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与制度:决定抑或互动
2017-04-12杨发庭
杨发庭
摘 要:技术与制度是人类文明的两个重要维度。在技术与制度的关系上,出现了技术决定论、制度决定论、技术与制度互动三种争论。技术与制度的关系是复杂的,单纯的技术决定论和制度决定论都没有充分揭示问题。技术与制度的良性互动和集成优化,能够产生强大的互动力,不断提高生产力发展水平,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技术与制度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是二者分别保持活力的根本条件。它们之间张力的协调,是其走向良性互动的必要条件。
关键词: 技术;制度;技术决定论;制度决定论;技术与制度互动
中图分类号:B0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16)05-0030-07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在社会基本矛盾中,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生产力包括实体性要素和智能性要素。实体性要素包括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其中生产工具是劳动资料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标志生产力水平的客观尺度;智能性要素包括科学技术、生产管理等。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快速发展,人们对生产力的认识不断深化和提升,经过了以下几个过程,具体表述为:生产力=(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科学技术+生产管理);生产力=(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科学技术+生产管理);生产力=(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科学技术+生产管理) ;生产力=(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科学技术×生产管理)。可见,科学技术和生产管理在生产力中的作用和地位越来越重要,推动着生产力跳跃式发展和指数性增长。从宏观视角看,技术属于科学技术的范畴,管理属于制度的范畴。科学技术与生产管理的关系,可以理解为技术与制度的关系。因此,如何正确处理好技术与制度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研究的问题。
在人类文明的演进过程中,技术和制度的相互作用构成了社会发展的图景。正如C.弗里曼在分析经济增长波动时提出的,技术与制度的匹配状况决定了经济的繁荣和萧条。“技术与制度,古今中外它们总是与人同在。在不同的时空条件下和不同的社会历史环境中,它们的生发成因、盛衰态势、文化蕴涵既有相似的一面,又必然都有着独异的特征。”[1]那么,怎样把技术与制度结合起来,共同推动绿色发展呢?在技术与制度的关系上,出现了技术决定论、制度决定论、技术与制度互动三种争论。技术与制度的良性互动和集成优化,能够产生强大的互动力,不断提高生产力发展水平,推动经济社会发展。
一、對技术的解读与技术决定论
从刀耕火种的时代开始,技术就与人紧密相连,大大延伸和增强了人的力量,成为人生产、生活、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技术”一词源于古希腊语(techne),指“技能”“技巧”。在我国古代,技术泛指“百工”。国内外很多专家学者,从不同侧面提出各自的观点,出现了“诸子百家”的局面。
(一)对技术的解读。第一,马克思主义关于技术的解读。马克思主义从物质生产劳动出发认为,技术在本质上“揭示出人对自然的能动关系,人的生活的直接生产过程,以及人的社会生活条件和由此产生的精神观念的直接生产过程”[2]。技术是在劳动过程中发展起来的,人通过劳动资料作用于劳动对象,其中技术手段是劳动资料的重要组成部分,技术成为人在实践活动中不可缺少的工具、手段和方法。第二,国外学者关于技术的解读。国外学者关于技术的解读很多,主要有以下观点: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认为技术是人类活动的技能;法国哲学家狄德罗认为技术是为完成特定目标而协调动作的方法、手段和规则的完整体系;德国哲学家贝克曼认为技术是指导物质生产过程的科学或工艺知识;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认为技术是一种“解蔽”的方式,技术的本质是“座驾”;德国哲学家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指出技术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一种新的控制形式,技术已经变成了一种意识形态;日本哲学家三木清在《技术哲学》中指出技术是制作物的行为,技术的本质是“行为之形”;美国哲学家芒福德认为技术的本质是“巨技术”;美国哲学家米切姆在《技术的类型》一文中,提出技术的四种方式,即作为对象的技术、作为知识的技术、作为过程的技术和作为意志的技术。第三,国内学者关于技术的解读。国内专家学者展开了对技术的讨论,其中的部分观点:陈昌曙教授认为,“技术是人类社会需要与自然物质运动规律相结合的产物,是主体要素和客体要素的统一,是生产力性质和水平的标志。”[3]于光远教授认为,“技术是人类根据自然规律,运用自然界的物质、能量和信息,控制和应用人工自然系统的手段。”[4]刘大椿教授认为,“控制自然过程和创造人工过程是技术的基本旨趣。现代技术由实验技术、基本技术和产业技术组成。”[5]赵建军教授认为,“技术是在利用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所掌握的各种活动方式、方法和手段的总和。它既指生产工具和其他物质设备,又指人们所掌握的各种技能和生产工艺知识;既有软件部分又有硬件部分;既表现为知识形态又表现为物质形态。”[6]综上所述,技术是人类为满足自身的需要,对自然能动关系的现实形态,主要解决针对客观世界“做什么”“如何做”的问题。
(二)技术决定论。技术决定论不仅片面强调技术的作用和技术的价值独立性,而且相信技术发展的内在逻辑必然导致理想的制度变迁。它以经济增长理论为基础,认为技术是社会变迁的主导力量,制度始终被排除在经济增长因素以外,或者被看成外生的变量。技术悲观主义是技术决定论的一种表现形式,一种对技术的社会价值持否定态度的社会思潮。早期的代表人物是德国历史学家施本格勒,20世纪中叶以后,罗马俱乐部的悲观主义有着广泛的影响,他们认为技术是一切罪恶的根源,随着技术的发展,将会造成人类文明的没落,人类社会将走向末日;为了拯救人类,只有停止技术本身的发展。“技术是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技术决定了社会制度的性质、社会活动的秩序和人类生活的质量。”[7]法国哲学家埃吕尔在《技术与社会》中指出技术不受任何人的支配,它是第一位的。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认为,“现有的大量增长模型就是将制度视为‘自然状态的一部分,因而制度被剔除掉了。”[8]英国哲学家培根的“技术专家治国论”、法国学者埃吕尔的“技术自主论”、德国法拉克福学派的马尔库塞的“技术理性”和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座驾”等都表明了技术决定论的观点。
二、对制度的解读与制度决定论
制度是文明的一个重要的维度,起着激励、约束和保障的作用。如果认为天赋要素、技术和偏好是经济理论的三大传统柱石的话,那么制度就是经济理论的第四大柱石。针对制度的解读,从不同的视角可以得出不同的观点。下面以政治学视角、经济学视角、社会学视角为例。
(一)对制度的解读。第一,国外学者对制度的解读。国外各位专家学者从政治学视角、经济学视角、社会学视角等对制度进行了解读。主要观点如下:(1)政治学视角。美国政治学家豪尔认为,制度是在各种政治单元中构造着人际关系的正式规则、得到遵从的程序和标准的操作规程。美国政治哲学家罗尔斯在《正义论》中指出,“我要把制度理解为一种公开的规范体系”[9]。美国组织管理领域专家詹姆斯·马奇和约翰·奥尔森在《重新发现制度:政治的组织基础》一书中指出,“政治制度自发地成为无所不在的理性思维以及工具的简约思维的一种挑战”[10]。(2)经济学视角。美国制度经济学鼻祖凡勃伦把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用交易范畴进行概括,提出了制度就是遵循着统一规则的交易活动的集合,并把交易分为买卖的交易(与市场对应)、管理的交易(与企业对应)和配额的交易(与政府对应)三种制度性安排;德国新历史学派领军人物施切莫勒认为,制度代表了一系列道德准则、习俗和法律的习惯和规则;德国经济学家康芒斯认为,制度是集体行动控制个人行动;奥地利学派的创始人门格尔认为,制度是展示相对整体的功能性的社会现象;奥地利学派的主要继承者和发展者、英国经济学家哈耶克认为,制度是规则和秩序;美国经济学家、新制度经济学的创始人威廉姆森认为,制度是管制或交易模式;美国经济学家、新制度经济学的代表人物诺斯认为,制度是人为制定的约束,用于规范人们之间的相互行为,它们由正式约束(条例、法律、宪法)和非正式约束(行为准则、习俗、自我限定的行为准则)及其实施特征构成。制度的作用就是提供人类在其中相互影响的框架,使协作和竞争的关系得以确定,从而构成一个社会特别是构成一种经济秩序。日本经济学家青木昌彦认为,制度是“关于博弈重复进行的主要方式的共有信念的自我维持系统”[11]。(3)社会学视角。实证社会学创始人、法国社会学家孔德认为制度是社会生活中的稳定性;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卡姆把社会学的研究对象界定为社会事实,认为制度是社会事实的形成方式和存在方式;德国社会学家韦伯在《经济与社会》一书中,既论述了习惯、风俗和惯例等非正式制度,又论述了存在于企业、市场中的正式制度。德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哈贝马斯从社会交往的视角审视制度,他认为“人们在日常交往實践的有效范围内,形成了一种跨越多层面的交往理性,这种交往理性为彻底被扭曲的交往和生活方式提供了一种准绳。”[12]第二,国内学者对制度的解读。国内学者对国外的制度观点进行了研究,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岳福斌指出,“新制度经济学认为,制度作为一系列规则,一般由非正式规则、正式规则和实施机制三部分构成。非正式规则主要包括价值理念、伦理规范、道德标准、风俗习惯、意识形态等内容。正式规则是指人们有意识创造的一系列政策法规。实施机制是指对制度发挥功能作用过程的调节机制。”[13]陈刚认为,“制度可以分为正式制度安排和非正式制度安排两部分。正式制度安排是指人们有意识地制定的一系列政策法规。非正式制度安排是指长期交往中自发形成并被无意识地接受的行为规范,由文化演进所形成的行为的伦理道德、传统文化、风俗习惯、意识形态等。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的良性互动,可以达成‘战略性互补的关系,使制度结构达成新的‘双适应”[14]。综上所述,制度是指为促进经济、社会、生态的可持续发展,正确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具有激励、约束和保障作用的各种社会规范的总和。它包括正式制度(政策、法律、条例、规章等)和非正式制度(价值观念、社会习俗、文化传统、道德伦理、意识形态等)。正式制度具有强制性的特点,其变迁是激进的;非正式制度具有自发性和持续性的特点,其变迁是渐进的。
(二)制度决定论。制度决定论以新制度经济学为基础,将制度变量纳入经济理论体系中,认为制度和技术都是内生的。新制度经济学认为,技术变迁取决于制度和制度的变迁;有效的制度和制度变迁决定技术进步,无效的制度限制技术进步。1970年和1971年,美国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斯和罗伯特·托马斯在《经济史评论》上发表了《西方世界成长的经济理论》和《庄园制度的兴衰:一个理论模型》等论文。他们认为,经济增长的关键在于制度因素,一种提供适当的个人刺激的有效的制度是促使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1973年,道格拉斯·诺斯和罗伯特·托马斯在《西方世界的兴起——新经济史》中,拒绝承认技术创新、规模经济和资本积累是经济增长的根本原因,而只是把上述因素看成是经济制度提供刺激后的结果 [15]。诺斯认为,制度把过去、现在和未来连接起来,在社会中具有更为基础性的作用。制度是理解政治与经济之间的关系,以及这种相互关系对经济停滞或衰退之影响的关键 [16]。诺斯甚至认为,即使在没有发生技术变迁的前提下,市场经济的扩张也能为人均收入的增长做出贡献。制度决定论认为,不管哪种形式的制度变迁都比技术变迁更为优先和根本。因此,制度决定论无限夸大了制度的作用,忽视了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双向互动关系。
三、技术与制度的互动
技术与制度的关系是复杂的,单纯的技术决定论和制度决定论都没有充分揭示出社会发展过程的真实演进规律。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之间是相互依赖、相互作用的。没有制度变革,技术进步就缺少支撑环境及保障,而没有技术进步,制度变迁就成为“无米之炊”。制度变迁是指用一种效益更高的制度(目标模式)替代另一种制度(起点模式)的过程。制度变迁的约束条件是制度的边际交易成本,是在动态的制度变迁中制度相关主体从事对制度这种物品的交易时所付出的成本。
为什么四大发明产生于中国,却没有推动中国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为什么四大发明传到西方,却引起了科学技术和社会的重大变革?原因为四大发明主要是技术创造,反映了在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体系中技术成果占主导地位,它们是在封建“大一统”的社会结构中转移和发展的,中国从古代到近代没有建立起促进科学技术发展的制度,而西方却制定了先进的科技制度,如知识产权制度、科技奖励制度等,推动了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英国著名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指出,在公元3世纪到13世纪之间,中国的科学知识水平、发明和发现数量远远超过同时期的欧洲,这种状况在公元15世纪之前愈发明显。而在公元16世纪之后,落后、专制、腐朽的封建制度,导致中国科技越来越落后。
1971年,美国经济学家诺斯和戴维斯出版了《制度变迁与美国经济增长》一书,该书是西方经济学界第一部比较系统阐述制度变迁理论的著作。他们认为制度变迁的过程是制度的动态变化与发展过程。在制度均衡状态下,对现存制度的改革,不会给改革者带来更大的利益,这时不会出现制度变迁的动机和力量。如果技术取得进步,就出现了获取新的潜在利益的机会。技术的每次进步,都会扩大制度选择的空间,引起规模报酬递增和组织形式的复杂化,促使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的改变,引起制度的变迁,促进制度的完善。技术与制度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是二者分别保持活力的根本条件。它们之间张力的协调,是其走向良性互动的必要条件。
(一)原始社会的技术与制度变迁
在原始社会,出现了技术的萌芽。第一,使用石器和弓箭的技术。原始社会最好的技术工具是石器,使用石器的方式代表了原始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先后出现了以打制石器为主的旧石器时代和以磨制石器为主的新石器时代。在旧石器时代末期,原始人发明和使用了弓箭。恩格斯认为,“弓、弦、箭已经是很复杂的工具,发明这些工具需要长期积累的经验和较发达的智力,因而也要同时熟悉其他许多发明。”[17]在新石器时代,出现了小刀、矛尖等各式各样的石器,有利于采集和渔猎,大大提高了生产力水平。第二,利用火的技术。对于人类来说,控制火是一项具有象征意义的非常关键的技术。人类约在五十万年前学会了用火。由于天然火种不易保存,原始人开始进行人工取火,先后发现了摩擦取火、碰撞石器生火、钻木取火等方法,人們利用火可以吃烧熟的食物,取暖御寒,驱逐黑暗。恩格斯认为,“就世界性的解放作用而言,摩擦生火还是超过了蒸汽机,因为摩擦生火第一次使人支配了一种自然力,从而最终把人同动物界分开。”[18]第三,农耕技术和养殖技术。大约在一万年前出现了农业和畜牧业。在新石器时代,人们制作和使用石耜、石梨等农具进行生产,农业生产方式发展为耕锄农业。随着农业生产和定居生活的发展,畜牧业比重越来越大,养殖技术得到快速发展,畜牧业从农业中分离出来,这是人类社会第一次大分工。第四,冶金技术。冶金技术出现在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7世纪。它的出现表明石器时代的结束,金属时代兴起。技术的进步,促进了生产的发展和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产生了剩余劳动,导致私有财产和阶级出现,有了奴隶主和奴隶的对立,原始社会解体,奴隶社会诞生。
(二)古代的技术与制度变迁
在古代,农耕技术、冶金技术、纺织技术、建筑技术、造船技术等获得了快速发展,大大提高了生产力,满足了统治阶级奢侈豪华生活的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制度的完善,维护了社会稳定,巩固了统治阶级的统治。
1.西方古代的技术与制度变迁。古希腊、古罗马时代是奴隶社会科学技术发展的高峰。古希腊人在冶金、加工制作、造船等技术上取得一定成就,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以蒸汽为动力的机械装置,可以看作蒸汽机模型。古希腊的城市大多是手工业的中心,以雅典最为著名。古罗马重视实用技术的应用,在建筑技术方面取得了较高成就,罗马大斗兽场是古罗马最大的建筑,引水道工程采用了虹吸和筑坝蓄水技术,技术先进,气势恢宏。公元6世纪,封建制度在欧洲逐渐取代了奴隶制度,推动了生产技术的进步。在农业和手工业生产方面,广泛使用了铁器、水磨、蓄力驱动等,使用高炉法冶炼,冶铁技术不断提高,发明了染料、玻璃和眼镜,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然而,中世纪的欧洲是个特别“黑暗的时代”,宗教神学居于统治地位,基督教会成为封建社会的精神支柱。教会把《圣经》的教义作为绝对的权威顶礼膜拜,反对研究自然和宣传科学,四处扼杀异端。凡是违背教义的人,都要接受宗教法庭严厉的审判和制裁。中世纪存在的僵化制度,遏制了技术的发展,在此时期几乎没有什么技术研发和应用推广,技术基本上处于停滞不前的境地。
2.中国古代的技术与制度变迁。中国古代的技术注重实践经验,具有首创性和历史连续性的特点,以满足封建自然经济和统治阶级需要为目的,成就辉煌,有许多世界之最,形成了独特的实用技术体系。从冶金、制瓷、纺织、建筑、机械制造到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印刷术等技术成就令世界瞩目。商朝制造的司母戊大方鼎是目前世界上最大青铜器,春秋末期的《考工记》是世界上最早的关于合金成分的研究著作。我国是世界上最早的瓷器生产国,外国人对瓷器技术非常赞赏,认为它是中国的重大独创技术,China(中国),即“瓷器”的意思。水排是一种冶铁用的水力鼓风装置,它利用水力鼓动鼓风设备向铸铁炉里压送空气,节省了人力,鼓风能力强,促进了冶铁业的发展。中国古代铸造方面的失蜡法,又称熔模铸造,可用于制作形状复杂且精密度高的金属铸件。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印刷术四大发明,推动了中国古代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封建制度,巩固了封建统治阶级的统治,同时对世界文明的进步也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信息技术在社会制度变迁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中国的政治制度曾经是最优秀的,而中国又曾经是技术最发达的国家,四大发明中有三项都是信息技术。每次制度变迁过程无不是以对信息传播的规治为突出特征,因为制度变迁的过程就是形成新的社会契约的过程。”[19]
(三)近代以来的技术与制度变迁
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为技术的发展扫除了思想障碍,新航路的开辟为技术传播、扩散提供了可能,搭建了有力的平台,提供了坚强保障。从17世纪开始,西方主要国家相继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然而,曾经走在世界前列的东方文明古国——中国,却处于残酷的封建专制统治和外国列强的侵略和瓜分之下。腐朽的封建制度严重阻碍了技术的进步,中国依然在封建主义道路上缓慢发展。技术革命推动了工业革命和文明进程。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会引起制度变迁,推动产业结构的变化,带来思维方式、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巨大变革,促进社会生产力的提高。
1.18世纪的技术革命与制度变迁。18世纪60年代,发生了以纺织机的改革为起点、蒸汽机的发明和改进为标志的技术革命。本次技术革命主要是动力技术革命,开创了“蒸汽时代”。本次技术革命实现了从手工作坊到机械化大生产的改变,机器大工业代替了工厂手工业,机器力代替了人力,使人类进入了机器时代,提高了人类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程度,极大提高了生产力,巩固了资本主义制度,人类社会由农业经济时代进入工业经济时代。随着技术革命的深入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先进的技术逐渐成为人们追逐利润的重要方式。英国首先确立了专利制度,保护技术知识的产权,之后各国纷纷确立了专利制度。这在法律上明确和保护了新技术知识的专有性质,激发了人们进行技术创造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推动了技术创新活动,促进了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使资本主义制度在各主要国家相继确立。除了确立专利制度以外,工厂制度也得到了确立。机器工厂逐渐代替了手工工场,解放了人们的双手,提高了生产效率,扩大了生产规模。
2.19世纪的技术革命与制度变迁。19世纪70年代,发生了以电力的广泛应用为标志的技术革命。本次技术革命主要是能源技术革命,化石能源大规模使用,开创了“电气时代”。本次技术革命实现了从机械化生产到电气化生产的转变,内燃机和电动机代替了蒸汽机,生产社会化和规模化程度、生产专业化水平不断提高,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引起了产业结构的巨大变化,加强了世界各国的联系,世界市场最终形成。第二次工业革命使全球形成一个紧密联系的整体,股份公司、跨国公司不断壮大,推动了股份制度和企业内部研发制度的形成和发展。股份制能够大规模吸收资本,增加抵抗市场风险的能力,有实力进行重大技术创新和推广使用。为减少企业引进新技术的市场交易费用,使技术的更新速度不断满足市场的需求,在市场竞争中增强核心竞争力,一些大型企业纷纷在企业内部设立研发部门,加大对市场信息的捕捉和研发的投入,这是一种重要的企业制度创新,大大增强了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
3.20世纪的技术革命与制度变迁。20世纪40~50年代,发生了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和空间技术的广泛应用为标志的技术革命。本次技术革命主要是信息技术革命,开创了“信息时代”。本次工业革命注重对信息的采集、存储、传输和加工,引起了生产力各要素的变革,促进了劳动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变革,实现了人类社會从机械化、电气化到自动化的转变,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和生产社会化程度,使世界各地联系更加紧密,促进了国际贸易的发展,极大提高了社会生产力的水平。伴随着第三次技术革命的发展,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速度不断加快,技术创新的浪潮持续涌现,出现了有利于技术进步的制度安排,比如政府采购制度、风险投资制度等。政府采购制度是提高公共资金使用效益的重要方式,有利于引导技术创新研发、生产和销售。风险投资制度有利于推动高新技术向生产力转化,促进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以高投入获得高收益。
4.新技术革命与制度变迁。前三次技术革命都发端于发达国家,使发达国家长期处于技术领先和统治地位。在早期工业化进程中,发达国家忽视自然规律,利用技术疯狂掠夺资源能源,大肆破坏生态环境,引起生态恶化,导致了全球生态危机。面对这种严峻形势,人们呼唤新的技术出现,能够给人们带来便捷、舒适、健康的生产和生活环境,低污染、低能耗、低排放、高效率、智能化的绿色技术获得了快速发展,正在过渡到“绿色智能时代”。20世纪70年代以后,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以新能源产业技术、大数据技术、智能化技术等为代表的绿色技术快速发展。“广义的新能源产业包含可再生能源和节能产业,即通过开发新技术、新能源,发展可再生能源代替煤炭和石油,摆脱对传统化石能源的依赖。节能产业包含节能机制的创新和建立。节能产业是新能源产业革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0]新能源产业技术包括可再生能源技术和节能技术,其中可再生能源技术主要包括太阳能技术、地热能技术、风能技术、海洋能技术、生物质能技术、潮汐发电技术、核能技术等。在新技术革命中,化石能源比重下降,可再生能源比重快速上升,碳排放不断下降,资源利用效率明显提高,人们适度和理性消费。随着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等信息技术的发展,信息的原生状态——数据的产生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呈现出快速爆炸式增长。在大数据环境下,产品制造出现新模式——云制造,这将实现对产品研发、生产、销售、使用等全生命周期的相关资源的整合。另外,可以利用大数据的手段来监控、评估、分析并改善当前国内愈演愈烈的PM2.5污染问题,以及覆盖范围广、持续时间长、影响程度深的雾霾问题。新一代的智能制造正在成为各国的发展战略,美国实施以机器人为代表的工业革命联盟计划,德国推出工业4.0,我国发布《中国制造2025》,智能化技术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伴随着新技术革命的发展,社会公众绿色意识不断增强,政府、企业、社会大力支持绿色技术发展,形成了发展的合力,绿色消费政策不断完善。政府逐渐取消了以GDP论英雄的考核方式,把生态指标列入了考核范围,绿色考核制度获得发展。
结 语
技术和制度是文明的两个重要维度。技术是人类变革社会的重要力量,是文明转型的强大支撑。制度营造了保障技术进步收益的环境,提高了技术进步贡献率,激发了技术创新主体的创新欲望和合理预期。技术进步为制度变迁提供强大动力,制度变迁为技术进步提供坚实保障,两者实现良性互动。十三五规划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其中绿色发展重点解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问题,是绿色现代化建设的必然方向。推动绿色发展,离不开绿色技术的支撑,也离不开绿色制度的保障,更需要绿色技术与绿色制度的互动。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召开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强调构建体现继承性、民族性、原创性、时代性、系统性、专业性的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全面推进哲学社会科学各领域创新。5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两院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指出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加快各领域科技创新,要营造让科技成果不断涌现的土壤。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吹响了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号角,推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融合发展,充分释放蕴藏在亿万人民中间的创新智慧,激发创新活力,促进绿色技术与绿色制度的双向良性互动,实现绿色生产力的发展,向绿色现代化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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