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身体观对体育发展的影响研究
2017-04-10唐美彦陈伟
唐美彦+陈伟
摘 要:人类自诞生之日起,自我生存与体育活动存在密切关系。文章通过文献资料法,从儒道身体观入手整理分析体育发展过程受身体文化的影响,研究发现:儒家、道家身体观在古代体育中的投射或者对古代体育的规约,从参与者对身体的感知,对道德伦理价值的注重,对养生境界追求中均隐现出儒道家身体思维和价值的痕迹。儒道身体观对体育发展的影响存在积极作用,也存在一定阻碍,应辩证看待中国传统身体文化,与当代身体文化取长补短,弥补现代体育中的不足与缺陷。
关键词:儒家身体观 道家身体观 体育
中图分类号:G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1839(2017)2—0145—03
1 引言
身体作为人类存在的物质基础,在不同的人类文明中被社会、历史、文化建构着,最后隐藏了生理层面的血肉形躯。身体出现多维度、多层次的现象,人们对身体的思维方式和观念会随民族与性别的不同而不同,随历史与境遇的变化而变化。在此过程中,中西方形成了不同的身体文化形态,呈现迥异的身体运动方式。儒道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要代表,对身体的认知和体察也代表着特定历史时期身体文化的总体走向。面对“身体既是体育的出发点,也是体育的落脚点,身体与体育的关系如此之密切。然而,我们对身体的思考却是如此之少”[1]的感慨,近年来,有关体育视域中的身体研究以及身体视域中的体育研究有增多趋势,但是相对于其他视域还是相对薄弱的。体育的形成、发展与中国传统身体文化息息相关,体育的营构过程折射出我们对当时社会阶级中人们境遇的身体文化思考。
基于此,我们有必要回根溯源,分析中国身体文化的演变模式和表现特征,重新梳理古代体育的发展之路,探究古代体育如何在独特的身体场域中传承与演变。因此,研究不同时期儒道身体观,便于寻出影响身体活动的文化根源,更合理地理解不同时期各种体育活动的兴衰。本研究对儒道思想中阻碍体育发展的因素进行粗浅分析,力图为当今社会中的体育发展方向提供理论依据。本文中将身体活动与身体现象统一纳入“体育”范畴,从广义上论述身体观与体育的关联。
2 儒道身体观解析
身体观是指“对身体典型特征外貌与内在特性即其本质内容所形具之意识。”[2]简单来说,对身体的观应该是人们对身体的意识与认知,也包含人在对身体的认识的基础上以身体为视点观照外在世界的方式,体现观者的价值意向与问题意识。本研究主要立足于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哲学思想,基本成形于我国先秦时期并在历史流变中占有主流地位的人们对身体的基本意识与认知,并以最具代表性的儒、道两家为例。
一般而言,中国传统思想在形而上层面讲天道自然,但其落脚点则是人当下的身心性命,将人的伦理本性落实到标示人存在的现实形态——身体。身体概念包括生命、情感、思想和精神,是一个整体的“人”。从儒家孔、孟、荀广泛涉及的“人兽之辩”到道家人性与道性的关系,先秦先哲们的讨论总是涉及到“人”。古代先哲希望塑造理想的“人”,从而获得身体的自由。我们看待身体的方式不同,则作用于身体的体育实践活动必然受到影响。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理解中国儒家和道家为什么将贵身、治身、修身视为人的根本任务,才能理解古代体育如何对中国传统身体观进行践履的。
3 儒道身体观对体育发展的影响
在中国古代史料中没有“体育”这一词汇,是19世纪末由日本引入。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古代没有体育,相反,中国古代体育活动内容丰富,涉及广泛,诸如与军事训练相关蹴鞠、马球、射箭等,辅助医疗保健的导引、五禽戏等,丰富社会娱乐的棋艺、民俗娱乐等等。体育属于一种社会现象,它是根据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需要而逐渐产生的,与其他文化不同,运动者以身体为媒介,通过身体感觉和体验,将社会文化或个人气度内化再外显于运动举止,使体育成为当时人们以身体为媒介体验社会的表征。体育活动本身具有多种社会功能,性质不单一,有些虽是练武的手段,在身体礼的规训下,走向社会娱乐,广泛为时人喜爱。随着社会的进步并不断完善,体育被赋予了游戏的、竞技的、健身的以及教育的内涵和功效。
3.1 儒道身体观对体育的积极作用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身”虽隐形却一直被重视并且“敬身为大”,对于“身”的言论不只是简单的形躯之身,更多时候身体隐喻生命本体,以“身”同“生”。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都存在“贵身”观念,“贵身”不仅仅是身体外在的完整,还包括人内在的人性、人格的完善。孔子以“礼”而闻名“瞿街”,以仁为核心思想,以文武兼备要求弟子,将射、御纳入六艺科目之中。儒家主张尚武实践报效国家的同时加以外在约束,倡导“礼”对身体的节制作用。孔子曾在《礼记·射义》中明确表示“射技”与“礼仪”的关系,完美结合方可实现由“技”到“艺”的升华,并进一步指出“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此可观德行矣”,“射”的同时立人德行。孟子的“仁者如射”更是把“射”的意义摆在至高的位置。由此一来,儒家通过礼仪对人的教化,将身体活动中的各种体育活动仪式化、规范化,从而将教化和德行加以延展。儒家还主张“心”对身体的主导地位,进而贬低力的作用,要求君子做到时常“省身”以达“修身”目的,这也让贵族们的体育活动充满了谦让、自省、自律的意味。
儒家关注人际关系进而重视身体的社会性存在,而道家将精神超越的观念下降为养生贵己的观念,并进一步具体化对生命的珍视与呵护。道家认为保全身体本真才是最重要的,人的身体不可以脱离其原始状态,注重益生状态的“赤子观”。同时,道家安身于虚静、知足知止、顺应自然中的“贵身”成为了中国人修身養性、保身养生的根本理念,也成就了“与人不争”的另类德行。老子提出养生的态度“柔弱不争”“节欲”等,这对带有攻防技击思想的体育运动影响重大,致使武术技法强调含蓄、贵柔、主虚静,反映出“清静恬淡”的技艺风格。比如太极拳和八卦掌讲究圆转和柔化,太极推手中的“引进落空合即出,粘连粘随不丢顶”,以恬静之势,待对手攻时引进落空、顺势化解,而己身不偏。古往今来,武术家们内在充实,外则含蓄,内强外弱,以示儒雅之风,他们具有谦虚、含蓄的良好行为风范,并且以德补艺,以艺修身,把自我的修身养性放在首位。当然,道家中也有通过“养生”“治身”隐含治国安邦的目的。如庄子的“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庄子·天地》),明确反映其保身养生为了治天下。而“庄子在论述体育时,从人体解剖、生理、心理上做了不少阐述,对中国古代体育思想的发展起到重要的作用。”[3]他联系人的生理、心理论述养生,不仅具备一些科学体育思想,也将自然规律、健康长寿引入体育运动当中。从道家思想来看,“体育的真谛在于展示自然本真的生命活力,表现向真、向善、向美德精神自由,体育的终极境界应该是追求生命的自然质量和道德精神的升华。”[4]
西方哲學讲人对自然的改造,追求超越,而中国思想中强调自然对人的塑造,善于平衡人与自然的关系。自秦以至两汉的儒道家哲学,一直将身体视为自然之气的凝聚体。“气化论”贯穿在《黄帝内经》《淮南子》《管子》等著作中。显然,如果认定身体是天地阴阳之气的凝聚,那么人与自然是同性同体的,存在着内在感应。由此,中国哲人一致肯定身体的“宇宙性”,认为身体构成源于无形之气,应当尊重生命、顺应自然回归本真。荀子的“养备而动时”(《荀子·天论》)强调应养护好身体,顺应时节而活动,认为“扁善之度,以治气养生,则后彭祖”(《荀子·修身》)提出治气养生之道。此外,身体与自然的同性同体,促使古人体育活动对天时、地利、气候、方位的谨慎,尤其注重季节和人体的融合,认为“春季主练肝,使之有助于心;夏季主练心,使之有助于脾胃;秋季主练脾胃功,使之有助于肝;冬季主练肺功,使之有助于肾”。身体融进大自然中去活动,适时运动,动静结合,以“形劳而不倦”为运动标准,达到养生健身的目的。
3.2 儒道身体观对体育发展的制约
儒家强调人的入世,而“礼”作为儒家宗法伦理的基础成为了人的道德约束力。礼仪对身体的约束力被后人代代加强,尤其宋明之际,以达到压抑摧残人性的程度。有礼教就有君臣、尊卑之分,地位的不平等使人的体育活动也在“礼让”之中进行,严重损害体育的公正性。体育活动中对礼仪的讲究还体现在服饰与行为上,造成体育活动变得索然无味,娱乐性全无。由此,严格的礼教使体育本身所具有的竞争、娱乐、激情等元素遭到扼杀。另外,儒家宗教伦理思想认为身体是“孝之始”,“孝”就要“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始,身不属己;孝终,身不为己。“孔子所谓修身,不是使人完成他的个性,乃是使人牺牲他的个性。牺牲的第一步,就是尽‘孝。而这种亲子关系的‘孝,在父权社会女的一方还不能完全享受,只用几个‘顺‘从‘贞节名词,使女子完全牺牲于男子”。[5]在此限制下,“中国古代妇女专门从事的体育活动方式并不多见” ,更不允许女子参加比赛,严重阻碍女子体育运动的兴起,对女子参加体育运动心有偏见,此种现象当今社会尚有,比如对“女体育生”的不理解,对女子运动项目的不重视等等。在“孝”的指引下中国人注重以人的肉体形式延伸家族血缘,注重家族群体的延续,这些也压抑了个人对体育价值的追求,阻碍了冒险刺激的体育项目的发展。受此影响传统武术传承多采用家传、族传方式极少传于外人,于是就有了严格的师徒关系,拜师仪式过后,形成一种“终身为父”的师徒关系,是一种以模拟血缘的“父”与“儿”的归属关系。明代形成流派或门派以来,武术人为保障自己门派的威严和神秘,传统武术各门派之间相对封闭,不同门派有着各自严格的“家规”,阻碍了各门派武术的普及。
“好生恶死”本能使古代人们产生了“重生贵寿”的生死观念。[7]对于身体的存亡,从儒家“不敢毁伤”身体珍惜自己的生命,为种族生命延续尽义务,到道家认为“形劳而不休则弊,精用而不己则劳”,深刻意识到生命易逝、身体脆弱的悲哀,无不显现“尊生”“养生保养”之类观点。无论是本能健身长寿的方法,或是作为凸显阶层差异以及谋取“社会资本”的手段,体育以指向自身的“导气引体”和儒家所谓“修身”为特征,从这一点来看,体育文化也被框定在“摄生”为宗旨的“自私”的身体文化中。
另外,中国人的思维方法喜于个人的观察与分析,注重人之经验和体悟。从而造成中国人从来就不相信不能用身体感官确定的东西,而只相信自己的‘切身体会。所以在教育上,言教不如身教;在认知上,耳闻不如目见;在学习上,心知不如力行;在事业上立命必先安身。儒家讲求生命体的“身体力行”,老子提出“知常”“静观”“玄览”“玄同”等关于认识论的概念,其归根到底就是“悟道”。比如,庄子在庖丁解牛中用“道也,进乎技矣”区分理想身体技艺与一般的技术,庄子认为“技”最终能会通自然。体育活动多带有“道”“理”等中国人都难以明白的解释,对身体活动生理解剖的模糊,不利于项目的普及和跨文化传播。因而,中国体育各类项目,无论是活动形式,还是技术方法,均带着明显的东方身体文化特征。确保和谐中蕴含中庸等保守成分,缺少大胆冒险的体育人文环境。
4 结语
从原始人类初期的跑、跳、投到后来的马戏、射御,从最初的砍砸石器、象牙等原始工具到后来以攻防和技击性为主的冷兵器的形成,这一系列的体育活动形式的产生与发展,都是人类对自己身体的朦胧意识与努力提高自身力量的结果,无不隐现身体观对其的投射和规约。身体作为意义呈现的场所和文化预设的载体,使得体育不单纯是身体活动,滞留于身体运动的视觉和体感的冲击上,与儒道两家的身体修为主张关系甚大。古代体育深受儒道家思想影响,也是运动者以身体为媒介体验当时社会的结果。尽管儒道身体观对体育发展存在一定制约,我们也不应全盘否定其中的积极作用,完全引用国外先进文化。对待传统文化,当代体育应批判性的继承,从中寻出具有中国体育特色的部分,用以纠正当代竞技体育存有的异化现象。多用相对“柔和”“恬淡”的心性修养抚慰内心的彷徨,平淡面对利益化的比赛。我们争取营造这样一种状态,一提起体育,人们就会想到一个个龙腾虎跃的场景,就会想到力量和健美,想到朝气蓬勃的人生,而无其他。
参考文献:
[1]李传奇,田雨普.身体理论视野下体育本体功能之认识[J].中国体育科技,2010(6):98.
[2]杨儒宾.儒家身体观[M].台湾: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1996.
[3]杨向东,张雪梅.中国体育思想史.古代卷[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30.
[4]孙庆彬.论儒道思想对中国体育的积极影响[J].西安体育学院学报,2006(6):32-34.
[5]刘再复.传统与中国人[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102-103.
[6]杨向东.中国体育通史.第二卷,960-1840年[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8:189.
[7]李文鸿,戴国斌,吕思泓.从祛病到象征:古代导引术的历史演进[J].山东体育科技,2013(2):17-20.
The Influence of the Confucian Body View and the Taoist Body View on Sports
Tang Meiyan Chen Wei(Xinglin College of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Jiangsu 226236,China)
Abstract:There is a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lf survival and sports activities, since the birth of human beings. This paper, through the literature method, analyzes the Confucian view and the Taoist view of the body. The study finds that the Confucian view and the Taoist view of the body impact the sports, performance in the awareness of the body, the moral and ethical value and the pursuit of health value. In todays society, Chinese traditional physical culture have positive factors and negative factors, these can complement the modern physical culture to make up the modern sports deficiencies and defects.
Keywords: the Confucian Body View the Taoist Body View Spor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