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附庸风雅,只求博古通今
2017-04-06沐逸
沐逸
都说世道变坏是从人们揶揄文艺青年开始的,话虽有点夸张,可是在对“文青”的概念迷乱中,我们的确该理清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文艺青年。维基百科对文艺青年的定义是喜爱文学、艺术的青年,他们懂得读书的意义和思考的重量。由此说来,真正 “文艺范儿”的形成,不是附庸风雅,而需要真真切切、踏踏实实地阅读书籍、储备知识。从胡适到鲁迅,哪个真正的“文青”不是博古通今,读书破万卷?那么,想成为“真文青”而且不被人揶揄,先去读点文学、历史、艺术方面的书吧。
《文学回忆录》:文学是可爱的
虽然有着《文学回忆录》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名字,但这本书更像是木心先生的私人文学回顾史。自然,这部涵盖5年听课笔记的上下两册厚厚大书,并非严肃的文学史著作,不过是当年木心在纽约时,辗转各家寓所,为一群中国艺术家讲文学的记录。1989年到1994年,一讲就讲了五年,想象一下,当国内正如火如荼地发展经济之时,大洋彼岸却正有一群同胞在懒洋洋地谈圣经佛教,讨论古希腊神话,这感觉想来也有些奇妙。
从古希腊神话、新旧约,到诗经、楚辞,从中世纪欧洲文学,到二十世纪文学世界,东方西方通讲,知识灵感并作。其中听的听,讲的讲,金句纷披,兀自燃烧。古代、中世纪、近代,每个时代都能找到精神血统、艺术亲人。最重要的是,主讲人木心先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人物。他也许不是什么学者大家,写过几本书,小说、散文、杂记、诗都有,说他是作家自然不为过,但木心先生,到底还是被称为艺术家更适合。
“常以为人是一个容器,盛着快乐,盛着悲哀。但人不是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哀流过,导管只是导管。各种快乐悲哀流过,一直到死,导管才空了。疯子,就是导管的淤塞和破裂。 ”
“我们人是很烦絮的,对于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得像个名称,面临知其名称的事物,是舒泰的,不计较的,如果看着听着,不知其名称,便有一种淡淡的窘,漠漠的歉意,幽幽的尴尬相。 ”
木心先生的这几句话很美,当然还有更多天马行空的,诗不像诗文也不成文的,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挥手一写就是这样的句子。但看了《文学回忆录》你便会知道这里面是有传承的,先生看过的书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学识和内涵也是深不可测的。
世界末日的整整一年前,木心先生在老家烏镇去世。浩浩荡荡近百年的人生,读了浩浩荡荡的书,写了浩浩荡荡的字,也经历了浩浩荡荡的事。最后一课尤好,不是什么总结陈词,就把三句话细细解释了一番:“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可以用来牺牲的。”
这便是《文学回忆录》除了作为一部浩瀚的文学私人回忆史之外,更大的意义——曾有人团团坐拢听先生神聊,没有考试没有证书,没有赞助和课题,这份认真值得在这浮躁的世间被珍视。
《何枝可依》: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李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从事先秦考古研究及中国古汉语研究。这本《何枝可依》收录的是李零近三十年间的读书笔记,时间跨度很大,内容跨度也很大,说历史,聊考古,谈汉学,论军事,最后是讲革命,从说公共考古学到说海外汉学,再从西洋战争史名著到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这么庞杂的内容,绝对可以帮助文艺青年补充不少知识储备。
这本读书笔记跟很多读书笔记不同,更像专论。李教授说:“我是借读闲书说闲话,冷眼向洋看世界。” 教授的思路很独特,在《中国史学现状的反省》一文中他认为中国现代历史学的研究唯一可以做的一件事,就是证明:无论中国传统的文明多么辉煌,但是也终不免是腐朽的,因为它们不能挽救中国近代的落后;在《两种怀疑》一文中,李零教授提出了中国古代的两种怀疑态度,一种是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子贡作为敢抚哭叛徒的吊客,在历史上开创了疑古的先河;而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於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孟子为圣人护短,则是嫌好人还不够好,李零教授认为子贡的态度比较好,为什么子贡的态度比较好,他是这么说的:怀疑使得事情既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推翻,因此才有激烈的争论,所以信仰很重要……读《动物农场》,我们明白李教授讲的是革命的悲剧,大概是又看出了革命的艰难性……
除了这些之外,书里还有很多其他的见解,被称为“老愤青”的李零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能量,对不同的事件乐此不疲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也许你不一定赞同他,但作为一个博古通今又充满个性的教授,他这本涉猎内容相当广泛的文集也够你好好研读一阵子了。
《古典的草根》:能长知识的悠哉“闲书”
《古典的草根》的作者是刘宗迪,他先学大气物理,又学文艺学,最后是民俗学博士。刘宗迪在本书中与你说天文,道地理,论诗学,解神话,杂至博物,细到修辞,天上地下,打成一片,古学新知,溶为一炉。甚至可以说,这是一本可以优哉游哉来读的闲书。没错,作者他与你谈龙,谈天上的龙和地上的龙,谈行于四时的龙和潜行水湄的龙。他与你谈本草、博物,谈本草的来历和奥妙,谈博物学中的怪物和修辞,谈草木鸟兽背后的诗意和秘密。他带你举首遥看“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牵牛织女星,俯身聆听大地上四季的风声和如风的歌声,引你走出文人的书斋,回到斗转星移风声浩荡的远古星空和民间大地……全书内容尽管错杂多端,但精气贯注,籽粒饱满,透过天文、地理、诗学、神话、博物、修辞等人文百态、自然万象,一直在追索的是我们这个民族精神血脉中贯通古今的文化精神。
从文体上来看,这本书是兼有散文情怀的议论文体,议论文我们都读得多了,但这样大气磅礴的议论文却许久不曾相遇,如果你的国学功底和白纸差不了多少,那么也许会像某些读者说的那样:“一团雾气萦绕在心头,无法辨清,也无法言之。”可即便如此,只要开了头,依然该试着读下去,看自己是否能拨开心中一丝丝雾。
本书引入我们华夏民族的浩瀚经典古籍文献,没什么“文艺基础”的人读来虽有困难,但是作者的杂谈中会一步一步引导你了解节日的由来、怪书《山海经》背后的博物学,作者也讲到了相声没落的原因,因为脱离了根植于它的草根大众土壤,不免曲高和寡,阳春白雪,只能供在高雅的舞台。
作者自始至终在传达的一个观点,让我们用珍爱的态度去对待古人留给我们的文字、诗歌、神话、医药、礼教等,或许我们更容易抓住古人创造它们的最本质原因,触摸到古时人们生活的气息。而这些,不正是如今那群热爱文学的年轻人最愿意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