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效主义万岁
2017-04-06吴晓波
吴晓波
雷军在变,是变好还是变坏,仁者见仁。
2016年的小米年会上,雷军说,“年初,我们定了一个8000万台的销售预期,不知不觉我们把预期当成了任务。我们所有的工作,都不自觉地围绕这个任务来展开,每天都在想怎么完成。在这样的压力下,我们的动作变形了,每个人脸上都一点一点失去了笑容。”
于是,雷军提出,“所以我们定下了2016年最重要的战略:开心就好。我们决定继续坚持‘去KPI的战略,放下包袱、解掉绳索,开开心心地做事。”
2016年,眨眼即逝。
在2017年的年会上,过得并不太开心的雷军画风大变,他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撸起袖子加油干。”当一个人撸起袖子的时候,一定不可能面带微笑,更不可能只是“开心就好”。
雷军为小米定了一个小目标,它被定格在一幅如天空般遼阔的大屏幕上:“小米整体收入破千亿元。”
千亿就是KPI,KPI就是绩效。你在,或不在,它都在这里。
“绩效管理”这个概念是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由美国管理学家奥布里·丹尼尔斯提出的。而早在1954年,彼得·德鲁克就提出了“目标管理”,在他看来,“绩效管理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
在德鲁克和丹尼尔斯的理论框架中,绩效管理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它把员工绩效和组织绩效相结合,将绩效管理提升到战略管理层面。KPI衡量重点经营活动,不反映所有操作过程,有利于公司战略目标实现。也就是说,绩效管理是一个只重结果,而开放执行过程的目标治理模式。
整个20世纪的下半叶,是绩效主义的繁荣时期,所有企业英雄都是绩效达人。曾被公认为“世界第一经理人”的通用电气前CEO杰克·韦尔奇,在自传中就清晰地写道:“如果说,在我奉行的价值观里,要找出一个真正对企业经营成功有推动力的,那就是有鉴别力的考评,也就是绩效考核”。
对绩效主义的反动,是从一个绩效的失败者开始的。2006年,索尼前常务董事天外伺郎发表了一篇文章《绩效主义毁了索尼》,在他看来,索尼引入美国式的绩效主义,扼杀了企业的创新精神,最终导致索尼在数字时代的失败。
任何名词一旦被缀之以“主义”,便镶嵌上了意识形态的意味,从而具备了强烈的排他性。在十年后的今天,重新回望天外伺郎的观点,有三个角度可以进行认真的商榷:其一,索尼的衰落,是绩效管理导致的结果,还是决策层战略安排的失误。其二,互联网公司的成功,是去KPI的胜利,还是新的绩效目标管理的结果。其三,索尼的总经理们“不愿意投资风险大但是对未来很重要的技术和产品”,是绩效目标造成的,还是组织模式落后造成的。
当雷军在2017年的年会上,为小米定下千亿“小目标”的时候,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位反叛者的皈依。
绩效主义的回归以及对绩效的重新解读,意味着互联网思维与新工业革命的融合,前者成为后者的基础设施。
雷军式的皈依不是回到从前,而是可能带来新的绩效管理的尝试。在管理学创新停滞了十多年之后,新的范式变革已经悄然发生,有意义的是,这一次,中国企业有可能成为最激进的实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