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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为何及如何

2017-04-10吴泰松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7年2期
关键词:国家机器技术理性人文学科

内容摘要:在技术理性的时代,人文学科的存在受到人们的质疑。作为一名中国现当代文学的研究者,文学研究应该为何以及如何?文学表达了人在面对存在时的情感与反应,个体需要拒绝遗忘,保持精神性和先锋性,以回应复杂的时代精神状况。

关键词:技术理性 中国现当代文学

在技术的时代,人文学科的存在受到质疑。柏拉图式的对纯粹思辨的兴趣,在技术和群体的包围下,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人的自我实存、人的高贵性,渐渐被遗忘。工具理性成为社会思潮的主导,人的完整性遭到分割。大学的学科划分和研究也走向破碎。中国现当代文学,狭义上属于文学范畴,广义上属于人文学科。文学与社会学、心理学、历史学等人文学科的不同在于它指向人的实存,表达人在面对世界时的情感与反应。它记录了人在面对存在时的喜悦与兴奋,恐惧与颤粟。在技术统治世界时,文学更需要为机器统治下的时代提供温度。

中国现当代文学,是现代大学学科范畴下的一个分支。在技术理性的时代,各行各业被划分得细致。个体的存在被固定在一个具体的位置,处于庞大社会机器上的一环。个体的自我实存不断受到挤压,或者消失。技术的统治只需要各就其位的螺丝。任何企图僭越秩序的个体都会受到警告。可是,人文学科的存在,即使人文学科自身受到技术的渗透,依然为个体找回自我实存提供精神资源。人的高贵仅仅表现于存在力图实现自身的上升运动之中。这也许就是人文学科,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的存在意义。我们需要它提供爱、情感、道德等非理性因素,来对抗工具理性的冰冷。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研究的个体,时刻不能忘记其肩负的使命。不能在技术统治下物化、群体化,失却个体实存的独立声音。虽然,这很理想化。

人类在20世纪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西方自文艺复兴以来的人文价值、理性价值受到质疑。高高在天的那个人的存在也遭到怀疑。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面对如此普世性的价值与信仰危机。虽然早在19世纪克尔凯郭尔和尼采率先就对天国的那个人的存在发出挑战。东方也不例外。不过,与西方遭受的信仰危机不同,东方是在遭到技术理性的冲击后开始反省。日本在1868年后进入“明治维新”时代,清王朝则在一次又一次与西方工具理性的交锋下在1911年走向灭亡。按照目前学科体制的划分,以进化论时间观为指导,中国现代文学是在满清王朝逐渐灭亡的时候产生的。所以,在中国现代文学产生的源头,存在强烈的技术理性思维,渴求以技术理性对抗西方武力的侵略。“五四”时期,“德先生”(democracy)与“赛先生”(science)的口号成为当时的时代主潮。反倒是鲁迅,在当时清醒地看到更深层面的人的实存,揭示出传统中国思维中的“劣根性”。只是,“救亡”很快压倒“启蒙”。所以,中国现代文学在20世纪30年代后有“席勒化”的倾向。知识分子逐渐依附于群体、政治。1949年,当中国大陆实现社会主义革命后,个体实存被逐渐取消。文学的存在意义在于与政治合作,巩固意识形态的地位。层级分明的作家协会、报刊、审查等组织的建立,知识分子被纳入体制,或者,不合作的个体则遭到放逐。这一僵化的文学制度到后来愈发可怖。当今天我们回过头去思考现当代文学的发展历程时,这一灾难性的场景依旧令人类深思。我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东方另一个国家发生的事情。具有反讽意味的是,斯大林式的文学制度对取消个体实存的企图,在中国大陆起到了更有效的作用。这一现象值得中国知识分子的反思。

当学科也被纳入体制,成为强大的国家机器的一环,个体在此时面临着选择。一方面,各类协会的建立,有效地将个体存在进行收编和改造。群体不需要异质的声音。整齐、统一是其特性。国家机器的运转,个体各就其位形成合力,是群体最希望看到的。另一方面,人是高贵性的生物,在面对集体无意识时,个体渴望突围实现自我实存。可是,在技术的时代,个体选择突围存在巨大风险。人被限制在社会的各行各业。人类必须通过在庞大机器下的劳作才能获得生活资料。而且,鲜明的层级的存在使得个体渴望在国家机器中到达金字塔尖。虽然几乎没有个体能够最终完成这一夙愿。不过这却符合国家机器设定者的初衷。所以,个体的反抗意味着将失去生活资料的来源。这是现代个体丧失自我实存的很大原因。除却层级森严的体制秩序,国家机器中的审查、暴力机构的存在,也无时不刻地对个体进行监督。而这些机构营造的恐怖气氛,让个体在实现自我实存时蒙上了阴影。在过去发生的灾难中,国家机器不仅取消个体的独立性,还通过暴力取消个体身体的合法性。卡夫卡在《城堡》中营造的现代人在面对冰冷的、无所不在的,却又不可见的国家机器,让每一个个体不禁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当K面临审判的时候,却没有具体的原因。

那么,在面对无所不在的秩序时,个体要放弃自我实存,与群体合流吗?“秩序井然的机器严格地界定了被原子化的人的功能、义务和权利,所有的人都被视作完全可以互换的东西,这样它就压制了创造性,压制了个人的冒险,因为这些因素威胁了秩序。”①维护秩序成为了国家机器存在的因由。可是,即使在斯大林时期,俄国也有布罗茨基、帕斯捷尔纳克等个体保存其存在的尊严,在十年浩劫中,遇罗克、张志新、顾准也没有丧失个体实存,虽然他们的身体的合法性最终被取消。借用鲁迅的一句话,“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②虽然那个肩住黑暗闸门的人可能最终会被黑暗所吞噬,但是一丝光明渗入了铁屋子,会刺痛更多个体的双眼。放弃自我实存,个体将被群体收编。而保存个体实存,将为日渐僵化的技术时代带来活力。时代的进步需要创新与变革,需要有个体对国家机器的秩序提出质疑。这是美好的愿望,也是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中一直呼唤的精神界战士。中国现当代文学具有先锋性,它的发展将一直处于未完成性中,反映时代的精神状况及个体在面对复杂时代时的困惑。

作为现当代文学研究领域的原子化个体,必然面临技术理性和国家机器的限制。在技术时代,工具理性成为时代主潮,个体的价值被机器物化和量化。于是,作为一门更强调“务虚”的学科,它不能直接创造物质价值,自然受到冷落。而庞大的国家机器更无孔不入,为维持其秩序,对持异端声音的个体进行收编和整合。各类文学团体、组织、评奖机制、期刊审查,共同构成机器的运行秩序。个体要实现实存价值,面临严峻的考验。所以,面对挑战,不仅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更是人文领域需要思考的问题。只是,在强大的秩序下,当前的状况不容乐观。知识成为部分人手中的膏腴之具,成为走向机器金字塔尖的工具。个体的生存离不开生活资料,如果将其视为目的,以知识作为手段,与国家机器合谋,这是时代面临的困境。时代呼唤有良知的声音。我们经历了太多历史的灾难。在文革结束后,很多个体在面对指责时,没有反思,将灾难指向国家机器。可是,正是那些丧失个体实存的人与国家机器的合谋,才导致一场持续十年之久的浩劫。但最终,没有个体承担责任,所有的指责指向一个大写的群体:国家机器。

拒绝遗忘,保持精神性与先锋性,是现当代文学学科研究需承担的责任,也是时代对她的期盼。个体的实存不仅在于要实现其生活资料,更应有更高意义上的追求。面对复杂的时代精神状况,我们不需要精神的赝品。面对一个具体的作家作品,我们需要有合理的价值判断。个体的独立声音很刺耳,也会给个体自身带来痛苦。面对日渐秩序井然的国家机器,若没有呐喊,没有狂人,铁屋子将愈加牢固,将压制更多的个人主体性。而如果学科的研究者们放弃个体实存性,人文精神的未来将走向何方?作为一名刚入门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曾满怀高韬的理想主义,可是在经过一年的学习后,也曾产生过怀疑与虚无。生活中存在一种无形的秩序,它迫使一切事物、一切人都为它服务。它消灭任何它不能容纳的东西。人看来就要被它消化掉,成为达到某一目的的纯粹手段,成为没有目的或意义的东西。教育也成为其中的一环。可是,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时代的美好正在于其复杂性、多样性与不可预见性。正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其揭示人的灵魂的深与复杂,呈现个体存在的多样性。因此,即使荒诞如一些历史事实,也有地下文学发出异质的声音。国家机器所希望达到的绝对的秩序井然是不存在的。现当代文学学科需要在这个时代发出独立的声音。

注 释

①[德]卡尔·雅斯贝尔斯:《时代的精神状况》,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版,第49-50页。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35页。

参考文献

[1]鲁迅.鲁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德]卡尔·雅斯贝尔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

(作者介绍:吴泰松,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方向:海外华文文学,中國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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