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布鞋

奶奶的布鞋

奶奶心灵手巧，做得一手好布鞋。她做的布鞋，针脚密，行距匀称，线勒得深。她那三寸金莲的脚上，一双双袖珍精致的布鞋，都是她自己精心制作的。

奶奶很爱美。虽然她穿的布鞋全是黑色，但三寸尖头的鞋面上，绣的是姹紫嫣红的花儿或者翩然起舞的蝴蝶。若将她那些三寸布鞋的尖头对着尖头围成圆型排列，可谓百花齐放，彩蝶飞舞。

奶奶做鞋很讲究。由于纺出来的线不耐用，纳鞋底用的是一种用麻捻成的“麻绳儿”。所以，在做鞋之前，要先“捻绳儿”。这个活也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的，捻得要细、要匀。

做鞋如同完成一项重大工程。首先要浆布，先在一块平板上，先铺上一层纸，将平时积攒的碎布片铺满整张纸；上面刷上一层糨糊，上面再铺一层布。如此反复几遍，大概有五六层的时候，晒干揭下，照着鞋样裁剪成底。

接下来奶奶扎锥穿针拉线地纳着鞋底，时而手一扬，把针在头上擦两下，一针扎下去，再使劲顿一顿……

鞋子做好后，奶奶总要在尖头鞋面上绣上花。她会根据不同的花，选不同颜色的线，有的花用单一色，素雅大方；有的花多色，五彩缤纷。她轻捏绣花针，翘起兰花指，扎下去的是细线，提上来的便是一朵朵细腻的碎花。

不论什么季节、不论院子里开着什么花儿，奶奶站在树旁，就能将花儿一朵一朵地绣到她的鞋面上。奶奶穿着自己做的绣花黑布鞋，一双三寸金莲踩着碎石款款细步，姿态别提有多优雅了。

80岁的奶奶仍在做布鞋。但不为自己，而是为父亲做。父亲喜欢穿奶奶做的布鞋，一下班回家，立刻换上布鞋，让脚“返璞归真”，晚上散步也穿着布鞋。父亲说，布鞋底透气，不打滑，穿上十分舒服。

那两年，奶奶拼命地为父亲做了一双又一双布鞋，在她弥留之际交给父亲一箱子新布鞋，说让父亲留着慢慢穿。果然父亲将一箱子布鞋穿了几十年。父亲至今已90岁，那箱子里仍留着一双奶奶做的新布鞋。

（范惠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