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本挖掘方法探索中医治疗肥胖病的用药规律＊

刘晓倩，陶枫，金昕，徐杰，杨雪蓉，侯瑞芳，徐隽斐，姚政，陆灏，3

（1.上海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上海201203；2.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内分泌科上海201203；3.上海市科委中医重点临床实验室上海201203）

基于文本挖掘方法探索中医治疗肥胖病的用药规律＊

刘晓倩1，陶枫2，3＊＊，金昕2，徐杰2，杨雪蓉2，侯瑞芳2，徐隽斐2，姚政2，陆灏2，3

（1.上海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上海201203；2.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内分泌科上海201203；3.上海市科委中医重点临床实验室上海201203）

目的：本文借助文本数据挖掘技术，探索归纳减重文献中的用药证治规律。方法：在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维普中文科技期刊全文数据库及Pubmed中检索中药减重文献，从药性、药味、归经和功效方面对文献中所用中药进行分类并统计单味中药使用频次及构成比，运用卡方检验、因子分析归纳整理减重方剂的用药规律。结果：药物性味，组方药物药性偏向寒温性质，药味多属辛、甘、淡味；药物归经多归于脾、肝、胃和肺经；药物功效以补虚、解表、活血、理气、利水渗湿、清热为主；常用的药物配伍为：草决明、荷叶、山楂、丹参、虎杖、首乌；茵陈、淫羊藿、防己、川芎；陈皮、半夏、茯苓；车前子、大腹皮、夏枯草；芍药、当归、黄芩、川芎；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枳实、厚朴；柴胡、枸杞、大枣；山药、薏苡仁；黄芪、葛根、黄精。结论：临床治疗肥胖组方用药采用辨证与辨病相结合，从肝、脾、胃、肺经入手，多选用甘、苦、辛味的中药，寒温兼顾。

肥胖文本挖掘用药规律中药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和生活水平提高，肥胖病的发病率日益增长。截止2009年，肥胖病发病人群从1989年的1 487万人增至1.28亿，年均增长率为38.1%。2009年，中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球肥胖患者最多的国家[1]。肥胖是引发众多慢性疾病的重要因素，不仅损害健康，还对患者，尤其是青少年患者自信心的树立及心理健康的保持带来危害[2]。如何有效防治肥胖病逐渐成为研究热点，药物、饮食干预、运动管理、手术减重等多种方式得到越来越广的应用。与其同时，这些治疗方法的缺点和不足也逐渐暴露[3]。中医治疗肥胖历史悠久，早在《黄帝内经》中便有“脂人”、“肉人”、“膏人”等有关肥胖的记载。中医治疗肥胖有广泛的应用基础，其疗效也开始被西医同道了解和接受[4]。

古代医家认为“肥人多湿”、“肥人多痰”，气虚和阳虚也是本病主要证候[5]。90年代之前的中医师沿袭了这种学术观点，多采用补气、温阳、健脾、化湿的中药治疗本病[6]。然而，有学者检索近30年与肥胖证候相关的文献后发现，临床报道中的肥胖病证候特征发生了变化，肝、胃、气郁等证素成为常见证素[7]。辨证论治是中医学的核心。肥胖病证候特征的变化，可能引起处方用药的改变。然而，这几年总结肥胖病中医用药规律的文献并不多。曾有学者运用文本挖掘技术整理高脂血症的中医治疗文献，尝试挖掘肥胖病的核心治疗药物，但研究结果略显单薄[8]。因此，笔者尝试整理临床治疗肥胖病的相关文献，从药性、药味、归经、功效等角度，归纳本病的用药规律，为开展临床研究提供基础。

1 方法

1.1 文献来源

研究涉及文献均通过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维普中文科技期刊全文数据库及Pubmed检索得到。所选文献均为国内外正式期刊公开发表的文献，不包括国内外学术会议论文集和硕博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

1.2 文献类型

所选文献为中药治疗肥胖病的临床对照试验。语种为英文或中文。对照方式包括：中药与空白组对照，中药联合针灸与空白组对照，中药与西药对照，中药联合西药与西药对照，中药治疗前后自身对照，中药联合针灸治疗前后自身对照。

1.3 纳入标准

①研究对象符合肥胖或中心性肥胖[9]的诊断标准（肥胖：体重指数≥25 kg·m-2或者体脂量男性≥25%、女性≥30%；中心性肥胖：腰臀比男性≥0.90、女性≥0.80或者内脏脂肪量≥80 cm2；②文献中的疗效指标至少包括体重的变化。

1.4 排除标准

排除文献包括：个案报道、综述、经验总结、重复发表的文献，资料不全（所用药物记载不完整），文献中研究对象存在严重的心、脑、肝、肾、内分泌疾病。

1.5 检索方法

采用高级检索模式，中文主题检索词为：“肥胖”+“中药”+“治疗”，英文主题检索词为“obesity”+“Chinese herb”+“therapy”。

1.6 数据整理

依据2003版21世纪课程《中药学》对中药名称进行正名，如：赤芍、白芍、芍药，正名为芍药；橘皮、陈皮，正名为陈皮。中药性味、功效及归经也根据《中药学》相关内容进行分类整理。药性分为5类，包括寒、热、温、凉和平性。药味分为5类，包括酸（涩）、苦、甘（淡）、辛、咸。归经分为12类，包括肺经、大肠经、心经、小肠经、肝经、胆经、脾经、胃经、肾经、膀胱经、心包经、三焦经。功效分为21类，包括解表药、清热药、泻下药、祛风湿药、化湿药、利水渗湿药、温里药、理气药、消食药、驱虫药、止血药、活血化瘀药、化痰止咳平喘药、安神药、平肝熄风药、开窍药、补虚药、收涩药、涌吐药、攻毒杀虫止痒药和拔毒化腐生肌药。若出现一种中药具备多种药味、归经或功效的情况，则将该药物分别进行计数。

1.7 统计学方法

采用IBM公司数据处理软件Statistical Product and Service Solutions（SPSS）19.0版本。单味中药以频数和构成比的形式显示。对出现频次≥2的中药进行统计，分别按药性、药味、归经和功效归类后，类别间的比较采用卡方检验。选择出现频数≥5的药物作为自变量，采用因子分析探索可能的中药组合，以Kaiser-Meyer-Olkin度量值≥0.7作为相关性较好的阈值。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上述方法共搜索到747篇文献，经文献纳入和排除后，筛选出适宜文献92篇。这些文献中共出现166种药名，经正名后，得到没有重名的单药152味。其中，频数≥5者，有43味中药，包括泽泻、白术、茯苓、山楂、甘草、荷叶、丹参、陈皮、半夏、黄芪、草决明等（累积构成比75.0%）；频数≥2者，共88味中药（累积构成比91.9%）。详见表1。

2.2 药性归类

将文献中出现中药按药性归类后发现：温性（38.6%）和寒性中药（34.1%）使用较多，两者间不存在高低差别（P＞0.05）；平性、凉性中药的使用较少，热性中药几乎未见（2.3%）。详见图1。

图1 治疗肥胖病中药的药性归类

2.3 药味归类

将文献中出现中药按药味归类后发现：常用中药多为味甘、味苦和味辛的中药，三者之和占总体的93.2%。咸味中药很少使用（0.7%）。详见图2。

2.4 中药归经归类

将文献中出现中药按归经整理后发现：归经类别按频次降序排列依次为脾经（39，20.2%）、肝经（30，

15.5%）、胃经（29，15.0%）、肺经（29，15.0%）、肾经（16，8.3%）。详见图3。

表1 治疗肥胖单味中药使用列表

图2 治疗肥胖病中药的药味分类

图3 治疗肥胖病中药的归经分类

图4 治疗肥胖病中药的功效分类

2.5 中药功效归类

将文献中出现中药按功效归类后，共发现14种不同功效的药物。其中，以补虚药、解表药、活血药、理气药、利水渗湿药、清热药为主，占总体的81.9%。其中补虚药使用频次最多。详见图4。

2.6 中药组合

选择出现频次≥5的单味中药进行因子分析，得到旋转成分矩阵，共提取10个常见的药物组合（如表2所示）。

3 讨论

肥胖被定义为脂肪组织的脂质异常或过度积累形成的一种损害健康的病理状态[10]。现有的治疗手段（药物、手术）具备一定疗效，但也存在患者依从性差、副作用大等诸多不足[11]。中医关于肥胖的记载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黄帝内经》云：“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越来越多的中医师发现中医药治疗肥胖可取得理想的疗效[3]。然而，不同医家对于肥胖的病因病机、辨证论治有独到的认识和见解，在肥胖病的辨证论治方面难以形成统一共识，为中医的传承与推广带来一定难度[4-6]。中医传承中历来重视文献研究，本研究旨在挖掘文献中关于肥胖病治疗的用药特点，为临床选药提供参考。

表2 常用中药组合

古代医家多认为“肥人多虚”、“肥人多湿”，因而用药多选用温性药物。本文调查发现：在寒热温凉4种药性中，温性药物（如：黄芪、桂枝、白术）仍是治疗肥胖的常用中药。同时，本文观察到寒性药的使用频次也很高，与温性药物几乎不相上下，展现出“寒温并用”的用药特点。就药味而言，我们观察到文献中多见药味为甘、苦或辛的中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居民饮食倍增，肥甘过用是导致肥胖的主要原因之一。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根据药性理论，味苦可清热、燥湿，味辛可行气、活血，辛开苦降，恰是正治之法。味甘，可以补益、和中，也与“肥人多虚”、“肥人多阳虚”的中医传统认识不谋而合。此外，证候调查提示：除脾虚、痰湿等常见病理因素外，气郁、内热、血瘀逐渐成为现代肥胖患者多见的症候类型[12,13]。这也与本文发现的中药性味特征相匹配。

就药物归经而言，归经属脾、肝、胃和肺经的中药使用最为频繁，由此推测肥胖病主要累及病变脏腑为肝、脾（胃）和肺。脾胃为人体升降之枢纽，脾主升，胃主降，脾胃气机调畅则水谷运化有序。肝与脾关系密切，肝主调达舒畅，肝气郁滞则脾胃气机升降紊乱，水谷运化失常，停聚而为痰湿。痰湿停于脏腑谓之痰饮，留于皮脂则生肥脂。久病入络，久病生瘀。气能行血，调节气机（肝气）可发挥理气活血之功效。久病患者多伴随心理问题（抑郁或缺乏自信心等），疏理肝气可起到调节情绪的作用，故治肥须治肝也。肺主气司呼吸，肥胖患者多伴有低氧血症、肺泡气体弥散功能下降、呼吸睡眠暂停等情况，恢复肺的宣发肃降功能、补益肺气之不足可以降低肥胖患者的心血管风险。

本研究发现一些治疗肥胖的常用药物，如：黄芪、白术、枸杞、荷叶、黄连、黄芩、山楂、大黄等。这些药物的作用也得到了许多实验研究的支持[14,15]。例如：皂甙（黄芪的主要成分）可促进脂联素的分泌及调节，抑制脂肪的消化吸收和食物摄入，显著减轻体重和脂肪含量。多糖（枸杞的主要成分）可提高下丘脑瘦素受体结合力，抑制食欲，增加能量消耗，促进脂肪代谢。生物碱（黄连的主要成分）可增强棕色脂肪细胞活性，增加能量消耗；促进葡萄糖的吸收，抑制脂肪细胞分化为成熟细胞；还可改善胰岛素抵从而减轻体重。多酚（山楂的主要成分）可抑制3T3-L1前脂肪细胞分化，有效抑制脂肪蓄积。

本研究也挖掘出肥胖病常见的药物组合：（组合1）草决明、荷叶、山楂、丹参、虎杖、首乌；（组合2）茵陈、淫羊藿、防己、川芎；（组合3）陈皮、半夏、茯苓；（组合4）车前子、大腹皮、夏枯草；（组合5）芍药、当归、黄芩、川芎；（组合6）茯苓、桂枝、白术、甘草；（组合7）枳实、厚朴；（组合8）柴胡、枸杞、大枣；（组合9）山药、薏苡仁；（组合10）黄芪、葛根、黄精。在这些组合中，既有化痰湿（组合3：二陈汤）、温阳气（组合6苓桂术甘汤）、通肠腑清热邪（组合7：承气汤）等经典配伍，也不乏依据中药现代药理配伍的组合方式（组合1、组合8、组合10）[11]。提示现代中医师在治疗本病时多采用辨证和辨病相结合的方式。

综上，从文献中治疗肥胖临床的用药特点上看，现代中医师认为肥胖病与肝、脾、胃、肺四脏关系最为密切，多选用味苦、味甘和味辛的中药，寒温兼顾，选药组方时多采用辨证论治和辨病论治相结合的原则，既采用化痰湿、温阳气、通肠腑、清热邪等经典配伍，也酌情联合现代药理学研究证实具有减肥效果的中药（决明子、荷叶、山楂、首乌等），以提高临床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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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 loration of theM edication Regularity of TraditionalChineseM edicine for Obesity Based on TextM ining Techniques

Liu Xiaoqian1,Tao Feng2,3,Jin Xin2,Xu Jie2,Yang Xuerong2,Hou Ruifang2,
Xu Junfei2,Yao Zheng2,Lu Hao2,3
(1.Graduate School,ShanghaiUniversity 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Shanghai201203,China; 2.DepartmentofEndocrinology,Shuguang Hospital Affiliated to ShanghaiUniversity 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Shanghai201203,China; 3.ShanghaiKey Clinical Laboratory 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Scienceand Technology Commission ofShanghai,Shanghai201203,China)

This study aimed at analyzing the medication regularity based on differentiation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for losing weight using textmining technique.All the references over losing weightwere retrieved in CNKI,Wangfang Database,VIPDatabase and Pubmed.The drugs from the referenceswere classified in accordancewith drug property,drug flavor,channel tropism and drug efficacy.Frequency and constituent ratio of a single drug in TCM prescriptions for losingweightwere put into analysis using chisquare testand factor analysis to find out themedication regularity.Itwas found that the properties of TCM drugs in the prescriptions contained both cold and warm,while the flavors of the drugs involved pungent,sweet and light.The channel tropism of the drugsmainly belonged to spleen meridian,livermeridian,stomach meridian and lungmeridian.They weremostly tonic,relieving,blood-activating,qi regulating,inhibiting-damp and antipyretic drugs.Through factor analysis we found that the common formula compatibilitieswere concluded as：cassia seed,lotus leaf,hawthorn,salviamiltiorrhiza,polygonum cuspidatum and radix polygonum multiflorum;capillary artemisia,epimedium herb,stephania tetrandra and ligusticum wallichii;dried tangerine peel,pinellia ternata and poria cocos;plantain seed,pericarpium arecae and selfheal;paeonia lactiflora, angelica sinensis,scutellaria baicalensis and ligusticum wallichii;poria cocos,cassia twig,atractylodes and glycyrrhiza; immature bitter orange and bark ofmagnolia;radix bupleuri,lycium chinensis and jujube;Chinese yam and coix seed; and astragalus,pueraria lobata and polygonatum.In conclusion,formula compatibility mainly combined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with disease differentiation for the treatment of obesity in clinic,using the drugs belonging to liver meridian,spleenmeridian,stomachmeridian and lungmeridian with the flavors of sweet,bitterness or pungentand the nature ofbothwarm and cold.

Obesity,mining technique,medication regularity,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

10.11842/wst.2017.02.004

R2-03

A

（责任编辑：朱黎婷，责任译审：朱黎婷）

2016-12-26

修回日期：2017-01-03

＊上海市卫生局中医药三年行动计划项目（ZY3-JSFC-2-1030）：灵芪参口服液医院制剂治疗2型糖尿病（气阴两虚）的临床有效性和安全性再评价，负责人：陶枫；上海市浦东新区卫生局项目（PDYNZJ2015-23）：全国名中医丁学屏教授治疗肥胖病验方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的临床评价研究：负责人：侯瑞芳；上海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中医药科研专项课题任务书（2016LQ018）：丁学屏减重验方的临床疗效和安全性观察，负责人：金昕。

＊＊通讯作者：陶枫，中医学博士，主任医师，主要研究方向：肥胖、糖尿病、甲状腺病的中西医结合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