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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水小说二元对立视角下的城乡书写
——以《欢喜冤家》《现代青年》《似水流年》为中心

2017-04-01

关键词:张恨水会馆公寓

黄 静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张恨水小说二元对立视角下的城乡书写
——以《欢喜冤家》《现代青年》《似水流年》为中心

黄 静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张恨水的《欢喜冤家》《现代青年》《似水流年》等小说以二元对立视角进行城乡书写。他以务实、理性的态度看待城乡差距,认同城市的现代、进步与舒适,否定乡村的保守、落后与艰苦。同时,张恨水又以审美的、感性的姿态看待传统乡土文明,通过乡下学子进城后人性的变化,隐含着他的价值判断:都市象征人性堕落而乡村体现人性纯朴。在都市内部空间寓意的对立上,会馆与公寓分别象征传统乡土文明与现代都市文明,也体现出张恨水对现代都市负面价值的批评与讽刺。通过二元对立的城乡书写,张恨水揭示了过渡时代新与旧、城与乡、父与子的矛盾冲突,并对传统乡土文明的逐渐逝去表达了一种隐忧与感伤。

张恨水;二元对立;城乡书写

作为市民文学的代表作家,张恨水的小说涉及不少城市,出现比较多的有北平、南京、重庆等。其中以北平为背景的小说最多,包括《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夜深沉》《艺术之宫》《过渡时代》《斯人记》《美人恩》等;表现南京城的作品有《丹凤街》《满江红》《秦淮世家》《石头城外》等;而书写重庆的小说则包括《八十一梦》《傲霜花》《纸醉金迷》《偶像》《牛马走》等。北平、南京、重庆等城市都是张恨水在不同阶段生活过的,有着作家对这些城市生活特有的了解与体验,因此张恨水的城市书写往往会根据城市的文化特点及自己的生活境遇赋予城市某些特定内涵。如张恨水关于北平的书写以对平民社会的生活世态和上层社会人物世相的描写为主要内容,在对比中凸显市民文化趣味;关于南京的书写则侧重表现社会底层市民的豪侠之气与正义感;对重庆的书写更注重表现战争背景下的社会腐败与知识分子生存的艰辛。

相比较而言,张恨水乡土题材的小说非常少。张恨水是安徽潜山人,其对家乡怀有深厚的情感,这从他所取的一系列笔名即可看出,如“天柱峰旧客”“天柱山下人”“天柱山樵”“潜山人”“我亦潜山人”“一生不发达的潜山人”“程大老板同乡”等。不过,张恨水很少专门以家乡安庆或潜山为背景进行写作,家乡在张恨水的作品中往往只是人物某一时期的生活空间,人物多数时候还是生活在城市,由此构成其作品中城乡二元对立的书写模式。这类作品主要有《欢喜冤家》(又名《天河配》)、《现代青年》《似水年华》等。张恨水正是通过城市人与乡村人、城市现代生活与乡村传统生活的对比,传达了对过渡时代新与旧、城与乡、父与子等二元关系的情感态度与价值判断。

一、城乡差距的真实再现与理性判断

《欢喜冤家》《现代青年》《似水年华》等作品中的乡村书写,不像沈从文那样呈现田园牧歌般唯美的基调,也不似左翼作家笔下充斥着尖锐的阶级对立与严酷的阶级斗争,张恨水是站在现实层面真实地再现当时的乡村生活及城乡差距。与城市相比,乡村是一个思想较为保守、物质相对贫困、生活条件落后的生存空间,故而,张恨水的不少小说都存在“离乡”“返乡”模式。离乡的多为青年学子,由乡入城,面对城市的种种诱惑,青年学子很容易迷失自己,这也是《现代青年》《似水流年》两部小说的主要情节模式。而由城返乡者,在经历了城市生活的讲究、方便与舒适后,往往很难再适应乡村生活的粗糙、艰苦与落后。小说《欢喜冤家》以白桂英的视角,通过不断比较安庆乡下与北平城市生活来凸显城乡差距。白桂英本是当红女伶,由于厌倦了逢场作戏的卖艺生涯,不顾母亲反对,毅然告别舞台。一心想洗尽铅华、过平常日子的桂英选择嫁给小公务员王玉和,不曾想王玉和早在两人成婚之前就已丢了差事,之后又一直谋不到出路。没有经济来源的两人逐渐不能承受北平的生活开销,为了减轻生活压力,白桂英决心随丈夫一起回安庆乡下生活。小说中,白桂英在乡下的生活是时时处处的不适应,从回乡一开始坐当地的独轮车就已是不习惯:

这小车子,不但不像汽车马车有那宽敞的地方可坐,而且也不像城市上的胶皮人力车,坐在上面,软绵绵地半躺半坐的,让车夫拉了走。这车子轮子在中间,两人各坐着轮罩子的一边,车把后横了一根竹棍,搭着薄被,卷了一个小卷,用麻绳扎着,捆在车架上,就是坐垫子。人要背靠竹竿上,脚撑了前面的直档,还坐得住,要不然,就会让车子颠下来的,桂英初次尝这种风味,已觉是不惯。[1]177

尽管白桂英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耐,但乡下生活从吃穿到住行,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所以白桂英会感慨:“自己以为乡下日子难过,不料却是苦到这样。”[1]178甚至于睡梦中梦见大家在排演一出描写农村生活的新戏《到民间去》,白桂英都不忘批评:“你们这出戏就不像,你以为乡下日子好过呢,说起来那是造孽,我一辈子不愿到乡下去了,你们还唱这种戏劝人到乡下去!”[1]187可见,乡村生活对于在城市生活惯了的白桂英而言是很难适应的,最终白桂英还是带着出生不久的女儿离开安庆乡下。小说以城市人的视角描写乡村生活的感受,这样的创作视角体现了作家对城乡差距的理性态度,即城市更多代表了现代、进步与舒适,而乡村则体现了保守、落后与艰苦。但是,在这种理性态度的背后体现出来的道德判断却截然不同。

二、书写模式中隐含的价值判断

(一)“离乡”“返乡”模式隐含的价值判断

张恨水与其笔下很多人物一样,都有着离乡进城的经历,对于乡村及城市生活都有亲身体验,因而他对城乡生活有着自己的价值判断。从生活层面来看,城市生活的方便性、舒适性无疑要优于乡村生活,张恨水是认同的,并通过比较如实地予以反映。不过,大多数中国现代作家与生俱来都具有浓厚的乡土情结,那种漂泊都市的异乡感使得他们更愿视乡土为自己的精神家园。从现实生活层面来看,张恨水是认同都市的,但从隐喻文化层面来看,张恨水却又是倾向于乡村的,这使得张恨水对于城乡的情感态度具有了复杂性与矛盾性。小说《现代青年》与《似水流年》具有相似的情节,两位主人公周计春与黄惜时也有着相近的人生轨迹,都是由乡下到城市求学,甚至求学的路线都基本一致。二人都在望子成龙的父亲的支持下到北平求学,到了北平后受时代自由恋爱风气的影响,二人都不再好好读书,而是花着父亲给他们求学的钱吃喝玩乐,下馆子,逛妓院,追求交际花与舞女,在都市的诱惑中迷失了自己。最终,二人在各种打击下返乡。黄惜时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父母,幡然醒悟,后在全国各地旅游写作游记,将稿费寄给父亲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周计春的父亲被儿子气病,回安庆没多久病死;和周计春订过亲的菊芬因对其万分失望而自杀。父亲与菊芬的死彻底唤醒了迷失的周计春,在乡下父亲的墓前,计春忏悔道:“父亲!我是天地间一个罪人。你饶恕我,让我自新罢!我的心碎了!”[2]494两篇小说同样是城乡二元对立的结构模式,乡下学子进城后便是迷失、堕落,而他们的最终醒悟都是在返乡之后,这其实隐含了作者对城乡的某种道德判断的统一性,即都市与乡村分别代表了人性的堕落与纯朴。主人公由乡下到都市再返回乡下,由纯朴上进到迷失堕落再到幡然醒悟,伴随着一系列人性的变化,乡村也由此成为朴实、善良、美好人性的寄寓之所。

(二)城乡人际关系书写隐含的价值判断

张恨水对乡村的道德认同,也表现在其小说创作中对乡村景物和人际关系的描写。《似水流年》《现代青年》两篇小说,无论是乡村景物还是人物的描写都透着一种温情,都用不少篇幅描述乡间的自然美景,如《似水流年》开篇便写黄惜时在乡居生活中发现家乡山水之美:

这日,正是天晴,他带了几本书,一人到小船上去看,将书看得久了,未免有点倦意;偶然抬头,只见对岸芦丛上,零落不成行的几棵枫树,那叶子都红了一大半。湖上的西风,吹了过去;将那满树的红叶,都在半空中打颤,灿烂飞舞。[3]1-2

乡村在张恨水笔下不仅景色宜人,乡民之间的关系也是和谐的、融洽的。《现代青年》中生活在安庆潜山的乡亲们无不是淳朴热心,充满着浓浓的人情味。潜山乡下的王大妈、小菊对周世良父子的帮助与照顾,小学刘校长和中学冯子云校长对周计春的器重与厚爱,安庆城里倪洪氏、菊芬一家与周氏父子一家相互关心、相濡以沫,这些乡亲用行动践行着以仁义为核心的传统伦理道德,构成一幅和谐乡民图。

反观都市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充斥着虚假与欺骗。那些进入城市后的现代青年,或是抵抗不了诱惑而堕落,或是醉心于情场逐鹿,或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享乐主义、利己主义、金钱至上成为他们的精神向导,而传统的忠孝仁义却被抛诸一边。张恨水笔下的这类现代青年如黄惜时、周计春等,不同于启蒙语境下的新青年,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与老舍笔下的新派市民形象较为接近,反映了“五四”运动后一部分青年在反封建旗号的引领下盲目抛弃传统文化精髓、追随西方现代文化而产生的“精神怪胎”。由于中西文化的落差,两种文化冲撞时难免会造成文化脱序,其结果是传统的精髓没能守住,而西方的糟粕却引了进来,这便是老舍笔下的张天真、小赵、祁瑞丰以及张恨水笔下周计春、黄惜时等现代青年存在的文化背景及精神实质。不同的是,老舍是从北平市民文化的视角来揭示这一问题,而张恨水则是站在城乡文化差异的角度反映这一现象。

(三)主人公的爱情书写隐含的价值判断

张恨水二元对立的城乡书写模式还体现在对主人公爱情的价值判断上:如果主人公的爱情萌发于乡间则是纯情的、美好的,而若产生于都市便是放纵的、迷乱的。《似水流年》中黄惜时在乡下遇到令他心动的少女白行素,在去北平的火车上又巧遇该女子,两人都是去北平求学,白行素如其名字一样清纯素净内敛,两人初期的关系纯真而美好。不过很快,黄惜时受北平公寓一些大学生的影响,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又喜欢上音乐系的交际花米锦华,对其大献殷勤,并花费大量钱财去追求。在黄惜时花光了钱财并被学校开除后,米锦华又有了新的恋人。黄惜时的两段感情其实分别对应了作者对于城乡的二元判断,主人公放弃乡间的感情往往预示着人性的堕落。同样,《现代青年》中周计春的情感选择也对应着作者对于城乡的情感态度。原本周计春在安庆求学时,邻居倪洪氏的女儿活泼可爱、勤劳纯朴,两人在两家大人的认可下订了亲,这段感情体现了传统乡村的伦理道德。而周计春到了北平后,在富家女孔令仪的追求下,周计春的感情开始动摇,又与孔令仪订婚。这之后,周计春还与孔令仪的女友相好,又迷恋舞女情美,感情生活放纵堕落,混乱不堪。作者对于主人公的都市情感无疑是否定的,主人公人性的堕落首先体现在对情感的背叛上,而主人公倾尽所有,最终人财两失,一无所得,这样的结局多少含有惩戒意味。

(四)会馆与公寓:都市内部空间的寓意对立

在这几篇小说中,张恨水将城乡置于二元比较视野,乡村人与城市人、乡村生活与城市生活、乡村文化与城市文化无不构成对立关系。此外,这种二元比较还存在于对都市内部空间的书写上,体现的依然是城乡对立模式。张恨水小说中外乡人进城后往往会居住在本乡会馆,同小说中的人物一样,张恨水到了北京也是住在会馆里,其在潜山会馆生活了近六年时间。在《我的创作和生活》一文中,张恨水写道:“到了北京,我住在会馆里,我的小说里也有时写到会馆生活和人物。”[4]所谓“会馆”,“是同乡人在异乡、同业者在异乡或本地自发、自愿组织起来的一种有专门馆所依托的民间组织”[5]。由于会馆具有同乡间互助的福利性质,不收房租,同乡人士可长期居住。此外,会馆还免费供应开水,菜饭价钱也较为便宜,这使得会馆成为经济不太富裕的外乡人进京住所的首选。同时,会馆也成为外乡人建立与乡土联系的一种精神纽带。“会馆不仅是一个建筑的实体,也不仅是一种侨居乡人的组织形式,它还是一条精神的纽带,将侨居士人的精神世界与原生地的文化连接起来,……构成一个色彩纷呈的新文化场,构成整个京师文化的巨大板块。”[6]

在张恨水的笔下,会馆不仅仅是人物的活动场所与居住空间,它还成为乡土社会与传统道德的象征。《似水流年》中,黄守义听说儿子生病,不远千里来看望儿子,却不料被儿子嫌弃是乡下人,拒认自己。父亲伤心欲绝之下与惜时断绝关系,住进了会馆,在会馆居住时得到同乡的安慰与照顾。后黄惜时因花光钱财无法再住公寓,便也住进会馆,但当大家得知他就是那个不认自己父亲的儿子时,同乡对其表现出不满与鄙夷:

到了次日,他走出房来,见会馆里同住的人,都目灼灼的向自己张望,倒有些莫名其妙;而且有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当自己走过他们面前,他们就窃窃私议起来,虽然不知道人家说些什么,可是他们没有好意的批评,那是绝对无疑的了。[3]341

可见,会馆体现的还是传统的价值观念,其与乡土、传统、父辈构成了一种对应关系。故而,小说中父辈进城都是居住在会馆,而青年人一般都选择住在公寓、旅馆。此外,会馆中的人际关系也更接近传统乡民社会。由于居住在会馆中的一般都是同乡,地域的接近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人情味也更浓,在会馆中如果有人遇到困难,会馆的会董及其他同乡都会帮忙解决。《现代青年》中,周世良到北平寻找儿子却始终没找到,因而大病一场。由于没有生活来源,他拖着虚弱的病体在寒冷的雪夜卖饽饽,晕倒路边,后被警察送回会馆,并要求会董供给他过冬的衣食,或是送他回原籍。会馆众人筹了三十块现洋,让周世良得以回自己老家。可见,会馆作为中国传统宗法制度及血缘乡土观念的产物,其体现的是传统乡土文明。然而,恪守传统伦理道德规范的父辈终究无力抗衡现代都市文化对于子辈的影响,他们只能选择默默离开。周世良的死不仅是为了唤醒周计春堕落的灵魂,也反映了张恨水对传统乡土文明逐渐消逝的隐忧与感伤。

与会馆相对的都市空间则是子辈们选择居住的公寓、旅馆。与父辈们不同,无论是家里有着田产、经济条件较好的黄惜时,还是靠父亲卖豆腐来供养自己的周计春,到北平后都是住在公寓里。相比较会馆,公寓的条件要好些,有专门的听差帮忙打扫收拾、送饭打水,当然租金也较贵。当时北平很多大学生都是租住在学校周围的公寓中,公寓成为现代都市文化的一个空间符号。张恨水笔下的这些公寓青年,不读书,不上进,逛妓院,追女人,享乐是他们生活的中心议题。正是受这样一种乌烟瘴气的公寓文化的影响,黄惜时、周计春这些乡下学子进城后便很快沉沦堕落。比如,黄惜时初到北平结识的几个公寓朋友,他们向其宣扬“无书主义”和“不读主义”。“无书,不读!”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口号。这些公寓青年在生活方式上追求“现代”,但其精神实质却是庸俗空虚无聊,“现代”成为他们粉饰自己堕落行为的遮羞布。正如张恨水在《现代青年》序言中所指出的:

但见若干青年,耗其父兄血汗挣来之钱,如泥沙掷去,劳逸相悬,亦良为不平。而此等人则尚高谈主义,以现代青年自命。[2]序1

另外,与会馆相比,公寓中的人际关系往往是现实的、功利的、冷漠的,缺少一种人情味。当黄惜时陷入困境后,“同公寓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他的钱已经化光,家庭的关系,也没有恢复的希望。听听惜时的口气,倒很愿混在一处打流,大家都是不得了的时代,正找不着人来帮忙,哪里还可以加入更要拖累的。所以各干各的,并不和惜时打照面,至少也免得惜时见面讨钱”[3]308-309。可见,张恨水笔下的公寓作为现代都市的衍生物,站在了会馆所代表的乡土中国的对立面。如果说会馆代表了传统乡土文明及失落的父辈,那么公寓则代表了现代都市文化及堕落的子辈。作者对于会馆及其所代表的传统乡土社会及父辈给予了极大的同情,而对公寓及其所体现的现代都市的负面价值及子辈则予以无情的讽刺。

三、结 语

总体而言,张恨水的城乡书写习惯于运用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在这一模式的构建下,城与乡、城市人与乡村人、城市生活方式与乡村生活方式、城市现代文明与乡村传统道德无不构成一组组对应关系。不仅如此,这种二元对立还延伸至都市空间的象征意义上,即会馆与公寓所体现的城乡文化特点。那么,在这样一种对比书写中,张恨水对于乡村、都市的态度又是如何呢?答案并不像这种思维方式本身有着明确的、截然的表述。一方面,张恨水能够理性地看待城乡差距,不排斥城市的生活方式,“城市生来就是没有诗意的,然而城市生来又是一切素材中最富于诗意的,这就要看你怎样观察它了”[7]。这点与沈从文不同。沈从文一直以“乡下人”自称,“乡下人”情结渗透到他看待都市所有事物的态度上,即凡是都市的必是不好的、丑陋的,即便是一些现代物质文明,沈从文也一概加以拒绝、批判。张恨水对待都市的态度没有沈从文那么偏激,他认同并接受都市的器物现代性。另一方面,与沈从文相同的是二者对城乡价值立场的判断。沈从文认为都市意味着人性的堕落,所以“做了生意,慢慢的变成为城市里人,慢慢的与乡村离远,慢慢的学会了一些只有城市里才需要的恶德,于是妇人就毁了”[8]。同样,在张恨水的城乡对立书写模式中,也隐含着都市象征人性堕落而乡村体现人性纯朴的价值判断,由此折射出过渡时代新与旧、城与乡、父与子的矛盾冲突。作为从乡土走出来的现代作家,张恨水对于乡土有着深深的眷恋之情,这种情感使得他以一种审美的姿态来看待传统乡土文明,并对这种文明的逐渐消逝而怀有感伤。由此可知,张恨水的城乡价值立场是理性与情感双重投射的结果,其以务实的、理性的态度对待现代物质进步,而以审美的、感性的姿态看待传统乡土文明,他对于城市采取的不是绝对的排斥态度,而是呈现赞美与批评、留恋与逃离的矛盾心态,由此形成张恨水独特的城乡价值观。

[1]张恨水.欢喜冤家[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8.

[2]张恨水.现代青年[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93.

[3]张恨水.似水流年[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93.

[4]张恨水.写作生涯回忆[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93:117.

[5]马慧娟.北京会馆的文化空间重构研究[D].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04:1.

[6]侯仁之.北京城市历史地理[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501.

[7]布雷德伯里.现代主义[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311.

[8]沈从文.丈夫[M]//沈从文全集:第9卷.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48.

(责任编辑:袁 茹)

2017-08-14

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现代皖籍通俗小说家张恨水、予且的创作比较研究”(AHSK11-12D137)

黄 静,女,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I207.65

A

2096-3262(2017)06-00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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