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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南田“逸品”说的实践性与融贯性考察

2017-04-10刘子琪

大观(书画家) 2017年6期
关键词:逸品法度古人

刘子琪

作为恽南田画学思想的核心概念,“逸品”这一范畴在《南田画跋》中反复申论,内涵至为丰富。拙文《“没踪迹处,潜身于此”——恽南田“逸品观”解说》(载于《中国书画》2016年第7期),即集中在“逸品”观念内涵的讨论,亦即“何为逸品”的问题视域。本文则尝试讨论恽氏学说中“如何达到逸品”这一问题视域。而这一颇具“实践性”向度的视角,实际上是恽氏逸品说在绘画美学史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关键因素之一。

恽氏逸品说并非向壁虚造、欺人惑世的空疏言论甚至文字游戏,大体有两个原因。其一,恽氏反复申论“逸品”,实际是对当时画坛存在的流弊的反驳。时俗视毫无工夫的“潦草点笔”为倪云林“逸笔草草”的“逸格”,恽氏正欲一改其风,而提出具有实际指导意义的逸品学说(详见拙文《恽南田〈蔬果册〉画跋析义——兼论“蔬果”图绘意涵之变动》,载于《荣宝斋》2016年第3期)。

其二,恽氏作为技法超卓的一流画家讨论绘画美学中的“逸品”问题,自然有别于纯粹批评家的空疏论理。细心阅读恽氏画跋,可见其建基于绘画创作实践的体悟。正是以绘画实践为依托,恽氏梳理出达到逸格的路径,亦即尝试解答“如何达到逸品”的问题。细者如树石笔法的解说,大者如逸品谱系的梳理。这是恽氏个人研习参悟过程的记录,亦是指示世人习画门径的指导性文字,弥足珍贵。这一实践性的诠释取径,使恽氏绘画美学别具一格,意义非凡。下文将对恽氏逸品说的这一方面略作讨论。

一、“逸品”说的实践性

恽氏非常重视绘画的工夫,以日常严格的笔墨训练为臻于上境的根本基础。他认为假如“无墨池研臼之功”,便不可能“追踪上古”,否则不过是“为郢匠所笑,而贻贱工血指之讥”而已。他说“三日不搦管,则鄙吝复萌,正庾开府所谓‘昏昏’‘索索’时矣”,可见其对日常训练的重视。

这一常常为批评家所不屑的工夫层面,在恽氏心中,却是达到逸格的前提。一方面,逸格需合乎造化,而“造化之理,至深至静”,非笔墨荒率之徒可以肖拟,即所谓“即此静深,岂潦草点墨可竟”。所以他援引杜甫题画诗句,提出“十日一水,五日一石”,以喻工夫之至。另一方面,恽氏常常以“潇洒”“挥洒”“草草”等词描绘逸品之作必需的笔墨性格。而这种任意挥洒的笔墨是以纯熟的技法为前提的,只有不为笔墨形具所滞,方能书写情性、拟议造化,否则终陷于刻画做作。他引石谷子云“画石欲灵活,忌板刻”,而自作按语说“用笔飞舞不滞,则灵活矣”,正是强调这种基于严格训练所达到的“飞舞不滞”的用笔的意义。

在“墨池研臼之功”以外,恽氏更多讨论“法古”或“摹古”的问题。与所有书画家一样,恽南田极为重视临摹古代画家作品,这与上述笔墨工夫互为表里。今存画跋文字中,讨论摹古问题与评骘古画的内容占十之六七,可见一斑。细绎其文可以发现,恽氏对“法古”的思考自有其独特之处:所思所论皆围绕“逸品”问题展开,简言之,是以“法古”为达到“逸品”的径路。这其中又可分为两大议题,即一为“法古”的对象,二是“法古”的方法。

为了设定临习效法的对象,恽氏从宏观上建立起一套古代画家的谱系,即:“不落畦径,谓之士气;不入时趋,谓之逸格。其创制风流,昉于二米,盛于元季,泛滥明初。”可以看到,这一肇端于北宋、极盛于元代并最终泛滥于明初的历史谱系,是全以“逸格”为宗旨而建立的,或可径谓之“逸品谱系”。这一谱系也决定了其自身的“法古”实践。检现存画跋文字,以临摹和品论元代倪瓒、黄公望、王蒙三家为荦荦大端,即可见恽氏视元代为逸品极盛之时并极力效法研寻的绘画实践。由此可见,恽氏的“法古”观实为以逸品说为旨归而以实践为依托的,二者似二而实一。当然,恽氏并非偏执初元代三家,而是“斟酌于云林、云西、房山、海岳之间”,“根于宋以通其郁,导于元以致其幽,猎于明以资其媚”,可谓博观约取,融粹精华。要言之,凡可导乎逸格者,皆躬行而取之。

在“法古”方法方面,恽氏也颇具卓识,要在“法古出新”与“法外之意”二端。首先需要说明,恽氏法古说的提出,亦有针对时弊的意味。恽氏论曰“时俗摇笔,辄引痴翁,大谛刻鹄之类”,又如“俗学仿效,大都画肉遗骨,使骅骝气尽”,可见他认为时人学习古人,大都得其形而遗其神,或刻鹄积习不知通变。例如,倪云林作画天真简淡,但神气深邃,“一木一石,自有千岩万壑之趣”,而“今人遂以一木一石求云林,几失云林矣”,可见时人法古之弊病。有鉴于此,他提出“法古”重在出新。如上文所引“斟酌于云林、云西、房山、海岳之间”之后直接点出“别开径路”一义;“根于宋以通其郁,导于元以致其幽,猎于明以资其媚”之后,拈出“虽神诣未至,而笔思转新”之旨。要言之,“仰钻先匠,洞贯秘涂”以外,更需“不为先匠所拘,而游法度之外”。另外需要指出的是,这里所谓“法度之外”者,并非师心自造,肆意而为,而是要体会古人“法外之意”。其论石谷云“此本所摹仲圭,石谷得法外之意,真后来居上”,又论云“学痴翁须从董、巨用思,以萧洒之笔,发苍浑之气。游趣天真,复追茂古,斯为得意”,亦强调“得意”之层面。可见,对古人作画之“意”的把握,能够使法古脱离肖拟形似的肤浅层面,而是“后来居上”,超越古人。

此说取义甚高,而践行之实在不易,即使如吴镇之巨笔,亦偶有不逮。恽氏以为“梅花庵主学北苑,犹为昔人神气所压,未能敻然自拔”,被“昔人神气所压”之说,至为恳切,可见法古出新和探取古人法外之意的重要性。与之相对,恽氏评价黄公望云:“子久神情,于散落处作生活。其笔意,于不经意处作腠理。其用古也,全以己意而化之。”可见恽氏以黄公望能够全以己意化用古法而倍加推许。如上所论,他视黄氏为元代逸品极盛时之代表,绝非偶然:法古而出己意,正是探求逸格不可缺少的必要环节。

这一“法古”说绝非徒存空言,而是融会于绘画实践与观察之中的。恽氏述王石谷所临三本《富春山居图》而渐入佳境之事,是最佳例证:“石谷子凡三临《富春图》矣。前十余年,曾为半园唐氏摹长卷,时犹为古人法度所束,未得游行自在。最后为笪江上借唐氏本再摹,遂有弹丸脱手之势。娄东王奉常闻而叹之,属石谷再摹。余皆得见之。盖其运笔时精神与古人相洽,略借粉本而洗发自己胸中灵气,故信笔取之,不滞于思,不失于法,适合自然,直可与之并传,追踪先匠,何止下真迹一等。”

王石谷临摹《富春山居图》者再三,十余年前初次临习,“时犹为古人法度所束,未得游行自在”,正是囿于古人法度而未能得意出新,终究下古人一等。之后再摹,则进入更高境界。所谓“运笔时精神与古人相洽”,正如上述“得古人法外之意”也;所谓“略借粉本而洗发自己胸中灵气”,正如上述“其用古也,全以己意而化之”之说。虽然所画仍是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但实际上已经跳脱所临“粉本”的形式,在精神上别开途径,无所附庸。所以“可与之并传”,终成为一己之创作,弥漫独立之精神,堪与原迹并列,不再是“下真迹一等”的临本。这正是恽氏“法古”说旨趣所在。

这段文字还有两点需要说明。第一,王石谷十余年后再临,能达到“弹丸脱手之势”,指涉的是前述技法纯熟的问题。只有如此,才能做到“信笔取之,不滞于思”。第二,上文详论“法古出新”的重要,但不意味对古人法度的轻忽。此处恽氏谓“不失于法”,正是强调“法外之意”的获得仍需以深得古人法度为前提。恽氏别处论曰“作画须优入古人法度中,纵横恣肆,方能脱落时径,洗发新趣也”,亦强调“优入古人法度中”的重要性。恽氏又有论云:“宋法刻画而元变化,然变化本由于刻画,妙在相参而无碍。习之者视为歧而二之,此世人迷境。”

作画需由刻画而臻变化,但变化固本于刻画,二者的辩证关系揭示得极为精妙。最重要的是,二者“相参而无碍”,不可“歧而二之”。二者的分离是“士人迷境”,实时弊坐在。盖世俗大都虚设“逸品”之高标,不致力于古法的研寻,而是“纵意点笔,辄相矜高”。恽氏正是以自身的绘画实践为根据,提出“优入古人法度”“变化本由于刻画”等恳切之论,可见其苦心所在。恽氏“逸品”论在体现其实践性向度,此亦一例。

恽寿平《花岛夕阳图》

在恽氏看来,达到“逸格”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概言之即唐人张璪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首先讨论“外师造化”之说。恽氏谓:“作画须有解衣盘礴,旁若无人意。然后化机在手,元气狼藉,不为先匠所拘,而游法度之外矣。”他认为,能够做到“不为先匠所拘,而游法度之外”者,在于画家达到“化机在手,元气狼藉”的境界。意即倘若能够直指造化而师之,便不必旁求古人矣。这比前述得古人“法外之意”更高一层,可谓至高境界,“全乎天矣,不能复过矣”。“旁若无人”之义在另外一则画跋中以傲睨一切的气魄加以表述,即“走造化于毫端,可以哂洪谷,笑范宽,醉骂马远诸人矣”,以恽氏行文之蕴藉,竟出此语,其偶得造化、忽臻逸格的得意情貌,跃然纸上,真切感人。徒事空言而无切实体验者,绝不能至此。“中得心源”者,正如倪云林所谓“余之竹聊以写胸中逸气耳”。恽氏正是从此落笔,谓:“余尝有诗题鲁得之竹云‘倪迂画竹不似竹,鲁生下笔能破俗’,言画竹当有逸气也。”可见逸格之画乃从胸次直抒而出,不复肖拟古人法度,甚至不讲求所画之物的真实形貌。这里便揭出作画似与不似的问题,亦可以倪云林说加以解说:“余之竹聊以写胸中逸气耳,岂复较其似与非、叶之繁与疏、枝之斜与直哉。或涂抹久之,它人视以为麻为芦,仆亦不能强辨为竹,真没奈览者何。”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以臻“逸品”之说,至伟矣,至高矣,不可复加矣。但细绎其说,无论“造化”“心源”,在美学理论层面,并未能超越古人的旧有论述。而真正可贵的是,作为实践者的恽寿平,在偶得妙境时真挚情感的流露,以及大多数时候难臻其境的无奈。前者已述于上,不再赘述。恽氏云:“子久以意为权衡,皴染相兼,用意入微。不可说,不可学。”又云:“痴翁画,林壑位置,云烟渲晕,皆可学而至。笔墨之外,别有一种荒率苍莽之气,则非学而至也。故学痴翁,辄不得佳。”明确区分了经营位置、笔墨渲染为“可学”者,此即所谓“古人法度”;用意精微、苍茫气韵为“不可学”者,亦即“法外之意”也。学而不能至者,只能精意参悟,但又非人人可得,时时能至。以下一段话,最见恽氏苦心求索之心迹:

笔墨可知也,天机不可知也;规矩可得也,气韵不可得也。以可知可得者求夫不可知与不可得者,岂易为力哉?昔人去我远矣,谋吾可知而得者则已矣。

恽氏于古人绘画美学研寻既精,固然深知‘天机’‘气韵’在臻乎逸格过程中的点睛之效,但以其长年实践体悟的经历,更能洞悉此以境界飞跃之不易。而其症结所在,恽氏一语道破,亦即‘以可知可得者求夫不可知与不可得者,岂易为力哉’,诚为‘知者之言’,空说理论者绝不能至此。最后,只能感慨,‘昔人去我远矣,谋吾可知而得者则已矣’。

恽寿平《古木垂萝图》

综上所述,恽氏的逸品说在绘画美学史上贡献甚巨,究其原因,不能忽略其根植于实践的学说特性。他以历代艺术家念兹在兹的“逸品”为价值取向,依托一己的绘画研习,将与“逸品”相关的美学观念置于实践之中,进行细致入微的解读,甚至融会贯通,建立起达到逸格的探求门径:从锤炼笔墨工夫,到法古求新得意,到外参造化、中得心源,层层推进,渐入佳境。构筑理想的同时,又以切身经验,点出其中之不易,直陈时人之浮浅。这一系列学说,在陈陈相因的绘画美学史上,在徒饰文藻、故弄玄虚的空论者间,高致独标,颇有起衰之功。秦祖永评价恽氏画论,谓“其立论精妙,平日功力深邃,概可想见”,以“平日功力深邃”支撑“立论精妙”,可谓独具卓识。

二、“逸品”说的融贯性

上文指出,恽氏融会贯通,建立起达到逸格的探求门径:从锤炼笔墨工夫,到法古求新得意,到外参造化、中得心源,层层推进,渐入佳境。这种将美学概念互相牵引,融会一体,建立系统性诠释,也是恽氏绘画美学的特点。本文称之为“融贯性”。下文将通过对恽氏画论中“纵横习气”的内涵及其与相关概念关系的考察,继续深入讨论恽氏画学的这一“融贯性”特色。

恽氏论“高逸”云:“高逸一种,盖欲脱尽纵横习气,淡然天真。所谓无意为文乃佳,故以逸品置神品之上。若用意橅仿,去之愈远。”

这段文字直陈“高逸”之内涵,至为重要。以“淡然天真”为“高逸”,自属常义,恽氏有“纯是天真,非拟议可到,乃为逸品”之说,可互证。但“脱尽纵横习气”与“逸品”的关系,则有一层曲折需要说明。

以脱尽“纵横习气”为臻于逸格的条件,不仅见于一处。如谓“方壶用米海岳墨戏,随意破颖,天趣飞翔,洗尽纵横习气,故昔人以逸品置神品之上也”,与上文一致,可见“纵横习气”的破除在恽氏以逸格为统摄的美学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以下画论提示了“纵横习气”的内涵:

曾见石田翁拓为大帧,盈丈蔚然可观。尽其势,几不容于缣素,但过雄劲,似有纵横余习,未若王郎抚本,为冲和自在也。

巨然师北苑,贯道师巨然。贯道纵横,辄生雄犷之气,盖视巨然,浑古则有敝焉。

由此可知,南田所谓的“纵横习气”,实为过于“雄劲”或“雄犷之气”之义。而第二条论江贯道作画失于“雄犷之气”,将我们引向以下这则画论:“贯道师巨然,笔力雄厚,但过于刻画,未免伤韵。余欲以秀润之笔,化其纵横,然正未易言也。”

与上条相似,恽氏认为江贯道“笔力雄厚”,“雄厚”本非病,但太过则流于“刻画”,终致“伤韵”。用笔过于雄强而“伤韵”之说,又见别论云:“香山翁盖于北苑三折肱矣,但用笔全为雄劲,未免昔人笔过伤韵之讥,犹是仲由高冠长剑,初见夫子气象。”

“笔过伤韵”之说又有助于我们解释下一则画论:

恽寿平《仿倪瓒古木丛篁图》

昔白石翁每作云林,其师赵同鲁见辄呼曰:‘又过矣,又过矣。’董宗伯称,子久画未能断纵横习气,惟于迂也无间然。以石田翁之笔力为云林,犹不为同鲁所许。痴翁与云林方驾,尚不免于纵横。故知胸次习气未尽,其于幽淡两言,觌面千里。

赵同鲁批评沈石田临习倪云林,谓之“过”矣。这一“过”字,只有在“笔过伤韵”一说中才能得到恰当的解释,即用笔太“过”“雄强”导致“伤韵”,故不为佳。董宗伯称黄子久“未能断纵横习气”,故与“幽淡”之境相去千里。从恽氏“迂老幽淡之笔,余研思之久,而犹未得也”之说可知,“幽淡”正是对以倪云林为代表的“逸品”的描述。至此,散见于画论的诸多概念如“纵横习气”“雄强”“过”“伤韵”“刻画”等等,通过互为生发的解释,作为达到逸格的阻碍因素的诸多弊病,被恽氏融会到一个完整的诠释体系之中。恽氏绘画美学思想互相发明的精妙诠释,可见一斑矣。

上文评价江贯道的画跋中有“余欲以秀润之笔,化其纵横”一语,则更将我们的视域扩展到臻于逸格过程中的积极性因素,即“秀润”的概念。以“秀润”化解“纵横习气”,道出了“脱尽纵横习气”的内涵。还可通过如下画论参证:“乌目山人此帧,画树师营邱,沙汀石骨用李晞古。笔趣清润,兼六如居士,盖所谓脱尽纵横习气,非强事点染者,所能仿佛也。”

以“清润”解释“脱尽纵横习气”,正与“秀润”之说全同。然则,“秀润”可以看做“幽淡天真”外,“高逸”的另一内涵,他评价“惠崇江南春卷,秀润之笔,臻为神境”,亦是一证。恽氏以“秀润”指示“逸格”,可由他对元人逸格绘画的解读相参证:“元人幽秀之笔,如燕舞飞花,揣摸不得。”“元人幽亭秀木,自在化工之外。一种灵气,惟其品若天际冥鸿。”

这两条中恽氏一再指出元人用笔的“幽”与“秀”,恰可与前文辨析的“高逸”所具有的“幽淡天真”和“秀润”两个质量一一对应,这绝非偶然现象,而只能理解为恽氏绘画美学思想“融贯性”的体现。

以上通过分析恽氏异时异地所作画跋文字,发现他的“纵横习气”“雄强”“过”“伤韵”“刻画”等诸多概念竟然能够互为表里,交相发明;而构成“高逸”内涵的“幽淡天真”与“秀润”两个因素亦与其对元人绘画“幽”与“秀”的评价遥相呼应,若合符节。这类概念的组合并非特例,且随着引入条目的增多,其中包含的概念数量也将得到扩展。限于篇幅,不再条举。至此已经足够使我们推论出恽氏画跋的两方面特点。一是其绘画美学理论的“融贯性”。画跋文字虽然分散各处,内容也各取一面,但可以看出,其背后存在一个圆融的诠释体系。二是其绘画美学概念皆以“逸品”为旨归。无论概念是正是反,经过环环相扣的诠释,最终都指向“逸品”的价值取向。简言之,“逸品”是恽氏绘画美学理论中统摄全体的核心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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