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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买单

2017-04-07时应友

民间文学 2016年12期
关键词:刘东修理厂汪洋

时应友

易亮是一家驾校的教练,这天他开车回驾校,天下着小雨,前方刚好是个下坡路,路面潮湿滑溜。这时,前面的车亮起刹车灯,他赶紧踩刹车,缓缓地把车停下。

就在这时,车尾传来“哐当”一声,车子猛地又向前蹿去。情急之下,易亮慌忙把刹车踩到底,拉起手刹,才把车子控制住,还好没与前车接触。下车一看,自己的车被追尾了,被撞凹好大一块。

易亮当即暴跳如雷,指着后车大骂:“会不会开车呀!”后车的驾驶员似乎被吓傻了,半天没反应,易亮只好上前敲窗玻璃。敲了半天,车窗才降下来,驾驶员看了一眼易亮,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下车握着易亮的手大呼小叫:“哎哟,第一次出交通事故,吓死我了……”

易亮这才看清对方的相貌,原来是他的驾校学生,名叫刘东。这时候易亮可没兴趣聊别的,他看了一眼车子,说:“你看怎么办?打电话叫交警?”刘东慌了:“别,好歹我们师徒一场,我的实习期还没过呢!你一报警我不就完蛋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易亮盯着刘东问。刘东“嘿嘿”一笑:“我负全责,咱们一起都把车开到修理厂,我买单。”易亮不再说什么,带头把车子开到一家修理厂。

两天后,易亮来到修理厂提车,见车子恢复如初,喷了漆,上了色。易亮还算满意,可是等他拿回车钥匙,准备开走时,却被告知:还没买单呢!

易亮当时就蒙了,问工作人员:“刘东没买吗?”工作人员告诉他,刘东非但没帮易亮结账,他自己的修车费也等着易亮一起付呢!

易亮一听就火了,好你个刘东,玩阴的,后悔当初没用手机拍照留下证据。顾不得多想,易亮当即就打电话:“刘东,你什么意思,这是人干的事吗?”

刘东却非常平静:“教练,我的开车技术是你教的,当时跟在你的车后面,见你的刹车灯亮了,我跟着就踩离合,刹车,可是车速就是降不下来,你说我错在哪儿了?”

“那就只能怪你的刹车有毛病。”

“修理厂师傅帮我检查了,刹车正常,没毛病。”

“这……”易亮顿住了,接着又问:“你一只脚踩刹车,另一只脚是不是同时踩着离合没松开?”

“对呀,你一直不都是这样教的吗?”

“空挡滑行,不追尾才怪呢!降到低速挡后,要松开离合,利用机械辅助制动,加上刹车,才能有效地降下车速!”易亮有些气急败坏。“教练,这一招,你怎么到现在才肯教我呢?当初在驾校,你坐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教我!”刘东竟然质问起易亮来。

一时间,易亮还真被问住了。说实话,驾校训练的确有些本末倒置了,目的不是教学员开车,而是教学员如何讨巧地应对考试,尽快拿到驾照。顿了好一会儿,易亮才说话:“刘东,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是你的学生,依照你教的方法开车,我出了交通事故,你就没责任吗?你应该负全责才对!所以就该你来买单!”

刘东说得理直气壮,可把易亮给气坏了,他还想与刘东理论,刘东却把电话给挂了。无奈之下,易亮只好付了修车钱,气呼呼地离开修理厂。

几天后,易亮正为修车的事纠结呢,忽然接到另一个学生汪洋的电话,邀请他参加晚上的驾校同学会。汪洋是个老板,有钱,驾照没到手,就买了辆宝马练手,开到驾校显摆。

易亮本不想参加,汪洋这人趾高气扬的,他看不惯,可他想起刘东和汪洋是同一期的,俩人关系很好,去的话,可以找刘东要钱,便同意了。

晚上,易亮准时来到酒店,到门口就看见汪洋的宝马车停在那里。奇怪的是宝马车的车门严重受损,像是受到猛烈撞击。车都这样了,还怎么开呀,心里嘀咕着,易亮走进预订的包间。菜已经上桌,酒杯也斟满了,十几位学员先到了,见到易亮纷纷起身让座,可是汪洋却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江湖老大的做派。

易亮挨着刘东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刘东站起来,端起酒杯说:“来,大家伙儿举杯同庆,庆祝我们驾校毕业一年后,都还活着。”

大伙笑着纷纷起身,举杯相碰。汪洋依然没有起身,自顾自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汪洋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易亮极为反感,他只想办完自己的事快些离开。

一口酒下肚,易亮觉得有些异样,他也顾不了别的,掏出修车发票往刘东面前一摔:“刘东,发票可以报销了吧?”

“什么发票?”刘东一副贵人多忘事的表情,拿起发票看了看,“教练,电话里,我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嘛!你应该负全责,你买单!”

“放屁,你开车追我车尾,怎么我全责?你看看交通法规上是怎么写的?”易亮火起。

“大伙给评评理,你们听我说的对不对。”接着刘东把他的一套理论说了出来。大家听了莫衷一是。刘东接着说:“一个教练,几十位学员,时间还那么短,我们能学到什么技术?驾校还不负责任地给我们发驾照。这样的驾校简直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马路杀手训练营!”

易亮是教练,听到学员谴责驾校,他脸上挂不住了,不客气地打断刘东的话:“别扯太远,有本事你跑驾校闹,跟我没关系。”“有关系,驾校是杀人凶手,你就是帮凶!”

剑拔弩张,眼看两人要干架,汪洋突然一拍桌子:“你俩别吵,发票拿来我看看。”有人把发票递过去,汪洋看了一眼:“至于吗?为了一千块钱伤了和气,生命最重要!你们俩人都没受伤,就值得庆幸,这单你们现在都买得起,就怕将来谁也买不起……”

话说一半,汪洋神情变得异样,有些哽咽。场面瞬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汪洋看。

静默了好一会儿,汪洋接着说:“各位的身份都是驾驶员,都是开车来的吧?刚才举杯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拒绝呢?幸亏酒杯里不是酒,否则今天晚上可能又会发生几起交通事故了。到时候谁来买单?”

听了汪洋的话,大伙面面相觑,难怪喝的时候感觉不对劲。这时,易亮的手机响了,出门接电话时,他听见汪洋还在说:“没有把交通安全意识放在心里,出交通事故那是迟早的事……”

接完电话,易亮不想再进包间了,他下楼直奔自己的车子,想躲进车里安静一会儿。掏车钥匙时,感觉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千块钱,还有一张字条:教练,对不住了,汪洋有意安排这次同学会,怕你不来,才想到这么一出,目的只有一个,再教学生时,你多讲讲安全行车,有交通安全意识才是最重要的。

易亮明白了,肯定是劉东趁自己不注意放进去的。不知怎么回事,拿到这一千块钱,易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刘东刚才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你就是帮凶!

发了一会儿呆,他正准备离开,看见驾校的学员们走出了酒店。易亮下意识地躲进车内,他不想让学员们发现。

最后走出来的是刘东,刘东竟然是推着轮椅出来的,轮椅上坐着汪洋!易亮惊讶地瞪大双眼,看到汪洋身下飘荡的一只空裤管。易亮不寒而栗,一年前还是个鲜活乱蹦的小伙子,如今……想到汪洋说过的话,还有那辆破损的宝马,他恍然大悟:汪洋的腿是交通事故造成的,因为有了切肤之痛,他才说出那样的话,多么痛的领悟啊!

第二天,易亮来到驾校没有急着让学员们练车,而是把学员们集中起来,讲起了安全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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