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学博士同伴效应的量化研究
2017-04-12杨文婷
杨文婷,黄 维
(长沙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高等教育学博士同伴效应的量化研究
杨文婷,黄 维
(长沙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研究高等教育学博士中的同伴效应,可以为我国塔尖人才的培养提供一个独特的视角,为提高我国人力资本存量、质量带来有益的启示。以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高等教育课题主持人为样本,对高等教育学博士学位获得者中的同伴效应进行量化研究后发现,“同伴效应”显著缩短了课题主持人做出重大科研成果的时间;同时,同伴群体规模越大,越能有效地进行同伴合作。
同伴效应;量化研究;全国教育规划课题;高等教育学博士
一、引言
在我国,高等教育学博士的数量至今持续上升,培养规模已经跃居世界前列,但是,数量扩张并不必然带来质量提升。童星对2005-2014年379篇高等教育学博士学位论文的研究发现,研究方法存在着明显不足[1],而研究方法被称为“打开科学宝库的钥匙”和“驶向真理彼岸的航船”[2]。因此,我国高等教育学博士教育面临着如何提高培养质量的挑战。
同伴关系是博士质量的关键性影响因素。人的思想和行为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周围同伴的影响,邻近平等个体之间在与各种社会关系产生作用时,其中某一个体的行为与决策会影响到另一个体,这被称之为“同伴效应”。社会文化理论认为,学习的主体不仅只有教师和学习者,还应包括同伴,学习行为是三者共同作用的结果;生态教育理论则将学习看成是学习者之间及学习者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尽管我国高等教育学的博士培养一直实行导师制,但博士生的培养方式和体系与中学生、本科生有很大不同,与导师的联系也不如前两者紧密、频繁,这也就使同伴成为博士生最重要的交流资源和学术伙伴。同伴效应可以弥补师生间互动的不足,更可以使同伴之间相互取长补短,以搭建合作的“集体支架”,让同学们在帮助他人的同时,也提升了自己的研究能力。
自科尔曼(Coleman)报告发表以来,大量的研究不仅证实了同伴效应对学生学业成就的影响,而且发现同伴关系与家庭、社会、经济背景及学校投入一样,是决定个体成绩的主要因素之一。亚伯夫(Ryabov)以同伴社会网络(peer network)的平均成就来测量同伴社会资本,证实同伴的网络指数、所属种族会对学生的学业成就产生显著的预测作用,其中影响最大的变量就是同伴在学校所处的社会经济地位[3]。近年来,高等教育领域同伴效应的研究也在迅速发展。张羽等人对中国高校班集体制度的实证研究表明,同班同学的学习能力对学生学习成绩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其显著性和影响力度甚至高于宿舍室友的影响,而且女生比男生更容易受周围同学的影响[4],但上述研究成果并没有聚焦于学术型、研究型同伴效应对博士生发展的影响,人们对于研究生的培养往往忽视了同辈群体的作用[5]。
“科研是青年科学人才成长的有效途径已经成为基本的认识。”[6]在我国名目繁多的科研项目中,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高等教育类课题是高等教育学博士毕业后申请科研项目的首要选择。“全国教育科学规划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单列学科、是我国教育类研究项目中的权威品牌,对教育研究的发展发挥着引领的功能。”[7]在这类课题主持人群体中,存在着显著的“同门聚集”现象——同一导师指导的博士先后成功申请该类课题。已有学者对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高等教育课题的研究人员特点和特征进行过量化分析[8-10],但同伴效应对该类课题主持人的影响尚无学者研究。因此,研究高等教育学博士中的同伴效应,可以为我国塔尖人才的培养提供一个独特的视角,为提高我国人力资本存量、质量带来有益的启示。
二、数据来源
数据的收集过程由以下几个步骤组成:一是2001-2014年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高等教育课题主持人信息。根据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办公室在网上公布的资料,选择2001年为数据收集的起始年份(2001年起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申报、立项常态化)。同时,在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15个学科类别中选择“高等教育学”,这是因为,发展该学科可以培养高素质人才,为社会发展提供人力资源,促进社会高速发展。本文选取高等教育类国家重点课题、国家一般课题和国家青年基金课题,以及在其他学科类别中与高等教育领域相关的国家级课题为研究对象。二是确定申请课题主持人中,拥有博士学位的主持人以及其相关信息。本文通过中国知网的《中国博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万方数据的《博士学位数据库》和国家图书馆的《馆藏博士论文与博士后研究报告数字化资源库》等数据库,逐项查询课题主持人的姓名、导师姓名及获得博士学位时间等数据[11]。三是出生年份数据。由于全国教育科学规划办网站不提供主持人出生年份信息,因此,需要通过搜索该主持人所刊发的学术论文及查找所在学校院系网站相关人事信息,如在网上无法查明的还需向课题主持人本人或其同事、学生求证。本文的样本总量最终确定为173人。①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处理
随着社会科学的不断进步与发展,特别是在信息化的时代,能通晓全部知识与学问的学者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借助同伴、团队的力量进行科学研究已然成为一个不可逆转的潮流。在全国教育规划课题主持人中同样也存在着“同伴聚集”的现象,其中“知识共享”理论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一现象。知识共享是一个沟通的过程,是与他人交往、相互合作、互动的结果。课题主持人作为一个知识生产、传播的群体,只有通过知识共享,才能更好地完成使命[12]。影响知识共享的因素,涉及到两类:一是有助于知识共享的因素,如群体之间的相互信任、鼓励等;二是有碍于知识共享的因素,如知识本身的复杂性、群体之间的种族、文化差异等[13]。同一师门下的学习同伴具有相对的同质性,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共同协助导师完成科研活动,这样使得他们之间的同伴关系十分紧密。相较于不同师门的同伴,以及“社会上”的同伴而言,同一师门的同伴之间有更坚固的信任关系,以及更加畅通的激励通道,这样就可以加快知识共享的速度。
(一)研究方法
第一,同期群分析。同期群分析是指研究和描述某种个人集合体的方法,具体的研究对象是在某个特定时间内共享相似生活经历的人。使用该方法时,将共享同一生活经历的人群进行分组,然后再对每组得出的数据进行对比与分析。用于本研究,按是否具有“同伴效应”将研究对象分为“有同伴效应组”和“无同伴效应组”;按“同伴数量”分组,又可分为“同伴数量为1”的组、“同伴数量为2”的组等等。
第二,非参数检验。非参数检验指的是进行数据分析时,人们不能对数据总体分布形态作出简单的假设,因此,如果无法对总体方差进行预测,那么只能用样本数据对总体分布形态进行推断。相关性是非参数检验中的一个重要指标,在一般情况下,相关系数越大表明相关关系越紧密,但是在实际情况中样本空间大小有可能会影响相关系数,所以相关系数0.99不代表相关程度一定高,反之也成立。综上可知,无须追求纯粹高的相关系数,只要相关关系显著即可[14]。
(二)数据处理
本文有三个定性指标,分别为课题主持人“同伴效应”“获得课题所需的时间段”以及“同伴数量”。对定性指标进行量化处理后,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主持人的“同伴效应”为二值变量,定义为同一导师指导的,并且其毕业年份在相近三年以内的博士生(博士生学制普遍为三年),如都获得过课题则定义为存在同伴效应,并且取值为1。反之,没有博士同伴获得课题,则其不具有同伴效应,取值为0;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主持人“获得课题所需的时间段”,是指课题主持人博士毕业后一直到获得课题的这一时间段,即课题主持人申请课题成功年龄与获得博士学位年龄之差所得;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主持人同伴数量,指的是在具有同伴效应的主持人中,其拥有博士生同伴的数量。本文的同伴关系取值范围为[0—9]。值为0时,即同伴数量为0,同时也表示不具有同伴效应。
四、研究结果
(一)“同伴效应”对课题主持人各项指标的影响
1.描述性统计
在173名课题主持人中,有同伴效应的人数为71人,记为A组;无同伴效应的人数为102人,记为B组。对有、无同伴效应这两组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A组(有同伴效应组)的各项指标均低于B组(无同伴效应组)。从均值可以得出,有同伴效应的课题主持人,其“申请课题成功年龄”以及“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比不具有同伴效应的课题主持人的这两项指标平均降低了1.953岁和1.508年。
2.相关系数显著性检验
以“同伴效应”为分组变量对173名课题主持人利用SPSS软件进行Spearman检验,该检验属于非参数统计方法。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同伴效应”与“申请课题成功年龄”“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均呈负相关关系,与后者更呈显著负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194,显著水平(Sig)小于0.05;“同伴效应”与课题主持人“申请课题成功年龄”虽呈负相关,但是这种负相关关系并不显著,原因将在文章第五部分进行说明。从上述描述性统计以及显著性检验中均表明了同伴效应的重要性,同伴之间通过学术上的相互沟通、交流、合作,确实会缩小他们作出重大科研成果的时间。
表2 2001—2014年获得课题者各指标相关系数的显著性检验——以“同伴效应”为分组变量
(二)“同伴数量”对课题主持人各项指标的影响
1.描述性统计
在173位课题主持人中,“同伴数量”为0,即为A组,“同伴数量”为1,即为B组,以此类推。对“同伴数量”进行描述性统计,详见表3。由表3可知,“同伴数量”对课题主持人的两项指标均有影响,“申请课题成功年龄”和“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从总体上是随着同伴数量的增多呈现下降的趋势。但在数据中,由于E、F、G、I、J五组样本量为1或2,导致数据运算中这几组数据的结果有一定偏差。
2.相关系数显著性检验
该部分仍然是用Spearman检验,得出Spearman相关系数,显著性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同伴数量”与“申请课题成功年龄”以及“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103和-0.171,由此可得出这两对指标之间的负相关关系。从表4中还可看出,“同伴数量”与“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的显著水平(Sig)小于0.05,表示负相关关系十分显著。与上节相似,“同伴数量”与“申请课题成功年龄”虽呈负相关关系,但此关系并不显著。
五、结论
总体来说,通过上述分析,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主持人群体中确实存在着显著的同伴效应,从而也可以进一步表明同伴之间相互分享知识、技能的这一教育形式,可以加快他们取得科研成果的进程。在前一章描述性统计与显著性检验中,发现“同伴效应”“同伴数量”与主持人“申请课题成功年龄”这一指标,虽有负相关关系,但之间负相关关系并不显著。这是因为,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主持人,一般情况下,是获得博士学位以后再进行课题申报的,本研究所涉及的173位主持人,其博士毕业年龄并不一致,极大值与极小值分别为45岁、25岁。如果不考虑主持人取得博士学位年龄时的高低,只单纯的截取其获得课题的年龄,这样就导致了数据结果中的不显著关系。年龄作为一个时间节点并不能全面地解释“同伴效应”对缩短获得课题时间的效用,因此在本研究中应用“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这一指标可以更加科学地解释这一现象。
表3 2001—2014年获得课题者描述性统计——以“同伴数量”为分组变量
表4 2001—2014年获得课题者各指标相关系数的显著性检验——以“同伴数量”为分组变量
“同伴效应”显著缩短了课题主持人做出重大科研成果的时间。“同伴效应”与“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呈显著负相关(-0.194),并且有“同伴效应”的课题主持人获得课题所需的时间段短于无“同伴效应”的课题主持人,平均缩短了1.508年。知识共享理论认为亲近的关系会对知识的迁移与转移起到积极的作用,而疏远的关系则会起到消极的作用,本研究中的同伴关系亦为一种亲密无间的学习伙伴关系。同一导师指导下,同伴们共同组织学习活动,合作完成学习任务,在知识共享的初级阶段,共享主体之间的这种信任关系就可以保证知识源的可靠性,也为而后知识转移与共享起着重要的作用。除信任之外,适当的激励对知识共享的过程也会起到正向的影响,对较于其他的同伴群体,统一师门内的这种同伴群体中产生的激励行为,会让成员能更直观地体会到并达到最好的共享效果[13]。
同伴群体规模越大,越能有效地进行同伴合作。由“同伴数量”这一指标可以看出,同伴数量每增加一位,课题主持人获得课题所需时间段会相应缩短0.22年。究其原因,同一师门内的同伴经历相似,年龄相仿,在一起分享知识、技能或者观念不存在沟通、交流上的屏障。团队内部若有一名成员获得科研成果,不用口耳相传,这种学习、追赶、进步的氛围,会直接带动到其他同伴的学习意愿以及热情。同伴之间之所以能够达成有效的合作,是因为同伴以平等主体的身份介入其他同伴的学习世界,这种平等交往使得同伴间能够非常自然地采用他们所习惯的分享知识的方式,这也有助于达到知识共享的最大化[15]。
但需强调的是,该结论并不能说明导师接收博士生越多、师门越庞大就能相应增加同伴效应,这里所指的同伴群体规模只是一种相对的大小。从数据中发现,“同伴数量”大于等于4的13位主持人中,其导师集中在三位教育学领域赫赫有名的教授。解释其中缘由,需要考虑这些导师所拥有的社会资本。在当前的“大科学”时代,有价值和稀缺性的学术(社会)资源,如学术信息、学术资助、学术设备等,是通过网络进行传递、获得资源的使用权,甚至还可以借助这一方式转移权力。由此可知,占据有利位置的人可以以控制、阻断资源的流动方式对他人进行支配和操控[16]。
本文不可避免的存在着研究局限:首先,本文只关注了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存在部分优秀的高等教育学博士以及其导师申请过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等课题,而没有申请过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的情况,故导致本研究失去了一些具有研究意义的样本;其次,在结论中虽解释了“同伴效应”“同伴数量”与课题主持人“申请课题成功年龄”不显著的原因,但是该种解读缺少一定的理论解释,需要在后续研究中进一步加强。
[注释]
①出于比较的一致性,本文只选择了中国大陆高校和研究机构的博士学位获得者,同时删除了年龄在45岁以上、主持人身份为大学(副)校长、党委(副)书记、省(市、区)教育科学科研院(副)院长,主持人所在单位为教育行政管理部门如教育部、省(市、区)教委(厅),以及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的博士学位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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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ntitative Research on the Effects of Ph.D.Peer in Higher Education Field
YANG Wen-ting,HUANG Wei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Changsh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Changsha,Hunan 410076,China)
To carry out the study on effects of PhD peer will provide a unique angle of view to observe training process in spire talents and bring beneficial enhancement that improves the stock and quality of human capital.This paper selects the host of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 projects funded by the Chinese Ministry of Education(MOE)as samples,after a quantitative research on effect of peer in PhD graduates of higher education,we found that effects of peer not only significantly shortened the time of access to knowledge and made scientific achievements,but also demonstrated that the larger size of peer group is,the more effective cooperation they will achieve.
peer effects;quantitative research;projects funded by the Chinese Ministry of Education;PhD in higher education field
F830.58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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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6573/j.cnki.1672-934x.2017.0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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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1FJL015);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重点课题(XJK013AJG001)
杨文婷(1992-),女,湖南株洲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教育经济与财政;
黄 维(1974-),男,湖南汉寿人,教授,主要从事教育经济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