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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悼梦想
——浅析动画电影《起风了》的梦境表达

2017-04-12魏兵

视听 2017年9期
关键词:二郎宫崎骏梦境

□魏兵

哀悼梦想
——浅析动画电影《起风了》的梦境表达

□魏兵

2013年,宫崎骏推出他的收官之作《起风了》,这是宫崎骏反战思想延续的一种“临终式”表达。不同于以往充满奇幻想象的作品,《起风了》可以说是一部现实主义力作。改编自日本小说家崛辰雄的同名小说,宫崎骏融入了凄美恋情,正是这点使得影片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融合。这部影片几乎看不到宫崎骏的奇思幻想,而是一部可以传达“历史”的电影。

《起风了》;梦境;预言;反思;矛盾;战争;梦想

《起风了》以活跃在二战时期日本零式战机设计师掘越二郎为人物原型,通过一个追逐梦想的年轻人不断奋斗的故事和飘零的爱情,向观众再现了日本大正、昭和时代的市井乡情、田园风光和噩梦般的关东大地震、经济萧条、传染病横行等历史事实,勾勒出二十世纪上半叶日本社会世态百相,从侧面表现战争的残酷。虽然业界有人争议该剧对二战日本罪行的掩饰,但作为一件艺术作品,如何平衡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还有待商榷。本文试图从影片文本出发,对主人公掘越二郎的三次梦境进行解读,从而发现影片中宫崎骏对战争和梦想的矛盾心态。

一、梦中的预言

怀揣“飞机梦”的少年掘越二郎和妹妹加代躺在屋顶上瞭望星空,颗颗流星划过,二郎在梦中与在杂志上看到的意大利设计师卡普罗尼相遇。“梦”是载体,绕胸中之块垒,抒现实中难以直言的心绪或见解。梦是生活的剧化,巧妙地是,二郎与卡普罗尼的梦境重合,互相“见”彼此的梦。“飞机梦”不仅是年少的二郎和设计师卡普罗尼的梦想,更是日本走向现代化的梦,而国家贫困、技术落后、材料匮乏等冰冷的现实,让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布满了荆棘。

一列飞机从湛蓝的天际飞过两人头顶,二郎抬起头憧憬地凝视。这是一个年轻的梦想,谁能说这个梦想有任何不妥?然而,卡普罗尼却毫不留情地道出预言:“能回来的不会超过一半,它们要去轰炸敌人的城镇,但是战争也将告一段落。”掘越二郎的梦想是制造美丽的飞机,而从梦想诞生一刻起就烙上了原罪的印记,这是个被诅咒的梦想,从梦的启程就注定带有悲剧情怀。“起风了”,飞机在“风”中恣意翱翔,自然“风”是常态,可“风”本身又是无常的。生命千变万化,唯有生存。

卡普罗尼邀请二郎第一次坐上梦中的豪华飞机,这是卡普罗尼的梦想,待战争结束后要打造的理想飞机。不载炸弹而改载乘客,能够搭载100位乘客,然后横跨大西洋。卡普罗尼在梦境中说道:飞机是美丽的梦想,而设计师正是将梦想化为形体。也正是这一点坚定了二郎实现梦想的信念,任何纯洁的梦想都可以通过努力实现。掘越二郎并非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他只是一个单纯对飞机设计执着的人,宫崎骏通过第一次梦境想表达“并不能够因为他设计了零式战机就认定他是侵略者”。

飞机不是战争的道具,当然也不是经商的手段。一语道出宫崎骏理想主义者的态度,梦想是纯粹的、纯净的,追梦的过程是美丽的,但疾风起,渺小的个体该如何抵御,又如何控制风向?

二、梦中的矛盾

青年掘越二郎如愿进入飞机公司,却赶上一个动荡不安又蠢蠢欲动的年代,在梦境和现实中二郎多次提到“我们的国家很贫穷”。在这个新旧交错的时代,贫穷与落后笼罩着整个日本。碎片的影像信息反映了真实的历史,有关这段历史的文字表述是:“在一些中心城市,上百万的男人和女人加入了失业大军的行列,大企业开工不足,中等企业迅速破产,那些小企业的业主们则是拖欠工人工资,甚至携款潜逃……食物是如此稀缺,以致一些农户在冬日只好啃树皮充饥,数以千计的农村家庭将他们的女儿卖给城里的妓院。”经济大萧条的日本却在斥重金建造飞机,难怪好友本庄在二郎给饥饿的路人食物被拒绝后拷问:“你这是伪善,你知道一架飞机的造价够全日本多少这样的家庭吃上几年。”

二郎与本庄夜行在德国寒冷的街道上,为这几天看到的德国先进技术赞叹不已,同时又为自己国家的贫困忧虑。本庄和二郎用“难道没有成为乌龟的捷径吗”(芝诺悖论)来比喻日本亟欲成为现代化国家所面临的难题。乌龟代表西方先进国家,日本就是远远落后却欲奋起直追的阿基里斯,正追逐着领先了二十年的乌龟。即便是花五年时间力挽狂澜,填补这二十年的差距,但乌龟还是领先五年,又得花一年时间赶上这五年的差距。而日本选择的捷径和窄小的路是将举国之力投入到武器制造中,进而走向对外侵略扩张的军国主义道路,这条捷径实际葬送了整个日本的现代化进程。

奉命离开德国学习的路途中,二郎与卡普罗尼再次相遇。这一次,卡普罗尼直接道出二郎的纠结。“风仍然吹着吧?”“是的,仍然吹着。”迎着疾风,卡普罗尼带着二郎冲出火车车厢,跳上翠绿的草地。这一次,卡普罗尼的设计已见成效,二郎跳上一架像罗马建筑一般壮丽的满载乘客的飞机。在参与和不参与战争的问题上,卡普罗尼选择了后者,将这架本应作为政府战机的飞机改为客机,贫困的国家和落后的技术让二郎这一满怀理想的现代战士选择了前者。

当卡普罗尼问及“有金字塔和没有金字塔的世界,你喜欢哪个”时,二郎避而不谈,只是“希望会制造出美丽的飞机”。

“有金字塔的世界”代表着先进却又充满杀戮的社会,这就为一意孤行的梦想埋下了毁灭的种子。虽然卡普罗尼提醒过二郎:“人类想要翱翔天空的梦想是一个受诅咒的梦想,飞机的宿命就是成为杀戮与破坏的工具”,但“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二郎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三、梦中的反思

影片结尾画面上是散落满地的飞机残骸,二郎虽然成功了,但梦想却破碎了。因为背负梦想的飞机成为杀戮的工具,“飞机梦”看似美丽却是被诅咒的梦,这个梦沾满了无数无辜者的鲜血。

同样是具有反战性质的影片,高田勋的《萤火虫之墓》是弱小的生命在时代背景中的一首挽歌。而宫崎骏用犀利的笔触道出战争的残酷和追逐梦想的矛盾。二郎与菜穗子因“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一句诗歌相识相爱,这是法国诗人保罗瓦雷里在《海滨墓园》的诗歌。“风”既指自然风,又指菜穗子如风而逝的生命,还指战争中众多无辜日本人的生命在战争中流走。

二郎与卡普罗尼的第三次梦境又回到了二人初次相识的草原,在这个梦想王国中,卡普罗尼、二郎和菜穗子三人重逢,因病去世的菜穗子像飘落的樱花一般物哀而幽美。这里既是梦想王国,又是地狱。心力憔悴的二郎看着自己设计的飞机从空中划过,黯然神伤。

再完美的飞机一旦用到战场上便逃不过一去不复返的命运,心力憔悴是因为梦想虽实现却毁了国家。在第一次的梦中,卡普罗尼设计的战机未能归来一半时,便道出二郎梦想的预言。飞机是个美丽却受诅咒的梦想,所有的一切都被天空吞噬了。

第三次的梦境显然是宫崎骏对战争的一种批判和指责,在动荡的大时代里,将理想与现实完全割裂,义无反顾地实现自己的梦想,到头来只会撞得头破血流。影片通过掘越二郎的梦想、菜穗子的殒命、日本的战败,反思战争给民众带来的痛苦和哀悼。

在《透视日本的眼睛:日本二战电影》一文中提到,对历史而言,文学艺术并非次等的被动存在物,而是彰显历史真正面目的鲜活存在体;对历史阐述,并不苛求文学艺术去复原历史原貌,而是在时过境迁、尘埃落定之际,解释历史“应该”和“怎样”,呈现历史最深层、最隐秘的矛盾。“这个世界就是梦”,卡普罗尼第一次在梦中见到年少的掘越二郎时说。一句话点醒众人,在梦中我们可以想做什么,可如果在现实世界上也是这样的为所欲为呢?结果只能自食其果,就像卡普罗尼警告登上飞机翼的二郎一样,“梦中虽然可以想当然,但还是要小心将头砍掉。”

四、结语

在二战废墟中长大的宫崎骏,始终未能摆脱对战争的悔恨和对人的失望情绪。“正因为无法改变,才会去做动画,这是梦想。”他说,“没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随处可见,这样的人是最差劲的。”所以,他制作的温暖作品的背后,隐藏着苦闷的生活现实。阳光明媚的梦中总是蓝蓝的天空和青青的草地,微风起,轻轻吹拂,似一首挽歌在哀悼梦想与现实的冲撞。

1.[美]詹姆斯·L.麦克莱恩著.王翔,朱慧颖译.日本史:1600-2000[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9.

2.张启忠.语义的浮动与暧昧——从战后日本二战电影的历史表述透视《起风了》[J].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2016(01):96-103.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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