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祠印象
2017-04-10袁艳阳
跨越了时光的门楣,在转角的流年里,我轻轻地叩开记忆,回到儿时,带着虔诚的姿态再次邂逅了雷氏祠,以膜拜的心扉,重温一段曾有过的的过往!麻城市盐田河镇百亩堰村雷氏祠,在变化与物是人非的轮回里。遗留下来只是蛛网陈结的怅然和苍桑,斑驳的墙面,长满青苔的石门框,还有那高大的石柱和天井八眼,组合得如同四合院。那天空里低飞盘旋的燕子,似乎在寻觅着曾经遗失的主人;梁间燕窝之中嗷嗷待哺的婴儿,叽叽喳喳摇头晃脑,探寻着世间的温度。合抱石柱,在流年的风霜里,依旧高大挺拔,依然冰冷透凉;痕迹依稀的青青石板,在轮回的春花秋月中,模糊了岁月,但坚贞笃定。
轻轻地抚摸着雷氏祠门前的石狮,即使蒙尘的她也让我感觉到是那样的亲近,那样的难舍难分!她看似凶猛,却还笑意盈盈地向我望着,一点也不恶燥。用手抚摩着她,仿佛可以感受到她微妙的呼吸。望着祠内雕梁画栋,动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祠外飞檐翘角,狮兽奔腾,气宇非凡。看着有些陈旧的墙面和油漆不再光亮的门窗,迟疑于这些在岁月中痕迹,还有那些默默地躺在那里的石板,曾经精美的花纹,也不再光鲜,一任薄凉的青苔夺走了青葱岁月的容颜。依稀还记得老人们曾经说过,这雷氏祠,始建于嘉庆6年(1801年),到而今已有百年的历史。大石头柱,估计有数百斤之重,可以想象从那遥远的山中,那光着膀子的众汉子,喊着号子,挥洒着滚烫的汗珠,在晕染着似血的残阳里,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那圆润铿锵的号子似乎穿越时空,散落浮华的当下。在那巧夺天工的匠人手中,原本原始的巨石,变成光滑的石柱,原本山中的树木,变成了雕梁画栋,有了飞禽走兽的鲜活图画,雕花的窗棂,邻水而起的天鹅,栩栩如生的八仙过海,观世音菩萨……那祠内的大戏楼、议事厅、香火堂和偏殿、边室、花厅后室、耳房,又记录了多少代的人兴衰际遇。这里的一木一瓦,这里的一图一画,无不散发着前人的智慧,无不闪烁着先贤的光芒。走进它时不得不弹去世俗里的尘埃,以一颗虔诚的心来解读它的奥秘与神圣,真是胜迹印沧桑,气宇轩昂。
曾经的雷氏祠,聚满能工巧匠。气势恢弘的雷氏祠,让人不禁想象着,在贫苦的那个久远的年代,勤劳的建造师们开山、运石、下基、搬的搬、抬的抬、打的打、号子声,欢笑声连成一片。有的在齐膝深处挖沙砌石,有的在推着木车健步如飞;而雕刻师们则是用小小的刻刀和浓浓的痴情与颤抖的双手,默默地雕刻和苦苦地守候。近端的嘈杂和远处的喧闹,都抵不过他们落寞锤头的那一下轻敲;木工们则有严格的分工,拉锯、解木头、凿木眼,各负其责,配合默契。其中,抡大锛应该是最危险的活了,一根圆木,为了防止它乱滚,脚前掌微微上翘,动作类似于助地,锛也有些像锄头,砍的时候扬程要高,这样落下来才有劲,要正在砍在翘起的脚掌下,这活需要全神惯注。砍去树皮,下一步就是画线,先用直尺或是角尺按照需要标好位置,木匠从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墨斗,里面缠满线绳,灌上磨粉,一人牵着线头,找好位置,把线绳拉紧,用手挑起线绳,猛力一弹,一条直线就画好了。然后再是解板、推刨子等;而漆匠们的十多道工序:调料、刮底、打磨、上底漆、油漆灰补洞、打水磨、再上底漆、打磨光滑后上面漆,最后抛光。做梁上漆就更麻烦,工艺要求也更高些,打磨的要求更加严格,各类漆料散发的刺鼻气味,使他们的的头有些晕晕糊糊,但他们偶尔会到外面休息一会儿,又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曾经的雷氏祠,她是慈善的天堂。占地面积1300平方米的雷氏祠,铺满了我儿时观望的足迹。在这里,我看到了孤巢老人幸福的笑意,熟悉的小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厨房,朦胧中却依旧清晰。他们生活惬意,只是同样的环境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事,生活的旋律依然是那么诗意。偶而经过偏头望去,那弯着腰身影,围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谈笑风生;那围坐在桌旁的光秃秃的脑袋,不知玩什么游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那弓形瘦小的背影,正与跑来玩的小孩做着游戏……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都在时光的里暗淡了色彩。那些逝去的日子在岁月的轮回里复刻着永恒的记忆,在时光的年轮里闪烁醉人的微茫。
曾经的雷氏祠,不会孤单,她总是笑声朗朗。那些闲散季节里的人们,总会三三两辆聚集在这里,讲述着今年丰收的喜悦,赞叹着谁家儿子又考取了一所一本的大学,谁家女儿又嫁了一户好人家。在人们闲聊声中,贤惠好客的女主人,不等丈夫的示意,便开始燃起了炊烟,奏响了锅碗瓢盆的乡间小夜曲,炊烟里飘出了柴米油盐的酸甜苦辣,在外面疯狂了的孩子望见了升腾的炊烟,便有归家的释然。清醇的米酒照亮了山民古朴的脸庞,在你争我劝的三言两语里,个个喝的是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在自己老婆的怨言中,荡漾起幸福的笑容,消失在回家的夜幕里。
曾经的雷氏祠,不再寂寞,她是游子怀念的方向。她是飘荡在外游子的最为柔软的地方,是一生中释怀情感扁舟的港湾;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无论你是流浪天涯,羁旅孤苦;还是他乡辉煌腾达,踌躇满志。在每个月圆的夜晚,在每个团圆的节日里,都会笃定地向着那个地方走去,无论风霜雨雪,还是风雨兼程,想到雷氏祠那雕刻作品的雕工精细繁缛、内容丰富多彩,心,便释然了。它是童年时代孩子们游戏的天堂,是儿时最为美好的时光,多少个白天黑夜,儿时的他们在这里踢毽子,丢手绢,玩老鹰抓小鸡,那前前后后的每个角落里,都是玩躲猫猫的不二之地,即使流着鼻涕也会瑟瑟的寒风中露出笑意。
如今的雷氏祠,她如米酒般醇香。顺着曾经繁华的雷氏祠,缓缓走着,静静地聆听着脚下的长满了苔痕的青石板,再也激荡不似当年般清脆悦耳的音声,在青苔的肆意横行里,它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环。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光滑明润了,那些如同铜刻般清晰的画面,那只要轻轻一呼唤,便可振翅高飞的鸟儿,都被时光的风霜苍老了容颜。但雷氏祠保存完好,早在1985年被公布为麻城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7年被列入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雷氏宗祠被誉为“江北第一祠”,具有较高建设艺术价值的一座古建筑。人们都说雷氏祠就像家乡的米酒般,经过时间的酝酿,岁月蹁跹后,依旧清甜、温暖!
我想,雷氏祠永远不会老去,它正以穿越时空的臂膀,一头挑起了昨天,一头担起了明天;它以隐忍的姿态,一边书写着传奇,一边述说着沧桑。雷氏祠,她是我想念的遠方和留念的天堂。
(作者介绍:袁艳阳,作家,现任职于湖北麻城市职业技术教育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