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民之名

■文/杨杰 插画/曲径

以农民之名

In the name of farmers

■文/杨杰 插画/曲径

假如你吃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又何必认识那个下蛋的母鸡呢？现在，人们真的想要认识那个下蛋的母鸡。

许多城市人正对食物从哪里来、它们又在什么样的生长环境中感到好奇。

《现代农民》这本杂志就踩准了这个时代的鼓点，这个由字母M(代表modern，现代)和一个拖拉机组成杂志标志的新锐刊物，在仅仅出版3期之后，就获得了美国国家杂志奖。这一创立于1966年的奖项，在美国杂志业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新闻界中的普利策奖。

它能做到的远不止让你认识下蛋的母鸡。在不少人看来，这本以介绍逆城市化的生活方式为主题的杂志，像是一本都市人的“农业时尚指南”。里面一篇题为《So You Want To Be a Farmer…》（所以你想要成为农民……）的文章，是它所标榜的价值。第一期杂志的口号是“新食物文化”，其中写到有机食品在中国沸沸扬扬的新闻；写到因为供应链污染严重，一些财力雄厚的人会雇佣自己的亲戚在乡下种植蔬菜和水果以保证健康的食物供给；写到两个有趣的英国人在非洲种芒果的故事。

对于许多都市人来说，田间地头可能比萎靡不振的城市有趣得多，对于遥远乡野的幻想成了都市人治疗心理创伤的一剂良药。走出樊笼，远离电子表格和压力，忘记格子间和汽车鸣笛声，随手采摘熟透了的西红柿，制作新鲜的葡萄汁，与刚刚出生的山羊嬉闹，像是最能找回生活真谛的选择。

饶有意味的是，制造需求的《现代农民》主编加德纳本人，却并非自然与农村生活的忠实信徒。在纽约万豪酒店的领奖现场抱得形似大象的铜制静态雕塑奖杯时，她穿着白色长裙，梳着时髦的金色短发，曼妙身姿玲珑有致。

“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农夫！“主持人调侃道。

“我的手提包有稻草。”加德纳笑着回应，“而我把它当做牙线”。

是的，加德纳坦然承认，她不过是抓住了一次“商机”。这位哈佛毕业的高才生曾做过几年的时尚杂志编辑，当她告诉别人自己住在郊区时，总有人问她，“你太幸运了，你养鸡和羊了吗？”

她认为自己找到了现代人的痛点，并决意将人们想象中的乡野生活带给他们，让中产阶级们相信自己可以完成一次返朴归真。事实也的确如此，当读者们已经厌倦了由政治人物、娱乐明星、风景美图和趣味漫画构成的杂志封面时，《现代农民》适时地把动物当作主角：第一期出现在封面上的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黑色公鸡，红色的花冠让它显得极具攻击性。

好吧，这只是一宗彻头彻尾的生意，就像杂志的执行编辑雷伊汗·哈尔曼奇承认的那样，他们甚至分不清山羊和绵羊的区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洞悉当代人需要什么。故事的结局是，在与《现代农民》的办刊理念背道而驰的商业土壤中，加德纳大获成功。她赚得盆满钵满，并且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终于在办公室周围买到了几亩地，还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