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出入夷(敌)营”考辨
2017-04-11韦明
韦明
文祥“出入夷(敌)营”考辨
韦明
在有关文祥的史料及诸多论著中,大都提及他 “出入夷 (敌)营”,与英法代表勇敢辩论,在1860年北京议和中发挥重大作用。但细检史料及档案,这一说法却没有明确的材料证明,大量材料反而证明, “备历艰险,出入夷营”的主要是恒祺等人。文祥主要是襄助奕处理英法入侵北京带来的混乱局面,并商讨论抚议如何进行。主持抚议的钦差大臣奕也未出入过夷营,甚至在议和定局之前,未与夷人见过面。因此,文祥 “出入夷营,于夷人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服夷人的说法,是移花接木、拼接他人事迹的结果。
文祥;恒祺;出入夷营
在文祥的材料当中,有几句概括性的语言,提及他屡次 “出入夷 (敌)营”,与英法代表勇敢辩论,以自己三寸之舌,折服夷人。 《文文忠公事略》载: “通商条约定,上以文祥出入夷营,备历艰险,于夷人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之以理,使心服。下部优叙。”①《清史稿·文祥传》亦称: “从恭亲王奕议和,出入敌营,于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之以理。”②文字比前者稍少,只是由 “夷营”变成了 “敌营”。 《清史列传·文祥传》中的相关内容与 《文文忠公事略》基本一致,但其说也由“夷营”变成了 “敌营”。因此,可以说,文祥 “出入敌营”说出自 《清史列传·文祥传》及 《清史稿·文祥传》。
另外,清人朱轼所编 《历代名臣传》中的 《文祥传》③是对 《清史稿·文祥传》的抄录。近人蔡冠洛所编 《清代七百名人传》中的 《文祥传》④,则是对文祥 《国史馆本传》的抄录。
在有关文祥乃至晚清史的研究著作中, “出入敌营”这条材料引用比较广泛。台湾 “清史编纂委员会”编 《清史》,其中列传第173为 《文祥传》,实为 《清史稿·文祥传》的抄录: “从恭亲王奕议和。出入敌营。于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之以理。”⑤因此这条材料在这部 《清史》中没有变化。大陆这边,清史编委会编,苑书义、潘振平主编的《清代人物传稿·下编·第四卷》, 《文祥传》由王纪元、史桂生撰稿,其中引用了 《清史列传·文祥传》中的说法: “文祥出入敌营,对英法侵略者的 ‘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之以理’。”⑥
张明林、华山主编的 《大清王朝》第7卷 《咸丰王朝》一书中,对文祥的介绍也是采用 “出入敌营”说。⑦邵雍著 《中国近代对外关系研究》一书,收录其一篇文章,题目为 《文祥的对外应对》,其中也引用了 “出入敌营”说。⑧著名传记作家高阳的 《大清名妓李蔼如》 (第262页) (又名 《状元娘子》) 一书中, 持文祥 “出入敌营” 说: “咸丰末年,英法联军内犯,文宗仓惶出狩,留下恭王在京办理抚局,其实就是文祥在一手主持。出入敌营,与洋人多方周旋,颇知夷情。”⑨著名澳大利亚华人作家雪珥的 《帝国政改——改革需要顶层设计》一书也持 “出入敌营”之说。⑩
由于文祥是晚清重臣,诸多传记类专著均对他有专节描述,如谢俊美所编 《中国近代政治家》、黎明编 《中国历史名人传记故事 (近代卷)》、杨剑宇编 《中国历代宰相录》、王洁纯主编 《沈阳少数民族》、中外名人研究中心组编 《中华正气》等等,基本上是对 《清史稿·文祥传》的转写,自然均持“出入敌营” 说。
吴民贵先生曾在1986年撰文 《略论文祥》,此文应为历史学界研究文祥的第一篇论文,该文认为: “奕因奉有 ‘未便与夷人相见’的朱谕,几乎一直坐镇大营。因此, ‘出入敌营’、与列强频繁接触,直接交涉的使命,就理所当然地落在文祥肩上。”⑪
这条材料使用如此广泛,以致文祥 “出入敌营”之说成为定论。然而仔细检索文祥的相关史料,文祥 “出入敌营”竟与事实不符,或言文祥在咸丰十年协助奕办理抚局时,根本没有出入过夷营,甚至在 《北京条约》签订之前,文祥未与任何夷人见过面。而相关史料表明, “出入夷营”的另有他人。本文试图对此进行细致考辨,以期有所澄清。
一、“出入夷营”说之来源
根据王钟翰的考证, 《清史列传》出版于1928年,其来源之一便是原国史馆纂修的 《大臣列传稿本》⑫,而其中关于文祥的传记正是出自这批传稿,王钟翰以此稿校补了 《清史列传·文祥传》中的一处脱文。 《文文忠公事略》卷1即题为 《国史馆本传》,也就是说,文祥的这个传稿被抽印成单行本了。该书首页有 “光绪壬午六月开雕”字样,即为光绪八年 (1882年)雕版印刷。⑬
文祥卒于光绪二年 (1876年),那么他的 《国史馆本传》应该修于1876年至1882年之间。但他的传由哪位国史馆编修所撰,却没有明确记载。《文文忠公事略》卷3《文祥自订年谱 (下)》页末有 “男熙治稽首泣续记、门下士陈宝琛填讳、门下士洪良品、姚协赞恭校”⑭字样,这三行字应有些传记作者的信息。熙治为文祥之子,其父仙逝,续记年谱,理所当然。门下士陈宝琛、门下士洪良品、姚协赞,说明这三人是文祥的学生,学生为老师的年谱 “填讳”、“恭校”, 也属正常。
陈宝琛、洪良品、姚协赞是同治七年戊辰科同科进士 (1868年)⑮,那一年文祥 “充会试副考官”,师生关系是确凿无疑的。三人均被授翰林院编修,陈宝琛后来还任过国史馆纂修,因此,国史馆的文祥本传出自陈宝琛之手是有可能的,学生给老师立传,应该正常。因此, 《文祥国史馆本传》应是成书最早, 《清史列传·文祥传》全文收录。
《清史稿》的编写工作启于 1914年,刊印于1928年, “取材以实录为主,兼采国史旧志及本传,而参以各种记载,与夫征访所得,务求传信,不尚文饰焉。”⑯对比一下 《文文忠公事略》与 《清史稿·文祥传》,后者少了大约一千字,但其文辞叙事基本一致,可以认为后者是前者的压缩版。
行文至此,可以明确的是,关于文祥生平事略最早的材料,即为清国史馆 《文祥本传》, 《文文忠公事略》是单行本,被广为引用的 《清史稿·文祥传》,其实是国史馆本传的缩写。那么,关于文祥 “出入夷营”这个说法,最初应该是来自于国史馆本传这个文本。
文祥的这个传稿是官修,其忠义耿直的形象很突出,且绝无污点与负面评价。但官修在细节叙述上是否完全符合事实呢?其实是存疑的。文祥 “出入夷营”之语,意思是说文祥进出过英、法军队的营帐,即直面英法代表,进行谈判。但经过对现有材料查考,并未发现有哪一条材料说文祥进出过英、法军队的营地。另外,根据前文推测,如果文祥本传真的是他的门生陈宝琛所撰,那他是否知道文祥真的有过 “出入夷营”之事?如果不知,则有情可原,如果知道,为何要采如此写法?
就本文所关注的文祥 “出入敌营”之事,前文提到的两种版本的叙述全都源自 《国史馆文祥本传》,这是勿庸置疑的。但是,检寻相关史料,同样的语言措辞在其它人的事迹叙述中也出现了,这个现象让人疑窦丛生。
窃臣等办理抚议,奉旨敕令武备院卿恒祺随同差委。嗣因夷情狡谲,事务纷繁,复札调前任侍郎崇纶帮同办理;并因候补京堂崇厚熟悉夷情,札饬随同恒祺等前赴夷营,面与该酋申定条约。均经附片具奏在案。该院卿等于夷情猖獗之时,屡次出入夷营,备历艰险,得以次第换约。崇纶于该夷非分之求,并能侃侃直言,折之以义,使该夷为之心服。该院卿等劳绩卓著,实为人所共闻,因系大员,未便在局
负疚方深,乃蒙皇上格外恩施,给与优叙。⑰
这里清楚记载,出入夷营多次的是恒祺、崇纶、崇厚三人,武备院卿恒祺 “屡次出入夷营,备历艰险”, “崇纶于该夷非分之求,并能侃侃直言,折之以义,使该夷为之心服。”
此折写于议抚签约的两个月之后。据此,可以认为,真正出入夷营的是恒祺、崇纶、崇厚三人。但是奇怪的是, “出入夷营”的事迹在 《清史稿·恒祺传》中一句也没有提到。 《清史列传·恒祺传》,只有这么一句: “十一月,以办理换约事宜出力,赏给头品顶戴。”⑱关于崇纶, 《清史列传》中所记与恒祺相似: “十年,经恭亲王等以崇纶曾办理换约事宜出力,奏请开复侍郎,赏还家产,允之。”⑲《清史列传》中无崇厚本传。 《清史稿·崇厚传》干脆未叙及此事,而恒祺与崇纶在 《清史稿》中未予立传。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以专文讨论,在此不再赘述。
二、恒祺、崇厚、崇纶之出入夷营
根据上文的材料,既然 “出入夷营”的不是文祥,而是恒祺, “侃侃直言、折之以义,使该夷为之心服”的也不是文祥,而是崇纶,那么有必要对武备院卿恒祺及前仓场侍郎崇纶在咸丰十年庚申之役中的事迹进行梳理,看看他们是不是屡次 “出入夷营”、折服夷人的。另外,英、法方面的材料也是本文的考察范围。
恒祺,满洲正白旗人,咸丰四年至九年 (1854年—1859年)任粤海关监督,曾与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礼过从甚密,据传有 “结盟之好”。这个经历恐怕是咸丰委派他办理夷务的最主要原因。咸丰十年,恒祺时任武备院卿,六月二十九日,唐沽失守,第二天,内阁明发上谕: “著派文俊、恒祺,前往北塘海口,伴送英佛二国使臣,进京换约。”㉒但事实上,两人并未如朝廷所愿,顺利伴送英、法使臣进京换约。七月二日接到寄谕后,两人即委“苑副舒麟、候补县丞陶柽林”把军机处所拟照会送至法国营地。显然,他们也没有立即亲自到夷营,而法方回复称, “必欲钦派全权大臣”, “方肯会晤”。 恒祺、 文俊只好上奏说: “此等情形,虽奴才等前往,该夷亦必不肯相见,徒为耽延时日,于事反为无益。”㉓此后几日,两人驻在天津,只能坐看大沽炮台被占,形势进一步恶化。向朝廷报告夷情的主要是僧格林沁和恒福。天津被占后, 英方代表巴夏礼到恒祺行寓,显然是找 “老朋友”来了。此时文俊和恒祺终于接到英方的照会,与先前法方照会的主要内容一致,即要求另派 “爵位最崇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㉔朝廷随即派桂良、恒福为钦差大臣,并要求恒祺,随同办理议抚事务。㉕然恒福很快发现恒祺与夷人交涉时的特别之处,于是上奏:
查恒祺在粤多年,经理税务公正廉明,又为该夷所认服,此次来津与英国夷官巴夏礼见面数次,迎机善导,竟能使其不致骤然北犯,足见巴夏礼信服恒祺之言。且该夷向以官职较大者与之相见议事为荣,可否仰恳天恩,敕派恒祺作为帮办大臣,以便会同办理。㉖
易非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她从来没对妈这么大声过,身体像突然变了个泪球,眼泪想从喉咙里、眼睛里各个地方喷涌而出。
这是把恒祺好好给夸赞了一番,咸丰当时就朱批: “恒祺著即为帮办大臣”。
桂良到天津后,会同恒福、恒祺与英、法接触,办理抚局。期间主要由恒祺出谋划策、联系巴夏礼、威妥玛进行谈判,英法代表额尔金、葛罗以两国尚未罢兵,拒不与桂良见面。恒祺此时也主要是把巴夏礼等人请到自己寓所,而非自己到夷营。后来事情办得不顺,咸丰批评说: “巴夏礼亦系英国帮办,彼既可来,我即可往,该大臣唯当饬令恒祺,率同蓝蔚雯等,前往该酋处,设法劝导,实力挽回,方为妥善。”㉗很明显,咸丰很不满意,逼着恒祺 “出入敌营”。而桂良等给咸丰的奏折里称:“计自该酋入津郡以后,至今一旬有余,奴才恒祺无日不与巴夏礼等,往返辩论,或正言折服,或缓词劝导,即委员蓝蔚雯等,亦皆节次从中设法,均已舌敝唇焦,计穷力竭。”㉘意思是说,你点名的那两人,多次 “出入夷营”,与对方辩论,实在是没有办法啦!这个说法明显是桂良在替这两人开脱,因为没有其它材料证明恒祺到过对方营地。
英、法在天津拒不就抚,而是执意进军通州,朝廷上下慌乱,期间被委派 “出入夷营”进行劝阻开导的其实是蓝蔚雯等。
七月二十五日 (9月10日),上谕桂良、恒福撤去钦差大臣,恒祺撤去帮办大臣,由载垣和穆荫接手办理,桂良、恒祺、蓝蔚雯等留在载垣处听差。至此,恒祺虽然被撤帮办大臣,因留在载垣处,有 “出入夷营”的机会。八月初三 (9月 17日),谈判破裂,载垣派恒祺前往夷营面见额尔金,碰到英、法先头部队,未能如愿,只好折回禀报。㉙这恐怕是恒祺帮办夷务以来,第一次被派出来出入夷营。一位法国军士在其回忆录中提到,9月18日(八月初四),英法联军从河西务向通州进发时,恒祺到英军队列中,要面见英军指挥官,声称 “此行目的是同大使商议进京礼节事宜”,但英法特使均未到,恒祺只好离开。㉚这个记载与前面中文记载一致,说明恒祺真的是 “出入夷营”了。八里桥之战前,9月21日 (八月初七),八里桥之战前,恒祺到英法联军军营求见英法特使,但未能见上,因为他们仍在河西务。㉛
《巴夏礼在中国》一书中提到,恒祺分别在9月22日、26日、28日三次到刑部大牢面见巴夏礼等人㉞,这三次的日期阴历为八月初八、十二、十四日。巴夏礼于八月二十四日 (10月8日)被释放,随后恒祺向奕报告说: “如不放回巴夏礼,该夷刻即开炮攻城。当经留京王大臣公同商议,权宜办理,于二十四日,将巴夏礼送到德胜门外夷营……”㉟这句话有两种可能,一是恒祺亲自把巴夏礼送到英国军营,二是恒祺只是派兵弁送还巴夏礼。巴夏礼及洛奇事后叙及此事,是由恒祺安排几辆用布围起来的手推车,把他们秘密送出,但并未提到恒祺是否亲自伴送到德胜门外的英军军营。㊱清人刘毓楠撰 《清咸丰十年洋兵入京之日记》载:“是日午刻,恒祺以事临危急,将巴酋送回营,手执白旗数根,并以眷属为质。”㊲这条材料说得太过明白,不但亲自送还,还把眷属作为人质,问题有点 “严重”了,不但自己出入夷营,而且还把自己的家属都送到夷营去了。事实上,没有其它材料证明恒祺这样做了。
此后载有恒祺 “出入夷营”的记录多了起来。英法联军进入北京城前后,恒祺连续到夷营进行交涉。10月13日 (八月二十九日),安定门被交出之前,恒祺到联军营地提出一些条件,但最终向英法让步。㊳10月14日 (九月初一),恭亲王致法国特使葛甸男爵的函中称: “我已任命兵工厂的总管恒祺,和阁下将指派的代表合作,以解决一切有关签订 《天津条约》草约的事宜和确定日期交换批书,以便我为此做好准备。”㊴同日,英法发出最后通牒, “恭亲王派官员恒祺来告知:中国方面接受了英法两国大使和联军将军们提出的要求……”㊵15日早,在北京西郊一个尚未被联军占领的地方,恒祺与英法代表进行了漫长的谈判,应该是恒祺代表奕作最后的努力,但最终只好答应对方的要求。㊶
《北京条约》签订之前,双方往来的照会频繁,恒祺赴夷营进行沟通谈判也较频繁。由于业务繁忙,崇厚也被调来参与具体事务的办理。咸丰八年,崇厚被派往天津,襄助僧格林沁在大沽海口办理海防事务,这是崇厚接触外交及夷务的开始。㊷咸丰九年,崇厚授长芦盐运使,仍旧留在天津海口协助僧格林沁。该年六月二十日 (7月18日),美使华若翰进京换约,由崇厚等人伴送,直隶总督恒福奏荐说, “查有盐运使衔清河道崇厚、副将衔候补参将宣化镇标中营游击张秉铎,堪以护送”㊸,这是崇厚第一次与夷人直接接触,其经验成为后来专办夷务的资本。咸丰十年五月,英、法进犯天津,崇厚协助长芦盐政宽惠、僧格林沁等防守大沽炮台。天津失陷,桂良、恒福授命与英、法谈判,拟准备让恒祺、崇厚伴送巴夏礼先行进京,但咸丰并未允准㊹,巴夏礼先行进京之事并未成行。八月二十八日,方由奕请调帮办夷务: “长芦盐运使崇厚颇知夷情,即请知照直隶总督,务必饬令迅速前来,帮同院卿恒,办理一切等情。”㊺
此后,恒祺与崇厚一同出入夷营的记录也发生了。如: “初九日……据恒祺等由夷营回来面禀,该夷欲索看臣奕办理换约全权行事敕书,以便叙入续约章程内。经臣等恭拟谕旨一道,饬令带往观看,并据运司崇厚带呈英夷续定条约……”㊻此处可以看出,崇厚主要负责条约具体内容方面的交涉。
从史料看,崇纶此前已有较多参与夷务办理的经历。咸丰四年,崇纶曾经处理过一起英法船只强行闯入天津海口的事件,他 “正言驳斥,夷船遂起锭出口”㊼,朝廷对此比较满意。该年八、九月间,英法美俄四国先后来津要求修约,时任长芦盐政的崇纶奉旨接见,对其所提要求 “正言拒绝”,并劝其回粤办理。㊽咸丰八年,英、法兵船及俄国公使到天津海口,改任仓场侍郎的崇纶又被咸丰派到天津查办海运事务㊾,会同直隶总督谭廷襄办理夷务,负责具体接洽谈判事务,稍后又督率团练,专事防守。第二年,崇纶因为牵连进一桩腐败案件,被革职抄家,在京待讯。咸丰十年 (1860)八月二十九日,在英法攻打北京城的最后通牒到来当日,前仓场侍郎崇纶等六位留京官员随恒祺,前往夷营面商,但最终还是打开城门,英法士兵进占安定门。㊿或许因为有与夷人接触谈判的经验,此后一段时间,崇纶一直随恒祺出入过几次夷营,如九月六日,奕所上奏折中又提到崇纶与恒祺等人与英法方面接触。由此可见,崇纶并不是由咸丰委派来参与办理此次夷务,而是主动参与进来,奕认可,后由咸丰允准。如九月初九日上谕: “现在恭亲王等,已给与该夷照会,并添派崇纶,与恒祺协同办理。”
三、文祥在干什么
自咸丰十年八月八日 (1860年9月22日)起,至九月十一日 (10月24日)议和,在这一个月之内,出入夷营的主要是恒祺,崇厚和崇纶几乎要到签约日,才与恒祺出入过夷营。遍寻史料,找不出一条文祥出入夷营的记录。那么,文祥这一个月之内,又是主要干了哪些事呢?关于这一部分的问题,读者可参阅笔者即将发表的文祥在 “抚局”时期相关问题的论证文章。此处只是简略概述。
咸丰十年八月初八日,清军八里桥战败,咸丰北狩,当日明发上谕: “恭亲王奕著授为钦差便宜行事全权大臣,督办和局。”八月初九日上谕“步军统领著文祥署理,左翼总兵著麟魁署理,右翼总兵著庆英署理。文祥著暂驻城外。”文祥被咸丰任命为步军统领,主要负责京师守备和治安,并驻在海淀善缘庵,襄助奕办理抚局。
当时京城 “人心惶惑”, “通衢小巷,间有抢夺”,文祥立即派兵弹压,并 “赶紧晓谕居民各安生业,勿得惊慌,商贾等照常贸易,不准居奇闭粜,以充民食而固人心。”登朝阳门,发现守城士兵已经好几天没领口粮, “且守具毫不足恃,势将瓦解”,城外僧格林沁等人的士兵也是如此。后勤供应出现混乱脱节的情况,这样下去,军队极有可能要溃散。于是文祥与其它部臣京卿们商议,动用 “库局银钱及仓储米石”,或 “拨放钱文,购买饼斤,系送军营,以资食用”。经过紧急处理,局面稍稍安定。由此可见文祥刚开始是把工作重心放在内务方面。
从前文梳理来看,文祥在此期间承担过的任务主要有五个方面:一是协助奕办理夷务,遇有英法照会,即公同商议,及时回覆;二是三人联衔上奏,向咸丰汇报夷务处理进展情况;三是处理军机处折件;四是京师安全与稳定;五是圆明园的土匪抢掠肃清事务。这些事件中,没有一件 “出入夷营”才能办理。再者,现在诸多奏折、夹片、廷寄、咨文、个人信件等等材料中,没有一处提到他曾经 “出入夷营”,哪怕在抚局公所面见夷人的材料也未有发现。从现存英、法方面的外交公文、信件、日记、回忆录材料来看,也未提到与文祥有过接触和互动。
法国人亨利·柯迪亚所著, 刘曦、李爽译《1860年对华战争纪要:外交史、照会及公文》一书中,收录直隶总督恒福给法使葛罗的一封信,说“皇上体恤您远道而来,特令文祥和恒祺两位大臣前往北塘,陪伴您进京换约,以保永久和平。”该书继续说: “文祥、恒祺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后,写信告知两位大使。”随后,该书又全文收录 “钦差大臣文祥、恒祺致信葛罗男爵、额尔金勋爵”的信函及葛罗男爵的回信。这段材料是说,文祥、恒祺与英、法方面有信件来往,且文祥是钦差大臣。
首先,这段材料中所提及的文祥实为 “文俊”之误。咸丰十年六月三十日上谕: “著派文俊、恒祺,前往北塘海口,伴送英、佛二国使臣,进京换约。钦此。”文俊时任西宁办事大臣,临时差委办理夷务。其次,书中所称直隶总督恒福给法使葛罗的信,实为恒福给法方的照会,文俊、恒祺给法方信件亦为照会。当时的照会格式与普通信件有差别。第三,此两人差委并未有钦差大臣衔。
把中文译文与该书法文本对照后,发现造成错误的原因主要是翻译。其一,法文本中, “文俊”只称其姓 “Wen”, “恒祺”只称其姓 “Heng”,但注文中,Wen为 “Président à Si-ning”,即 “西宁办事大臣”,Heng为 “Ancien Hoppo à Canton”,即 “前粤海关监督”。只称其姓的确带来查证困难,但明显的是文祥没有担任过西宁办事大臣,一直在京任职。恒祺前文已有提及,担任过粤海关监督。还有,文俊和恒祺到天津伴送夷人进京一事,却有完整的中文文献可以查证。
从现有史料来看,咸丰十年与英法议和,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与英法接洽时,一般是照会形式,双方面对面谈判的次数其实不多。咸丰十年六月(1860年8月)英法再次进占大沽炮台时,直隶总督恒福受命办理,恒福致函英方代表额尔金一次,双方并未直接见面。唐沽失守后,朝廷派西宁办事大臣文俊、武备院卿恒祺伴送夷人进京换约。但夷人并不买帐,咸丰只好让恒祺、文俊与夷人接触,他们的角色于是发生了变化,两人主要是出入夷营递送照会兼与夷人进行有限度的谈判。
高级别的地方官员也不敢随便与夷人晤面,而是先派出知县一级的官员去夷营问询。英法方面初来乍到,也要先行接洽,如僧格林沁与恒福七月初二 (8月18日)的奏折中说, “夷人四名,持有白旗,至海河北岸。当即派弁迎往。据称,欲见总督,有面说之话。随将该夷用小船渡至奴才恒福寓所。该夷递出照会一件……”这条材料说的是英法方面主动派人递送照会,送照会者当然不是英法全权代表。另外,中方由僧格林沁、恒福等派出差弁办理,照会一般由千总级 (正六品武官)差弁递送。
在英法北上时,上海的薛焕派候补知府蓝蔚雯、候选知县黄仲畬及两个商人来帮办夷务,其实就是让他们和英法代表直接接触,进行双方信息传递的。咸丰十年五月十七日 (1860年7月5日)薛焕奏称: “然与该夷议事之时,必须有熟悉该夷性情者,周旋其间,以期事事得当。……臣现已选派道员用候选知府蓝蔚雯,带同候选知县黄仲畬及华商一二人,驾坐上海捕盗局火轮船来津,由北塘上岸,听候直隶督臣差遣。”后来蓝蔚雯及黄仲畬都承担过到夷营接洽的任务。
在其后的天津谈判中,是由恒祺出面,钦差大臣桂良未出面。通州谈判时,英方是巴夏礼与威妥玛,额尔金未出面,中方则是钦差大臣载垣与穆荫,恒祺仍旧在场。朝廷为了议和,也顾不了许多。
八月二十八日 (10月10日),英法兵临安定门下,提出三天期限,要清军交出安定门,然后入城换约。僧格林沁闻听之后,立刻向奕来函表示,“沁情愿前往夷营”,意思是自己去当人质,让英法放心进城换约,没必要交出安定门。奕当天就回复僧格林沁称, “本爵现想此时和议未定,贵大臣万不可轻于前往,有误抚局。”也就是说,根本没让他去。面对这种威胁,守城王大臣们坐不住了,《四国新档·办理抚局》载:
八月二十九日,巡防大臣文,前于二十六日亥刻,武备院卿恒携来外国照会,底内有二十九日午刻,择进安定门,至时如不开城,即行攻打等情。嗣接王爷来文,令留京王大臣会同巡防大臣等商酌,令其将把守城门兵数日期一切章程言定办理。于二十八日会议后,院卿恒即赴夷营面见该国使臣。据云往来止我一人,亦难酌定,应再约大臣数员公同商议,以征信实。至二十九日早间,会同武备院恒、吏部尚书全、工部尚书绵、仓场侍郎成、户部侍郎宝、吏部侍郎基、前仓场侍郎崇,前往夷营面商一切。
这段话记载了官员们主动到夷营的一次谈判,出场官员中级别最高的应是吏部尚书全庆、工部尚书绵森,他们都是从一品,其它侍郎衔的为正二品,领头的恒祺还是个三品官员。
当然,这次七位朝臣出入夷营,是没有得到咸丰的允准,因为实在是来不及了,但奕对他们的“勇敢”行为也无能为力。文祥此时应与奕都暂驻卢沟桥,离得比较远。
五、为何移花接木
行文至此,笔者有理由认为真正屡次 “出入敌营”,与夷人 “侃侃直言”,进行唇枪舌剑、短兵相接的主要是恒祺、崇厚、崇纶等人,且后两人承担处理夷务的任务较晚,已接近谈判尾声。但是文祥的传稿中竟将他们三人的事迹叙述为文祥的行为,这是典型的移花接木。原因何在?
事实上, 在恒祺屡屡 “出入敌营”,为朝廷“披肝沥胆”时,就已经有朝臣视其为 “汉奸”了。《翁文恭公日记》载,早在咸丰十年七月, “夷人入天津,驱官民令出,惟留恒制军数人,往来文报,先折阅然后得通。”意思是说夷人把天津城的官民都给赶跑了,只留下恒祺等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恒祺与夷人勾结。八月二十七日,翁同龢所记: “盖巴夏礼与恒祺实一鼻孔出气也。”还有,“咸丰十年九月朔,夷人先言,若不令入城换约,定开炮攻打。是日恒祺持令箭开德胜门,骑马前导,夷酋额勒金按部入,约三四百人,露刃徐驱,观者不禁。”这里是说,恒祺打开德胜门,引 “强盗”进入北京城。咸丰十年九月十二日, “前门棋盘街夷兵数十骑,有黑帽黑衣金饰如花叶者,彼国官也。有红帽顶花翎,周旋其间者,我国恒祺也。为之太息。”与英国人签约时,恒祺着官服周旋于夷人之间,翁同龢 “为之太息”,表明他对恒祺的行为感到遗憾。咸丰十年九月十八日, “英国照会代拟谕旨,令即通行,或云出恒祺手。”在翁同龢的日记中,恒祺的形象基本上是一个典型的 “汉奸”。其他人的笔下,恒祺更是罪大已极: “开门揖盗者,实恒祺一人,其罪上通于天矣。”
再看看对文祥的描述: “署步军统领文祥忠义奋发,周视九门,守城士兵不满万人,驻守各门者多满洲一二品大员,不受节制也。文公力任开仓放米,户部侍郎宝鋆亦力任开库拨银,人心稍定。”这是说文祥不畏艰险,勇于承担,置生死于度外。其它人的笔记中,文祥也是相当忠义耿直的,如皇帝要巡幸木兰, “军机文祥,恳留诸臣勿散,欲力争也。召见时,剀切开陈,痛器流涕,至于碰头血出。”这两条记载,文祥的 “忠义”形象跃然纸上。与恒祺相比,忠奸分明、正邪两立。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琦善被时人描述成卖国贼,而林则徐是干干净净的忠臣形象。茅海建在《天朝的崩溃》一书中对这一现象进行了深入剖析,原因在于,一是在皇权至上的社会,天子至圣至明,战败责任不能由皇帝承担, “奸臣”充当替罪羊,既保全皇帝的英明形象,又避免了士子们以下犯上。二是按照 “夷夏”观念及时人心理,对于“蛮夷”只能大加痛剿,不能妥协,战败在于奸臣破坏,要胜利就得重用忠臣。失败原因不在于天朝落后,而在于不能保卫性理名教的道统。茅海建的解释很清晰地厘清了罩在琦善身上的污言及林则徐身上的光环,似乎也可以拿来解释恒祺与文祥这样两个截然不同形象的官员。因为恒祺和文祥在史料中的形象,恰恰一奸一忠。
比较而言,恒祺的奸臣形象远比琦善要轻得多,一是他身上没有那么多卖国 “事实”,没有传言他收受贿赂、主张投降、割让土地等等。他身上主要有两个事情,一是结盟巴夏礼,与之 “一个鼻孔出气。”这个事说归说,皇帝还得用他,因为他与巴夏礼的私交关系很好。另一件是 “开门揖盗”,即打开北京城门,放夷人入城。但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得来的,守城王大臣、留京部院大臣都有份。奕给咸丰的奏折中说得也很清楚,甚至把更多责任推到守城王大臣身上了。二是他承担的责任有限,只是负责传话而已,大部分时间连上奏权都没有,前线决策基本由钦差大臣上奏咸丰来定夺。
还有,这一时期史料中的奸佞小人还有端华、肃顺等等,甚至有说是巴夏礼与肃顺等 “内结外联”, “小人之敢于蒙混如此,实由上之宠信过深也。”显然,当朝奸臣不仅仅是接触夷人办理夷务的人,还有皇帝身边的宠臣。和肃党比起来,恒祺算是 “小巫”而已。
值得注意的是,琦善的奸臣形象是通过给他加了些他没有做过或者难以证实的事情来塑造的,恒祺则没有出现这样的现象。通过增加事迹、夸大事实、移花接木来增强其高大形象的事发生在文祥这个忠臣的塑造上来了,也就是本文考证的主题,即文祥没有 “出入夷 (敌)营”,也就不可能在 “夷营”里 “侃侃直言,折服夷人”,但对他的评价却用了这样的措辞。这种人为地 “将真迹放大”的手法,明显是出于宣传的目的,而不是客观记录。
根据前文所考证的,文祥的国史馆本传大概写于1876年至1882年之间,从庚申议和至此,已经过去20年时间,文祥成为支撑朝廷的重臣之一,在他死后的上谕说: “大学士文祥清正持躬,精说谋国,忠纯亮直,诚恳公明,” “于国计民生利病所关,及办理中外交涉事务,无不尽心筹画,实为股肱心膂之臣。”给他评价这么高,为他立传其格调也会很高。事实上,他在 “抚局”大部分时间隐在奕身后,没有冲锋陷阵,也未 “出入夷营”,如何让他的形象饱满高大呢?恐怕只有虚构了。
另外,恒祺在为官途中,先后两次 “交部议处”,一次 “部议罚俸”,犯了这么多错误,其履历不清白,加之办夷务时口碑本来不好,朝廷在宣传上也就没必要拔高他了。崇纶也好不到哪去,两次 “下部议察”,一次被抄家待讯,一次革职留任,受了这么多处分,清白不在。崇厚更是糟糕,因《里瓦几亚条约》卖国太甚, “定斩监候”,差点被皇上给杀了。文祥反而在抚议期间因圆明园被灾自请议处,咸丰以革职留任继续让他效命。他一生从未 “下部议处”,反而多次 “下部议叙”,为官履历基本清白,在朝臣中已属难得。恒祺、崇纶、崇厚三人在庚申议和期间表现 “优秀”,但事后却一个比一个差劲,把他们的事迹拿来用到文祥身上,似乎也不过分!
这样处理也有好处,因为晚清对外交涉已经成为朝廷的常规事务,那么由谁来办理就显得很重要了。任用忠臣办理夷务和用奸臣办理夷务,尽管两种人都会妥协,但前者看起来比后者要好得多。或许在这种心理之下,文祥的形象在史料里面高大起来。
总理衙门成立后,文祥成为衙门的实际主持人,处理过很多对外交涉事务。一个出入过夷营、经历过生死的大臣坐镇该衙门,与各色洋人唇枪舌剑、侃侃直言、折服对方,这样的形象正是当时需要的。
六、余论
“出入敌营”的行为,就是代表己方到敌对方进行谈判、对话、沟通、传送信息的行为。中国有一句俗语: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天下人人皆认同的公理,似乎是说使者有安全保证,但实际上这个说法在中国历史上并未有法理基础,出使敌方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中国历史上斩使立威的例子比比皆是。文祥 “出入敌营”,在国人心目中则是出生入死过,且夷人枪炮的威力让时人心有余悸,这更显得文祥有勇有谋,形象高大无比。
事实上,至少在咸丰十年议和期间,英、法方面并未对清廷派来的联络官员、谈判官员有过任何人身安全上的攻击与威胁。反倒是清方扣押英法方面代表巴夏礼等 39人。此事发生后,英法方面多次提出这一原则,希望清方保证巴夏礼等人的安全。如僧格林沁派差弁递送照会时, “该夷与差弁议论,则称两国相争,不害来使”,表达对巴夏礼等被拘人员的安全关切。结果清廷的刑狱制度太过恶劣,被扣夷人死之过半,遂遭英法焚烧圆明园之疯狂报复。签约之前的一次照会中,英方亦称:“惟恒大人所云贵亲王颇虑还京道途,或遇两军兵役,难保有加害之事。此贵亲王不知我泰西各国之常经,凡有不在动兵交锋之列,总无意相害之理。贵亲王任便往来,途中断不致受本军之患。”表达出他们愿意保证恭亲王及其随从的安全。
台湾的王尔敏先生说过: “细究中国近代外交史问题,前人理清之史实,固已充分显现一代轮廓,然所遗漏未论之大关小节,仍存在不少,即令是向来熟见之史迹,仍然尚存有重估细酌余地。”文祥有没有出入过敌营,此一细节无关近代中国被列强欺压之宏旨,然而,考察这一问题及其相关细节,却也可以还原历史的真实一面,以供后人思考与评说。
注释:
①⑬⑭ 洪良品等校: 《文文忠公 (祥)事略》,载沈云龙主编: 《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2辑,台湾文海出版社1973年版,第20、202、195页。
② 《清史稿》卷386《文祥传》。
③ 朱轼编: 《历代名臣传》,岳麓书社 1993年版,第727页。此书成于清雍正六年 (1728年),今人刘乃和整理校点时,增补了文祥等25位清代名臣,文本采用了《清史稿》本传原文。此说见该书 《序》。
④ 蔡冠洛编著: 《清代七百名人传》第1编, 《文祥》,世界书局1936年版,第388页。
⑤ 台湾 “清史编纂委员会” 编: 《清史》 卷 387《文祥传》,台湾 “国防研究院”1971年印行,第 4627页。
⑥ 清史编委会编、苑书义、潘振平主编: 《清代人物传稿·下编》第4卷,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67页。
⑦ 张明林、华山主编: 《大清王朝》第7卷 《咸丰王朝》,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43页。
⑧ 邵雍: 《中国近代对外关系研究》,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95页。
⑨ 高阳: 《大清名妓李蔼如》,团结出版社2005年版,第262页。
⑩ 雪珥: 《帝国政改——改革需要顶层设计》,线装书局2012年版,第69页。
⑪ 吴民贵: 《略论文祥》, 《历史教学问题》1986年第5期。
⑫ 王钟翰: 《清心集——王钟翰自选集》,新世界出版社2002年版,第202页。
⑮ 朱保炯、谢沛霖: 《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825、2826页。
⑯ 《清史稿》校刻记,中华书局1977年版。
⑱ 王钟翰点校: 《清史列传》卷47《恒祺传》,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3737页。
⑲㊼ 王钟翰点校: 《清史列传》卷52《崇纶传》,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4131页。 《清史列传》中有两个崇纶,一为喜塔腊氏,一为内务府汉军正白旗人,本文所指为前者。
⑳ 《清史稿》卷397:崇纶,喜塔腊氏,满洲正黄旗人,与 《清史列传》中的喜塔腊氏崇纶为同一人。内务府汉军正白旗人崇纶未见立传。
㉒㉓㉔㉕㉖齐思和等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次鸦片战争》第4册,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478、481、511、517、517—518页。
㉚ 马蒂埃著、陈丽娟等译: 《从巴黎到八里桥》,中西书局2013年版,第49页。
㉞㊱ 斯坦利·莱恩—普尔、弗雷德里克·维克多·狄更斯著、金莹译: 《巴夏礼在中国》,中西书局2011年版,第302、306,307页。
㊵㊶ 穆特雷西著、魏清巍译: 《远征中国日记》下卷,中西书局2013年版,第46、47页。
㊷ 汤仁泽: 《崇厚传》,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8页。
㊽ 齐思和等编: 《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次鸦片战争》第3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39页。
(责任编辑 张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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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0083-10
韦明,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兰州,7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