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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的论视角看郑振铎的翻译实践
——以《新月集》和《飞鸟集》为例

2017-04-01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年2期
关键词:飞鸟集郑振铎目的论

杨 帆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 英语系, 福建 福州 350001)



从目的论视角看郑振铎的翻译实践
——以《新月集》和《飞鸟集》为例

杨 帆

(福州外语外贸学院 英语系, 福建 福州 350001)

认为功能目的论自诞生以来对国内外的翻译活动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同时也引起了很多争议。提出为避免翻译理论的片面性,目的论中的忠实性原则要求译文应充分忠实于原文。通过大量收集并分析郑振铎翻译实践及翻译理论方面的文献资料,研究其翻译活动,不难发现郑振铎翻译的《飞鸟集》与《新月集》充分体现了目的论的原则。

郑振铎; 翻译实践; 《新月集》; 《飞鸟集》

郑振铎(1898—1958),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文学史家和翻译家。他翻译的《飞鸟集》与《新月集》[1],行文流畅,语言优美,成功地将泰戈尔介绍给中国的广大读者,影响了包括冰心在内的许多热爱文学的进步青年。

然而,由于郑振铎拥有着文学家、翻译家、考古学家等多重身份,人们更加关注他在文学、文学史研究、编辑、民俗研究、文物保护工作方面的贡献,对他在翻译实践及翻译理论研究方面的成就却重视不够。

郑振铎的翻译作品,大多做到了忠于原文,但并不是逐字逐句的直译,是在保持了原作语言风格的基础上,进行适度的变通,充分体现了其翻译思想。本文通过大量收集并分析郑振铎翻译实践及翻译理论方面的文献资料,研究其翻译活动。并以《飞鸟集》与《新月集》为例,从目的论角度分析郑振铎翻译思想在其译作中的具体表现。

一、 目的论

20世纪70年代以来,由于德国功能翻译学派的兴起,越来越多的译者以目的论作为评价译本的标准,翻译过程中的译者、赞助人以及读者的目的都成为翻译实践是否优秀的重要指标[2]。在目的论的框架中,翻译须遵循目的原则、连贯性原则和忠实性原则。功能目的论的代表人物弗米尔认为目的原则是首要原则,翻译应当首先考虑译文读者,而原文可以放置于从属地位。因此,不少译者在翻译时通常从语用层面出发,考虑译文读者的需求,确定翻译的目的,再根据翻译目的选择相应的翻译策略[3]。这一过程虽然给译者很大的自由性,但也有不少学者质疑完全以服务译文读者为目的的指导方法,忽略了原文的要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造成部分不负责任的译作随意改写原文。而这并非目的论的本意。

因此,出于解决极端功能主义的目的,克里斯汀·诺德在目的论的基础之上,提出了“功能+忠诚”原则,以协调译者和作者之间的关系[4]。 同时,诺德指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尊重和忠实原文,重视作者的重要地位,协调好原作者与策划翻译行为的人之间的人际关系[5]。她认为原文的地位应当高于翻译,因为没有原文,翻译就无从谈起。诺德提出的忠诚是一种包括了原文作者,翻译者,译文读者以及翻译赞助人这四方主体在内的人际关系[6]。换言之,翻译可以被看作这几种主体间的交际行为。这就需要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发挥其主观能动性,灵活处理文化间的差异,竭尽所能传达原文中的审美效果。其中,需要指出的是忠实性原则并非要求译文与原文一词不差,而是要求译文和原文之间必须有相应的关系,译文不能任意脱离原文,而须忠实于原文。

二、 忠诚原则在郑振铎译作中的体现

郑振铎在《译文学书的三个问题》一文中,首次将泰特勒的翻译三原则介绍给中国的翻译工作者,并提出了自己看法[7]。他认为泰特勒的翻译三原则中的第一条,即译文必须能完全传达原文的意思,是翻译的首要条件。可见,郑振铎对于翻译标准的第一要求便是忠实性原则,这与诺德提出的“功能+忠诚”原则不谋而合。目的论认为翻译是一种跨文化的交际行为,译者将原语符号转化为译入语符号的过程中,应充分考虑翻译时的交际目的,根据翻译的目的选择翻译时适合的方法。郑振铎在翻译《飞鸟集》与《新月集》时,带着将国外新的文学介绍给中国人的目的,这就要求译文应当尽量忠实于原文,从而充分展现泰戈尔诗歌中简洁清新的特点。但并非一字一句的死译,在忠实的范围内允许适当调整,灵活变通,在语言和风格上体现原作的风格,同时又符合中国人的阅读习惯,将泰戈尔诗歌中的优美展现在中国读者面前。

郑振铎的译作大多采用直译,也是体现其对忠诚原则的追求。在《新月集》与《飞鸟集》的译本中,郑振铎保留了原作的散文体,用词上充分考虑原作的意境,既忠实于原文的内容和风格,又清新自然,深受读者喜爱。

例1 原文: What is it makes you laugh, my little life-bud?

译文 什么事叫你大笑起来, 我的小小的命芽儿?[8]12-13

例2 原文:I wish I could travel by the road that crosses baby’s mind, and out beyond all bounds;

译文 我愿我能在横过孩子心中的道路上游行,解脱了一切的束缚[8]22-23;

例3 原文:I shall cross and cross back from bank to bank, and all the boys and girls of the village will wonder at me while they are bathing.

译文 我要自此岸至彼岸,渡过来,渡过去,所有村中正在那儿沐浴的男孩女孩,都要诧异地望着我[8]56-57。

以上三个例子,郑振铎采用了直译的方法,保留了原文的句子结构,甚至连标点的使用都尽量做到与原文一致。在选词上,例1中“my little life-bud”与“我的小小的命芽儿”一一对应,读起来犹如一位温柔的母亲轻声呼唤自己的孩儿。例3中使用了两次“cross”,和“bank”,仿佛稚气的孩童正喃喃自语,而译文中,也使用了两次“岸”和“渡”,在用词上与原文呼应。可以看出,郑振铎的译文坚持忠实原文这一准则,不仅在句式,用词上与原文一致,也尽力保留了原作的风格与意境。这也从实践层面证明了郑振铎提出的“文学书可译”的理念。

但是,郑振铎的直译法却不是死板生硬的,遇到用直译无法充分表达原作思想的时候,他则在忠于原文的前提下,采用直译加注释,或直译加标点的方法翻译。

例4 原文:She is so funny; she calls Ganesh Ganush.

译文 她是这样的可笑;她把格尼许叫做琪奴许。

(注释:Ganesh是印度的一个普通名字,也是象头神之名[8]68-69。)

例5 原文:When, on the great festival of puja, the neighbours’ children come and play about the house, I shall melt into the music of the flute and throb in your heart all day.

译文 当杜尔伽节,邻家的孩子们来屋里游玩时,我便要融化在笛声里,整日价在你心头震荡。

(注释:杜尔伽节即印度十月间的“难近母祭日”[8]88-89。)

在例4和例5中,“Ganesh”和“puja”一定是中国读者不了解的名称, 但是郑振铎没有转译为国人熟悉的名称, 而是直译并加上注释, 既忠实于原文, 保留了原作的信息, 同时也通过注释的内容让中国读者理解这两词, 不至于让读者疑惑不解。

例6 原文:The real with its meaning read wrong and emphasis misplaced is the unreal.

译文 “真实”的含义被误解,轻重被倒置,那就成了“不真实”[8]206-207。

例7 原文:God kisses the finite in his love and man the infinite.

译文 神在他的爱里吻着“有涯”,而人却吻着“无涯”[8]226-227。

例6和例7的原文中并无引号,郑振铎在翻译时添加了引号,是为了更好的突出原作中“real”与“unreal”“finite”与“infinite”的对比,而译文中也选择“真实”与“不真实”“有涯”与“无涯”两组反义词,合理而贴切,在音节上也与原作相似,读者读起来有韵律感,忠实地再现了原作的风格。

例8 原文:Through the sadness of all things I hear the crooning of the Eternal Mother.

译文 从万物的愁苦中,我听见了“永恒母亲”的呻吟[8]212-213。

例9 原文:Thou wilt find, Eternal Traveller, marks of thy footsteps across my songs.

译文 “永恒的旅客”呀,你可以在我的歌中找到你的足迹[8]226-227。

例8和例9的原文中“Eternal Mother”与“Eternal Traveller”使用了大写,起到了突出强调的作用,但是中文里却无法体现。郑振铎在翻译时,添加了表示强调的引号,一样起到了突出强调的作用。保持了原文的流畅,同时也表达出原文重点强调的部分。

以上几例可以看出,郑振铎译作坚持“信”为首要条件,在“信”的基础上,保留原作的风格与流畅,充分证明了诗歌的可译性,推动了我国文学翻译的发展。

在翻译标准上,郑振铎将忠实放在首要位置。译者要忠于原文,包括忠于原作的内容、风格和形式等等,还要忠实于译文的读者,即让目标读者看得懂并且能接受。犹如“一仆二主”,其难度可想而知。在实际的翻译实践中,由于社会背景、意识形态等因素影响,翻译时往往要对原文内容或风格做出一定的改变,以符合译文读者的阅读习惯。所以,在翻译实践中,译者需灵活把握对原文的修改程度,恰当的变通能使译文忠于原文的同时流畅通顺,而过多的修改则完全背叛原文,无法传达原作的精神和风格。而郑振铎的翻译作品,大多做到了忠于原文,但并不是逐字逐句的直译,是在保持了原作语言风格的基础上,进行适度的变通,充分体现了其翻译思想。

三、 语言适度欧化在郑振铎译作中的体现

不同民族间的文化交流主要通过翻译实现。可以说通过翻译,一个民族的文化系统的多元性得以丰富起来。在丰富文化系统的过程中,翻译作品不仅向本土文学注入新的意识形态,往往也带来了新的文学形式[9]郑振铎认为中国传统的文体太过陈旧,束缚了作者思想的表达,无法体现西方文学作品中的情绪与意境。主张修改中国传统的文体,吸纳欧洲语言表达上的精华,适度“欧化”汉语,提升汉语的灵活性与表现力。在翻译《飞鸟集》与《新月集》过程中,由于原作本身句法结构自由,没有严格的韵律,但只有优美的意境和明显的节奏感,为了保留原作语言上的特殊,郑振铎在译文中对欧化语言进行了许多探索,主要包括:被动句的使用,第三人称的细分,以及保留名词、代词前较长的修饰成分。

例10 原文:They answer, “Come to the edge of the earth, lift your hands to the sky, and you will be taken up into the clouds.”

译文 他们答道:“你到地球的边上来,举手向天,就可以被接到云端里来了。”[8]34-35

例11 原文:… and the eastern bank of the river is haunted by a deepening gloom.

译文 河的东岸正被乌沉沉的暝色所侵袭[8]48-49。

例12 原文:… nobody takes him to task if he gets baked in the sun or gets wet.

译文 无论他被太阳晒黑了或是身上被打湿了,都没有人骂他[8]66-67。

五四运动之前,译者在翻译英文的被动句式时,往往会转换成主动的表达方式,以适应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而随着中外文学交流的加深,越来越多西方的作品被引进中国,译者们也逐渐开始采纳被动的表达方式,更加准确地传达原作的意思,而读者们也慢慢习惯了被动句的使用。于是被动句式的使用范围逐渐扩大。以上三例可以看出,郑振铎在翻译中,也尽量根据原文的表达,灵活的选择主动或被动句式,不拘泥于传统汉语的主动句表达方式。

例13 原文:Do you know, mother, their home is in the sky, where the stars are.

译文 你可知道,妈妈,它们的家是在天上,在星星所住的地方[8]60-61。

例14 原文:The night was dark when she went away, and they slept.

译文 她走的时候,夜间黑漆漆的,他们都睡了[8]90-91。

例15 原文:Let not the sword-blade mock its handle for being blunt.

译文 不要让刀锋讥笑它柄子的拙钝[8]204-205。

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前,汉语中的第三人称只有“他”和“他们”,而英语中的第三人称却有着更细致的分类,分为“he/she/it”。中国的译者普遍认为这样的细分能够更明确的指代人称,逐渐也开始使用“她”来表示女性,“它”来指代动植物或无生命的物体。于是郑振铎的译作中也采用“他”“她”和“它”来指代不同的人称。例13中还出现了“它们”来表示原文中的“their”,体现了原文中的复数含义。

例16 原文: The dear little naked mendicant pretends to be utterly helpless, so that he may beg for mother’s wealth of love.

译文 这个可爱的小小的裸着身体的乞丐,所有假装着完全无助的样子,便是想要乞求妈妈的爱的财富[8]8-9。

例17 原文:… in search of the princess who lies imprisoned in the giant’s palace across that unknown water.

译文 去寻找那被囚禁在不可知的重洋之外的巨人宫里的公主[8]46-47。

例18 原文:The birth and death of the leaves are the rapid whirls of the eddy whose winder circles move slowly among stars.

译文 绿叶的生与死乃是旋风的急骤的旋转,它的更广大的旋转的圈子乃是在天上繁星之间徐缓的转动[8]142-143。

英文中,中心词可使用多个定语修饰,或使用后置定语,但在汉语的使用习惯中,中心词前往往不使用过长的修饰。但郑振铎还是保留了原作的句式,使用较长的修饰成分修饰中心词。例16中,原文中使用了“dear”“little”和“naked”三个形容词来修饰中心词“mendicant”,在译文中,郑振铎同样使用了“可爱的”“小小的”和“裸着身体的”,做到了与原文一致。例17与例18中,原文出现了定语从句,而汉语并无类似表达,翻译难度较大。郑振铎依然坚持忠实原文,使用多个定语成分修饰中心词,虽然与汉语的传统表达习惯有所不同,但不影响读者的理解,也传达了原作的风格。

在翻译方法上,他倡导语言适度欧化。这是对文体学的一次有益探索,时代发展进步,在中西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五四时期,中国传统的文言文限制了中西文学的传播,也不利于中国文化的进步。在语体欧化的过程中,汉语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更具包容性与表现力,不仅在当时促进了中国文学的进步发展,对今天的文学也有一定指导意义。

郑振铎在翻译实践中,始终坚持忠实性原则,将如实表达原文的思想放在第一位。他认为在译文中擅自修改、删减或添补部分内容都是极不可取的,无异于背叛了原作的思想。同时,又拒绝死板的翻译,鼓励译者在忠于原文的前提下,解放思想,适当变通,灵活的遣词造句,表达原作的风格与流畅。郑振铎的翻译作品很好的体现了其翻译思想,善于变通但绝不偏离原文,在中国的翻译界树立了优秀的榜样。

四、 结 语

郑振铎的翻译作品中,最为人们熟悉的是《新月集》与《飞鸟集》,译文大胆采用白话文进行翻译,语言清新平实,朗朗上口,受到广大读者与文学爱好者的推崇,掀起了新诗的热潮。他的译文使用现代白话文,是为了让读者更好的理解译文,文中的欧化现象正是其为更好传达原文意思所做的努力[10]。同时,郑振铎提出忠实于原文是翻译的第一要义,在忠实原文的基础上,尽量做到流利传神,提倡直译,但要避免死译,同时也绝不能随意删改原文,为广大翻译工作者提供了理论指导。

[ 1 ] 泰戈尔. 新月集·飞鸟集[M]. 郑振铎,译.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 2 ] 彭文青. “无家可归”与“重返家园”:反思翻译目的论[J]. 上海翻译, 2012(4):74-77.

[ 3 ] 陈大亮. 针对翻译目的论的一种批判性反思:兼论文学翻译主体性的困境[J]. 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 2007(3):49-52.

[ 4 ] 王振平,关瑞芳. 从翻译目的论看文学翻译中的“信”:以《呼啸山庄》两中译本为例[J]. 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3(5):36-38.

[ 5 ] NORD C. Text analysis in translation: theory, methodology, and didactic application of a model for translation-oriented text analysis[M]. Amsterdam-Atlanta: Rodopi, 1991:211.

[ 6 ] 李庆明,刘婷婷. 从伦理视角重释译者主体的“忠诚”[J]. 沈阳大学学报, 2010(5):86-88.

[ 7 ] 郑振铎. 郑振铎全集:第二十卷[M]. 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 1998:59.

[ 8 ] 泰戈尔. 泰戈尔诗选:英汉对照[M]. 郑振铎,译.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14.

[ 9 ] 杜龙芳. 我国20世纪初西方诗歌翻译对新诗形成的影响[J]. 西南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4):88-92.

[10] 张亚. 从翻译规范理论解读郑振铎早期译作中的欧化:基于语料库的考察[J].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4(10):122-127.

【责任编辑 张跃双】

On Zheng Zhenduo’s Translation Practice from Perspective of Skopos Theory: A Case Study ofStrayBirdsandTheCrescentMoon

Yang Fan

(English Department, Fuzhou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and Trade, Fuzhou 350001, China)

Since the birth of Skopos theory, it has produced great influences on the translation practices and caused a lot of debates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In order to avoid one-sidedness of the theory, fidelity rule requires that translation should be fully faithful to the original texts. Through collecting and analyzing as many documents and literature material as possible, it is not difficult to find out that Zheng Zhenduo’sStrayBirdsandTheCrescentMoonfully reflect Skopos theory by satisfying the target readers and being faithful to the original texts.

Zheng Zhenduo; translation practice;StrayBirds;TheCrescentMoon

2016-10-23

福建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FJJKCG14-145)。

杨 帆(1983-),女,福建福州人,福州外语外贸学院讲师。

2095-5464(2017)02-0186-05

I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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