑更富有冲击力。

三、主题意蕴——“双生花互换人生”

在导演曾国祥看来,原著的精华就是“交换人生”,叛逆的安生和乖巧的七月,最后都过上了跟最初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影片中互换人生的双生花,在完成了灵魂的自我对抗之后,实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与成长。

(一)“互换人生”的深层演绎

监制陈可辛说,也许很多观众在某个年龄的时候是七月,年纪大一点又变成安生。互换人生,也可以是自己跟自己换。导演敏锐地抓住了“互换人生”这一主题,进行了更深层的挖掘。影片中对两位女主互踩影子的镜头刻画极为细腻,她们的影子其实就是彼此的反面,在影子的那个世界里,安生就是七月,七月就是安生,二人爱得深沉,也恨到极致。酒吧内爆发的争吵,出租屋里撕心裂肺的质问,既是向对方的宣泄,也是对自己的拷问。出租屋里两人的对峙是影片的最高潮,之后七月告诉家明:“一月之内你回来,我们就结婚。”至此,一直隐忍克制的七月与桀骜不驯的安生,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互换人生”:安生回归了平静的生活,七月抛弃平淡生活而出走流浪。电影对原著的改编,不仅仅停留在简单意义上的“互换人生”,而是与内心深处灵魂的对话,诉诸女性的人生向往与追求。

(二)灵魂的自我对抗

“影片中的两位女主不论从性格抑或人生轨迹而言,都带有浓重的两极对立性,这种对立不仅体现在她们的争吵与决裂中,从一开始她们角色背后被赋予的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抉择和生活方式。”但这样一对咫尺天涯的双生花,两者又互为镜像,既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同时又隶属于女性灵魂的两面。经过漫长的漂泊,安生回到了陆地、城市、公司和家庭,因为她知道逃离和放逐背后,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而七月在爱情受挫后也萌生了离开家乡,离开“不辛苦”的路的想法,并在安生想象的安排中实现了:七月抛下桎梏她的一切,发现自己竟然如此适应“不安定”的生活,并最终拥有了广阔的世界和崭新的人生。电影《七月与安生》并非简单的爱情故事,而是一个人的灵魂的两面由对抗到和解的故事,相较于原著,电影的改编更能引起观众共鸣。

(三)女性成长意识的显现

与原著不同,电影《七月与安生》对于爱情的表达是冷静节制的。苏家明在电影中作为一个爱情的符号——被七月喜欢却没能力拒绝,受安生吸引但不知进退。在电影中他始终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存在,从根本上消解了女性欲望受恋人支配的陈词滥调。因此,影片中成长的达成是对女性心灵归宿的拷问而实现的。当爱情不能满足女性对于世界的全部渴望,那么女性的归宿又在哪里?两个人物的命运,无论是直达终点,还是兜兜转转,都专注于女性对其生命意义的追寻——要自由,还是要归宿?在“出走”和“留守”的人生交替中,两个女孩各自成长,又共同诠释出女性人生的新境界——她们不再是被青春爱情绑架的小女孩,她们对生命的自由有更为深刻的向往和追求。电影对于原著的改编,更多地呈现出女性意识的觉醒,七月与安生在经历了爱恨纠葛之后,成长为不会为情所困的独立女性。

四、结语

无疑,电影对于小说《七月与安生》是一次成功的改编。它不仅打破了青春片“以关系破裂来营造看点”的标签,而且通过大量的细节呈现出立体丰满的人物形象。导演曾国祥以男性导演的身份和影片中男性对象的缺席,向观众展现了其对女性人物细腻的描摹与刻画,呈现女性在内心挣扎后的欲望诉求。在当下文学作品改编的热潮下,电影《七月与安生》的改编或许会成为一次探索性的尝试,为接下来的文学到电影的改编提供了一些新颖的思路。

1.[美]约翰·M.德斯蒙德,彼得·霍克斯著.李升升译.改编的艺术:从文学到电影[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6.

2.陈文远.《七月与安生》:女性成长的新境界[J].当代电影,2016(11):35-37.

3.李经媛.电影《七月与安生》中意象体系的深刻内涵[J].电影评介,2016(20):17-19.

4.贾嘉.女性故事是如何被讲述的——《七月与安生》:从小说到电影[J].艺术评论,2016(11):73-77.

5.蔡郁婉.性别视角下的电影《七月与安生》[J].艺术评论,2016(11):68.

(作者系南京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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