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历的黑暗

周放

初中三年，校园暴力在我们学校很常见。那三年对于我来说是相当黑暗的記忆，后来看各种关于校园暴力的新闻，我甚至觉得新闻中的曝光是幸运的，至少可以引起暂时的注意让问题得到解决或缓解。很多人质疑只是孩子而已能闹到哪去，我反而觉得这是最冲动、不计后果、不成熟、最危险的年龄。

对于那些加害者，我用地头蛇这个很形象的词语吧。那些地头蛇们有家里有钱或者有权的、有个性强的、有家里不怎么管的。比较出头的地头蛇，下面会有一些像小弟一样的跟班，小弟们不敢惹出头的老大，但是对普通的学生非常蛮横。小弟挺有点狗腿子的感觉，在地头蛇开心的时候狐假虎威，翻脸时也会成为地头蛇的欺负对象。

哪种人会成为受害者被欺负？这要看地头蛇们。有的人是“你某件事惹到了我，我就欺负你。”有的是“就是看你不顺眼，我欺负你。”有的是“既然你这么狗腿，不使唤白不使唤”。这就是上面所说的情况——跟班小弟有时也会沦落为地头蛇的欺负对象。有的是“只要看起来好欺负，能占到便宜，我就要欺负一把”。欺善怕恶的小弟们比较爱针对这样的人。有的是“因为你特殊，被我注意到了”，比如我们班有个个子很矮的女生、有个龅牙的男生，就经常会成为地头蛇的欺负对象。

在我们班，那些“老大”除了固定欺负的那些惹到他们的人，在班里性格比较低调的人相对会被欺负得少一些。但是也有些小弟会故意欺负这样的人，小弟们很多都是欺善怕恶的。所以如果自己不是地头蛇，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被欺负并不取决于你做了什么，对于有的人质疑受害者“为什么是你被欺负”，我想说被欺负的人往往并没有做错什么。

至于欺负的方式，有很多。有的是带着全班孤立你，有的是拿你的钱拿你的东西，有的是强迫你做什么事情（比如替他写作业）、有的是处处刁难，当然，最直接的就是打。比如我们班上那个矮个子女生，就被地头蛇要求去擦黑板，他们笑嘻嘻地看着她为难，不准任何人去帮她，谁帮打谁。后来那个女生转学了。班上有个男生每节晚自习课都举手说要去厕所。让老师特别烦。其实每节都有小纸条从后面传来，要他出去给地头蛇买零食。后来那个男生坚决不去了，下课时候，就被地头蛇抄起扫帚打。还有个住宿生，女孩，来自农村，一个女地头蛇专门欺负她，经常找她要钱，住宿生总是有生活费的。有时候她说自己真的没钱，就会被搜身，搜到了，钱夺走，然后狠狠甩她巴掌。

我提到的这些事情，似乎很少看到同学们反抗的影子，为什么不反抗？以前我看过提到校园欺凌的文章，说到对于校园欺凌受害者的态度，专家不解：为什么不告诉家长或老师？难道是担心他们不和你做朋友吗？要敢于拒绝不要怕他们不和你做朋友balabala。看到那里真是无语，还和他们做朋友？这想法真是脱离群众。

为什么不反抗？因为从我看到的事实来说，反抗的成本很大，反抗失败的话往往招致更多的伤害。而且反抗的话真的能保证自己站出来的时候有足够多的人同自己一起反抗吗？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站出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很可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出来，帮不了别人也为自己招来伤害。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家长？没有用。老师最多批评他们一顿，请家长，地头蛇受了委屈会变本加厉报复。

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的人真的不会理解这种活在地狱的感觉。我很少去回忆初中那三年，接触不多的同学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一点也不愿想起，但是有些事却总是忘不掉。可是你一辈子无法忘却的事对罪魁祸首说不定就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他们可能不曾记得欺负过你。

三年时间我改变了很多，至今最痛恨的就是欺善怕恶和欺负弱小。那三年也让我觉得，有的人是一辈子不能原谅的。

希望大多数人都幸运，不会遇到上述的一切。

更希望未来我们的孩子完全不再遭遇这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