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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西利川方言表可能性的“得”字结构疑问小句研究

2017-04-08

红河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利川助动词方言

李 林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昆明 650500)

鄂西利川方言表可能性的“得”字结构疑问小句研究

李 林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昆明 650500)

利川方言的“得”除了能作动词表“获得”“完成”“有”义,还表可能义,有四种用法:作前置型助动词,动词,结构助词,语气助词。表可能性的“得”字结构疑问句句式有:得V/A不、V得(A)不、V1得V2不、得不得V/A、V得V不得、V不V得、V1得V1不得V2、V1不V1V2得、V1不V1得V2等多种结构类型。其中“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结构疑问小句不仅有明显的句法结构特征,还可以作话语标记,具有多种语用功能,体现与语用照应的互补作用,同时有自身的认知基础。

利川方言;可能性;“得”字结构;疑问小句;句法;话语标记;认知基础

利川方言属于西南官话湖广片鄂中小片,因靠近重庆,受西南官话川黔片成渝小片的影响较大,故音系及句法结构独特。汉语中包含可能性时常用“可能”“能”“会”“可”“可以”等能行助动词来表述,利川方言“得”字结构可用来表达可能性的话语义,“得”字用法巧妙而灵变,其中“得”字系列疑问小句有多种结构方式,如“要得不”“得行不”等,这些结构在句法、语用及认知上有重要的表现特征。下面将从句法、语用及认知方面探析利川方言中表可能性的“得”字结构疑问小句。

一 可能性“得”字疑问句句法结构

(一)“得”字可能性意义来源

罗振玉《增订殷虚书契考释》:“甲骨文从又持贝,得之意也。或从ㄔ。”杨敦伟《现代汉语常用汉字溯源字典》认为“得”有三种读法:de35,有“得到”“适合”“可以”“许可”“得了(禁止;同意;完成)”等含义;de214,有“必须”“需要”“会”“估计必然”“满意的样子(方言)”等含义;de,助词,位于动词之后表可能(拿得起来),可用在动词或形容词之后表结果或程度的补语(跑得快),还用作动词后缀(要得,要不得)。[2]陈荆长《汉语异文字典》将“得”[de35]的含义划分为七类:获得;贪得;得意;中意、适合;完成;能、可;怎得、得无。[3]“得”于中古前主要用作动词,表“获得、获取、完成”义,同时亦可用作含有“可能”义的助动词,但用作助动词的频率较低,表语义较少。《现代汉语词典》中“得”有助动词的用法,放在动词之前,表许可,有可能性含义,如:这些财物不经公文批准不得私人挪用。[4]

《汉语方言大词典》认为“得”在西南官话中有三种用法:a.动词,收;b.动词,有;c.动词,用在动次之前,表示可能。[5]5586-5587《广西情歌》第三集:“金鸡空对凤凰叫,我两得见不得玩。”属于西南官话湖广片鄂中小片的利川方言,除了有作动词“获得”“完成”“有”等意思之外,“得”还有三种的用法:“得”做前置型助动词,置于动词之前,或是形容词之前作动词,这两种都表“可能、可以、会”义;另“得”可置于动词后面,在它之后可接上补语作结构助词,或可作后置型助动词接上动词“起”“来”等,也可不接,均可表可能性含义。

(二)“得”字可能性疑问句句式结构

疑问句一般分为:一般疑问句、选择疑问句、特殊疑问句和反义疑问句。利川话中“得”字结构疑问句常用一般疑问句和选择疑问句来表达。

1.一般疑问句

(1)“得+V+不”“得+A+不”。其回答的方式为:“得V/A”“不得V/A”。这两种结构中不管是V还是A,在“得”之后,都被赋予了动词的属性,具备动词的特征;“不”具有否定的表义,表面上与汉语的反义疑问句的否定词有些类似,其用法和功能实则不同。“得+V+不”与“得+A+不”实际表达的语义用汉语表达为“能/可以V吗”或者是“能/可以A吗”,回答的方式有两种:肯定(可以V)和否定(不可以V)。充当V和A的成分与上述中“得V”与“得A”相同。

(2)“V+得+不”“V+得+A+不”“V1+得+V2+不”。这三种种疑问句式的回答方式分别为:“V(不)得”;“V得A”或者“V不A”;“V1得V2”或者“V1不V2”。其回答不是肯定则为否定,其句式一般疑问句的特点。例如:

嘎公(外公):孙,敲[k’ɑu44]得下来不?那树子上的板栗。

外孙:(过了一会儿)嘎嘎,敲[k’ɑu44]得下来。

(3)“V没得”。“得”在西南官话中可作动词,表“有”义。相当于汉语中的“V没有”或者是“V了吗”的表述,V之前的主语常般省略,有时会在V之后带上动作的对象N即宾语,如“吃[ɕi24]没得”也可表述为“吃[ɕi24]饭没得”。

(4)“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问结构。特别要指出的是,利川方言中“要得”“得行”不光是在陈述句式中常用,特别是在疑问句中使用的更加频繁,常表述为:“要得不”和“得行不”,用法与现代汉语中的“好吗”“可以吗”“行吗”等相同,其否定词“不”在疑问句式中并非否定义,而相当于置于句末的语气词。

2.选择疑问句

(1)“得+不得+V/A”“得+V/A+不得+V/ A”。这两种结构中“得”与“不得”是两种不同的选择,强调的是动作进行或是程度变化的可能性,不能用“是”或者“不是/否”来回答,而必须从“得”“不得”两个选项中做出选择,或者是两者全部否定。

(2)“V得V不得”“V不V得”。有时会在“得”之后带上形容词或者名词构成“V得V不得A/ N”和“V不V得A/N”的结构,A表动作实施可能产生的结果,N为动作指向的对象。

(3)“V1得V1不得V2”“V1不V1得V2”。无论是“得”或是“不得”,V2均为V1的结果导致涉及对象发生动作上的某种趋向性,如:打得打不得/打不打得赢。“赢”是动词“打”之后的结果致“打”的对象向“赢”变化。

另外,“V1不V1+V2+得”这种特殊结构中V1常为情态动词“想”“要”等充当,“得”置于句末,作语气助词,无实在意义。从表“获得”义的实义动词到结构助词,再到作无实义的虚词映射出“得”的虚化过程。

(三)“要得”与“得行”的构词理据

从《礼记》《左转》《论语》《孟子》等先秦古籍和《汉书》《史记》《后汉书》《搜神记》《世说新语》等中古文献可以看出“得”在中古以前作动词表“获得、完成”义,同时也可作表“可能”义的助动词。[6]

“V+得(X)”的语义指向。“V+得(X)”中的“得”成为语义指向动作的结果补语,在已然语境中表实现、完成,在未然语境中表可能义。在宋元以后取代“得+V”结构,无论是语义功能还是结构形式都不断演变、发展。从来源上看,“V+得”是“得+V”之后产生的新用法,表可能行的“V+得+O”产于魏晋南北朝,唐代又出现了“V+得+C”“V+得+O+C”“V+得+C+O”多种形式。

“得”后置动因。当几个语言成分用于表达同一语义功能时,彼此之间常会产生语法结构的竞争机制,语义强势的成分会有很大的胜率取得这一语义表达的地位,相反,语义较弱的成分在语域内所需表表现的语义功能可能会偏移甚至会发生转化。“得V”中“得”作助动词,表能性义,动词性较强,助动性较弱;“能、可、要”等词比“得”更强势,这种语义强势赋予它们使得“得”从能性助动词向助词发生偏移的排斥力。如下图所示:

能性助动词 能性后置助动词 能性中置型助词

《汉语方言常用词词典》分别介绍了汉语“得行”作形容词,表“棒,好”[7]115;“要得”作动词,表“行、可以、好”。[7]698《汉语方言大词典》中“得行”作形容词,表“行、好、不错”[5]5588-5589;“要得”作形容词时表“能干”,作动词时表“行、可以”。[5]3916“要”,动词,表“拿、取”,语义比“得”更强势,使得“得”从助动词向助词偏移。

(四)“要得不”和“得行不”的非独立地位

“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的结构与后续句组合成一个单句,为预设前提,他们不能单独构成话语,须与后续小句构建为完整意义的交际话语。句首独立的“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结构是引起话语的标记法号,而后续小句是话语的组成内容,由此可见,其在句中的地位是非独立的。

二 可能性“得”字结构疑问小句的语用分析

(一)可能性“得”字结构“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问小句的话语标记类型

话语标记的编码过程实际上是对涉及语用过程的信息或是其所在话语中语境信息的推理过程,这种语境包括潜在的可能性趋向。利川方言表可能性“得”字系列疑问小句有“得+V+不”“得+A+不”“V+得+不”“V+得+A+不”“V1+得+V2+不”“V没得”“要得不”“得行不”“得+不得+V/A”“得+V/A+不得+V/A”“V得V不得”“V不V得”“V1得V1不得V2”“V1不V1得V2”等多种结构句式。

其中最为常见的具有指别作用,在更为广泛的社会语言学框架内,其可被视为语境线索的“要得不”和“得行不”话语标记,相当于汉语中“好吗”“可以吗”“行吗”的语用功能。“要得不”和“得行不”还有变式:“要不要得”“要得要不得”和“得不得行”“得行不得行”。下文将以“要得不”和“得行不”为例对其系列性结构疑问小句的进行语用分析。这些在结构上相对凝固的独立成分有自身程序性的不影响所处语句命题内容及命题真假的核心意义,这种意义是隐性的,不表示话语主要意义,它对前面的话语成分S加以制约,是话语成分间的粘合剂。

1.从语言类型学来看,话语标记有词(连接词,副词,感叹词)、短语、小句三大类。“要得不”和“得行不”属于疑问小句话语标记,疑问小句既承接前面话语,表明小句包含的内容呼应已然话语部分所涉及内容,同时也以疑问的语气启动未然的话语内容。

2.从话语人称指向看,“要得不”和“得行不”在话语语域中作“对称型话语标记”或“自指型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在利川方言中的话语交际中使用频繁,说话者通过其后续句询问意见、态度要求听话人回答话语所涉及的问题,问题相关对象可能是听话人,需要听话人做出回应,内容对说话人常是未知的或是不确定的,此时“要得不”和“得行不”作对称型话语标记。如:

汽车修理厂新来了一辆车需要修理,徒弟见状看着旁边的师傅没有说话。

师傅回应说道:“得行不?以你现在的能力”。

徒弟虽然没有道出自己的用意,却暗示师傅自己是否能进行修理任务,师傅心领神会以疑问句式开头询问徒弟可否有信心完成。

问题关涉对象也可能是说话人自己,虽同为疑问句,但“要得不”和“得行不”指向的是话语表述者即将进行或已经完成的动作、存在的状态,内容对说话人自己来说是已知的,在一定语境中按其话语中标记的作用类型看,“要得不”和“得行不”作自指型话语标记。如:

父亲教儿子写毛笔字,在示范了一些写法之后把毛笔递给了儿子,说道:“来,写一写,看看怎么样”!儿子拿起笔,认真地写了几个字,然后说道:“要得不?已经用了好大的劲了!”然后做了个鬼脸。

对话中儿子表述“要得”实为指向自己已完成的写字动作而呈现的毛笔字字形这一状态。

3.从在话语中的位置前后来看,“要得不”和“得行不”属于前置型话语标记,承上启下的询问。话语标记根据句法位置可分为前置、中置、后置三种类型,利川话中“要得不”和“得行不”常出现于句首,虽有语气但是不表主要意义,后续句有待释的信息则为话语标记的主要对象和内容。若用在句末,“要得不”和“得行不”多表示强调,无标记作用。

4.从标记功能看,“要得不”和“得行不”可作征询标记、面子标记。针对已经发生或存在的事情,说话人用疑问的句式询问听话人的决定、推测、态度和意见,内容对说话人可能是未知也可能是已知的,“要得不”和“得行不”主要是用来取得对方的回应。虽没有语气词“啊”“吗”“呢”等直接跟在疑问句之后,但是“要得不”和“得行不”中已包含疑问语气,这样隐性的疑问小句在语气上会显得更加委婉。如:

一起工作的同事下班之后甲邀请对方乙到自己家做客。

乙:下班了。

甲:你好久没去我家玩了!

乙:你也知道的!忙里又忙外。

甲:要得不?晚上去我那里坐坐。

说话人在表述关涉到听话人的信息时,使得听话人自由选择不受损,维护了听话人的消极面子,也维护了说话人的积极面子。

(二)“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问小句话语标记的语用功能

1.从言语行为理论看

“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问小句有缓和语气功能、提示功能、面子维护功能、互动功能。从述宾关系看,话语标记是陈述行为的谓语,话语内容(后续小句)为陈述内容的宾语。言语行为指说出符合句法规则和语义规则的有意义的话语,施事行为指具体语境中使有意义的话获得一种语力,每个真正的言语行为都是表达意义的言说行为与表达语力的施事行为的结合。[8]

“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提问的示意语力,表现的交际意图与后续小句中的话语命题内容共同作用,在一定的话语语境中弱化示意语力,缓和话语语气,提示说话人征求听话人的意见、决定、推测的话语意图,通过双方合作的意愿条件限制弱化后续句中的指令,维护听话人的消极面子,也维护了说话人的积极面子。

同时,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用以表明后续语句或先前语句在周围话语语境中如何理解,形成话语双方具有良好的互动效果,促进话语交际的成功完成。另外,“要得不”和“得行不”还具有询问态度功能,疑问句使用在询问当事人、听话人就某事的态度,一般出现在一定语境中,换句话说,在其之前存在或出现过某种动作、状态。从情态表达看,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的情态表达功能体现在婉转、让步甚至是讽刺等方面。说话人在表达意愿、寻求认可、劝慰说服及提醒注意时,将“要得不”和“得行不”单独放在句首,增加了信任度、提升了可接受度及增强了表态压力,提高了话语交际效果。

2.从连贯视角看

话语标记能体现所处语句和这个更大的话语域之间所存在的关系,通过综合性的作用促进话语连贯性。连贯视角下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话语延续功能、话轮转换功能、提示信息功能。

话语之间具有一种衔接机制,这种衔接通过语法、词汇、音系体现的显性意义和情景和背景性省略体现的隐性意义相结合而使话语之间相连贯。[9]27这种连贯表现在行为结构、参与框架、信息状态等多个平面,“要得不”和“得行不”将关涉的话语前的与后续内容中的动作行为连接起来,将话语域中的话题延续下去,把信息提供、提出问题一方与接收信息、回答问题另一方联系在一个统一的参与框架中,提醒听话方关注到提及的信息点并描述信息的具体状态,即“要得”和“得行”的对象是已经发生还是未发生而即将发生。多个平面的衔接推动听话人推理并理解话语指向和意图并给与回应。

3.从关联理论看

“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关联语域功能、关联信息功能。话语交际中,通过说话人的信息明示和听话人的信息推理的结合,说话人“清楚地表明自己有明白地表示某事或某信息的意图”,[10]这种意图有两种:提供信息的意图和交际意图。新接收到的信息与已存在的语境相作用生发语境含义,这种新信息实际与双方共知相适应,听话人将新信息关联到思维进行推理,得出结论随后参与到话语轮中给予表示自己态度、意见、推测的回答。

人对话语的理解是一个动态过程,思维主体通过推理把话语表义和语境相结合,找到话语的内在交点择选出最佳关联。“要得不”和“得行不”是对前一段话语的复指和强调,这一信息点的提示有助于加强关联性,同时,询问的内容比较浅晰,听话人较易理解。这种关联性越强,逻辑推理越努力,所得到的语境效果会越好;反之,话语越复杂,推理越困难,语境就会越模糊。所以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的使用可对听话人在收到信息之后的理解进行制约和控制,使话语中的信息关联性达到最大值,实现最佳关联,听话人通过甚微的推理努力就能获取到更大的信息量和范围。

4.从顺应理论看

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顺应语境功能。Verschueren认为语言使用过程实为语言由于内部结构或外部原因导致选择的过程。[9]38-39这种选择包括语言形式和策略,意识反应程度不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顺应性。“要得不”和“得行不”使用过程中的顺应性主要体现在语境成分,这种语境包括说话人与听话人的心理及社会交际环境和话语内部衔接的关系,如果没有这些语境成分,听话人收到信息之后无法进行推理和理解,会不明确说话人提及到的“得行”与“要得”的指向,会产生不知所云的效应。

在一定的语境下,说话人表述“要得不”或“得行不”体现了话题前景化的作用。如:

父亲与孩子在河边行走,河里有几个与孩子年纪相当的小孩们在游泳。小孩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眼睛盯着那些在河里戏水的同龄人,然后跑到父亲前面,看着父亲。父亲依然不停地往前走着。小孩突然说道:“得行不?爸爸。”爸爸听到,眼光投向河里,然后笑了。

这里同行的父子并无话语交际的内容,并不存在话题,而小孩子用“得行不”的疑问小句设立了话题,父亲看似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说的真实意思,但在具体的语言环境里,通过顺应语境进行推理得知孩子想去河里玩水。这种语言性的语境投射反映在双方的话语焦点上,孩子想玩水的意图与父亲在语言环境中的顺应性思维得出的结论及想表达的话语相交。

(三)话语标记与语用照应的互补作用

话语标记属于话语范畴内的概念,也称为话语框架标记语。口语现象中常独立出现于句首无法处理的词、短语以及部分小句等语言成分对语句意义的作用和影响甚小,可它们作为超句的语言段,却可以表现话语结构,可以在话语层次上起到作用。

话语标记制约着语言信息的产生和理解,它只是提供无真实意义而没有表达概念的信息。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与语用照应的这种互补作用表现在这两种疑问小句在话语中指明具体语境与话语中问题所涉及到的“要得”和“得行”所指对象的照应相适应和协调。这个对象可能已经存在或发生,或是未发生而可能发生的。说话人所示的征询指向与听话人通过理解得到的问题关键信息点相匹配,这个关键点是听话人根据已存在的信息域照应到当前话语语境,使前述的话语与后续句中将会解释的语言成分间映射出它们之间的互补关系。

三 能性的“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问小句的认知基础

和汉语一样,作为西南官话的利川方言,其语序结构遵循时间顺序和概念两个原则。首先,语言的结构顺序会直接映射出相似的时间结构顺序,这与人的思维动向相吻合;其次,先发生事件位置在前,即为线性顺序,句法中相对排序的单位决定了它们在概念领域里的状态或趋向的顺序。利川方言中能性疑问小句“要得不”和“得行不”中表“获得”义的实词“得”虚化,虽有自身核心意义,在整个疑问小句结构中却不表主要意义,只表附加意义,而且它只标记原因或问题,不标记结果,成为“要得不”和“得行不”演变为话语标记的概念基础。[11]

认知环境在说话人与听话人互相明确和知晓的前提下,话语双方因共享认知语境,所以能识别对方的的话语表达意图、目的。听话人在摄涉到说话人提供的信息后关注到认知语境中话语表达的重要信息点,为使话语交际达成,说话人需通过不表主要意义的话语标记去建立较为完善、能产生较好语境效果的具体信息框架或者信息网连接点,然后调动逻辑思维,在已有知识基础上刺激大脑推理和理解话语中关联、关涉到的信息。能性疑问小句“要得不”和“得行不”让听话人收到第一个关键点是所关注的连接点必然是双方共同知晓的信息,用这样的疑问句将听话人引至信息发出者预期的语境中,同时也映射出听话人逻辑推理并理解信息的思维路径。在认知语境下,承接双方已知的的信息,说话人顺应性地启动询问、征求听话人应对指向的相关信息所关联的态度,或者是说话人劝慰、提醒甚至是责备信息接收者已经完成动作或存在的状态。

四 余论

话语标记体现的自身的核心意义并非自身独立产生,这些话语标记自身的词汇意义虚化,经过去范畴化,丧失动词性的部分范畴,只保留极少范畴性特征,通过语势强化或者弱化,有时附加语气词作为调节手段,这种额外的外在推动力帮助听话人推理得出这种意义。从句法和语义关系上看,语义对话语的句法功能有决定性作用,而句法对语义有选择限制性,“要得不”和“得行不”中“行”表现动作的指向性,突显动作的趋向;“要”表现对某种状态的态度的明确性。所有话语标记的语义又有被称为“局部语义恒值”的共同点,这种局部语义恒值使所有话语标记聚集在一起。语义中的不同成分证明话语标记在应用过程中存在差异,话语标记实为一组不同的语言成分,作用在于标示如何在周围话语环境中理解话语片段。[12]

话语标记“要得不”和“得行不”的主观性。语气词的有无既可以影响和调节语势,其语势梯度层级不一样,还可以表现话语标记语用功能的外在形式,如:有语气词:要得不嘛?——缓和语气,恳求语势增强,突显听者的主动地位。无语气词:要得不?——恳求语势减弱,突显说话人主动地位,询问结果选择范围缩小。“要得不嘛”“要得不”“要不要得”及“要得要不得”和“得行不嘛”“得行不”“得不得行”“得行不得行”的语势梯度分别为:要得不嘛>要得不>要不要得>要得要不得;得行不嘛>得行不>得不得行>得行不得行。陈述句可表疑问,疑问句可表祈使,但是疑问句的默认值是其占绝对优势的疑问语气。

[1]焦传生.说文释例举要[M].青岛:青岛出版社,1992:467.

[2]杨敦伟.现代汉语常用汉字溯源字典[Z].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2:360-361.

[3]陈荆长.汉语异文字典[Z].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0:90.

[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K].商务印书馆,2005:285.

[5]许宝华,宫田一郎.汉语方言大词典[Z].北京:中华书局,1999.

[6]李小华.论汉语能性“得”字的后置[J].汉语学报,2007(2):86-88

[7]闵家骥,晁继周,刘介明.汉语方言常用词词典[Z].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1.

[8]刘龙根.语力概念与意义象征[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与社会科学版),2005(3):121.

[9]Sperber,D.and-D.Wilson,Relevance:Communication-and-Cog nition(2nded.),Oxford:Blackwell,1995:54.

[10]殷树林.现代汉语话语标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11]李治平.轮话语标记功能系统的构建[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6):3.

[12]Discourse Markers, Schiffrin·D.话语标记[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07:16.

[责任编辑张永杰]

The study on Syntactic, Pragmatic and Cognitive Foundations of Interrogative Clause of“de”Structure that have Possibility Meaning of Lichuan's Dialect in West of Hubei

LI Lin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Kunming 650500,China)

In addition to use the verb that meaning "to have", "finish", "have" of Lichuan’s dialect, and it has four kinds of usage: pr auxiliary verbs, verbs, structural auxiliary words, modal particle. Interrogative sentence pattern, de V/A no、V de(A) no、V1deV2no、de bu de V/A、V de V no de、V no V de、V1deV1nodeV2、V1noV1deV2,and so on.Which "to have no" and "Dexing" series o interrogative clause .Among them "to have no" and "Dexing" series of interrogative clause not only on syntactic structure have obviou characteristics. They can be as discourse markers, also has a variety of pragmatic functions and complementary role in the embodimen and the pragmatic reference and its cognitive basis.

Lichuan’s dialect; Possibility; "de" structure; Interrogative sentence; Syntactic structure; Pragmatics; Cognitive basis

H07

A

1008-9128(2017)02-0059-05

10.13963/j.cnki.hhuxb.2017.02.015

2016-07-12

李林(1989-),男(土家族),湖北利川人,硕士生,研究方向: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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