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民主之家”特园在多党合作史上的地位和作用研究

2017-04-11

上海市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张澜民盟多党合作

骆 平

(重庆社会主义学院,重庆400064)

“民主之家”特园在多党合作史上的地位和作用研究

骆 平

(重庆社会主义学院,重庆400064)

特园是抗战胜利前后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陪都各界进步人士共商国是的地方,是南方局在重庆贯彻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重要场所,是中国民主同盟和民革前身的一部分——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的诞生地,为我国多党合作制度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实践基础和组织基础。特园在我国 “政治协商”重要形式的确立以及多党合作优良传统的传承中具有重要作用。特园在我国多党合作形成过程中所作出的突出贡献,将永载青史。

民主之家;特园;中国共产党;民主党派;多党合作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既是我国的基本制度,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政党制度,是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和统一战线理论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伟大创造,是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长期团结奋斗的重大理论成果和实践成果。抗日战争时期是中国多党合作制度孕育和形成的重要时期,中国共产党从挽救民族危亡的大局出发,积极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使得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合作有了初步的发展,为中国特色政党制度的正式确立奠定了重要基础。现在回顾这段历史,离不开对一个特殊地方的研究,那就是位于重庆上清寺、有着 “民主之家”美誉的特园。特园是抗战胜利前后中共和各民主党派、陪都各界进步人士共商国是的地方,是南方局在重庆贯彻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重要场所,也是中国民主同盟和民革前身的一部分——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的诞生地。特园是中国共产党和爱国民主人士团结合作、患难与共的传统得以孕育和形成的重要场所,以毛泽东、周恩来为代表的老一辈中共领导人在特园与民主党派、爱国民主人士彼此尊重、相互信任、真诚相待。特园 “作为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的历史见证,……它不仅给我们留下了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团结合作、同舟共济的光辉历史,而且留下了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事业薪火相传的宝贵财富”[1],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和作用。

一、特园是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初期中共和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开展多党合作的重要场所

特园原是中国民主同盟元老、著名爱国民主人士鲜英的公馆,座落在重庆上清寺的西南角上,紧邻风景宜人的嘉陵江畔。特园占地七十余亩,由数十栋楼房、庭院和花园组成,因为鲜英字特生,故以 “特”字命名,习称 “特园”。其中,鲜宅、平庐、康庄是特园中具有代表性的三个建筑。鲜宅是鲜英的公馆,占地约二、三亩,有大小房间36间,鲜宅主楼名曰 “达观楼”,恰如其分地反映了主人通达世事、达观自乐的性格。达观楼前后有两个大花园,是特园众多大事的发生地。二曰平楼,以鲜英第八个女儿鲜继平的 “平”字定名。三曰康庄,以鲜英九女鲜继康的 “康”字取名。康庄共有四幢三层楼房,两两相连,分别编为康庄一、二、三、四号楼,是今天保存最完整的特园建筑。1937年随着国民政府西迁,重庆成为战时首都和中共中央南方局所在地,一些居于国共两党之间的民主党派如中华民族解放行动委员会、救国会、中华职业教育社、乡村建设派、第三党、国社党、青年党等党派相继云集重庆,他们联系广泛、政治诉求较强,对抗战团结民主表现出积极性。1939年,鲜英决定开放特园,以此为各党派和民主人士抵御外侮、共商国是之场所,特园因之成为了抗战胜利前后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文教界学者、妇女界、金融界代表人士以及进步记者等陪都各界进步人士共商国是的重要场所。其中中共方面毛泽东、周恩来、董必武、王若飞等50多位人士都曾经是特园的嘉宾;民主党派有张澜、黄炎培、沈钧儒、梁漱溟等人士把特园作为民主运动的大本营,张澜、梁漱溟、张东荪等寄宿于特园;国民党、地方实力派有冯玉祥、孙科、于右任、柳亚子、潘文华、刘文辉等是特园的座上客。还有工商界的范旭东、卢作孚、章乃器、胡厥文、李烛尘等,文艺界的郭沫若、沈雁冰、张大千、老舍、巴金等也都多次去过特园。虽在白色恐怖氛围中,大家仍川流不息地在特园聚首,针砭时弊,议政论政,一方面团结抗战,为彻底打垮日本帝国主义,夺取抗战胜利献智、献力、献策;一方面追求民主,反对国民党一党独裁专制,共商斗争策略。特园因此被冠以 “民主之家”的美名,成为多党合作的历史见证地。

二、中共中央南方局在特园的活动为我国多党合作制度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实践基础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从挽救民族危亡的大局出发,积极推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使得中国共产党与各党各派的合作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多党合作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形成和发展离不开科学理论的指导,也离不开实践中的大胆探索。抗战时期,重庆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战工作的重要践行地,特园是中国共产党在重庆开展多党合作实践的重要场所之一。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多党合作思想的理论成熟为中国共产党在特园开展与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合作提供了科学理论的指导,而中共中央南方局坚定地、创造性地开展统战工作实践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以民主党派为代表的中间力量的支持,开创了多党合作的新格局。

(一)特园慷慨接纳中国共产党

1938年冬,周恩来和董必武来到重庆,彼时国民党对中共中央南方局严加提防和限制,给周恩来等人开展工作制造困难,而特园的特殊地位恰是中共联络各方人士的理想场所。周恩来于是先请董必武去特园同鲜英面商,希望特园能成为中共与各界人士广泛联络、共商国是的场所。鲜英深感八路军在抗战中英勇杀敌的精神,对中共能在特园活动表示热忱欢迎。不久周恩来由董必武陪同,亲赴特园感谢鲜英的支持,并与鲜英恳谈三个多小时,期间,周恩来设身处地地问鲜英,在蒋介石的高压统治下,(接纳中共活动)可能会带来麻烦,“有什么困难和顾虑吗?怕不怕国民党特务来骚扰,甚至对您进行迫害?”鲜英爽朗答话:“一愿意,二不怕。”①鲜英的特园就这样慷慨接纳了中国共产党,直至重庆解放。

(二)特园是南方局在重庆贯彻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重要活动场所

南方局成立后,周恩来、董必武等南方局领导人频繁到特园开展活动,接触大量民主人士,在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统一战线经验。鲜英七女鲜继根回忆:“在情况紧急时,‘特园’从早到晚都有各种聚会。多数时候周总理都要来参加,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要来。”即便因处理其他事物不得不离开,“也会在几小时以后回来继续参加”[2]。抗战时期,南方局主要通过在特园举办座谈会、参加聚会、宴请、列席民盟会议等方式加强与在特园活动的民主党派及民主人士之间的关系,主要表现在:

一是积极利用特园宣传中共政策、讲解时事,促进各界人士对中共的了解。1940年,周恩来、林伯渠、董必武、秦邦宪经常在特园为各界人士分析时事和宣讲中共政策。在8月的一次集会上,周恩来讲了中共的团结政策,强调只有抗战到底,才能团结到底,也只有团结到底,才能抗战到底的道理。周恩来的演讲为与会人员指明了抗战的前途,博得热烈掌声。1944年10月和12月,周恩来、王若飞等共产党领导人,先后两次在特园邀请民族实业家刘鸿生、吴蕴初、胡子昂、胡厥文、李烛尘、章乃器、吴羹梅、刘西园等召开座谈会。周恩来在会上纵谈坚持抗战到底,勉励工商业家要努力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得到与会人员的高度认同。

二是在特园破除国民党虚假宣传,廓清错误认识。1941年4月中旬,苏联与日本签订 “中立条约”,国民党利用机会大肆攻击苏联,蒙骗了王造时等数位救国会领导人发布不正确言论。4月17日,周恩来到特园向张澜、黄炎培等民盟主要领导人阐述苏联一贯的和平政策,说明苏联与日本签订的 “中立条约”是因希特勒准备进攻苏联而不得已作出的决定,但苏联不会因此减少对中国的援助,不会妨害中国的抗战。周恩来对事情原委的说明,使救国会领导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得到了包括民盟在内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的理解,成功破解了国民党的阴谋。1945年初国共重启谈判,由于蒋介石拒不接受中共提出的废止一党专政、明令承认一切抗日党派合法等正义要求,谈判濒于破裂。1945年2月14日,周恩来在返回延安前,在特园宴请谭平山、陈铭枢、王昆仑、屈武、沈钧儒、黄炎培、章伯钧、张申府、陶行知、李璜、左舜生、冷遹、郭沫若、邓初民、鲜英等20余人,详细介绍了一段时间来的国共谈判经过,让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了解到谈判事情真相,争取他们对中共的同情和理解。1945年7月25日,南方局负责统战工作的徐冰在特园向民盟和各民主党派人士报告国民党军队在参政会期间大举进攻边区,从而打破国民党舆论封锁,将国民党蓄意制造摩擦、挑动内战的阴谋大白于天下。三天后民盟在特园开会,决定发表 《中国民主同盟对时局宣言》,声明坚决反对内战,提出保障人民自由、承认各党派公开活动等数项要求,有力配合了中共的反内战斗争。

三是借特园沟通各方,促统一行动。从1941年起直至抗战胜利,周恩来、董必武等南方局领导人经常在特园与张澜、沈钧儒、章伯钧、黄炎培等人会谈或列席参加民盟会议。如1941年12月17日,董必武与黄炎培、章伯钧、鲜英等人在特园会商、起草并联名提交了 《致国民党九中全会书》,向国民党当局充分表达了在野各党派争取民主、保障自由的共同心愿[3];1941年12月26日,张澜、左舜生、冷遹、林可玑、章伯钧、鲜英、黄炎培在特园讨论盟务问题,周恩来、董必武等旋即参加,共商大计,等等。在特园,中共与民盟的意见、建议和主张得以经常、及时地沟通,双方合作越来越紧密,步调也渐趋一致。

南方局在特园开展的统一战线工作,“把国民党区域内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团结在我们共产党周围”[4],“给民主党派指出了方向,……最大限度地孤立了以蒋介石为代表的顽固势力”[5],为多党合作制度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实践基础。

三、在特园成立的中国民主同盟、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为多党合作正式形成提供了组织条件

(一)特园是民盟诞生地和大本营

中国民主同盟与特园渊源深厚。1939年11月份,聚集在重庆的中间党派以 “集合各方热心国事之上层人士,共就事实,探讨国事政策,以求意见之一致”的宗旨,在特园发起成立了统一建国同志会,以期形成一种 “第三者”的立场和力量。1941年1月 “皖南事变”发生后,出于对国民党当局的失望和对自身处境的担忧,黄炎培、章伯钧、梁漱溟等经过多次协商,决定联络各党派领导人在统一建国同志会的基础上筹备成立民主政团同盟。经过黄炎培、梁漱溟、张澜、罗隆基、章伯钧等人的积极筹备,1941年3月19日,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成立大会在特园秘密召开,到会的中间党派及无党派民主人士共13人。大会讨论了政治形势、政团同盟基本任务、组织原则和机构设置等问题,会议通过了 《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政纲》《敬告政府与国人》《中国民主政团同盟简章》和 《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对时局主张纲领》,鲜明表达了自身主张抗战、要求民主、反对独裁的主张。1944年9月19日,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在特园召开了全国代表大会。会议在经过热烈讨论后,决定改变党派联盟的性质,把原先三党三派的联合体改组为有党派和无党派的广大民主人士的联盟,此后盟员一律以个人名义加入,正式决定组织的名称由 “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变更为 “中国民主同盟”,为民盟的大发展创造了条件。而民盟总部亦设在特园,张澜常年在此主持民盟常务工作,所以 “民盟在特园里的活动,可算是民盟前 9 年的缩影”[6]38。

(二)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在特园的成立

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是国民党内一部分爱国民主人士为反对蒋介石独裁统治建立的政治组织。“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反共反民主的面目暴露无遗。1943年初,在重庆的国民党爱国民主人士谭平山、陈铭枢、杨杰、王昆仑等经常在特园聚会,以座谈时事为名,酝酿成立国民党内的民主组织,并将座谈会定名为 “民主同志座谈会”。到1943年8月,大家认为建立一个国民党民主党派的组织去团结国民党内爱国民主分子参加民主运动的条件已经成熟,组织名称定名为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 (简称民联)。在活动方式上,大家都同意采取组织公开,负责人不公开的办法。1945年抗战胜利以后,当中国面临着两种前途、两种命运选择的关键时刻,在中共南方局的关心支持下,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于1945年10月28日在重庆上清寺特园秘密举行第一次全体大会,宣告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正式成立。在中国革命至关重要的岁月里,民联进行了有成效的革命活动,为党所领导的人民民主革命的伟大事业作出了贡献。1948年1月1日,由民联、民促和国民党民主派共同发起,在香港成立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作为民革的重要组成部分,载入了中国民主党派史册。

民盟和民联在特园的成立充分说明了特园在严酷岁月里所发挥的重大作用和突出贡献。尤其是民盟成立后,对中国政局的影响力仅次于国共两党,是介于国共之间的中间力量的代言人和民主运动的生力军。它进一步扩大了进步势力,壮大了中间阶层的政治势力,促进了国统区抗日民主运动的发展,在争民主、反独裁的道路上同中国共产党一道并肩战斗、风雨同舟,为多党合作制度形成提供了组织条件。“五一口号”发布后,民盟和民联积极响应,热烈拥护,并先后进入解放区,和中共以及其他民主党派一起参与了新政协筹备工作,最终确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

四、在特园订立的 “君子协定”为我国 “政治协商”制度的确立打下了基础

政治协商是指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和各族各界代表人士就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在决策前和决策执行中进行协商,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抗战胜利后中共与民盟在特园订立的 “君子协定”,是这一重要形式的雏形。1946年1月10日,在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共同努力和积极争取下,由中国共产党、中国国民党、中国民主同盟、中国青年党和社会贤达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在重庆开幕。会议历时22天,重点围绕政府改组问题、施政纲领问题、军事问题、国民大会问题、宪法草案问题等五项议题展开讨论。会议开幕前,中共首席代表周恩来到特园同民盟主席张澜正式订立了 “君子协定”,它的核心原则是 “对重大问题事先交换意见,以便相互配合”[7],采取一致步调。这份 “君子协定”的订立,是中共与民盟在与国民党争取民主政治斗争中的需要,是中共在统一战线领域工作上取得的一个重大成就。特园是中共和民盟等政协代表会场外协商、合作的主阵地。白天在政协会场内,中共和民盟政协代表紧密配合、互为支援。晚上散会后,中共、民盟和未能参加政协会议的其他民主党派如民主建国会、九三学社筹备会等以及社会贤达聚集在特园,对政协议案展开讨论并且建言献策,并为第二天的会议商定一致行动步骤。中共和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在政协会场内外依照 “君子协定”开展有效合作,是旧政协取得积极成果的关键。到1949年6月新政协筹备会召开时,“君子协定”的精神已完全渗透进每一个议题的议事规则和程序中。正如周恩来所指出的那样,“凡是重大的议案提出来总是事先有协商的,协商这两个字非常好,就包括新民主的精神”。他还就此把新旧政协会议最大的区别总结为 “议事方式显著不同,到开会的时候才把少数人了解的东西或者说是临时提出的意见拿出来让大家讨论决定,这是旧民主主义议会中议事的办法,也是旧政协的议事办法。而新政协则不同,它所采取的是新民主主义的议事方式,就是会前经过多方协商和酝酿,使大家都对要讨论决定的东西事先有个了解和认识,然后再拿到会议上去讨论和决定,达成共同的协议”[8]。不难看出,这种 “先协商一致然后决策”的新政协议事方式就是“君子协定”原则的衍化和延伸,也是我国 “政治协商”遵循的基本原则和理念,随后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标志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正式确立。如今我国政治协商作为一项重要政治制度已经越来越规范化、程序化、制度化,在我国民主政治建设中将继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其源头之一就是在特园订立的 “君子协定”,特园为我国 “政治协商”形式的确定打下了基础。

五、特园是我国多党合作优良传统的孕育地

传统是世代相传、具有特色的社会因素。在长期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中,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团结合作、患难与共,熔铸了坚持道路、爱国进步、风雨同舟、参政为民、甘于奉献、自我教育为主要内容的优良传统。特园是中国共产党与爱国民主人士 “团结合作”“风雨同舟”等优良传统孕育和形成的重要场所,蕴藏了民主党派的宝贵精神财富和多党合作的重要价值追求。主要表现在:

(一)在特园,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在民主旗帜下相互信任、团结合作

1.在特园以国民参政会参政员身份加强合作

来到特园的人中有不少人是国民参政会的参政员。国民参政会是抗日战争时期由国民政府成立,包括国民党、共产党及其他抗日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代表的参政议政机关,客观上为各主要抗日力量共商国是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场所。国民参政会由武汉迁到重庆后,中共和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参政员在特园交换意见、磋商国是,利用国民参政会平台,紧密配合,推进中国政治民主化进程。如1939年9月在一届四次国民参政会开会前,董必武、沈钧儒、章伯钧、邹韬奋、李璜等在特园举行聚餐会,就彼此提交提案进行沟通和研究,取得了一致意见。一届四次国民参政会开幕后,中共和各党派参政员先后提交了七份提案,或直接或间接涉及要求国民党结束训政、实施宪政,令国民党当局疲于应对,难以招架,由此中共和民主党派共同发动了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宪政运动。又如1941年11月中旬,国民参政会二届二次会议期间,张澜约集中共的董必武、邓颖超等23名参政员,在特园交换意见,酝酿提案,随后正式向参政会提出 《实现民主以加强抗战力量,树立建国基础案》,直接向国民党方面提出了结束 “训政”,实行政治民主化的要求。蒋介石看了提案后大发雷霆,下令不准提交参政会讨论[9]。由此可见,中共和民主党派在国民参政会中的互相配合、支援,在追求民主的过程中撼动了国民党统治根基,同时找到了彼此共同的旨趣,为进一步合作打下了基础。

2.在特园积极响应中共提出的 “联合政府”口号

抗战后期,国民党的统治危机全面暴露。1944年9月15日,林伯渠代表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参政会三届三次会议上正式提出废除国民党一党专政,建立由各抗日党派、各抗日军队、各地方政府、各抗日民众团体组成的民主联合政府。张澜在 “联合政府”口号提出后立即与沈钧儒、黄炎培、梁漱溟等集会于特园,表示积极响应。1944年9月29日,张澜在特园发表谈话表示 “中国民主同盟亦主张联合政权”,这是张澜第一次以民盟主席身份谈对联合政府的态度。10月10日,中国民主同盟发表 《对抗战最后阶段的政治主张》,要求 “立即结束一党专政,建立各党派之联合政权,实行民主政治”“迅速筹备实施宪政,立即召集全国宪治会议,制颁宪法”[10]。“联合政府口号”深刻动摇了国民党独裁统治的根基,令中国共产党的威望在国统区进一步提高,使苦寻民主道路而不得其门的进步人士豁然开朗。自此,在联合政府的旗帜下,中共与民盟形成了具体的统一战线[11]。

3.在重庆谈判中的默契配合

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曾六次莅临特园[12],在民主之家中展现了一代伟人风范。其中有三次是去见张澜,留下了 “三顾特园会张澜”的佳话。在两人第三次会见时,毛泽东向张澜详细介绍了国共和谈情况。毛泽东告知张澜国共两党在 “关于承认党派合法地位、保障人民自由权利、召开政治会议等项大致获得协议”,但是 “国大代表问题尚待继续磋商,并且两党的症结仍然在于军队的数字和驻地、解放区政权和区划两大问题”。蒋介石表面上邀请毛泽东到重庆来谈判,但是在美国支持下正积极运送兵力,“名为接收,实为准备发动内战”。面对此种情况,张澜建议,“将两党已经谈拢的问题公之于众,免得蒋介石将来不认账”,如果中共不方便说,张澜建议以其个人名义以 “给两党公开信的方式,把问题摊开来”[13]。毛泽东对此表示赞同,赞誉张澜 “老成谋国”[14]。9月18日,张澜在 《新民报》发表 《给国共两党领袖的公开信》,信中说,“自润之先生来渝,双方商谈已逾十日,……商谈之内容,应随时公诸国人,既能收集思广益之效,更可得国人共商国是之实”[15]。信中,张澜除了要求商谈内容公之于众外,着重提出政治必须彻底民主和军队国家化问题,批评了 “民主必恃武力始能保障”和 “统一必赖武力始能维持”两种观点。张澜以其德高望重的社会影响力,在舆论上对国民党当局营造了一种压力,有力配合了中国共产党在谈判桌上的斗争,对重庆谈判的成功起了重要的促进作用。毛泽东与张澜在特园的友谊为我们今天留下了一段中共与民主党派肝胆相照的佳话,是我国多党合作的永恒典范。

(二)在特园,中共和民主党派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主要表现在:

1.为破除国民党拆散民盟的阴谋,中共积极维护民盟参加旧政协会议的代表名额

1946年政协会议召开前,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推选参加政协的代表人数问题。按照国共双方最初商定的参加政治协商会议的名额是:国民党9人,共产党9人,民盟9人,社会贤达9人,共36人。在国共代表数对等的情况下,“谁能控制会议,显然要看国共两党之外的其他党派和人士倾向于何方”[16]。国民党担心在政治协商会议上,民盟“这个素来以中间派自居的政团会一边倒,倒向共产党”[17]。为此,国民党着手分裂民盟代表团,蒋介石唆使青年党领袖曾琦闹独立,允诺青年党作为一个独立单位参加政协会议,并给青年党五个代表名额,以此达到分裂民盟之目的。由于国民党的离间和收买,青年党以民盟当中最大的党派自居,要求在民盟九个代表名额中占据五个名额,否则就以独立单位参加政协。为了保住民盟不被削弱和分裂,中共在得知情况以后,当即表示支持民盟。当民盟在特园开会商讨这一棘手问题,难以抉择时,周恩来赶到特园向民盟领导成员表示,中共可以将名额让给民盟,民盟要多少都可以,不要客气。张澜感动地说:“共产党真是大公无私,为国为民。”[6]36最终国共双方商议的结果是:青年党单独参加政协会议,不占民盟名额,由中共让出2名,国民党让出1名,总名额增加到38名,维持民盟9个名额不变,围绕政治协商会议召开的代表名额之争告一段落。在这场较量之中,中共顾全大局,主动让出自己2个代表名额解决了民盟的名额问题,不但粉碎了国民党妄图通过分化和削弱民盟,操纵 “多数”以控制政协的阴谋,而且在情感上使民盟与中共在双方关系上更进一步。由于青年党在政治立场上相对投机,在占据政协5个代表名额之后即从民盟分裂出去,民盟剩下的成员相对政治立场更加坚定,队伍也更加纯洁,这就为即将召开的政治协商会议上民盟与中共的密切合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2.中共和民盟联手共同抵制国民党召开 “国民大会”

1946年10月11日,国民党单方面宣布将于当年11月12日召开国民大会。本来按照1946年初达成的政协决议,只有改组后的、有各党派广泛参加的联合政府才能宣布召开国民大会,国民党“利令智昏”的举动公然违背了政协决议。在中共表明拒绝参加国大的决心后,民盟对国大的态度和是否参加就显得格外重要。为了孤立中共,国民党加紧拉拢以民盟为代表的民主党派,并宣布国大延期三天,诱使民盟等民主党派提交出席国民大会人员名单。1946年11月12日,民盟在南京的代表沈钧儒、章伯钧、罗隆基、黄炎培、梁漱溟等人集会于兰家庄,商讨对召开国大的态度。周恩来亲赴兰家庄向民盟领导人建议对于民盟是否参加国大这样的关键问题,应向民盟主席张澜先生请示。民盟总部领导人听后当即拨通电话,张澜在电话中坚决反对民盟参加国大,他说 “我们民盟必须在政协决议程序全部完成后,才能参加国大,否则就失去了民盟的政治立场”[18]。当天下午和晚上,张澜接连从特园打长途电话给民盟总部,再三表示民盟拒绝参加国大。周恩来得知张澜对民盟总部的指示后,才如释重负。11月14日,民盟发表声明:除非按照政协决议完成国大开会以前的各项手续,决不参加 “国大”[19],同时要求民盟各级组织贯彻民盟中央的决定。民盟拒不参加伪国大,使国民党孤立中共、企图拉拢民主党派为其装点民主门面的阴谋彻底破产,从而孤立了国民党,支持了共产党,中共和民盟的合作关系由此进一步加深。

3.解放战争时期特园是坚持多党合作的坚固堡垒

1947以后,特园处境日渐困难,但对处于地下的中共党员和民主人士仍大开方便之门,一如既往地热情接待,成为多党合作的坚固堡垒。1949年初,张澜利用国民党假和谈时机,对即将回重庆任西南军政长官的张群提出释放四川被捕盟员等要求。鲜英与重庆民盟诸同志聚集在特园研究营救方案,几经周折,终于把关押在 “白公馆”“渣滓洞”的田一平、李康、唐弘仁、尤圣夫、张真民、孙文石、刘慕宇、张大昌、余阳明、颜士奇、舒军、张明泛、仲秋元、周世楷、屈楚、罗克汀、王颖冰、唐珍澜、兰国农、何舒杰、熊鸿嘉等21位盟员成功营救,其中田一平、屈楚、周特生等7人也是中共党员。这些人获释后大都暂住在特园,1949年3月31日,鲜英在特园置办酒菜慰问这些脱险的同志,在这些人撤离特园时又赠送路资。“他们带着对 ‘特园’的深情、对党的感戴纷纷隐蔽,满怀胜利信心,重又踏上战斗的征途。”[20]在整个解放战争时期,特园是坚持多党合作的坚固堡垒,是在风雨如晦的岁月里中共和民主党派风雨同舟的坚强阵地。

中国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在特园凝聚的团结合作、风雨同舟等优良传统,在我国多党合作史上起到了重要作用。一是巩固和发展了中共与民主党派自抗战以来所形成的多党合作关系,这种关系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在长期实践和相互选择中形成的特殊的、新型的政党关系,对多党合作制度的最终形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正是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长期发展的必然结果和最高形式;二是开创了多党合作的新局面,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各民主党派无不把继承和发扬这些优良传统作为深化政治交接、凝聚政治共识的重要内容,并将其融入到加强自身建设、提高履职水平的各项工作之中,使我国多党合作制度薪火相传,永葆生机和活力。

六、特园是重庆统一战线传统教育基地的重要载体,是多党合作优良传统的传承地

重庆拥有丰富而独特的统一战线历史文化资源。2004年3月9日,中央统战部明确重庆为中国首个统一战线传统教育基地,特园是基地发挥教育、培训、宣传、研究等功能的重要载体,在统一战线和多党合作优良传统的延续和传承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早在建国初期,特园主人鲜英就明确表示要将特园及其全部房产捐给国家。董必武在获悉鲜英的请求后做了指示:鲜英健在,鲜宅就由他居住使用;鲜英百年之后,鲜宅再交给国家,作为纪念馆原样保存[21]。然而在文革时,特园被 “造反派”付之一炬,完整保存下来的仅剩康庄。2008年5月12日,在特园旧址之上打造的特园——中国民主党派历史陈列馆正式开馆,是全国唯一一个全面展示 “共产党领导、多党合作、政治协商”的光辉历史的综合性展览馆,董老将特园建为 “纪念馆”的想法在50余年后得以实现。2011年在特园左侧、原重庆鑫乐向阳电影院原址上修建了中国民主党派历史陈列馆大楼,和特园旧址一起组成中国民主党派历史陈列馆 (为方便描述,本文一概称为特园),以更丰富的内容和更生动的形式,服务全国统战工作和广大统一战线成员。开馆以来,特园接待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各民主党派成员、统一战线干部及各界人士数量增长迅速,开馆一年后接待量就已经突破5万[22],到2011年时累计参观人数达到15万,13位党和国家领导人、66位省部级领导先后参观了特园[23]。目前,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将特园列为 “全国统一战线教学基地”,各地民主党派也纷纷将此作为历史教育基地。重庆市委党校、重庆红岩干部党性教育基地、重庆社会主义学院纷纷依托特园开展现场教学,弘扬多党合作优良传统。如重庆社会主义学院从2011年开始就着手打造以特园为中心的包括桂园、周公馆、红岩村、红岩魂广场、中华职教社旧址、民主人士故居等多党合作见证地为重点的现场教学模式,吸引了全国多省市社会主义学院来渝办学,培训人数快速增长。2012年培训外省市学员665人,2016年培训人数4300人,增长了6倍有余。围绕特园的参观学习、重温历史,对党内外同志了解统一战线史和多党合作史,提升他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道路和制度方面的自信,从而秉承正确的政治态度、继承优良的政治传统、继续深化多党合作事业等具有重要的意义。

总之,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在特园心相通、共命运、同进退,构成了 “最广泛的团结、最真诚的合作”,所以当抗战胜利后 “中国面临向何处去,存在两种前途、两种选择的抉择时,各民主党派等社会进步力量坚定地同共产党一道,为反对专制独裁,争取民主自由,奔走呼号、不畏强暴,甚至付出鲜血和生命”[1]。而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在特园开展的多党合作实践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形成做出的突出贡献也将被历史永远铭记,“民主之家永不朽”②,诚如斯言。

注释:

①以上对话出自鲜恒对其父亲鲜英的回忆,详见何林中.特园——周恩来与鲜英.相遇贵相知(第一辑)[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86:41.同时可参阅:鲜述文.周总理在“特园”[G]//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四川省重庆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重庆文史资料选辑(第5辑),1979年:113.

②出自郭沫若专门为特园写作的诗:“嘉陵江上有一叟,银髯长可一尺九。其氏姓鲜其名英,全力为民事奔走。以国为家家为国,家集人民之战友,反对封建法西斯,打倒独裁打走狗。有堂专为民主开,有酒专为民主寿。召集民主见曙光,民主之家永不朽。”转引自:鲜继根.发生在重庆“特园”的故事[J].四川统一战线,2004(1-2):26.

[1]贾庆林.风雨同舟 团结奋进(代序)[G]//中共中央统战部,重庆市委统战部.重庆与中国统一战线.北京:华文出版社,2011:2.

[2]鲜继根.发生在重庆“特园”的故事[J].四川统一战线,2004(1-2):26-28.

[3]重庆“特园”大事年表(1940 年—1945 年)[EB/OL].(2011-01-04).http://www.teyuan.org/Html/News/2011/0104/109.htm.

[4]胡乔木.胡乔木谈中共党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341.

[5]钱之光.敬爱的周总理战斗在重庆[G]//人民出版社资料组.人民的好总理(上).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77:57.

[6]赵锡骅.民盟史话[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4.

[7]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下)[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633.

[8]周恩来.关于人民政协的几个问题[G]//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人民代表大会制度重要文献选编:第1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5:34.

[9]谢增寿.张澜年谱[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1:209.

[10]中国民主同盟对抗战最后阶段的政治主张[G]//中共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1985:119.

[11]邓野.民国的政治逻辑[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229.

[12]罗振建,周巧生,汪守军.毛泽东六顾特园的考证[J].重庆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1(06):68-71.

[1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5.

[14]三顾特园.中国统一战线新闻网[EB/OL].(2016-12-01).http://tyzx.people.cn/n1/2016/1205/c396781-28926158.html.

[15]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文史资料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1941-1949)[G].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64-65.

[16]弗雷斯特·C·波格.马歇尔传(1945-1949)[M].施旅,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1:91.

[17]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文史资料选辑(第6卷):第 20 辑[M].北京:中华书局,1961:209.

[18]中国民主同盟重庆市委文史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重庆地区大事记(解放前部分)[M].出版社不详,1988:93.

[19]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704.

[20]民盟重庆市委文史委员会.民盟在重庆[M].1995:150.

[21]杨耀健.沧桑感喟话“特园”[J].文史精华,2003(03):35-43.

[22]特园:展示光辉历史 再创统战新功[EB/OL].(2009-05-28).http://www.cq.xinhuanet.com/news/2009-05/28/content_16653385.htm.

[23]整合资源弘扬文化 走进中国统一战线传统教育基地[N].人民日报,2011-03-23(02).

10.3969/J.ISSN.1672-0911.2017.05.053

D613

A

1672-0911(2017)05-0053-08

2017-06-15

骆 平 (1983-),男,重庆社会主义学院教研室讲师。

(责任编辑:周 凤)

猜你喜欢

张澜民盟多党合作
民盟福建省委会向福建中医药大学捐赠《精正大医图》
礼敬民盟“教育世家”奠基人——张澜——纪念张澜诞辰150周年
向党而生伴党行——湖南民盟地下组织建立前后
张澜:拒用公款做长袍
我国多党合作制度确立70年的主要经验及启示
我国多党合作制度发展70年的三维认识
传递民主党派声音 讲好多党合作故事
图志
NONLINEAR STABILITY OF VISCOUS SHOCK WAVES FOR ONE-DIMENSIONAL NONISENTROPIC COMPRESSIBLE NAVIER–STOKES EQUATIONS WITH A CLASS OF LARGE INITIAL PERTURBATION∗
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与民盟关系探讨——兼论政党关系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