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目标功能和发展策略

2017-04-11易松国

社会工作 2017年1期

易松国

易松国

由于政府重视程度及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差异，中国各地的社会工作发展水平存在很大差异；而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目标、功能定位以及发展策略也应该有所不同。根据发展保障、系统化、职业化和专业化等几个维度将中国不同地区的社会工作发展水平分为较发达地区，次发达地区以及欠发达地区三类，然后对三类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目标和功能以及发展成策略进行探讨和分析。

社会工作发展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

易松国，深圳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深圳 518060）。

一、研究背景及目的

2006年，胡锦涛总书记在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要建立一支宏大的社会工作人才队伍。为了落实十六届六中全会精神，推动社会工作发展，民政部于年2006年底在深圳召开了全国民政系统社会工作人才推进会。民政部领导将深圳作为社会工作试点。2007年初，深圳市成立了社会工作人才建设领导小组，确立了“政府主导，民间运作”的社会工作发展模式，并开始着手调研、制定深圳社会工作发展计划及相关制度。为了建立民间机构运作的模式，市民政局领导邀请深圳大学社会学系主任易松国教授成立一家民间社会工作机构。2007年5月，深圳首家专业社会工作机构——深圳市鹏星社会工作服务社注册成立。易松国也因此成为首个创办社会工作机构的高校教师。

为充分发挥高校教师的专业优势，探索并推动中国社会工作和社会服务的发展，民政部等中央部委鼓励高校教师领办社会工作机构。2009年10月，民政部发布《民政部关于促进民办社会工作机构发展的通知》，“鼓励社会工作专业教师依托专业资源创办民办社会工作机构”。2011年9月，中央19部委联合发布《关于加强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提出要“建立教师参与社会工作实践制度，鼓励一线优秀社会工作专业人才到高校授课。”。2012年，民政部《社会工作专业人才队伍建设中长期规划（2011—2020年）》提出要“鼓励社会工作教育与研究人才领办民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引导社会工作教育与研究人才走出书本、走出课堂、走向基层、深入实践，提高其应用理论解决实践问题的能力。强化对社会工作基础理论和政策实务研究的支持。”同时提出要“建立社会工作专业教师参与社会工作实践制度，加强“双师型”队伍和督导教师队伍培养力度。改革社会工作专业教师评价办法，加大实践教学成果考核比重。”2014年，民政部《关于进一步加快推进民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发展的意见》再次提出要“鼓励社会工作院校与民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开展产学研合作，鼓励社会工作专业教师创办民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

在中央及地方政府的推动以及先行创办教师的带动下，全国各地的高校教师纷纷创办社会工作机构，并发展成为一种普遍现象（王思斌，2013a）。史柏年（2013）提出，自从2007年5月深圳大学易松国教授经营的鹏星社会工作服务社正式注册成立以后,社会工作专业院系教师亲自领办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已经成为许多地区的常见现象。他认为由于中外社会工作专业存在着发展路径和发展次序(我国是教育先行、实务滞后)上的巨大差异，高校教师领办社会服务机构是中国社会工作专业化的一种理性选择。

我们在2016年进行的高校机构教师问卷调查印证了王思斌和史柏年的说法。问卷调查对象是创办社会工作机构的高校教师（主要创办人，不包括参与创办教师）。我们通过区域联络人了解各地创办社会工作机构的教师情况，总共得到205人的教师名录。然后与这些老师进行电话联系，以邮件方式调查发放和收回调查问卷。总共发出问卷196份，收回有效问卷191份，有效回收率为97.5%。调查发现，除了西藏以外，全国各地都有高校教师创办社会工作机构（见表1）

国内部分学者对高校教师办机构的现象进行了一些探讨和研究。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校教师办机构的背景、优势和意义（如易松国，2011；朱静君，2011；郭慧，张书颖，2013；廖鸿冰，2015）。王思斌（2013a）从制度、政策及理论的角度对高校教师办机构的跨域实践及其困境进行了深入分析，并提出了对策建议。此外，他还运用“叠错效应”的概念来分析高校教师办机构的现象（王思斌，013b）。他深入分析了叠错现象的具体呈现及理论解释、对叠错现象处理不当的负面影响，并提出要理性对待叠错现象。史柏年（2013）通过分析高校教师办机构的社会背景，并充分肯定高校教师办社会工作机构对推动社会服务和高校专业教育两个方面所取到的重要作用，认为高校教师领办社会工作机构是中国社会工作专业化的一种理性选择。周纯义（2011）在探讨了中部地区社会工作机构运作的高校模式时，提出在缺乏政府资金投入和相关配套政策支持的情况下,中部地区的高校社会工作者提出了走高校社会工作专业创办民间社会工作机构道路来推进社会工作机构发展。苏巧平（2010）提出了高校背景社会工作机构的运做策略。周玉萍（2013）讨论了高校教师办社会工作机构的生存处境和发展前景。黄秋菊（2015）讨论了西部地区高校教师办社会工作机构的困境与出路。

我们认为，各地的社会工作发展环境和水平不同，高校教师机构的目标功能和发展策略应该也会有所不同。因此，有必有对不同地区高校教师机构的目标功能和发展策略进行探讨，这样让创办社会工作机构的高校教师更加明确自身的定位，确定发展方向和行动方向。

二、社会工作发展程度的地区类型划分

根据国内一些地区社会工作发展经验，我们从发展保障、系统化、职业化和专业化四个维度对各地社会工作发展水平进行区分，划分为较发达地区，次发达地区以及欠发达地区三种类型。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两点：第一，本文所指的“社会工作发展水平”不同于“经济发展水平”的概念。两者之间有很大关系，但不存在必然的相关关系。本文认为，经济是社会工作发展的重要基础，但不是决定性的要素。真正决定社会工作发展的是地方政府对社会工作发展的重视程度。第二，文中的类型划分及其情况表述只是一个框架性和概念性的。目前还没有一个清晰和准确的边界描述。

（一）发展保障

与西方国家自下而上的发展路径不同，中国的社会工作发展是自上而下，即是由政府的推动、主导及大力支持下才能发展社会工作。因此，政府的保障是一个地方社会工作发展的最重要条件，也是社会工作发展程度的重要指标。

社会工作发展保障包括领导重视、组织保障、制度保障和经济保障。社会工作较发达地区的领导对社会工作比较重视，社会工作发展被纳入到政府工作之中；在政府部门建立了比较完善的社会工作管理体系和机制；制定了比较全面和相对完善的社会工作及其相关制度；社会工作服务的购买经费较多，经费纳入财政预算或者是建立了专项、持续的社会工作服务发展经费。在社会工作次发达地区，领导对社会工作发展有一定程度的重视，但社会工作未纳入政府工作；没有设置专门的社会工作管理部门和人员；制定了部分社会工作发展制度但不够全面和完善；有一定数量的经费用于社会工作服务，但经费数量和持续、稳定性都比较欠缺。在社会工作欠发达地区，地方领导对社会工作发展不太关心和重视；没有建立完善的组织保障体系；未制定社会工作发展制度；只有少量而且不够持续和稳定的经费用于社会工作服务。不同地区的社会工作发展保障情况描述的见表2。

（二）系统化

在大部分国家和地区，社会工作都是由一个部门主管。而中国社会福利行政体制的特点是条块分割。条块分割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部门分割。民政、教育、司法、卫生等政府部门以及工会、共青团和残联等群团组织都与社会工作服务相关，从而形成多头管理的格局。政府是一个大系统，而这些部门则是小系统。单个部门无法推动整个地区的社会工作发展；在单个部门系统发动的社会工作服务职能是局部的。只有所有的相关部门都发动起来，在政府的统一规划和组织下所开展的社会工作服务才具有全面性和系统性。第二，上下分割。我国目前的城市管理体制是两级政府，三级管理。市、区级两级政府在事权和财权等方面相对独立。因此，市、区政府在发展社会工作方面可能存在不一致。步调不同，政策做法也不同。如果市、区政府全面、统一地推动和发展社会工作，则是系统化发展；否则则是局部发展。第三，地区分割。在同一城市不同的区，由于领导认识和重视程度不同，有的区发展较快较好，有的区则可能发展较慢较差。只有全市所有的地区都统一推动，才能称之为系统化发展。因此，社会工作发展的系统化要求一个地区的不同部门、上下层级和所有地区都推动社会工作服务。表3是不同地区系统化差异性描述。

（三）职业化差异

社会工作既是专业学科，也是一门职业。因此，社会工作发展水平需要从职业化和专业化方面进行测量。社会工作职业化表现为需要有专门的岗位设置、职业准入条件、职业晋升制度以及薪酬标准。不同类型地区的社会工作职业化水平的情况描述见表4。

（四）专业化差异

社会工作专业化主要体现在服务提供者（包括服务机构和服务人员）的专业性、服务标准化以及督导体系和服务评估体系的建立等方面。不同类型地区的社会工作职业化水平的情况描述见表5。

上文采取概念化和类型化的方式描述了不同类型下社会工作发展水平的情况。通过发展保障、系统化、职业化和专业化四个维度，我们大概可以判断一个地区的社会工作发展水平。从目前的社会工作发展情形来看，深圳、广州和上海等地可以归类为较发达地区；江苏、浙江及湖北等地可以归类为次发达地区；东北、西北和西南的大部分地区则可以归类为欠发达地区。

三、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目标和功能定位

社会工作发展水平不同，高校教师机构的生存环境、目标和功能定位以及发展策略也都会随之不同。这里根据对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发展环境及生存状况的了解，对不同地区高校社会工作机构的目标、功能及发展策略进行探讨分析。

（一）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目标定位

高校教师创办社会工作机构都有各自动机和目的。其动机目的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创办机构的目标。个人创办机构的目的虽然不同于机构发展目标，但两者关系密切，关联性很强，特别是在机构创办者和管理者同为高校教师的情况下。我们首先分析高校教师创办机构的动机和目的，然后在此基础上讨论高校教师机构的发展目标。

调查分析发现，高校教师创办机构的目的可以概括为为政府服务、促进地区社会工作发展、为促进单位（院系）的专业教学、为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和能力以及促进自己的科研等几个方面（见表6）。分析结果表明，高校教师创办社会工作机构的三个最主要目的，一是为促进本地区社会工作发展；二是为促进本单位的专业教学；三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经验。

由于发展环境不同，不同地区的高校教师所创办的机构所面临的发展机遇和空间也截然不同；而机构发展状况会直接影响和制约创办教师个人目的及机构目标的实现。机构发展得越好，其实现目的和目标的可能性就越大；反之越小。一般来说，较发达地区的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能够得到比较多的政府项目，机构规模较大，发展较好，其服务政府、促进社会工作发展、促进实践教学、自我知识提升及促进自身科研的机会更多。因此，机构发展目标也可以定位更高。次发达地区的高校教师机构实现机会及目标定位次之。而欠发达地区由于机构小，服务项目少，很多甚至是没有任何服务。所以，这些机构的目标和功能定位显然与较发达地区和次发达地区存在很大差异。

本文认为，在较发达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应将主要目标定位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致力于政策倡导和制度完善，为地区社会工作发展贡献更大力量。第二，认真总结，深入开展教学和科学研究，促进本土化社会工作研究。第三，进行机构规范化和专业化建设，提升机构管理和服务。第四，培养机构管理人才，逐步退出机构管理。在次发达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在努力发展机构的同时，也要从服务经验中得到知识提升，同时试图开展一些倡导性和研究性的工作，以促进社会工作发展和自身科研。欠发达地区的高校社会工作机构应该以倡导和推动社会工作发展为主要目标，同时，积极寻求政府和社会资源，提供一些社会工作服务。我们将不同地区高校教师机构的目标定位简单概括如表7所示。

（二）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功能定位

我们在问卷调查中发现，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主要功能包括政治功能、服务功能和教学研究功能三个方面。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在这三项功能上的达成能力不同，定位也应该有所不同。我们将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功能定位的强弱程度进行简单概况(见表8)。

一般而言，高校教师创办社会工作机构主要是希望通过其机构来实现教师本人的一些愿望和目标。比如说，高校教师通过机构项目服务来实现为政府和居民服务的愿望；通过其创办的社会工作机构及其提供的服务来促进教学和科研。在这种情况下，创办教师本人的功能与社会工作机构的功能存在较高的一致性。

在较发达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发展比较成熟，应该以实现服务功能为主，同时利用机构资源为促进教学和科研提供平台和素材；次发达地区的高校机构需要在推动地区社会工作发展及实践探索方面发挥积极作用。而对于欠发达地区的高校社会工作机构来说，其在政策倡导和推动政府认识和重视社会工作方面有很大的需要及空间。由于服务项目少，专业性不强，很难通过机构服务来提升专业知识和经验，为专业学生提供实习平台。

四、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发展策略

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由于所处环境不同，发展机会及情况不同，其目标和功能定位及发展策略也应该有所不同。这里结合上面分析的环境、目标及功能定位，进一步探讨不同地区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的发展策略。

（一）因人而异

高校教师自身情况不同，其发展策略也存在差异。具体来说，以下主要因素影响高校教师及其创办机构的发展选择。

1.个人期望。期望越大，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越多；反之可能越少。然而，其结果可能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情形：一是收获越大；一是失望越大。因此，高校教师在创办机构时以及在运营机构期间最好不要期望太高。

2.经济和心理承受能力。包括经济承受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无论是在社会工作较发达地区还是在欠发达地区，无论机构发展怎么样，创办机构的高校教师都会遭受到各种不理解和挫折，其所创办的机构都可能遭遇各种困境。鉴于此，创办机构的的教师在机构发展上需要量力而行，尽量降低风险；同时还要提高自己的挫折和风险承受能力。

3.资源拥有。在目前的情况下，创办机构比较容易，但运营和发展则非常困难。无论是在较发达地区还是在欠发达地区，机构发展情况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取决于创办教师的个人资源和社会资源，包括自己的资历和各种社会关系。高校教师需要在政策倡导的同时多与政府及相关方面保持密切联系，这样既与政府及相关方建立良性互动关系和社会网络资源，又可以更好地推动社会工作发展。这在欠发达地区尤其重要。

4.胜任能力。这里的胜任能力是指经营管理社会工作机构所需要具备的基本能力，包括沟通协调、关系建立和维护、经营管理及创新发展能力等。创办教师既可以通过培训学习来提高这些能力，也可以在实践中进行提高。

5.职称压力。职称对于高校教师来说非常重要。在目前大学考评越来越看重学术成果的情况下，创办机构的高校教师常常会面临职称评定的压力。机构管理需要时间和精力。如果忽视研究，对学术成果和职称评定会带来负面影响；但如果能够利用创办机构所获得的知识和经验注重研究，那则会发挥优势多出成果。一般而言，高校教师在创办机构以后容易出现急躁冒进的心理和行为，从而影响学术研究。这就要求创办教师把学术研究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特别是有职称压力的年轻教师。

（二）因地而异

对于较发达地区机构发展较好的社会工作教师来说，最好的选择是逐渐退出机构管理，担任机构顾问的角色；同时更好地开展教学和科研工作。而如果机构发展不是太好，则需要将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到项目竞争和创新发展之中。

在次发达地区，创办社会工作机构的高校教师一方面要努力开发和创新服务项目，争取政府和社会支持；另一方面，要努力推动社会工作发展和政策完善。同时，在承担教学任务的基础上认真开展学术研究。

在欠发达地区，大部分高校教师社会工作机构发展机会小，服务项目少；甚至有不少机构是“僵尸”机构，根本没有服务项目和服务人员。这些地区的机构教师普遍压力较大，比较急躁。有的竭力寻找服务项目和政府支持；有的悲观失望甚至萌生退意。在此为欠发达地区的高校机构教师提几点建议：

1.立足教学和科研的本职工作。不要让机构成为负债，影响自身的教学科研和职称评定。

2.在政府和社会层面，以倡导和推动为主。致力于改变大的社会工作发展环境，促进政府对社会工作的重视程度以及社会工作发展政策的制订。

3.调整心态，理性选择。不要急于得到政府和社会在项目服务上的支持。选择那些专业性、可行性和持续性较强的服务项目；而那些风险性较高、专业性较差的服务项目则尽量避免。

4.立足现在，着眼未来。社会工作发展水平低的原因有的是由于经济基础差，有的则是因为政府不重视，但无论哪种原因，社会工作发展的整体趋势不可逆转。今天的欠发达地区必将成为明天的较发达地区。因此，欠发达地区的高校机构教师需要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在做好自身的基础上努力推动所在地区的社会工作发展。

（三）因机构而异

无论是较发达地区还是在欠发达地区，社会工作机构的发展情况都是参差不齐。高校教师创办的机构同样如此。有的发展得好，有的发展得不好甚至是“僵尸机构”。高校教师及其机构应该根据具体情况来选择发展策略。

[1]郭慧、张书颖，2013，《高校参与社工专业机构的路径及效果探析》，《西部学刊》第5期。

[2]黄秋菊，2015，《论西部地区高校教师办社工机构的困境与出路》，《湖北函授大学学报》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