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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才敢哭出声

2017-04-06孟鞠昭

高中时代 2017年2期
关键词:张岩艺校高三

孟鞠昭

狼狈不堪的高三

高三那年,我狼狈不堪,如一只奔逃的兽,四处乱撞,却找不到正途。

苏柒看到我在门口招手,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出来,望着风尘仆仆的我,还有我身边硕大无比的行李箱,良久没有说话,她轻轻抱住我说:“回来就好。”

我报以淡淡的微笑,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一路的疲惫得以缓解。

楼梯下的阴暗小角落,我把行李箱打横,拉苏柒坐下来。在过去的两年,我们很多时候都爱躲在这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彼此说说话。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张破掉的蛛网在风中萧瑟,地下有厚厚的灰。估计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躲着抽烟的男生会来这边聚会,我不止一次看到头发染着奇怪颜色的少年带着一大帮人在这里高谈阔论,要么是说哪个老师又在讲台上出了丑,要么就说隔壁哪个班的女生牵了哪个男生的手。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和苏柒悄悄溜走,另找清净之地,继续谈我们青春的明媚忧伤。

时隔半年,自我抛下苏柒一个人去A市学艺术后,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多少变化,若真有什么不同,那只有我眼角隐忍的忧伤,还有发间偶現的几根银丝,不知道这些算不算一种暗示,隐喻我们的青春也与过去有了分界线,被不同的经历划上了楚汉河界。

浮生若梦的青春

年少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激情昂扬的想法,一些朝气蓬勃的憧憬。很多人为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梦想。

18岁的我,只有两个梦想:写剧本和张岩。

我不止一次和苏柒说,总有一天我要去学编剧,成为一个优秀的剧作家,然后跑到张岩的家里去敲门,拿着厚厚的剧本邀请他出演我的男主角。苏柒的评价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但春天总会过去,少年都会变成麻木的怪叔叔。

苏柒是个现实主义者,而我更多地偏向于理想主义,我并不愿意让梦想变为多年后午夜梦回的呓语,一有机会,我就整装待发准备去实现它。

不同主义也并不代表不能理解。所以我说要离开学校半年,去A市学戏剧文学的专业时,所有人都惊讶,唯有苏柒安静地替我收拾好行李,送我去火车站。临走时,她在我钱包里塞了500块钱,对于都不富裕的穷学生,那500块相当于她大半个月的生活费。我想还给她,她却拍着我的手说:“留着,总是会有用处的。要是太难,也别死撑,回来我也还在。”

即使很多年后,我想我也忘不了车窗外苏柒的样子吧。她穿着单薄的牛仔衬衫,米色的哈伦裤,甚至于在我的父母都因为不理解我的选择,拒绝为我送行时,只有苏柒一个人,用清澈的眼光为我的梦想加油打气。

让人疲惫的冒险

我在A市的艺校,并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大多数人学艺术并不是因为理想,而仅仅是因为成绩太差,想要通过这条路作为捷径走向大学。更多的时候,我独行,当屈辱偕同寂寞一并袭来时,我甚至连去流泪的时间都没有。

我坐在杂乱无章的画室中央,连续7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一群面无表情的学生看着我作画。手臂因为耷拉得太久而有些酸痛,我下意识地提了下,一个男生抬头,皱了眉,手中的画笔滴着红色的颜料,举起来时,溅到了我的脚下。男生不耐烦地说:“嘿,那个模特,你不要乱动,我不能画了!”尴尬的表情凝结在我的脸上,连勉强微笑都做不到,我怕我一笑,又会听到另外一声责备。

就像苏柒所料,我在A市过得很艰难。两个月,我就花完了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零花钱,却依旧不能填满日常生活所需的巨大空缺。18岁的我又那么倔强,不肯向家里低头要钱,却又那么无力,不知道能做什么来赚钱养活自己。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隔壁艺校的画室需要模特,即使很不甘,也不得不向生活低下了头。

我无法形容当我拿到第一笔报酬时的心情,坐在艺校门口的台阶上,夜深如墨,四周无人,我捧着那些零散的十块钱,只是呆呆看着,内心很憋屈,最后我扯了扯嘴角,笑得眼角潮湿。

最终,我在A市的生活以极为惨淡的方式收场。我倾尽全力去学习、去生活,可最终我获得的是否定和全盘皆输。再回到学校,已经是高三下学期,同年级的大多数人正在积极备战高考,而我连踏进教室的勇气都没有。

坐在楼梯下的角落,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柒也不问什么,我靠着她的肩,觉得有些困。

我说:“苏柒,我有点累了。”似乎是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苏柒一直在絮絮说话,时而轻笑,时而低沉。最后她说:“阿漓,现实不是COSPLAY,角色可以任你扮演。可是我们都还年轻,总有机会达成心愿。”

叹悲歌未切

我跟苏柒说,以我现在的成绩也只能留级了。如果一年后,我能考上,我一定去找张岩。

张岩原本就没有跟我在一个高中,他因为成绩优异而被学校推荐去了市重点中学,而我一直待在小小的县重点做着春秋白日梦。

高中时期我几乎没有和他联系过。虽然我不曾忘记,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是个青涩少女时,我们曾站在空旷的天台畅谈过徐志摩和冰心,也不曾忘记,在我默默无闻时,他从不吝于夸奖我在文学上的天分。但终究已经时过境迁,我们都已经变成了久不联系的老同学,他非我蓝颜,我非他知己。但还是要感激,虽未曾牵手走到最后,也曾一同走过路口。分道扬镳后也会记得,转身前那人是不可或缺的。

听初中班主任在群里说,他在高中又被保送了,去了A市的某重点大学。我知道他在群里问过我的情况,但除了苏柒以外,没人知道。而我和苏柒很默契地保持了一致的沉默。那些刻在A市冰雪消融前的孤单心事,已随着春秋的更替而消亡。

第一个高三终于过去,我整理完所有高中时期的东西之后,打开了电子邮箱,将草稿箱里未曾发出的100封信一一发出,收件人只有一个:张岩。

虽然我在无助时,写下过那么多对他的想念,却也无法当面说出口。

回归于无情的生活

留级的那年,没有了苏柒。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熟悉的校园,除了忙碌的学习没有了别的想法。

每一次想要任性,就会想起一年多前的自己,仓皇地逃蹿回来,敲开了自家的门。母亲什么也没说,接过我手中的箱子放到房间,饭厅里传来一阵阵的香气,不用看也知道是我喜欢的干煸肥肠和炝炒土豆丝。一时间百感交集,我竟不知该不该进门。母亲见我还杵在门口,皱了皱眉:“你爸说是出去接你的,你没看到吗?还不去洗手准备吃饭,站在那儿做什么?”

到了这时候,如果我还大喊着为了自己活而刻意忽略父母的期望,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勇气为人。所以我选择了安静地复读,放下了所谓的梦想,像大多数高中生一样,在题海中奋笔疾书,大战三百回合,又在挑灯夜读以后蒙头大睡,鸡鸣之时条件反射地睁眼起床。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是为什么,18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只有第二次高考前的某个晚上,我被母亲摇醒。迷迷糊糊地问母亲做什么,母亲说:“你哭的声音太大了,我们在隔壁都听到了,还以为你怎么了。是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了?”

梦到什么了,我不知道,我哭了?我也不知道。那曾经张扬在韶华中的青春,最终也只能以梦中的几行清泪聊以祭奠,虽然我真的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肯定是很悲伤的事情,以至于梦醒以后,那种惆怅也没能消除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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